“快滚。”白杳白了他一眼,回身准备进去。
“不行。”程斯霍话还没说完,抬起手握住她的肩膀,“你先别走。”
白杳顿住脚步,偏头往后看他。
程斯霍后知后觉,猛地松开手。
她没穿衣服,只裹着一条浴巾,肌肤白的发亮,柔润有光泽,形状姣好的锁骨往下,能看到略有起伏的一点点弧度,或许是因为走了几步路浴巾往下坠了几分的缘故,沟壑也若隐若现。
他不敢多看,硬是强迫自己把视线放在她的脸上。
掌心处她肌肤的细腻仿佛还停留在手心,温热的温度同样来自她。
程斯霍将手垂下,手指蜷缩起来,指腹轻轻捻动。
白杳慢慢的看着他,几秒后才说话:“程斯霍,我和你是假情侣,你可别记错了。”这话像提醒,也像警告。
程斯霍找不到任何一句话回她,看着她敲门,脸上在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时候,挂上了一分失魂落魄。
门开了,开门的还是贺浚,他的那张脸出现的一瞬间,程斯霍就恢复了面无表情。
贺浚迎着白杳进去,手臂拉着门把手缓缓关门,他和程斯霍对视的视线逐渐变窄。
程斯霍无表情,视线死死盯着他。
贺浚全然不惧,礼貌的朝他笑。
他的表情丝毫没有出错,是一种后辈面对前辈的尊敬和礼貌,可他抬着眉眼冲他平静的笑时,程斯霍莫名感受到一股挑衅。
这天骤然降温,却没有下雨,只是天气阴沉着,颇有一股风雨欲来的呼啸。
夜风习习吹来,乱了小梅努力维持的齐刘海,她按着刘海问柳计衡:“柳哥,会打起来吗?”
柳计衡琢磨了会儿,摇了摇头:“程斯霍跟阿杳又没什么,我刚才也是关心则乱,他对阿杳现在是个什么感情嘛…”他有点不敢确认。
小梅不同于柳计衡还要照应别的艺人,她时时刻刻都呆在白杳身边,“我觉得程老师还喜欢阿杳姐。”
“嗯……出来一个人。”
两个人聚精会神的看着公寓出口。
果不其然,出来的是程斯霍,不知为何他的神色有些灰败,宛若丧家野犬一般,周身的气势也萎靡不振着。在跑车前站定,他抬起头看向楼上,窗口的灯火明亮,可他周围却黑暗暗的一片。
小梅颇为同情的看着这个男人,转头问柳计衡,“柳哥,你觉得今晚阿杳姐会跟贺浚那个什么吗?”
柳计衡托腮,心不在焉的回答:“废话,没人打扰了啊,我只希望她今晚早点睡,明天还有工作。”
“可我觉得不会。”
听小梅这么说,柳计衡扭头:“嗯?”
小梅有自己的看法,她解释说,“阿杳姐正对荼国强老师的微电影感兴趣,她想找个老师教她,您不是还在跟戏曲老师商谈时间吗?但是阿杳姐的性子她肯定忍不了,起码要先学怎么唱歌,毕竟唱歌和唱戏有一定的相通之处。”
“而且啊,阿杳姐说男人是用来利用的,不是用来爱的,贺浚是,程老师也是啊。我觉得程老师对她还有用,她还不打算放弃他。”
这一席话说的柳计衡目瞪口呆,半张着嘴看着小梅。
小梅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柳计衡痛心疾首的拍了拍小梅的肩膀,“小梅你……你怎么跟你阿杳姐学坏了!”
小梅有些生气,“我只是觉得,如果阿杳姐真的要跟贺浚约会,她不会等他到了还没洗澡。”
“你这话有道理……”柳计衡失望了,“那我们走吧,回吧。”
小梅点头:“好,走吧。”
白杳将浴巾换下,换上了柔软舒服的居家服,米色的长裙批了一件毛绒披肩,微卷的发丝被风吹起了一缕。她拿起遥控器把窗户关上,顺手将窗帘拉开的更大,用蝴蝶结绑好。
贺浚就坐在沙发上看着白杳,见她做了这一系列动作,心里略有些失望,也明白今天她不打算跟他发生点什么。
白杳倚在窗前问:“什么镜头需要补拍?”
贺浚略腼腆笑了笑,“没有,只是说来安抚程老师的…”他说罢,仔细的盯着白杳的表情,希望能看出什么来,“怕他会误解什么。”
“你生气了吗?”贺浚紧跟着问。
白杳一笑了之,“没事。”她走到沙发前坐下,“刚好,我有地方想请教你。”
贺浚不由自主的靠近几分:“好啊,你说。”他很乐意能帮到白杳。
白杳放软声音,“能教我唱歌吗?”
贺浚怔了一下,后知后觉,不过还是露出一个被信任的害羞表情,“好!当然能。”
专业歌手的发音方式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发音能更洪亮,持续时间更久,用最省力的方式发出最响亮的声音,腹腔在这里。”
贺浚用手指轻轻指了一下白杳的腹部,过后看她并不抵触,这才垂下眼眸指腹结结实实的抚上她的腹部,他说:“你发音,我来感受。”
白杳试着‘啊’了一声。
贺浚露出笑,“嗯,有震动感。”
“真的吗?”白杳的手跟着放过来,贺浚的手还没来及的拿开,她的手指猝不及防的盖住了他的手背。
白杳马上拿开手,贺浚反应更快,他若无其事的反手握住白杳的整只手,将她的按在自己的腹腔处,两人的手上下位置顿时对调,“你来感受一下。”他说。
白杳试着发音感受了一下,“很神奇。”
贺浚提议:“那我们来唱一首歌试试。”
白杳点头,歪头仔细想了一阵子,然后开口:“一闪一闪亮晶晶…”
贺浚没忍住轻笑出声,招来白杳不高兴地视线,他立马收回表情,诚恳的说:“对不起,你太可爱了。”
顿了顿,贺浚莫名有些羞涩,“我教你,唱一首歌。”
贺浚是个好老师,白杳也是一个勤奋好学的学生,她懂了发音技巧,也掌握了转音和假音的技巧,这是她最想要学习和知道的。
一个晚上,贺浚就教了个大概。
贺浚教白杳唱了一首歌,说是一首歌不如说只是六句歌词,白杳已经记得倒背如流。
——她的记忆力一向出色。
“我能录下来吗?”贺浚踟蹰的问。
“可以啊。”白杳说,“我又不是什么歌手,一句歌词值好多钱。”
这是在打趣他了。
贺浚灼灼的看着她,笑了笑,倒也没有否认。
两人相处到后半夜,贺浚提出要离去,白杳没有挽留,只到门口送了一下。
凌晨两点钟,柳计衡被枕头边的手机震动醒了,迷蒙的摸了手机一看,是白杳的讯息:老师什么时候就位?
还真被小梅说对了…
柳计衡揉了揉脑袋,打开灯坐起身:高价请的边梁老师,明天上午上课,只有三节课,你把握好时间。
那边回了个好,柳计衡松了口气,思来想去没睡意了,干脆起来工作。
次日清晨,边梁跟着柳计衡来到公司高楼的录音室,首先听到的是一道若隐若现的戏腔,那声音婉转动听,虽然腔调不很标准,但是发音清晰胸腹有力,一个业余的能唱成这样,边梁眼前一亮,不自觉推门进去。
柳计衡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白杳身穿白芍旗袍,勾勒出她玲珑的身段,她半坐在高脚座上,手上翻着一本厚纸图册。他眼睛尖锐,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穿戴戏服,身段拿捏标准的正是边梁。
得,她又是做好功课了已经,这女人的时间可真多啊,永远都有准备,好像她永远不打无胜算的仗。
不用看,边梁一准被她拿下,就像她拿下巡迟那样。
啧啧,巡迟在网上宣传《晨昏线》的架势比主演还要带劲,仿佛是她本人演的女主角似的。
如此这般三天过去,白杳在戏曲上小有所成,她学的速度本就别旁人快得多,加之刻苦用功,无论在干什么都能唱两句。柳计衡有次半夜起来撒尿,被幽幽然如厉鬼的戏腔吓得差点坐地上。
终于到了去试镜的这天。
小梅和柳计衡都紧张的一手汗。
反观白杳,肆意的靠在车座上,坐在车上一会儿才将墨镜摘掉挂在领口,露出她那张妆容得体的脸庞。两人多少都有点无语了。
试镜地点在B市,三人坐车去机场,一路飞到了B市。
荼国强已经头发花白,被苏莱莱缠着试着喝了一口咖啡,他bia砸了一下嘴巴,脸苦成了个囧字,“你可别在来折腾我老爷子了,什么玩意儿,难喝的厉害,把我的茶给我。”
“爷爷~”苏莱莱撒娇娇,“那白姐姐来试镜,您下去看看!”
荼国强跟她大眼瞪小眼,他叹了口气屈服了,“啊行行行,她给你灌迷魂汤了是不是?”他如此说着,轻飘飘的把视线投到站在一边的徽夜脸上。
徽夜有些尴尬,欲言又止。
苏莱莱立马挡住徽夜,“爷爷!师兄没牵扯进来,是我想给白姐姐一个机会。”
“就你热心,跟个小蜜蜂似的,那小翅膀一会儿扇扇这个,一会儿扇扇那个。”荼国强无奈,捏了捏苏莱莱的鼻尖。
苏莱莱皱鼻子,“说明人家勤劳呀!”
说话间,下头有人上来,“老爷子,白小姐来了。”开口便是标准的粤语。
荼国强意外,“这么早?”他看了一眼挂表,早来了两个小时。
“唔唔唔!我先溜走了!”苏莱莱连忙抱着自己的咖啡杯子,‘噔噔噔’上了茶楼上面去。
有徽夜在一边作证,荼国强倒是没有怀疑白杳这个女人的用心,他起了身,“那就去看看她的本事吧。”徽夜点了点头,跟在老爷子身边扶他下楼。
白杳等人等在楼下,此处虽然是一座茶楼,但没有一处不精致,就连进门的门槛都是顶级的红丝檀木,紧跟着便是扑鼻的茶香。
听得到动静,她连忙站起身来,回身看向楼梯处。
荼国强今年七十有九,当得上高寿,身体还算英朗,保养得当,除了头发已经全部花白之外,眼神精神的很。尤其他一双眼眸摄来,锐利的将白杳整个人扫了个遍。
“荼老。”白杳露出一抹笑意,“抱歉是我来早了,只是想着要见到的是您,一路都在激动。”
“早到还要道歉,没有这样的道理。”荼国强收回视线,轻轻摆了摆手。
徽夜往后侧了侧身,他知道荼老这是不用他了的意思。
荼国强坐下,视线茶桌上看去,茶具有用过的痕迹,他略略意外,“你会泡茶?”
白杳点头,“浅浅有些研究。”
“哦?那我可要尝尝了。”荼国强笑道。
白杳没有犹豫,轻轻撩动旗袍,单膝半跪在柔软的地毯上,为他准备茶水。
净杯、煮茶、行云流水一般,一点不见生涩。
一杯茶水准备好,白杳双手将它送上,“荼老这里的雪顶含翠是别的地方都比不上的。”
荼国强折扇合起,轻轻敲打在自己的膝盖上,他没接茶,反而细细的打量白杳的这张脸。
柳计衡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白杳长得漂亮,要不然《踏风》的导演不会色迷心窍对她下手。在娱乐圈里,没有后援只有漂亮的女人,下场都不会很好。
正所谓美貌单出死路一条。
白杳任由荼国强打量,她能感受到的视线跟色.欲半点不沾边,不如说他的视线是一种审视,异常冰冷的审视。
“太漂亮了,没有一点缺憾,漂亮到不适合大荧幕。”荼国强半晌后说出这句话来。
“漂亮的人可以扮丑,丑的人,却变不漂亮。”白杳微微一笑,真诚的看着荼国强的眼睛。
“你舍得变丑?”荼国强不以为意的笑了一下。
白杳定定的看着他,“有剪刀吗?”
荼国强也回看着她,两秒后让徽夜去取来。
拿到剪刀,白杳干脆利落的将自己的及腰长发利落的减掉,一边的柳计衡惊呼出声,差点过来拦住,脸色变了又变。
但白杳没停下来,剪掉头发之后,眉毛毁去,长而卷翘的天生卷睫也被一剪刀剪没了。
空气仿佛静止了,周遭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大胆的白杳,房间里只有‘咔嚓咔嚓’的剪刀声,地上逐渐铺上一层发丝。
全部剪完,白杳已经没了刚才的精致美丽,可她眼中的力量感仍旧真切。
柳计衡快哭出来了,周围也鸦雀无声。
荼国强却忽然放声哈哈大笑,他端起那杯雪顶含翠送进口中轻品一口,落下评价:“是个好的。”这话像是一语双关。
“就是你了。”随着他这句话出口,一切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