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顿了一下,他还是伸出两只手按在她的双肩上,转动她的身体,两人一同面对落地镜。
瞥了一眼白杳手里的剧本,程斯霍的神态一瞬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正眼瞧着镜中的白杳,眼神陌生而有距离感,好似第一天认识她一般,“中国人的戏,我只唱给中国人听,你是中国人吗?”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眼球也只是移动了一寸,可他的骨骼好似紧绷着,话语也在平和中凸显出了几分尖锐。
根据剧本,跟他对话的人拂袖而去,因此程斯霍的视线开始移动了,仿佛镜面之后真有一个人被他气到了扭头就走,他的视线转动出一个人的行动轨迹,紧紧盯着不放。
‘人走了’三秒之后,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脸庞愈发紧绷着,下一刻手狠狠一甩,做出一个甩开手里木梳的动作,唇瓣略微颤动了两下,下巴抬起一分很快归于平静。
白杳若有所思,紧蹙的眉头逐渐舒展开。
“眼泪,并不是伤心的唯一表现方式,相反它是很苍白的,毫无说服力。”程斯霍不愧于他一贯比别人出戏慢的特点,此刻神态还有些发冷,他只好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庞,静置了小会儿才放下手,“尤其是在家国题材之中,眼泪不流出来,要比流出来更动人。”
……
“我C——”脏话没出口,程斯霍忍了回去,“我刚才切过葱!”放下手俩眼眶通红,热辣的感觉迟钝了一会儿才袭击他整张脸,尤其是双眼。他辣的发出猴叫声,上蹿下跳扔掉葱钻进了洗手间。
用肥皂水和冷水洗了好半天呢,程斯霍才勉强平复下来,扶着洗手间的门出来,看到白杳靠在落地镜前念念有词,在试着复刻他刚才的表演,她的天赋可真高啊,这才一会儿工夫,居然能模仿的十成十。
况且她不仅仅只是模仿,而是具有学习能力的复刻,她在理解他的话、理解他的表演。
“…有没有良心啊,不关心我一下的?”
白杳好像没听见他说话,戏痴一般。
程斯霍撇了撇嘴角,翻了个白眼,任命的回去继续做饭。
做了一桌子的菜,程斯霍把摆盘整理了一下,米饭也盛好放下,餐桌边放着的白要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不是他有意偷窥,而是白杳的手机没有上锁,屏幕上直接跳出了谁发的信息,以及内容提要是什么。
贺浚:工作还没结束[表情]晚上十点一起吃夜宵吗?
程斯霍无声重复贺浚的话:“工作还没结束~晚上十点一起吃夜宵吗?”表情阴阳怪气,随后低低出声:“自己吃吧你。”他直接把白杳手机塞到了沙发缝隙里。
今晚白杳别想找到自己的手机,这条消息,也别想看见。
“你在干什么。”
背后传来白杳的声音,程斯霍火速把抱枕盖上,转过身来很是镇定,“没事啊,吃饭了,吃饭吧。”
白杳看向餐桌,四菜一汤,格外丰盛,“厨艺看上去似乎长进了。”
“那当然。”程斯霍连忙跟上,“这一桌在外面怎么也得两百块吧。”
他一错不错的盯着白杳,等她夹起一块排骨进嘴了,才说:“一块儿五块,扫我微信上。”
白杳动作一顿:“?”
程斯霍补充:“吐了翻倍。”
白杳一副气笑了的模样,“啊好好好。”
程斯霍没忘记白杳的手机,“明天再给也行,你先吃吧。”
程斯霍的潜台词无非就一句话:给我从黑名单拉出来,求你。
一两百谁也不缺,他缺的是一个刚刚好的、完美无缺的借口。
两人这边吃饭,贺浚新发布了一条demo,显示一首半成品的歌,声音距麦很远,有股飘忽不定的怅然感,歌词只有几句:
“…如果愿望能实现
再看你任性一遍
亲爱的你是唯一
让我如此难以入眠
…”
demo封面是之前他划过的那张漫画,一个女人的侧颜,眉尾的痣,模糊空白的五官,轮廓美好的下巴以及长发。
封面名字三个字:《我执念》
贺浚的微博程斯霍小号关注了,并给了个特别关注,他一发博他就能收到。没别的意思,对情敌总要特别留心一点,万一他发点什么,程斯霍也能及时看到。
收拾完碗筷和家务,程斯霍窝在马桶上,点开了这首demo,放的最小音量放到耳朵边深沉且认真的听。
他听第一遍就听出了不对头的地方,贺浚的声音之下,似乎有一道女声和音。找常理来说歌手唱歌有和音是最正常不过的,甚至是必须的,能让歌曲更有质感一些。
然而不对劲的地方在于,这道女声很耳熟,第二遍程斯霍听出是谁的声音了。
他攥着手机,脸色沉如阴云。
——和音部分是白杳。
男声声线轻情绪却沉,这四句歌词毫无技巧全是感情,这大概是贺浚有史以来第一次唱这么纯粹和干净的歌,从前他的歌大多数都是rap和快歌,歌词也一味的嚣张快意人生。他的舞台也多数偏向于黑暗和重金属风,虽然粉丝们都知道他舞台妆冷酷霸气,但私下容易害羞只是一个大男孩,可他唱这么抒情的歌…?
难得的是,男声于女声合的完美,不分彼此,温情脉脉。
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霎时间袭上心头,逐渐烧成怒火,他怒极反笑:“哈哈……”。
手指飞快舞动,打下一句话发评论:好难听。
他的小号在评论发出去的两秒后,私信就冒出了红色的数字提醒。
不用想程斯霍也知道是贺浚的粉丝搁这儿骂自己。
他一点也不急,摸了摸下巴,想了想不妥当,又补了一句:女声还行,男声非常难听。
私信栏的数字在不断的暴涨,程斯霍最喜欢的就是看别人急眼,他心情略略好了一点,一副屈尊的模样点开私信,第一的头像是贺浚,消息蹦到了20多条,点开恰好对方蹦出来一条新的消息。
大概是对方骂了二十条程斯霍都没回,那边就破防了。
【你**的我*你*,你懂个**你个小丑,有种来你**的****你全家**贺浚给你当**的就是个***】
程斯霍很是淡定,慢慢打下三个字回过去:好难听。
那边猛地弹过来一个问号:【?】
然后就是海啸一般猛烈的骂言骂语。
骂了十多条竟然没一句重复的,让程斯霍叹为观止。
见那边骂人的速度慢了下来,程斯霍加油似的又发了一句:好难听。
果然对面大概是气昏头了,重振旗鼓一般。
程斯霍乐此不疲,来回逗了这人四五回,快半小时他才兴致缺缺的关掉了聊天窗口,换一个贺浚粉丝继续逗。
在洗手间呆了一个多小时,程斯霍往下滑私信,忽然看到一条私信,对方就一句话:你有牌子,发言却迷惑。
程斯霍脑袋冒出一个问号,退出私信列表点进贺浚的评论区,发了个句号试了一下,只见他的id‘程斯霍和白杳百年好合’后面跟着一个粉丝牌:铁粉。
程斯霍破防了,他居然是贺浚的铁粉。
不就是一天浏览他主页八百次吗?
“程斯霍,再不出来会得痔疮。”
外面传来白杳不耐烦的声音,不出十秒钟,门开了,程斯霍出现在白杳跟前,双眼通红。
这速度,穿裤子这么快?
白杳不自觉视线扫了一眼他的下半身。
“哭了?”
“这小葱劲儿挺大。”
程斯霍冷酷的说,侧身让她:“你上吧,要纸吗?”
为什么跟这货说话,总这么接地气。
白杳:“…我只是来叫你的。”
程斯霍想也不想,“我不走。”
白杳:“?”
感觉得到白杳似乎在不悦,程斯霍梗着脖子重复了一遍,“我不走。”
白杳问:“你在发什么癫?”
程斯霍支支吾吾了一阵子,维持着自己零下十五度的冷酷:“我知道你讨厌我…我不讨厌你!”
白杳蹙眉以对。
程斯霍跟她对视僵持片刻,略微软下来语调,他仍旧抿着唇,不情不愿的说:“贺浚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白杳好似才恍然一般,轻轻笑出声煞有其事的正经打量他,身子微微歪着靠在墙上,“你在自荐枕席么,程斯霍。”
程斯霍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否认,他并非简单的想自荐枕席,他是想跟她和好,可是他有自知之明,也有知觉。他很清楚如果他把想法说出来,得到的也只会是白杳的拒绝。
他一个大男人,竟有些不好意思,可他的态度强硬,“不行吗?”目光灼灼的看着白杳,暗示意味极其明显。
他知道自己的优势,白杳喜欢他的脸,喜欢他的身材,这一点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很明显。两个人见面的时候,白杳总要在他的脸上和身体上多停留那么一小会儿。
男为悦己者容也不是不行。
白杳没有说话,程斯霍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又一下,它在加速。
终于,她动了,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的脸上带有他看不透的神色。
但她走近了他。
白杳探身端详着程斯霍,神色褪去从前的不耐烦和高高在上,竟带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好似猎物在她慢条斯理、漫不经心的布置之下,终于慢慢掉进了她布置已久的陷阱中。
白杳的主动走近,是一个摆在明面上的信号。
程斯霍急不可耐的快速近前来,白杳猛地被他晋江在墙上,他不给她任何的说话机会,身影靠近唇上一热,他的气息迎面而来。
她的味道如同有毒的花,令人迷醉失去神智。
白杳屈起膝盖,哈哈哈这也标黄锁章?手将他极尽压过来的胸膛推开一些,意有所指的说:“去买。”
程斯霍听话的不行,在雪夜茫茫之中,到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两盒小孩嗝屁袋,都是他适用的晋江。
说实话他很久没用过这个东西了…使用的时候都有些晋江。
一个字也没描述这居然过不了我要疯了哈哈我要杀人。
有一种再多的晋江就不允许描写的有病。
程斯霍还不知道,因为他用小号逗了贺浚的粉丝,贺浚的粉丝把他的小号高高挂起点名,也让一些聪明的人看到了‘白杳’。
【这个人是程斯霍和白杳的cp狂热粉,我看了一下,她的微博里全都是关于两个人的视频剪辑和一些同人文之类的,她干什么平白无故的骂我们贺浚崽崽。】
【是这两个人的cp粉就不奇怪了,毒中毒啊,自觉地磕的是真的,当然更疯了,颠婆一个。】
【不是,我看到白杳才想起来,有一个一直以来我们都忽略的一个点……】
【什么啊,同位粉丝不许卖关子。】
【崽崽发的他自己画的女人,她有一颗痣不是吗?白杳也可有一颗痣。】
【?】
问号的艺术可真多啊,轻轻一个问号,‘荒谬’感扑面而来。
【翻一下白杳拍崽崽mv的时间,崽崽发画的时间……还真是,而且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崽崽今天发的demo封面更是明目张胆用了这幅画,这是不是摆明了他这首demo是唱给白杳的…呃…】
【纯路人,问一句这两个人有什么交集吗?看上去像是贺浚在暗恋啊,一个演员一个歌手,八竿子打不着吧。】
【没什么交集,唯一的交集就是mv了吧,而且白杳可是前辈的女人,是你嫂子啊崽崽!你糊涂!】
【有小道消息说贺浚喜欢白杳,上个月就有,但是没人信啊,我说吧。】
【一切还没下定论呢,你们都急什么!不许制造慌乱氛围,离谱不啊?别出去乱传好吗,对三个人都不好,别忘了造谣犯法。】
次日程斯霍醒来,床上已经没了白杳,看一眼时间,竟然快十二点了。
昨夜两人闹到快凌晨三点,不可谓不疯狂,他食髓知味,又白杳叫停,她说不来了就是不来了,说一不二。【我想请问这句话怎么了?锁三次了您想干什么审核大人,我写过程了?合理的剧情进度都不许写是吗?】
也不知道她几点走了,看样子是去工作了。
程斯霍睡眠沉,竟一点也没察觉。
按了按太阳穴坐起身,被单从身上滑落,他的胸膛上留有许许多多的指甲划过的淡红色的痕迹以及吻痕,并不疼,也不会留下伤痕只是单纯看上去好像昨天动作大了点。
程斯霍感到非常满意,不过他没满意多久,视线定格在床头柜前的两张红色毛爷爷上,一瞬间脸色漆黑:“?”
几个意思?
他就值两百块?
第23章 白杳
贺浚的粉丝有意收敛口风,可在互联网时代,又有什么秘密可言。她们紧紧约束粉丝言行,可‘贺浚暗恋白杳’这种言论仍旧热度高涨。
俗话说红人是非多,这句话亦有可取之处。
尤其贺浚是一流歌手,更是在去年被捧上了新生代歌手界流量之王的宝座。
单单贺浚的名字这两个字,都能引起人们的驻足,更别说这么炸裂的话题,看热闹的、吃瓜的,不嫌事儿大的高度讨论,将这个话题成功引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