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根本就没有遮掩……千鸟不看下去么?”
千鸟比她想象得要平静：“不，我和他不是你想得那种关系。”
早间枝子松了一口气：“所以原来只是工作事务之间的关系吗?！太好啦！”
“诶?不是，”千鸟笑着说出让人心寒的话，“虽然我们两个像是在谈恋爱……也确实比较亲昵啦，但是其实我们两个人都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真是糟透了。
枝子抓住她的肩膀，语气震惊道：“千鸟你被夺舍了么?以前你是和别人牵手都会害羞半天的小女孩你知道么?还是说我不在日本的时候日本风气突然开放起来了么?”
“你的用词真是糟糕透了！！！这是什么意思?在做情侣的事情但又不是情侣是什么意思??”
千鸟没想到好友的反应会这么大，斟酌了用词道：“也可以把我们当情侣来理解?但是我们一定会分手来着。”
早间枝子沉默了。
她艰涩道：“……你们两个在搞什么?谈什么一定会分手的恋爱啊?他乱来就算了千鸟你怎么也跟着乱来！”
肯定是白兰·杰索那家伙带坏了千鸟。
千鸟笑道：“嗯……对于白兰来说，他应该也需要子嗣来继承他的产业?而且他的妻子人选应该也是要和mafia相关吧。对于我，也是一样的。”
——不过现在的话，她有点不确定了。
但是她不打算和枝子说太多。
“所以其实我不太在意白兰的过去?或者说，我根本没有权利干涉他的过去呀，”千鸟的语气像是在撒娇，似乎在安抚自己的朋友，“而且我喜欢的白兰一直都是很酷很潇洒的性格，对方有很多过往反而更符合他向我展现的个性吧?”
“虽然看到的时候还是会有点不舒服啦……嗯，枝子以后不要去查他了哦，他这个人还是蛮不好惹的……不过，枝子这么关心我我很开心哦，因为这说明枝子把我当重要的朋友看待。”
“诶?枝子怎么不说话?”
早间枝子沉默着，突然上前把她抱住。
她语气有点呜咽道：“就是觉得千鸟比以前成熟了好多，我感觉我去美国的时候错过了好多你的成长过程……烦死了，早知道不出去了……”
“还有感觉千鸟被拐走了我也好生气，迹部就算了凭什么千鸟还和赤司也认识。千鸟现在有这么多认识的人我也好生气……”
千鸟无奈道：“但是我最好的朋友还是枝子哦，永远都是。”
“你发誓。”
“我发誓。”
早间枝子擦了会儿眼泪，严肃道：“那你们的关系进展到哪一步了?牵手?亲亲?还是……”
千鸟笑了一下，作了个噤声的姿势，大概是想表达这个不可透露的意思。
早间枝子看着对方将食指放在嘴唇前，震惊道：“诶?已经亲了么?啊啊啊啊啊啊啊！”
千鸟呆住了。
诶?她做得是噤声的姿势吧?
不过好像确实是亲过的关系。
……
“我要走了哦。”
早间枝子抱住她撒娇：“不想你走。”
“嗯……那我和他见完之后再来你这里好了?”
……
早间枝子沉默了一下，然后不确定道：“你说的那个他，是我想的那个他吗?”
是白兰吗???
“嗯……好像是的?”
早间枝子看着她，语气苦巴巴道：“好吧，你去吧。”
“但是作为朋友，我想再说最后一句哦。”
“……现在投入太多感情的话，以后会很伤心的。”她说，“我不想看见千鸟以后伤心。”
看着好友笑着转头说“我知道啦”的样子，早间枝子忍不住想。
——千鸟很少有这样开心的时候吧。
看见好友真的满心满眼期待和那个人的见面，她真的做不出什么阻拦的事情啊。
*
白兰没想到再次见面的时候，千鸟会是一脸严肃的样子。
她这两天在手机上和电话里的样子一点也不对劲——甚至到了诡异的程度。
她非常有礼貌地鞠躬道：“谢谢白兰这几天的配合！”
……
白兰的第一反应是，太好了，没失去记忆。
接着，他有些复杂道：“嗯……所以千鸟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千鸟深吸一口气，严肃道：“白兰，你有生命危险……请不要笑！我是认真的！”
白兰收敛了笑意，神色间有些好奇：“所以……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
……
她在开什么玩笑吗?
千鸟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在心里捋了捋：“我这两天去了解了一下我家里的事情。”
“……反正就是，我家里的男丁都死掉了哦。”
看着女孩眼中毫不掩饰的“下一个就是你咯”的情绪，白兰沉默了一下说道：“嗯，这样啊。”
“……诶?白兰这么冷静吗?”
白兰无奈地笑了：“不冷静也没办法解决问题吧。”
眼前的男人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令人看不透他紫眸中藏着何种情绪。千鸟想，他好像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样子。
——真的好酷啊。
她认真道：“具体的事情因为我也不知道，所以没办法告诉白兰啦……嗯，我感觉和我身边的人有关，但是具体是谁我还不知道。”
——已经知道了吧。白兰想。
清楚知道对方在隐瞒自己的白兰揉了揉她的脑袋，语调轻快：“千鸟不在网上解释，打电话的时候不怕我露馅么?”
千鸟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因为我相信，白兰一定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而且……我这两天总感觉有人能看见我的手机屏幕……所以不太敢解释来着?”
能看见她手机屏幕的白兰沉默了。
好家伙，这是防住自己了。
正当白兰情绪复杂的时候，千鸟主动地去抱住他，低声道：“这几天就麻烦白兰和我暧昧一下啦……我好像有点找到三生妖的头绪了，等我们解除情缘之后，白兰应该就安全了。”
“嗯……我不知道白兰是什么想法啦，但是白兰不要害怕，我会保护好你的，”千鸟严肃道，“别看我这样，我在除妖师里还是很厉害的。”
……保护?
他也有被人说保护的时候么?
白兰听见自己声音含着笑意道：“好。”
——在女孩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其实，他并不像这个女孩想得那样一无所知。
不如说，在魇夜的织梦中，他就已经猜到了许多东西。
不管是松原太也，还是陷入织梦的其他人，看到的都是自己的记忆。
可他和鹤见千鸟分明看到的是对方的记忆——
不，他看见的甚至不只是一个人的记忆。
鹤见千鸟的记忆、鹤见栗香的记忆、古原信一的记忆……
世代家主和世代家主丈夫的痛苦和纠葛，都被他这个外人看见了。
妖怪用能量来识人——这是不是说明，他和千鸟的能量纠葛在了一起?
而那些家主们的能量，和家主们的丈夫的能量，也同样纠缠在了一起。
那么，再结合所有男性都死了的结果来看，是否可以判断出——那些家主吞噬了那些男人的能量，从而获得了更强大的妖力?
可是——
由于得到的记忆实在有限，白兰·杰索忍不住想，那她们为什么不直接把继承人培养成一个绝对冷漠的人?
总不能是越伤痛所吞噬的能量越强吧?
察觉到男人似乎在想些什么，千鸟突然道：“白兰。”
“嗯?”
“我是因为感觉有人监视我的手机，所以才不敢在手机里解释哦，”她的语气平淡中带着一丝锐利，“我突然在想，不会就是你吧?”
……不知道怎么回答。
如果是别人的话，白兰肯定不会承认的。
但是千鸟的话，就算不承认，她自己也能占卜出来吧?
他坦率道：“是哦。”
千鸟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诶?千鸟不生气么?”明明之前在游乐园的时候还哭了的……
“……因为有预料了，所以感觉还好?”千鸟冷静道，“不如说，不会轻易改变这一点才是白兰吧。”
“而且，说实话我还松了一口气……总之，既然手机可以联系的话，那我以后就发在手机上好了。”
——意外地冷静啊。
该说是长大了么?
既然是这样的话……
白兰笑眯眯道：“所以说，现在千鸟是想和我假装情侣，让背后的人觉得我们感情很深厚?再趁这段时间找到三生妖解除情缘?”
“……嗯。”
“说实话，千鸟这样什么也不解释只让别人配合的行事方式让人很难接受呢，”他语气轻快，但说出的话却让人觉得冷淡，“一直这样的话，让人很不舒服呢。”
千鸟有些无措地看着他。白兰·杰索笑道：“我没有和千鸟生气的意思哦。”
“我只是觉得，千鸟似乎瞒着我很多事情呢。”
“不管是现在这件事，还是——魇夜那件事，”他紧紧盯着女孩的神色，“千鸟都有什么东西没有告诉我吧。”
第51章 法则
“不管是现在这件事，还是——魇夜那件事。千鸟都有什么东西没有告诉我吧。”
千鸟感觉喉咙里好像有什么哽住了。
她听见自己说道：“……对不起。”
“嗯?我没有想过让千鸟道歉啦，”白兰的语气仍然很是轻快，“但是我很想知道哦。”
鹤见千鸟低眸道：“有些事情，不可以说。”
白兰看了她好一会儿，说道：“情缘解除之后，我就看不见妖怪了，是么?”
“……嗯。”
她们现在的妖力是纠缠在一起的，故而白兰可以借着她的妖力看见妖怪。但当情缘解除之后——
白兰似乎对此接受良好，他笑眯眯道：“既然早晚都要失去，千鸟现在可以给我讲一些妖怪的事情么?”
看着女孩明显犹豫的神色，白兰继续道：“千鸟说过我会有生命危险吧——不知道对方会怎么出手，万一遇到妖怪可就难办了吧。”
“千鸟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啊。”
千鸟被说动了。
她组织着语言：“我……我会教白兰一些除妖技巧的。白兰可以控制妖力么?”
白兰眨眼：“没有试过诶——千鸟可以教我么?”
……
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
白兰是一名很好的学生。对于任何事情，他几乎都一点就通。
但有些东西，光是明白理论是不够的。
他无法将妖力引出来。
千鸟在这一刻，更加深刻地明白了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她几乎可以确信，过往的爱意和现在的心绪，都会在他们找到三生妖的那一刻消弭殆尽。前世情缘的意外终究只是她们的一段插曲。在未来，白兰会忘记除妖世界的光怪陆离，而她——
千鸟想，她会怀着这段记忆，一步步走向她命定的轨迹中去。
白兰应该很少有失败的时候吧。
她不知道白兰现在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比较好。在夜色渐深的时候，千鸟坐到他的旁边，用她平常的口吻说道：“白兰觉得，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呢?”
白兰其实挺烦的。
不过也许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对他还有用，也许是因为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他还是回应了。
“千鸟是想问我对妖怪的看法吧?”
千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道：“不……不是的。”
见男人迟迟不回答，千鸟低声道：“圈内把人类看作第一世界，把妖怪看作第二世界，而那些能够看见妖怪的人……算是游离于两个世界的存在吧。”
“我们无法融入第一世界，也没办法被第二世界接纳。除妖师和那些看得见妖怪的人，其实这辈子都无法正常生活。”
她说到这的时候，语言中带着些许孤寂。但很快，这抹伤感就消散了。
也许是她不想在这里透露自己的伤感，也许是她已经不在意这些了——总之，白兰听见她这样说道：
“虽然这两个世界听起来并不相通，但终归是一个世界。”
“一些人类破坏环境，对妖怪的栖息地造成了污染；一些妖怪伤害人类，也对人类世界产生了不安宁。”千鸟看着入夜的天际，“古时候，那些好斗的妖怪在世上掀起了一阵阵血雨腥风，无论是人类世界还是妖怪世界，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动。”
“在妖怪世界无法消除劫难的时候，人类世界出现了一位勇士，”千鸟在说起这些的时候，语气间不免染上了一丝崇拜，“身为人类的他，用自身的妖力打败了当时的妖王，让世界恢复了安宁。”
白兰看着她的侧脸，发现她如黑曜石般的眼睛闪着星光。
她好像很喜欢那位勇士?
“抱歉……我还是第一次和人讲这些，”千鸟有些歉意地笑了，“我想表达的是，只要世界发生动荡，自然法则就会现身，去扫荡这一切的。”
“斩杀妖王的人，既可以是那位勇士，也可以是其他受压迫的妖怪。它可以是任何人，”她的语气变得平淡了，“自然法则无所谓事情是怎么解决的，因为只要达到目的就好。”
白兰盯着她，说道：“法则也可以让这个妖怪一开始就不存在。”
“法则可以做到，”千鸟这样回答，“但是，白兰，有些东西是必要的。”
“对于法则来说，他需要遭受压迫而奋起反抗的人，也需要那个暴力压制一切的妖王。一切生灵都有其存在的意义，他们都是法则借以制衡调和的工具。”
“我相信你应该已经知道，这个世界是靠能量来运转的。人类的不同言行和不同差异，甚至是他们心中片刻的所思所想，都会产生不同的能量。”
“各种各样的能量会让这个世界趋于平衡，而平衡正是法则想要的。”
“不论是悲伤还是快乐、平庸还是出众、富裕还是贫困、强大还是弱小……这些差异背后所产生的能量都是法则为了维持运转所必要的……”这时，她终于转头看向白兰，一字一顿道，“法则需要世界经历动荡后不安困惑的能量，也需要扫平混乱后沉淀平和的能量。正是这些各种各样的矛盾、各种各样的能量，使世界在历尽千帆后仍然维持现有的平和。”
接着，她顿了顿，说道：“‘没有矛盾，就没有世界。’”
白兰想，她好像没有他眼中那么“无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