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知行笑着应下,稳稳往前走去,“那就睡吧,旁的醒了再说。”
江晚闷闷应了声,没等他踏进宅子就睡沉了。
赵知行垂目看了她一眼,眉宇间有些不安,轻声将人安顿下,又出门去找刘太医了。
刘太医听他说完,摸着胡须说道,“有些孕妇是会嗜睡,何况晨起请脉,也并无问题。”
顿了顿,看他面色依旧不大好,轻声说道,“王妃虽身形偏瘦,可身子骨并不弱,还请王爷安心,莫要草木皆兵,自己吓自己才是。”
赵知行抬手揉了揉眉心,“本王实在担心,要不再找几位民间神医备着?”
刘太医无奈,只能厚着脸皮说道,“可民间这么多年,也就出了一个周太医,再者,非是下官自夸,如今太医院除了刘院正,就属下官医术稳健,旁的太医医术也是顶好,下官们定会全力保王妃皇孙无恙,还王爷安心才是。”
看他依旧拧着眉油盐不进,只能搬出江晚,“王妃如今在孕期,心思很是敏感,王爷若一直焦虑不安,恐怕会引得王妃也忧心啊。”
赵知行深吸口气,转身离开,“劳烦给本王开个清心方子。”
刘太医见他终于离开,不禁松了口气,随意写下清心方子,交给王全让他去抓药。
赵知行回来看江晚依旧睡得香,轻叹着上床搂住她,眸色深沉地盯着头顶看了阵,才轻声拿起床侧放着的卷宗翻看。
如今白日渐渐长了,橘红光芒顺着敞开的窗落到床上,江晚才缓缓醒来。
嗅到身侧熟悉的冷香,她哑着嗓子问道,“什么时辰了?”
赵知行看了眼更漏,低声说道,“酉时。”
江晚揉着眼皮坐起,神色忧虑,“我如今这么能睡,是不是不大好。”
赵知行笑了笑,掩去眼底的不安,“大多孕妇都嗜睡,不用放在心上,饿不饿?”
江晚摇头拒绝,“不大饿,弄点果子来吃就好。”
赵知行便喊来王全吩咐一番,又拉着她在房中绕了几圈才让落座,“感觉如何,可清醒了?”
江晚勾唇,捧起他的脸在唇上啄了下,“好多了。”
正说着,听到外头细碎的脚步,笑吟吟地松开他看向外头,便见墨竹端了两盘果子走进,放下后又安静地退了出去。
不等江晚回头,就被冷香包裹着抵在桌上纠缠起来,许久才歇。
江晚摸着微肿的唇低声抱怨,“你就不能轻点吗。”
赵知行殷勤地想给她喂果子,“我下次注意。”
却被江晚微红着脸瞪了一眼,拿起果叉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不多时王全也端了一荤一素一碗饭前来,笑眯眯地放下离开。
二人安静吃过,又倚在榻上翻看起了卷宗。
江晚看他翻了阵卷宗眉头拧的更紧,不禁低声问道,“南安什么也做不成吗?”
赵知行轻叹着放下,将人搂在怀里闷声说道,“倒也不是,南安似乎什么也能做些,下属县有的养蚕,有的织布,有的种田,可就是什么也做不好,只能勉强过活。”
江晚心头微动,侧目看向他,“南安可有人酿酒?”
赵知行略一犹豫,到底还是低声反驳了,“酒得用粮,南安如今的粮刚够他们正常生活,不大适合酿酒。”
江晚这才想到如今还未试过自己给的方子,不由抬手揉了揉眉心,“我竟都忘了今年还未收成。”
赵知行笑着在她颈间蹭了蹭,“你是睡迷糊了。”
江晚颈间微痒,笑着避开,“可我还是觉得南安适合酿酒,如今世面大多都是清酒、浊酒,花酒、果酒基本都是自酿,失败者众多,若南安能把这花果酒的名头传遍大盛,应当能带动不少。”
赵知行听她的意思是另辟蹊径,不由垂目沉思。
第78章 养猪
看他久久沉默不语,江晚低声说道,“若是不行,再想想旁的吧。”
赵知行眉头微拧,搭在她腰间的指微动,“也不是不行,就是有些难,你那法子便是有用,也得明年才能多种出粮,酿酒又要一年有余,他们还不一定愿意这般浪费粮,便是愿意,这般算来起码得三年他们才能营生,太久了些。”
江晚这才觉出漏洞,“如此说来确实。”
房中又安静了下来,一时只剩窸窣翻动纸张的声响。
又翻阅了一阵,江晚盯着卷宗眼神放空,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直到赵知行火热的胸膛贴过来才回神,笑着柔声问道,“怎么了?”
赵知行在她颈后轻啄,嗓音沙哑,“你刚刚在想什么,我叫你都没反应。”
江晚脊背微麻,这才发觉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没想什么,就觉得忘了些东西。”
骨节分明的指扣在她小腹上,引起细微颤栗。
“赵知行。”江晚抬手握住他的手腕,试图拉开。
赵知行却贴的更紧,下颌也不安分地顺着她的颈滑向肩头,扰乱了她的衣襟。
他眸色深沉地盯着她泛红的耳根,想到周太医拦住自己说的那番话,不禁吞咽了下口水,空闲的手也毫不客气地顺着她的腰往上划去。
江晚深吸口气,绷紧腰背有些难受,“别这样。”
赵知行轻啃着她的后颈,又直起身子去吻她,不甚安分的手也贴上温凉肌肤,引起更深的颤栗。
江晚细眉微拧,察觉到下滑的掌心,忙拉住他的手腕,迷茫的双眼也有了一瞬间的清明,赵知行只是吻得更深,还不忘忙里偷闲地把人抱到怀中。
江晚面上更红,顾不上腰间轻颤,推开他的头低声说,“赵知行,我怀孕了。”
赵知行抽出手擦去她唇上的水渍,抬手搭在不知何时裸露的细腰间,又引起一阵轻颤,眼神也晦暗不明地盯着她,“快四个月了,可以。”
江晚嗓音紧绷,可想到他往日的模样,强撑着揽起衣襟想退开,“你什么样自己不清楚吗,不行。”
赵知行笑着抬手抵在她后腰,轻松将人送入怀中,火热的唇也落在她颈间,“我轻点,嗯?你也想的,不是吗?”
江晚搭在他肩上的指尖微拧,呼吸急促地微扬起头。
赵知行看她还想说什么,便又凑上去吻她,指尖也灵巧动着,不多时衣裙就散了满地。
江晚趴在他肩头小声哭泣着,修剪圆润的指尖也在他绷紧的后背上轻划着,留下道道白痕,却引来他更深重的呼吸。
看她实在哭的厉害,赵知行无奈轻叹,抱着她轻哄,“别哭。”
江晚双眼湿漉漉的盯着他,看他确实退开,总算松了口气,只细软的腰还在他掌心下轻颤。
月光顺着窗纸透了进来,落在她起伏不定的肩颈,莹白如玉。
赵知行眼眶微红,吞咽着口水将人抱起趴在自己怀里,“帮帮我。”
不知过了多久,赵知行一脸餍足地抱着她从盥室出来,唇角微扬很是得意,眉梢眼角也满是春色。
江晚红着脸瞪了他一眼,裹紧毯子轻声说道,“我知道南安能做什么了。”
赵知行搂着她应声,漫不经心问道,“能做什么?”
江晚低声说道,“猪。”
赵知行微愣,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她这么说,“猪常见的很,各地都有,并不需要南安养。”
江晚叹了口气,“如今的猪你以为如何?”
赵知行想也不想,毫不犹豫地说道,“饲养的久,肉质膻味也过重,不如旁的肉。”
江晚在他怀中点头,长发在他胸前轻挠,带得心头微痒。
是了,如今的猪还没有被骟过,饲养时间久不说,肉也腥臊,往往需要繁复手段才能去处那些异味,可如此一来,猪肉味也近乎没了,只能依靠调味,因此价格并不高。
不过再不高,那也是肉,比不得旁的那也比粮菜要贵的多,可又因着味道不好,很是不上不下,大多都是自家喂一两头,逢年过节杀了来吃,并没有如旁的家禽家畜般有专人饲养。
江晚揉着眉心,她是不大爱吃猪肉的,这么多年又吃的都是调味过的,一时竟也忘了此事。
过了许久,江晚才轻声说起,“我曾在一本古籍中看到过……”
话音还未落,赵知行就闷闷笑了起来。
江晚恼羞成怒地坐起瞪他,长发微乱,“赵知行,你要不要听了。”
赵知行忙收起笑意,只唇角一直上扬,怎么也按不下去,眼见江晚眼神冒火,忙坐直说道,“我去拿纸笔记下。”说着,翻身下床。
江晚拉住他的手,气鼓鼓地说道,“不用,就一句话。”
赵知行连连点头,坐回床边认真听着,“你说。”
江晚低声说道,“把猪的那玩意儿骟了,长得快不说,还没那股子异味。”
赵知行听到这话微愣,看她眼神躲闪得跟做了贼一样,便知自己没听错,不由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这法子,真的吗?”
江晚红着脸点头,“你若不信,找人骟几头试试就知道了,不过种猪不能骟。”
赵知行没忍住轻笑了起来,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哪有人家会去动种猪。”
江晚这才反应过来,不禁又瞪了他一眼,“那谁知道,万一呢。”
赵知行按住唇角,正了正神色问道,“这可有技巧?”
江晚眼神微乱,觉得跟他聊这些实在令人尴尬,“应当是没有的吧,别死了就成,若是死了,那也没办法。”
赵知行看她已经语无伦次,便不再多问,只轻笑着将人搂在怀中,垂目思索。
过了许久江晚才冷静下来,低声问他可行不可行。
赵知行应下,“我传信回去让父皇在宫中试试,慎刑房专门,咳,专门做这档子事的,让他们先试试,若真的可行,让派人来南安传授一下,先帮南安打出这南安猪肉的名头再说旁的。”
他轻笑着,在江晚侧脸亲了下,低声说道,“还好有你。”
第79章 青杏子
仔细问过江晚如何骟猪,又等赵知行将整理好的信件发给元景帝,二人终于可以安心在南安逛。
无论骟猪成不成,有改善土地的法子在前,总不至于再像往年般勉强过活,再加上如今兴修水利,如此一年年攒些余粮,日子总会越过越好。
江晚大约连吃了五六日炙羊肉才终于腻歪,饭后在街上散步时主动提起离开,“我们何时去梅南?”
赵知行轻笑着,“明日出发如何?”
江晚应下,只眉宇间有淡淡的不爽,“总觉得此番出门,都不算来玩。”
赵知行看她如此,抬手搭在腰间,“此行毕竟特殊,凑合玩玩吧,待日后我们踏遍千山万水。”
江晚撇了撇嘴,垂目默认。
远远迎面行来一队巨阳方向来的商队,最前方驾马而行的应当是商队的护卫首领,生的五大三粗,看着就不好惹。
江晚远远看了一眼,便不再关注,只轻声跟赵知行谈笑,不想那领头人的马突然嘶鸣几声,在路上横冲直撞起来,引得人群慌忙骚乱避让。
赵知行比众人反应更快,刚觉着不对便半搂半抱着她进了旁边的首饰铺子。
街道上,约摸三五岁的稚童被撞倒在地,许是摔疼了,趴在地上哭着。
江晚心头微紧,低声说道,“赵知行,救下那孩子。”
身侧的人却久久未动,那马也更近了,她抬头看去,“赵知行。”
却见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外头,闷闷应声,脚下却纹丝不动,胳膊也紧紧搂着她的腰。
眼看就要踩踏上,那护卫首领终于控住马匹,嘶鸣着绕开稚童停下。
一个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哭着上前将稚童抱走,这场突如其来的事件也终于落下帷幕。
江晚依旧抬头盯着赵知行,只是耳边能听到行人的责备和那男人沉闷的道歉,以及渐渐远去的稚童和女子的哭声。
不知过了多久,行人终于散开,赵知行这才松开胳膊低声说道,“回吧。”
江晚一言不发地挣开往前走去,熟悉冷香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刚回宅子,王全就笑眯眯地迎了上来,见她面色难看,瞥了眼赵知行小声问道,“王妃可是心情不好?”
嘴中问江晚,眼神却不住扫着她身后面色也不大好的赵知行。
江晚淡漠说道,“无事。”不等他多问就往房中走去。
赵知行见墨竹跟在她身侧走进房中,这才面无表情地停下脚步,将街上发生的事跟王全简单说罢,吩咐他去查查那个商队上下。
王全连声应下,还不忘低声说道,“您倒是跟王妃解释下,王妃如今有孕在身,正是心疼那些幼儿的时候,您这般冷漠看着,可不寒了王妃的心。”
赵知行眉头微拧,摆手让他尽快去查,自己在外头站了半晌才缓步走进。
等他进门的时候,江晚已经简单洗漱过,裹着薄毯躺在床上准备入睡。
墨竹见他进来,看了眼江晚,行礼离开。
等人离开,江晚看他还盯着自己,翻身合上双眼不想理他。
赵知行摸了摸扳指,转身去了盥室。
江晚听着身后的动静,不禁又想到先前那一幕。
说错,他其实没错,当时场面那般混乱,万一真是有心人引他离开,想掳走自己,他护在自己身侧当然是无错,可每每想到那孩子趴在地上无助哭泣,她就不由揪心。
正凌乱想着,身后贴来火热身体,赵知行低哑的声音也跟着传入耳中,“江晚。”
看她动也不动,赵知行盯着她细白的后颈,低声说道,“我担心你,江晚。”
见她依旧沉默,赵知行没忍住亲了上去,含糊不清地说道,“当时那么乱,我怕你出事,不敢离开。”
江晚被他扰得心烦,起身看着他烦躁说道,“我都知道。”
赵知行轻声应下,看她依旧坐着不动,拉起她的手轻哄,“那你别气了好不好。”
江晚微微拧眉,“我没生气。”
见赵知行目光诡异地看自己,不由无奈,“我真没生气。”
看她一脸委屈,赵知行笑了笑坐起,将人抱在怀里,“好,你没气。”
江晚撇了下嘴,趴在他肩头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也知道你是对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很难受。”
赵知行笑了笑,耐心轻声哄着。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肩上没了细碎动静,耳侧的呼吸也变得平稳。
赵知行侧目看去,这才发现她竟已睡了,无声笑着摸了摸她的长发,轻手轻脚地搂着人躺下睡了。
江晚再次醒来,才发觉自己已经在马车上,哑声说道,“我最近很是嗜睡。”
赵知行摸了摸她微红的脸才扶她坐起,“有些妇人有孕是这样,苦了你了。”
江晚闻言摸了摸依旧平坦的小腹,眉心微拧,“我怎么觉得这孩子不显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