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种人,怎么配上战场的?这不是误了军机吗?到底是谁给他的胆子?”
“还能有谁”
话落,屋内齐齐沉默了,自然是皇帝了。
“那李将军呢?我记得当初皇上任命李将军为主将,那李将军虽年过花甲,但千经百战老当益壮的,怎么会任由那姓王的小将胡来!”
“听说李将军也受了重伤,后来看到谢将军的头颅高挂于城门,情绪激动,气得不省人事,这回都才转醒,就方才,立马就参了那王将军之子一本!说是出了那么大的纰漏!定要按军法处置!”
君父绘声绘色地说着,倒也没再有隐瞒,竹桶倒豆子似的全吐了出来。
“那皇上的意思是?”
“咳…皇上他”
君父摸了摸鼻子,“皇上觉得那王将军年事已高,也只有这么一个独子,就只褫夺那小子副将的身份,押入了大牢”
“什么?”
君玉昂都怒了,
“犯下这样的大错来!害得几千将士乃至谢将军牺牲,他还能活?皇上这不是有些包庇王家吗?”
“慎言!慎言!”
君父急得都开始咳嗽了……
第321章 怀疑
“所以这些,你们心里知道就行了!千万别出去乱说!听到没,再说了,皇上心疼王将军这样的肱骨老臣,也是可以理解的。”
闻言两人都没再反驳,转身离开了,
但走在路上君玉昂就义愤填膺道,
“真是太可恶了!那姓王的怎么敢啊?他是猪吗?他对得起将军,对得起死去的将士吗?他最好别从牢里活着出来,不然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说话间,君玉昂恍惚间看到,他那二妹妹好像哭了!
“二妹妹,你…你这是怎么了?”
君玉昂忙停下脚步,注视着陆染,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其实早在马车上,他就觉得不对劲了,二妹妹似乎有些太在意那谢将军了!
“兄长,我没事”
“二妹妹你是不是心悦……”
君玉昂及时噤了声,有些懊恼,
当初她二妹妹可是被算计得险些嫁给谢将军,只是后来,二妹妹及时拨乱反正,
但那谢将军还是不顾二妹的颜面,要回了聘礼,婚事做罢。
这般委屈二妹妹。
二妹妹怎么都不该对谢将军动心吧?
想到这儿,君玉昂愣是打消念头,没敢问出声。
但陆染已经察觉了,
这府中,也唯有这个表兄,是个能交心的人,更何况现在说与不说也没差了,
那家伙已经死了,她还能嫁谁?总不可能冥婚吧?
不过她也是鬼,谢九安也是鬼,
还真是能凑一对!
陆染幽怨的想着,随即开口,“兄长猜得不错”
“什么…啊?!”
君玉昂瞳孔地震,意识到自己太惊讶,他急忙捂住嘴,
支支吾吾的问:“二妹妹,你确定你说的和我猜的是一回事?”
“兄长猜的是什么?”陆染挑挑黛眉,
“自然是你,你是不是心悦那…”
“是!”
陆染毫无顾虑但颔首,这坦然的姿态,让君玉昂一时无言,
但他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啊!
“二妹妹,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出征前”
!!!
还早有苗头了啊!
“那长叔和祖母他们都不知道?也对,肯定不知道。”
君玉昂一会摸额头,一会捏眉心的,
那模样有些纠结,面色如土,语气也一言难尽,
“那二妹妹,你之前拒了那么多人,该不会就是为了他吧?”
“一半一半吧,选夫君我总要选自己喜欢的,而且我的确不想掺和到皇室斗争里去”
毕竟,日后的皇位是谁坐还说不定。
她上辈子当个纯臣,下场都那么惨,
那狗皇帝生性多疑,她哪里还敢在几个皇子之间周旋。
嫌这条捡来的命太长了不是?
陆染晃了晃竖在唇间的手指。
“嘘!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兄长万不可说出去!”
“二妹你放心,为兄谁都不说,定为你守好这秘密,不过……都过去了,二妹妹你节哀。”
“好”
陆染笑笑,又聊了一阵儿,
陆染就回芳菲阁了,她没让玉香跟着,
独自一人,坐在妆奁台前,望着铜镜中的自己,
陆染有一瞬间的迷茫,她轻声呢喃着,
“谢九安,你怎么就死了呢,说好了要帮我报仇的……
还死得这样惨,若你真死了,就是我看走了眼!”
陆染腾得从绣墩上起来,
换了身夜行服,就潜入将军府了,
她想,若是那家伙有什么计划,
在布局着什么,那些暗卫一定知道!
陆染凤眸灼灼,闪着光点。
她从窗户飞跃而出,刚准备爬出君府的墙,就忘了自己的手还伤着,
那一用力,简直痛得头皮发麻,眼泪花儿都要出来,
陆染咬着唇,抱着手蹲下身,
忍不住暗骂自己一声,
真是越活越娇气了!
待缓了缓,那疼痛散去,
陆染才手脚并用,艰难地翻越出君府。
出了门就不必再偷偷摸摸的,
只是陆染担心,那狗皇帝在将军府外布下天罗地网,
就等着人撞上去,可怎么办?
别到时候还坏了谢九安的好事!
陆染想得周到,转头就去登云楼,找苦力去了,
她把遥月从睡梦中拉起来,
这家伙轻功了得,就算狗皇帝真有埋伏,他们也能全身而退。
今日的事遥月也听说了,知道陆染着急,一反常态的他没抱怨什么,
穿好衣裳,
就施展轻功,拉着陆染去了将军府,
果然,她的担心并非多虑,
那将军府外果真埋伏了不少禁军,把府院围得水泄不通,
就是一只苍蝇都难以飞进去,
里面的人自然也出不来。
“你还要进去吗?”
遥月咽了咽口水,看到这阵仗,他也没有把握了啊!
“不去了”
陆染深深看了眼远处的将军府,
“去了就是害他”
“他不是死了吗?”
话音未落,陆染就一记眼刀射了过去,
遥月赶忙做出求饶的姿势,
“你还是怀疑,姓谢的是假死?”
“嗯,不是怀疑,是希望”
陆染摇头轻笑,“显然狗皇帝也在怀疑,走吧,我们不进去了,去另一个地方”
“啊?你还要去哪儿?”
“牢房”
闻言,遥月虽然疑惑,
但还是任劳任怨地施展轻功,
飞跃了大半个都城,总算进了大理寺,里面的犯人众多,
陆染很快就找到了,那王将军之子,
就是他延误了军机,使得援兵迟迟不到,这才害得谢九安守城至死。
起初她听到这样的消息,和大兄一样愤怒,觉得这姓王的定是个好大喜功的纨绔。
但后来,陆染渐渐琢磨出不对劲来,若军中真有这样一个人,谢九安不会不设防。
这样的猜测一半来自于她对这位死对头的了解,另一半来自己她戎马半生的经验。
牢房内潮湿阴暗,
那王小将军的状态似乎不太好,疯疯癫癫的,抱着脑袋缩在墙角,
失魂落魄地嚷嚷着,
“不是我…你们别来找我,我也不是故意的…谢将军不是我害的你…”
“啧啧,这小子是疯了,看来还是有点良心,我还以为是皇帝指使他做的呢。”
“狗皇帝的确在拉拢王家,谢九安死后,这兵权就落在了王家身上。”
陆染凤眸微沉,转头问,“不过,你觉得他是真疯还是假疯?”
第322章 探查
“若是假的,装得可真像啊,再说了郎中把把脉就知道,假疯不可能,除非像小银子那样有什么药……”
说话间,那牢房就有人来了,
遥月赶忙闭嘴,隐匿身形,
只见太监正领着一个御医走来,
果然,狗皇帝没那么轻易放下怀疑。
那王小将军究竟是真疯还是假疯?
希望是真的……
陆染如是想着,也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御医把过脉后,就摇摇头和那太监说了两句就离开了,
“看样子,太医也束手无策了。”
遥月分析道:“其实真疯,还能留下这一命,加上王将军之子的身份摆在那儿,可能连些皮肉之苦都不用受,旁人听到人在牢里疯了,指不定还以为这小子受了多大的刑法呢,百姓的怨气也能小些,说起来倒是三面利好的事。”
“想来狗皇帝也不会再追究了,真是太巧了呢……”
陆染缓缓勾起兴味的笑容,“不光如此,我这段时日的难题倒也迎刃而解了呢。”
“啊?什么难题?”
“自然是…”
陆染红唇轻启,笑着吐出几个个字,“我的婚事”
???
就进一趟牢房,怎么就和婚事挂上勾了?
遥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个你真的不考虑,那中郎将吗?我瞧着他倒是极好,人也正直,就是傻愣愣的,还有点不近人情。”
“你这是在夸人吗?”
“哈哈,天色不晚了,我们回去吧”
遥月打了个哈欠,只想钻回被窝美美地睡上一觉,
谁知身后就传来噩耗般的声音,
“等等,咱们再去一个地方”
遥月:“……”
没完了这是?
陆染带着遥月去了侯府,
记得上次来这儿时,正好是谢九安的生辰,
但她看到的不是什么兄友弟恭,阖家团圆的温馨场面,
相反她似乎撞破了什么秘密。
她看到,谢侯夫人在祠堂鞭打自己的亲儿子!
她不明白,为何有母亲会狠心到这步田地,难不成,谢九安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错事?
但如今,谢九安已经战亡,那侯夫人想必还是很伤心吧。
思索间,目的地到了,
和陆染想象的不同,此刻的侯府安静得过分,仆妇丫鬟都低头走着,不敢高声喧哗,
整个侯府给陆染的感觉,就是压抑。
此刻谢侯爷不在府中,
走到后院,陆染就听到了几声尖叫从一间厢房内传来,
两人立马飞上屋檐扒拉开砖瓦一看,
竟是那谢家公子在与丫鬟厮混,
算起来这谢公子,是谢九安同父异母的亲弟弟,没道理自己亲哥哥死了,还有闲情雅致做这档子事吧!
陆染和遥月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嫌弃。
不光如此,那谢侯爷有一如夫人,甚是得宠,
此刻刚回府,那笑容都还未散去,
身后跟着的仆从,都拎着大包小包,
遥月眼尖地看到那包袱上,印有金缕阁的字样,
感情是去买衣裳了!还那么高兴,
“啧,这谢家人还真是有够冷漠的,跟没事人一样,不过这如夫人,并非谢将军的生母,不偷笑就好了,她没有半点伤心倒也伤在情理之中。”
遥月感慨了两句,难得的对谢九安都有了几分怜爱,
真是太惨了!
“走,咱们再去找找谢夫人,她…”
陆染没吭声,见君家人都这般,她还真开始怀疑,谢夫人会是什么个态度。
卧房内没见着人影,
陆染沉思一番,便调转方向带着遥月去祠堂了。
谢夫人果真在里面,正跪着,朝身前的火盆里扔纸钱,举止近乎麻木,
“你啊,注定要死,还来这世上走这么一遭做什么?瞧瞧你,还不是什么也没做成……你说你可不可笑”
说着说着侯夫人竟笑了几声,可渐渐的她的瞳孔被恨意熏染,
“死得好啊!你凭什么活着!”
!!!
“她怎么能这么说?”
陆染又惊又怒,差点从推开窗户,冲进去。
好在遥月及时按住了她的胳膊,
“你别着急,嘘!”
“但…我”
陆染将怒火都咽了回去。
但晚了,侯夫人恍惚间听到了动静,
她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朝窗户的方向冲来。
“谁?谁在那儿!”
糟糕!被发现了!
陆染看了遥月一眼,对方心领神会,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胳膊,翻身飞到屋檐上了,
几乎同时,窗户被推开,
侯夫人双颊苍白,眼下也挂着两道泪痕,
“是谁…安儿是你回来了吗?安儿!”
侯夫人喊着,
失声痛哭,那模样和寻常痛失爱子的母亲无异,
仿佛方才那恶毒的话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陆染感到有一丝割裂,侯夫人方才喊的“安儿”
就像不是在喊谢九安,
可侯夫人只有这一个儿子啊。
陆染百思不得其解,她紧皱眉头,
回忆之前的种种不寻常,
正想着,
侯夫人忽然踉跄着朝后退,踩到裙摆,瘫坐在地,掩面哭泣,
“当初若不是你…我的安儿怎么会死?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顾亦晴你机关算尽,没料到如今还是这个下场吧!”
顾亦晴是谁?
陆染莫名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你知道她说的是谁吗?”
“不知道,没听过”
遥月摇头,“不过这侯夫人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以前不会死,现在也不会,真是奇奇怪怪,她莫不是疯了吧”
“轰”的一声,
陆染脑海有白光闪过,
以前不会死,现在也不会说明
——已经死了
侯夫人口中的安儿很早之前就死了!
难道……
陆染心神激荡,不知不觉,眼前迷雾散开,究竟是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