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过来坐”
谢九安忽然笑了,“君父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客气。”
还能开玩笑,应该是没什么事,陆染放心了些,
但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她猛地看向谢九安,男人的后背似乎沾染了血迹!
怎么会有血了?谢九安受伤了!
陆染忍不住伸手去碰,
但半路上就手腕就被男人握住了。
第152章 送药
“我没事”
谢九安别开脸,语气含着不自然的讽意,“君二小姐还要占我的床,占到什么时候?”
“你不是不介意吗?”
“现在,介意了”
谢九安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那双漆眸像是黑夜里的狼。
男人松开手,
语气中也毫不掩饰那驱赶意味……
“你又赶我走?”
陆染陡然放高音量,站起身。
但余光却瞥着身旁的男人,
“我走喽!”
谢九安的指尖动了动,但没有挽留她的意思。
陆染说不上来的失落,只能安慰自己,谢九安是不愿让她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也对,谢九安向来是桀骜的,怎么可能露出脆弱的一面呢?
但方才她真的觉得谢九安并不是那么无坚不摧,
正如他背上的伤疤一样。
陆染垂下眼睑,想了想,还是没有离开谢府,
她去了佛堂,
刚才她守约不去偷看,但现在约定结束了,
她要去探一探这背后的真相。
……
佛堂内一片黑暗。
陆染听到了一阵压抑的哭声。
谁在哭?
房顶上看不清,陆染就偷偷溜进佛堂,她步子放得极轻,
而那妇人的哭声似乎越来越清晰,
走得近了。
陆染看见谢夫人瘫坐在地上,双手掩面,失声痛哭着。
高大的佛像,悲悯地俯视着她。
可那地上遍布的血迹和折断染血的戒尺。
昭示着方才的暴行,
陆染愣在原地,虽然不愿相信,但那地上的血多半是谢九安的。
谢夫人为何要打自己的儿子,
还打得那么狠,连戒条都断了……
陆染心脏泛着酸涩,
一抽一抽的,似乎在心疼某人。
她没再深究其中的原因,总有一日,谢九安会告诉她的。
出了谢府,陆染本打算就这样回去。
但脑海里,却是男人强忍着伤痛的样子。
这让她无端联想到受伤的狼,似乎也是在月光下独自舔舐伤口。
还真是有点可怜,
算了……
陆染叹了口气,转身去了登云楼,
从阿银小朋友的手里,打劫了一瓶上好的金疮药,
她知道,谢九安可能不缺这些,甚至现在可能已经睡下了。
但她还是想送。
陆染回到了谢府,找到了谢九安的厢房,隔着门窗就见里面黑漆漆一片,看来是睡了。
陆染松了口气的同时,还有些遗憾,
她还以为这男人会哭鼻子呢,如今看来是她想多了,
但这也说明,谢九安可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毒打。
陆染小心翼翼地推开窗户,
准备将药瓶放了就走。
但刚打开窗,就被抓了个正着。
就和谢九安大眼对小眼,无比尴尬。
谁家好人吹了蜡烛不睡觉,站窗子前面啊!
“你…你没睡?”
陆染呆望着男人,语气都结巴了。
“没有”
谢九安眨了眨眼,似乎被她的去而复返,逗得心情好了些,
目光落在陆染手里的瓷瓶,像是狼狗在盯着骨头。
“请问君小姐,这是什么?”
听到这话陆染下意识就想把药藏在身后,
但这样的行为终究是欲盖弥彰罢了。
“是药,你可能不需要…我”
“需要”
谢九安打断了她后半截话,急迫的证明。
陆染愣了愣,展颜一笑,露出两排皓齿,
“我还以为你又要赶我走呢!”
所以,他后悔了……
想到方才陆染离开的背影,
谢九安心脏就空落落的,
他贪婪地想再看到,少女的笑容,
想听到少女的声音。
好像这样就能填补那血淋淋的伤口。
……
陆染从窗户进来了,她感觉自己都快成盗贼了。
不过来都来了……
陆染觑了眼谢九安的后背,大大咧咧命令,
“你快脱衣服!”
谢九安几乎是瞬间明白了陆染的意思,
但他没动,沉默了半晌,才道,
“我自己可以”
“可以个屁!你背后长了眼睛不成!婆婆妈妈的!”
陆染不由分说,把男人推搡到了床榻跟前,
跟山里强娶压寨夫人的土匪似的,
她撸起袖子,“你自己脱,还是我给你脱?”
许是被她的彪悍震住了,
谢九安低低笑了两声,
“好,你来”
“啊?”这下轮到陆染傻眼了,
这货就那么妥协了?
都不挣扎一下,她只是嘴上说说的啊。
陆染手指僵了僵,红晕悄然从后颈攀上耳后根。
得亏屋里没点蜡烛,看不清。
陆染正庆幸着,
殊不知自己还是暴露了。
谢九安唇角翘起,
心想,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挠几下却不伸出利爪的那种。
“我脱了哦”
“好”
两人靠得很近,
陆染低头寻找着谢九安的衣袍带子。
但太黑了,始终找不到,
反倒让她跟个流氓似的在谢九安身上上下摸索。
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
谢九安好像绷紧了身体。
这是害羞了?但既然害羞为什么还站着不动?
都不提醒她一下。
陆染腹诽着。
趁着那微弱的月光,艰难解开衣带子。
但谁也没有提,点燃蜡烛。
好像光明一出现的那一刻,就不能再那么肆无忌惮。
衣袍解开了,
陆染帮谢九安脱着,她的鼻尖似乎都快碰到男人的胸膛,血腥味扑面而来。
后背的血把衣袍黏住了。
陆染有些生气,为什么不反抗?还有被打后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怪不得背后那么多伤疤,活该!
但骂骂咧咧完了,陆染还是掏出匕首耐心地割开衣袍,
“你忍着点”
“好”
怎么感觉谢九安的语气有些开心期待呢?
听错了吧。
陆染摇摇头,一番折腾,
总算把和血肉黏在一起的布料都分离开来。
陆染抹了把头上的汗,
“你趴在床上去”
谢九安今晚乖得不像话,照做了。
这画面似曾相识,却又很不一样。
记得之前谢九安被人当成刺客追杀的时候,也受伤了,还跑进她的房间,胁迫着她帮忙包扎伤口。
只是那次是伤在肩头,是箭伤。
那时候对她百般提防试探,像凶恶的狼,
如今竟然这么乖乖就把最危险的后背交给她,
就像是她把这个男人驯化了一般,
很奇妙的感觉,
明明都是上药,却和从前不一样了。
想着陆染就来了兴致,索性上榻,骑跨在谢九安的腰上。
“这样擦药方便点!”
第153章 擦药
谢九安愣住了,
身后的重量,沉甸甸的,
但也挡住了从窗户缝隙涌来进来的寒风,
“好”
谢九安喉咙紧了紧,意识到少女要做什么,他的心脏像是被毛绒绒的尾巴扫过一般,
痒痒的,含着几分期待。
“你忍着点哦”
陆染叮嘱着,她捏着瓷瓶,俯下身,
将药粉抖落出来,均匀地洒在伤患处。
“呲呲”的响声,让陆染吓了一跳,
皮肉跟火炙烤似的。
“你……你没事吧!”
“没事”
谢九安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嘶哑得厉害,显然是在极力强忍着痛楚。
陆染慌了,
她看看瓷瓶,陷入了茫然和无措,
这药她是反复向阿银确定了的,就是拿来治伤的!
不应该弄错……
“我去把蜡烛点燃,太暗了看不清”
火烛照亮厢房的那一刻,
陆染盯着瓷瓶反复确认,确定无误后她松了口气走回榻边,查看谢九安的伤口。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陆染还是被那血肉模糊的后背吓到了,
这么惨?
谢夫人怎么下得去手。
陆染有些心疼,那一道道红肿出血的伤口还黏着尖锐的木屑。
她小心翼翼地挑出,发现方才洒药的地方已经结疤,
这药的效果还挺好,阿银还真没有骗她,
想着,陆染就扬了扬手里的瓶子,
“我继续给你上药了哦,你忍得了那个痛吗?”
“忍得了”
谢九安回答得几乎没有一丝犹豫,
干脆得很,怕她跑了似的。
陆染摇头轻笑,继续撒药,
白色的药粉接触血肉的那一刻,
就沸腾起白色的泡沫,
看着可真唬人,不知道还以为这是化骨水。
光看着陆染就觉得疼
谢九安也忍得很辛苦,后背的肌肉收缩颤动,绷出一道道的凌厉的线条。
陆染心脏也跟着攥紧。
她鬼神差使地腾出一只手,
安抚似的摸了摸谢九安的脑袋,
“没事了,很快就好了”
连陆染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安慰对方,
搞得跟哄小孩似的,
但谢九安也不是小孩了,
会不会生气,嫌她这举动多此一举。
陆染刚准备把手收回去,
谢九安就偏过头看她,那双漆眸和往日相比少了几分冷冽,眼尾泛红,
明明还是那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
但在摇曳的烛光下,多了几分委屈,
男人又赤裸着上半身,就趴在榻上,
还真像一只,受伤的找人求助的湿漉漉的狼狗。
啧,今晚的谢九安怎么这么可怜啊!
没忍住,陆染又摸了摸。
男人的墨发比想象中要柔顺些,可能是刚沐浴完的缘故,
有些微湿,就像是给狼狗顺毛。
男人的目光顿了顿,浑身都绷紧了。
无所适从,
任由陆染摸他的头好久,谢九安才冷硬地吐出几个字,“君二小姐摸够了吗?”
“好啦,我不摸了”
陆染笑着收回手:“看这么一转移注意力,是不是就不疼了?”
谢九安没说话,
过了好半晌才“嗯”了一声,不自然地撇过脸,
“今晚多谢了”
“不用谢,都是兄弟嘛”
陆染大大咧咧道,“我走了”
听到“兄弟”两个字,
烦闷和不悦像藤蔓,没道理地攀了上来,
谢九安冷声纠正,
“不是兄弟”
“啊…”
陆染愣了愣,没想到谢九安那么较真,
但也有些不爽,哼,亏她还帮忙擦药,结果连个兄弟都混不上,
她这是图个什么?
陆染心口堵得慌,她腾得站起身,
不满地嘟囔,“哦,你没把我当兄弟就算了!是我自作多情再见!”
陆染说罢就往前走,
到门口她还折回来,气鼓鼓地喊了声:“再也不见!”
这凶狠狠瞪圆了眸子的模样让谢九安愣住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方才的话有些伤人,
但他确实不想和她做兄弟,
因为,他想和她做夫妻,
嗯,很想……
谢九安轻阖双目,薄唇泛着笑意。
屋内已经没有了陆染的身影,
又变得空荡荡的,如同美梦醒了一般。
再睁开眼时,
谢九安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寒,
似乎只有一个人能够让他冰山融化。
……
时间一晃过去,
入了冬,冰天雪地的,
陆染说到做到,确实没去找谢九安了。
晾晾那臭小子也好,当然除了这个原因,
陆染这段时日也确实忙,
她和遥月都在忙活搜集上辈子被沈衔青陷害的证据,
先前背叛她的那个副将,她也找着了,如今过得倒是滋润,都升官了。
陆染摇头轻笑,搂紧披风,继续吃那热乎乎的莲子羹。
玉香也被她强拽着坐下,和她一起吃。
“小姐!好好吃哦”
“好吃就多吃点”陆染莞尔。
玉香听后点头如捣蒜,一本满足。
就在这时,门外的丫鬟慌慌张张进来,
“小姐,夫人来了!”
“哦?”
陆染放碗,有些奇怪,“她来做什么?”
“说是天气冷了,夫人她亲自熬了鸡汤给您送来”
说到这那丫鬟都迷惑了,
小姐最近风头正盛,甚至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眼,府里府外的人如今想巴结小姐也很合理。
但这个人是夫人可就不合理了!
毕竟小姐和夫人一向不和。
玉香也是这般认为的“小姐这会不会有蹊跷啊?”
谁知话音刚落,就又有小厮急匆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