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她的计划,陈嘉屹像是料到了一样,勾了下唇:“我明天送你去机场。”
徐知苡因为他的周到眉眼弯了起来。走了十几分钟,女生宿舍出现在前方。
陈嘉屹止步,互道晚安后,他今晚很规矩,只揉了揉她脑后的头发,抬了抬下巴:“上去吧,我看着你。”
徐知苡还牵着他的手,微风鼓起少年T恤一角,月色落在上面,有点温柔。
她捏了捏他的手,仰起头,黑漆漆的眼睫轻轻眨了一下。
“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你可以弯下腰吗?”
少女极少在他面前露出这么俏皮的一面,陈嘉屹眉心动了一下,唇角勾着,平直的肩背弯了一个弧度。
下一秒。
有个软软润润的东西印在他的额头。
随后少女身上独有的馨香扑鼻而来。
蜻蜓点水般在他身上点火。
这个吻是徐知苡鼓足了勇气才主动的,吻完了她转身就跑。
少女的裙摆在燥热的风里荡开绮丽的弧度。
浓郁的夜色下,陈嘉屹低头笑了一声。
“小骗子。”
……
翌日一早,徐知苡就起来了,宿舍里只有她还在,其他人都离开了。
因为是早上的飞机,时间比较赶,她刷完牙,又检查了一遍行李箱,没什么漏下的,昨晚她就差不多都准备好了。
收拾好了一切,她看了眼时间,跟陈嘉屹约的是九点,还有半个小时。
想了想,她把宿舍的电器都检查一遍,听说过两天南俞会有一场台风。
等她检查好了,手机还没有动静。
徐知苡拽着手机,刚准备给那人打个电话,手机就响了。
“都准备好了吗”?还很早,陈嘉屹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震了下她的耳膜。
“嗯”徐知苡说:“我现在下去吗?”
那端安静了一下,陈嘉屹声音低低的:“我有点事儿,不送你了。”
有点突然。
徐知苡怔了一会儿才说:“好,那我打车过去。”
陈嘉屹说:“我叫了周煜,他送你过去。”
她一个人去机场,他不放心。
周煜来的很快,徐知苡接到他电话的时候在发呆,跟他说了两句就下了楼。
女生宿舍楼下地方很大,枝繁叶茂的大树下停了一辆黑色奔驰。
之前陈嘉屹开的就是这一辆,那人品味高级,但似乎独爱奔驰。
周煜倚着车门抽烟,透过青灰色的烟雾看到她,便媳了烟帮她把行李放后面。
“阿屹跟你说了吧。”周煜合上后备箱盖子:“他有点事来不了”。
徐知苡跟他一起坐进车里面:“嗯。”
她拨了下衣领下的头发,问:“你知道他怎么了吗?”
周煜开了音响,发动车子:“这我可不知道,再怎么轮,不也还有你在前面吗,他肯定先跟你报备啊。”
见问不出什么来,徐知苡也不再开口。
车子驶出校门外,周煜想起什么,把中控台上的早餐递过去:“阿屹叫我买的,里面应该都是你爱吃的。”
酥脆的香味从他手里的纸袋飘出来,徐知苡接到手上,拆开。
里面果然都很合她的胃口。
就算他来不了,她也什么都不用做。
因为。
他都会提前给她安排好一切。
飞机在机场降落时,夜幕已经降临,徐知苡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大厅,在手机上叫的车刚好也到了。
她报了小镇的名字,路上车辆不多,一个小时就回到了。
行李箱的轮子在青石板路上摩擦出细微的声响,快到老房子的时候,远远地,徐知苡就看见有个矮小的身影打着纸灯笼站在门口。
是姥姥在等她。
徐知苡跑过去,扑进老人怀里:“姥姥,这么晚了你以后就不要再等我了。”
姥姥抚摸着小孙女的头发,宠溺的笑:“姥姥只是想早点看到姥姥的乖囡囡,一点都不累。”
怎么可能不累。姥姥肯定是早早就守在门口等她了。
“囡囡心疼姥姥,囡囡希望姥姥健健康康的。”
姥姥笑眯眯的捏了捏她的脸:“这小嘴可真甜。”
“姥姥我们进去吧,我想去看看姥爷。”
“好好好”。姥姥牵着小孙女的手,慢慢往里面走:别担心,老爷子身体好着呢”。
“嗯,你和姥爷都会长命百岁的。”
知道她会回来,姥姥还准备了鸡蛋陷的馄饨让她吃,坐了一天的车,徐知苡有点累了,但她还是把那碗馄饨给全部吃完。
“还饿不饿”姥姥见她碗空了,忙问:“饿的话姥姥再给你煮一下,很快的。”
“不用啦姥姥”徐知苡笑着摸了下肚子,跟老人开玩笑:“再吃囡囡就要成大胖猪了。”
姥姥说: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哪里胖了,就应该多吃点儿。”
笑闹了几句,时间变的很晚,徐知苡叫她快去休息,老人家嘱咐了她两句就回了屋。
把碗洗了,徐知苡就去简单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不是那个她以为的人。
心头微微有些失落,徐知苡擦了下发尾的水,愣愣的看着手机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点开微信,找到那个直到两人确认关系的那晚才加的微信。
然后,点进两人的聊天页面。
陈嘉屹的头像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儿,手指一顿。
点开。
放大。
背景很简单,白墙,碎花纸。
最显眼的是两根细细的手指。
怼到屏幕前,在比v。
跟陈嘉屹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的手机对她都是开放状态,只要她说一句她想看,他就会给她。
都说恋爱中的女孩子都很喜欢看男朋友的手机,要不然也会小小的作一下试探他会不会在意自己。
这些在徐知苡都不会。
甚至是对着陈嘉屹撒娇她也很少。
信任是一段关系开始的基础,这就像危楼高塔,在感情中,地基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她信他的清白。
也坚定自己的眼光。
眼前这张照片很明显是个女孩子拍的。
短发,可爱。
照片让徐知苡突然想起一件事。
高中的时候她就听过关于他的不少风流韵事,围在他身边的女生她两只手数都数不过来。
她也曾见过他跟别的女生在一起时的浪荡不羁,只有那一次。
她心脏像是被撞了一下。
钝钝的疼。
有人说,他的wx头像是他女朋友的。
彼时,温宛馨还在对他发起攻势,强势求爱。
那么,这句话的另一层含义……
明明天气还未转凉,徐知苡的手却冷却了好几度,手机屏幕的光还没有熄灭,照的她脸色有点发白。
没开灯,在黑暗里坐了一会儿,她拿起手机给陈嘉屹发了条信息。
【我到家了,你的事情解决好了吗?】
过了很久,那边都没有回复,徐知苡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手机才迟迟震了一下。
陈嘉屹并没有给她打电话,只回了一句。
【那早点休息】
徐知苡看了一会儿那几个字,她想说的话很多,却最终还是以两个字结束这混乱的一夜。
【晚安】
他回:嗯,晚安。
第62章
一到国庆小长假,青梧镇迅速涌进各色各样的游客,整个小镇在白天黑夜都好像一副清明上河图,热闹且喧嚣。
第二天陪姥姥去市场买了菜,徐知苡收到尤蕊发来的信息。她约她出去逛街。
在学校的时候,她跟尤蕊偶尔还会有联系,大多数都是在手机上聊些闲事。
之前开学的时候她就有说回来约她,徐知苡想了想,跟她约好时间,到了那个点儿,她换了个衣服,跟姥姥姥爷说了一声就出去了。
公交直达花店,她到的时候太阳还没下山,花店门口有了新的变化,店门两侧摆了几盆白色的洋桔梗。
它还有另一个名字。
叫无刺的玫瑰。
尤蕊弄好店里的东西,给门上了锁,带她去车库,上了车,徐知苡坐在副驾驶上,她系好安全带,一抬眼就看见了那只古旧的平安猪挂坠。
上次她坐尤蕊的车就注意到了。
只不过她有分寸,没问。
尤蕊见她视线落在那只粉猪上面,很快又移开,轻轻笑了一下:“一个算命的说这个可以护我一生平安,当时他都没想就给我买了。”
“那天是我二十岁生日,他叫我要一直戴着它。”
“如果我摘下了,他说他就不要我了。”
“而我傻傻的我当真了,一直到现在还舍不得扔。”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很平静,就好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徐知苡看着面前的女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
虽然尤蕊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但她几乎没怎么逛过这里的小镇,一是忙着打理花店,二是不想独自一人闲逛。
一直逛到晚上九点多,尤蕊才意犹未尽,徐知苡带她去了小时候记忆里的几个景点,她也好久也没来了,很多东西都已经不是小时候的样子。
尤蕊把她送到家门口,徐知苡推开车门下车,尤蕊点着方向盘,侧过脸笑着说:“今天谢谢你陪我,我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哦忘了,还没问你跟你男朋友最近怎么样了?今天一整天都没见你打电话?”她做了个蹙眉的小表情,像是很苦恼:“不是说热恋期的情侣一般都是如胶似漆的,一刻也离不开对方吗?”
徐知苡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有几条信息,但都不是她期待的那个人。
尤蕊见她这样,了然,笑笑说:“那男孩子我见过。”
徐知苡一怔,看向她。
“上次情人节,店里忙。”她回忆了下那天的情景:“我下午出去了一趟,你也知道,咱们镇小,很少有人会开高档款名牌车,但那天就有一辆停在我车旁边。”
“啧,招眼的不行,我就多看了几眼。”说到这,她瞥了一眼徐知苡,眼线勾挑了一下:“你那男朋友那脸,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男的都扎眼,当时老娘就在想,要是晚生了几年,你男朋友就该被我盯上了。”
她想起来当时,车里面光线昏昧暗淡,少年懒洋洋的靠在车座上,头微微往后仰抵着椅背,黑暗里的下颚线条凌厉,性感的喉结被光影打上一层阴影,看起来欲的不行。
那天很忙,店里又只有徐知苡一个人,她忙的晕头转向,陈嘉屹是在她下班的时候才进来的,当时很晚了,她来不及多想,就被少年搂着脖子深吻,同他一起堕入欲望的深海。
现在想起来,当时少年并不像风尘仆仆的样子。
更像是……等了她很久。
徐知苡黑漆漆的眼睫颤了一下,她平静的跟尤蕊道别,进了院子,看见姥姥站在灯下捣鼓着什么,她走过去,抱住老人的腰,把脸放在老人的背上,唤她:“姥姥”。
姥姥“诶”了一声:“囡囡今天玩的开不开心哝?”
“开心,等姥爷身体好了,囡囡也带你们去玩”。
姥姥捏了捏她的手:“姥姥虽然老了,但囡囡开不开心姥姥还是知道的。
徐知苡默了几秒,说:“姥姥,我真的好喜欢他。”
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喜欢。
“那他肯定很优秀,我们小苡是最优秀的,只有最好的才能配的上我们小苡。”姥姥说。
灯光下,老人的白发刺痛了徐知苡的眼角,一股涩涌进鼻尖,她用力压住,才不让情绪泄露。
回了房间,她没开灯,呆滞的坐了一小会儿。
视线落在黑屏的手机上,指尖微蜷。临睡前,她还是给陈嘉屹打了个电话,那边很快出声,嗓音混着黑夜,很磁:“还没睡?”
她轻声“嗯”了一下,指尖蜷缩到手心:“你在忙吗?”
“忙。”他说:“忙着打电话哄我的小女朋友。”
心脏像是被什么拨了一下,颤巍巍的跳动。
她没应声,他吊儿郎当的笑了一下:“生气了,气我今天没给你打电话?”
心跳震着徐知苡的耳膜,她轻声的说:“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问完这句,电话里有沉默蔓延。
几秒后,陈嘉屹嗓音沉沉,在这无际的黑夜里放大。
“徐知苡——”他第一次叫她名字,尾懒懒的很好听。
“你信我吗?”他问。
你信我吗——这四个字从陈嘉屹口中说出来,徐知苡竟然听出了里面潜藏的不确定。
在所有人眼里,陈嘉屹桀骜不驯,像匹野狼,散漫轻狂,多的是人对他卑躬屈膝,阿谀奉承。
然而就在刚刚。
他问她信不信他。
就好像如果她说一个不字,少年的一身傲骨就会被折断,鲜血淋漓。
“我只信你。”
徐知苡听见自己的声音满是坚定,带着不顾一切的勇气。
她不会让他输。
她希望她的少年一直赢。
一直赢。
返校的前一天,徐知苡买了一些东西,去了青梧镇的后山。
她的爸爸妈妈长眠在那里。
墓地很宽,背靠一大片梅林,夏末时节,梅树的叶子发的很茂盛。
徐知苡轻车熟路的来到两座墓碑前,她待了一个小时才离开。
回校那天,姥姥说要送她去机场,有点远,徐知苡劝了好久才勉强劝住。
到宿舍后天已经黑了,苏姝还没来,宿舍里只有张雯一个人来了,她简单跟她打了个招呼,把行李箱里的东西拿出来归整。
张雯打完一局游戏,划溜着椅子过来:“小苡,你老家哪的?我还没有听你说过哦?”
徐知苡把一条墨绿色的肩带抽出来,随口应了一句:青梧,你认识吗?”
“啊,我还以为你跟陈嘉屹是高中同学,也是南俞这边的呢。”
徐知苡笑了一下,继续手上的动作。
张雯无聊,顺着上个话题,像是随口一问:“那你下个学期是不是跟陈嘉屹一起出国啊?
脑子白了一秒,徐知苡嘴唇控制不住的发抖。
好半晌,她问张雯:“什么出国?”
“啊,你别在意啊。”张雯看她脸色有些苍白,隐约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解释道:我也就是听别人说的,他们说陈嘉屹他们家那么大一个企业,他爸一直都希望他出国深造,你……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