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鼻尖几乎抵到程鸢的鼻尖。
程鸢愣了一下，手指又开始紧缩，“当然，其实我很希望你能过得好。”
她的声音开始真诚，“霍九渊，我没有办法改变你的过去，也没有办法为你做什么，但是我是真的希望你余生能够幸福快乐。”
她说，她没有办法为他做什么。
真虚伪。
霍九渊无声冷笑。
程鸢不安，她以为自己这番话说得很好，怎么他又不爱听了?
她紧张地看着他。
霍九渊竟然没有生气，他伸出另外一只手，轻柔地为她理了理头发。
“程鸢，我告诉你你需要为我做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嘲弄，“永远呆在我身边，哪怕我结婚了，都要陪着我，这样我就会幸福快乐。”
他学着她真诚的语气，“好不好啊，程鸢姐姐?”
每次他一叫“姐姐” ，都能让程鸢怒火中烧。
好你爸爸。
程鸢在心里把霍九渊骂了一遍又一遍。
她扭头躲开他，闷闷地道：“不想和你说话，我要洗漱睡觉了。”
霍九渊动也没动，“行，你洗完了我洗。”
程鸢：“……”
她暗自叹了口气，道：“今晚你能不能去别的地方睡?”
“为什么?”
“你也看到了，我不舒服，想自己睡，身边有人睡不好。”
霍九渊表情可恶，“那你快点适应，以后我结婚了，还得多加一个人在一块睡呢。”
荒唐。
程鸢的脸慢慢涨红，她瞪了霍九渊一眼，转身进了卫生间。
面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程鸢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霍九渊说的那些话，绝对不是开玩笑。
一星期后。
霍九渊二十五岁的生日宴会，在雍园举行。
四月末的天气温暖宜人，空气中充满栀子花浓郁热烈的香气。
下午，程鸢和江初静收拾了一下，准备去雍园。
江初静今天特意打扮过，穿了程鸢上次给她买的套裙，原本习惯了素面朝天，也淡淡化了妆。
江初静本来也没觉得自己很隆重，看到程鸢，她吃了一惊。
程鸢就是穿着寻常穿的长裙和针织外套，脸上脂粉未施，头发扎了个低丸子头。
她这次生理期受了不少罪，本来雪白的脸比平时要憔悴。
江初静忍不住道：“夫人，你就穿这个?”
程鸢道：“对，怎么了?”
江初静犹豫了一下，道：“今天来了很多豪门小姐，您打扮都不打扮，恐怕她们会议论。”
程鸢明白了，她微笑了一下，“议论又议论，何况没那么多人关注我的，我又不是主角。”
那些小姐们要关注也是关注黄绾绾，她的身份尴尬得很，得尽量降低存在感。
江初静觉得不行，强行拿出素颜霜给程鸢抹了一些。
程鸢拗不过她，只能由她了。
她本来以为她和江初静坐一辆车，顶多还有陆离，没想到下了楼，楼下停了两辆车。
霍九渊坐在其中一辆的后座上。
陆离在另外一辆车上，一看见两个人下来，立刻钻出车，对江初静打了个招呼。
“小江，你坐这辆！”
陆离是霍九渊的贴身保镖，自然要听他安排。
江初静答了个“好”，就走了过去。
程鸢抿唇，也跟在江初静后面。
陆离看程鸢也过来了，他愣了愣，指了指霍九渊的车。
“夫人，这辆车我和小江坐，您和九爷坐那辆啊。”
程鸢感觉到霍九渊在她背后慢慢睁开眼睛，冰冷的视线如同一把利剑，死死地盯在她身上。
程鸢的身子抖了抖，不甘心地道：“我就坐你们这辆就行，又不是坐不下三个人。”
开玩笑，霍九渊今天是所有人关注的焦点，她和霍九渊一起下车，还要怎么低调。
陆离为难地道：“这怎么行呢，您当然得和九爷坐啊。”
霍九渊看着程鸢，她的背影看起来孤立无援。
他从喉咙里低低发出冷笑，然后，慢慢摇下车窗。
他揶揄道：“怎么，还要我过去抱你上车吗?”
第38章 今天我过生日，允许你肆意妄为
程鸢吓了一跳，她急忙转身，几步就走到霍九渊的车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她太仓皇，以至于差点扑在霍九渊身上。
她吃了一惊，忙不迭地坐起身，结果越急越乱，脚下一个踉跄，再度向霍九渊身上扑去。
霍九渊伸手将她扶起。
他的手很白很瘦很长，手背上有清晰隆起的青筋，看起来很性感。
程鸢不敢多看，收起视线规矩地坐到一边。
霍九渊撩了撩眼皮，道：“还没见宾客呢，用不着宣誓主权。”
程鸢本来不想说话，被他一句说得郁气结心。
她又往旁边坐了坐，尽量离着霍九渊远一点，这才气恼地道：“我可没那个意思。”
霍九渊似乎心情不错，他向程鸢俯了俯身，姿态随意，“没事，今天我过生日，允许你肆意妄为。”
程鸢又被他一句话噎住了，她只好扭头看向外面。
熟悉的街景从她面前一一掠过，暮春的阳光影子斑驳。
程鸢忽然想，霍九渊二十五了，她就也快二十七了。
车开了约莫半小时的时间，便到了雍园。
程鸢知道雍园以壮观著称，但是车开进去后，她还是吃惊不小。
驶入正门后，足足又开了十几分钟，才到达一座恢宏的中式城堡前。
城堡里面热闹非凡，隔着车窗，程鸢看见很多一闪而过的熟脸。
蓦然，她听见有人亲切地叫：“黄大小姐，黄大小姐！”
程鸢用眼角余光看见一个个子很高，穿着旗袍的短发美女从不远处走了过去，是黄绾绾。
她以前也在名媛聚会上见过一两次。
黄绾绾也喜欢中式装扮，不过她的气质相貌偏英气，和程鸢的呈两种不同的风格。
程鸢有点心虚。
霍九渊不以为意，推开车门，道：“怎么不下车?”
程鸢坐着不动，她低声道：“霍九渊，咱俩能不能不一起走?”
霍九渊懒懒地挑眉，“为什么?”
程鸢说不出话，只是把头垂得更低。
霍九渊凌厉的双眸，向不远处瞥了一下，明白了，他冷笑一声，“怎么，因为黄绾绾?”
黄绾绾性格娇纵泼辣，程鸢不想和她起冲突。
霍九渊看着她，“怎么，我和黄绾绾还没结婚呢，你就把自己代入小三了?”
他伸出手，语气不容拒绝，“你要不走，我就抱你走。”
程鸢垂死挣扎，“你刚说了今天允许我肆意妄为。”
“是肆意妄为，不是做缩头乌龟。你要去草地上裸奔再翻俩跟头我不拦着你，你这怕东怕西算什么?”
程鸢没办法，只能从车里出来了。
霍九渊看她脸色惨白，身体僵硬，心里一股无名火燃烧，立刻紧紧拉住了她的手。
程鸢想甩开，却反被他拉得更紧。
他低声警告：“你再躲，我就真抱你走。”
程鸢没办法，只能任由他拉着手，走出停车场。
在起此彼伏的“九爷，生日快乐”中，正在和别人笑吟吟聊天的黄绾绾，回头就看到了霍九渊拉着程鸢的手。
果不其然，她的脸色僵住了。
她二话不说，踩着恨天高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她昂着下巴，先是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一下程鸢。
她身高不高，虽然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竟然也和平底鞋的程鸢差不多。
四周的宾客都敛了神色，每个人都露出一副又紧张又八卦的神情来。
事已至此，程鸢觉得逃避也没有用，她向黄绾绾点点头，不卑不亢地道：“黄大小姐，好久不见了。”
黄绾绾定定地看了她几秒钟，扭头对霍九渊咬牙切齿道：“霍九渊！你和她怎么回事，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
霍九渊的眉心微微动了动，漆黑深邃的凤眸，坦然地看了看黄绾绾。
“解释什么?”他反问。
黄绾绾要不是碍于鞋跟太高，几乎要蹦起来，“你 你，你！说话不算数，之前我们怎么说的来着?”
霍九渊眼底一片平静，“不记得了，当着这么多人，你可以再说说。”
一句话提醒了黄绾绾，她的脸憋得通红，朝着四周的人群怒吼了一声：“看什么看！”
黄家虽然不如霍家，在京城也是顶级豪门，黄绾绾根本不把其他宾客放在眼里。
她的口气收敛了些，道：“霍九渊，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霍九渊淡淡地道：“你要是聊我俩之间的什么婚约，就在这里说吧。”
程鸢没想到霍九渊就这么随意地把这件事提起来了，她吃了一惊。
她不自然地想从霍九渊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手倒是抽开了，腰上却一紧。
霍九渊又把她的腰搂住了。
程鸢无奈，这不是把她往火架上烤么?她算什么?
提到婚约，黄绾绾气焰顿时萎靡了几分，神情竟然有了几分慌张。
霍九渊却依旧心平气和，他继续问道：“要说得详细一点吗?”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话。
黄绾绾却呆了一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她的嘴唇不停地蠕动，纠结了半晌，她终于道：“哼，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我还不想嫁给你呢！”
霍九渊唇角一挑，冷淡地道：“对，黄大小姐有权有势，霍某高攀不上，什么婚约就不要再提了。”
四周哗然。
很多人都是相信霍九渊是要趁着这个机会，宣布同黄绾绾的婚约的。
没想到霍九渊刚一进门，就把这件事给否了。
程鸢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
这就解除婚约了?
这么随意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黄绾绾的反应有点奇怪。
黄绾绾面如死灰，忽然在人群中看见一个熟人。
她立刻“嘤嘤嘤”地走了过去，“沈确，霍九渊欺负我！”
沈确本来藏在人群中看热闹，没想到被黄绾绾盯住。
他一脸无语，不着痕迹地躲开了黄绾绾抓过来的手。
“大小姐，你找我说有什么用啊，谁不知道我是霍九渊的小弟。”
沈确笑得漫不经心。
黄绾绾扑了个空，转身哭倒在一位长发美女身上。
她抱住长发美女，“我好伤心啊……”
那长发美女和她并不认识，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出于礼貌，好言安慰她。
黄绾绾把美女，抱的更紧了。
程鸢：“……”
黄绾绾的反应，真的很奇怪。
霍九渊抬眸看了看沈确，淡然地问道：“你不是说你有事来不了吗?怎么又来了?”
沈确忽然咬牙切齿，“来抓人。”
说着，他的视线落到远方的一抹火红上。
程鸢情不自禁地随之看去，旋即错愕。
是盛意！
盛意穿着一袭大红色的吊带蛋糕裙，露出好看的直角肩和锁骨，小腿笔直。
她眼波流转，美得张扬，正娇羞地和一个气质温润的男人聊天。
沈确看着看着，眼中的火喷出来了。
第39章 能不能趁乱逃走
程鸢看到盛意，顿时心里一颗大石落下。
虽然之前陆离说盛意没事，但她没看见人，总归心里有点不放心。
看见了，就好了。
霍九渊的手依旧搂着她的腰，没有放开的意思。
程鸢抿了抿唇，问道：“霍九渊，我能不能去和盛意聊几句?”
霍九渊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冲她侧过脸。
程鸢怔了一下明白了，她得亲他一下，他才会同意。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心里打怵。
但是到底对盛意的关心战胜了一切，她深深呼了一口气，微微踮起脚尖，飞快地在霍九渊脸上落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
那一瞬间，她有个荒唐的念头。
她和他的身高差，很好。
黄绾绾就太高了些。
这个念头只是电光火石般闪过，很快如同水落入海中一样消失了。
霍九渊不太满意，但是看程鸢急切的样子，他忽然有些心软。
他松了手，看程鸢像只白色的蝴蝶一样向盛意跑去。
沈确在一边揉眼睛，“我一边看我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一边还看你秀恩爱，我的眼睛要瞎了。”
霍九渊冷淡地睨他一眼。
“你的女人不是一直被你囚禁着吗，怎么会到这里来?”
他特意加重了“你的女人”四个字。
满满都是嘲笑的意味。
沈确的眼眸沉了沉，“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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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意聊得正欢，忽然感觉到有人拍她的肩膀。
她回眸，看见是程鸢，禁不住瞪大了美眸。
“表姐?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见你！”
盛意说到这里眼睛四处乱瞟，压低声音道：“你是和霍九渊一起来的?”
程鸢点点头，“嗯。”
“你俩到底怎么回事……”
盛意还想继续问，方才和她聊天的男人也走了过来，略带惊讶地道：“程鸢小姐?”
程鸢抬头看了看这个男人。
男人风度翩翩地冲她伸出手，“你好，我叫沈煜。”
沈煜，沈确的大哥。
这兄弟俩其实仔细看眉眼颇像，但是一个温润正气，一个风流脉脉，气质上大相径庭。
程鸢垂了垂眸，和他握了握手。
“听说过。”
既然是沈确的家人，她并没有什么好感。
沈煜看了看程鸢，一时有些怔愣，她可比照片里好看了。
虽然不施粉黛，穿的也朴素，站在明艳张扬的盛意身边，竟然丝毫不输。
他定了定心神，关切地道：“之前听说你的婚礼出了一些事，虽然警方没有接到任何报警，但是你有任何难事，都可以和我说。”
“没事。”程鸢很快地开口，“这年头婚姻并不牢靠，没有能办成婚礼，也不至于惊动警方吧。”
沈煜又愣了愣，这和他听到的传闻并不一样。
听说霍九渊幼年时在程家吃了很大的亏，他蓄意破坏程鸢的婚礼是为了报复，之后人也被他带走关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