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听我说了之后，就魂不守舍的，这些天也不来了。”
程鸢抿唇，道：“光凭你说得这些，也不能证明这个女人是陈婕。而且就算是，看她的态度，也未必肯见我们。”
王阳不以为然，道：“霍先生那么大的身份，非要见她的话，她还能不见？”
程鸢笑了笑，“她不一样，她可是霍九渊的生母，如果她不想见我们，我们也没强求的必要。”
亲情，爱情，友情，都是强求不来的。
王阳气愤地道：“我妈说了，这世界上只有儿女抛弃父母的，没有父母会抛弃儿女的。怀胎十月，怎么能舍得？”
程鸢望着窗外，久久没有说话。
霍九渊临走前，给王阳一家留下了一大笔钱，让他们买个新房子住。
既是为了他们，也是为了沐恩出院后，居住环境能好一点。
王阳都照办了，目前他们住在市中心一处面积二百多平米的高档公寓里。
王姨带着沐恩，在家里等了很久，终于等到程鸢过来。
一看见程鸢，她就献宝一样，把沐恩抱了过来。
“程鸢，你看，沐恩现在被我养的，胖吧？”
笑沐恩虎头虎脑，白白嫩嫩，看着程鸢笑得天真无邪。
程鸢心中一暖，接了过来，低声道：“我都要认不出了，谢谢王姨了。”
沐恩忽然失去了熟悉的怀抱，她茫然地看了看程鸢，“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程鸢手忙脚乱，“怎么了？”
王姨把沐恩接了过去，“你把孩子抱的不舒服，姿势不对，你看你这当妈的，这都不会。”
程鸢立刻红了脸。
确实孩子出生后就住保温箱了，她也没有照顾的机会，之后又因为父母的事回国，每天只能通过视频看看。
王姨哄着沐恩，叹气道：“就这样让你把沐恩带走，我还真不放心。”
王阳在一旁道：“妈，你说什么呢，沐恩是人家的孩子，你不放心个什么劲儿。”
王姨眼睛一瞪，“我带了沐恩这么久，我对沐恩有感情。”
“说起来，霍先生比你还小几岁，孩子都生了，你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要是你也结婚给我生个孙子，我至于眼馋沐恩？”
王阳被她说得无话可说，他支吾道：“程鸢，你先休息，我去点一些菜回来。”
程鸢忍住笑，对王姨道：“王姨，您要是真不放心沐恩，要不和我一起回国吧，宾馆的事您也别干了，就带带沐恩，我给您开工资，您就在我身边养老就是。”
王姨一边哄着沐恩，一边低声道：“我倒是也想，可是我不放心王阳。”
程鸢笑道：“你是怕没你盯着，阳哥更找不到老婆是吧？”
不等王姨回答，她又道：“你放心，我单身的朋友，同事，多的很，从明天起我就给阳哥挨着介绍。”
王姨哼了一声，“你认识的，肯定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人家怎么会看得上王阳。”
程鸢道：“阳哥也不差啊，现在事业起来了，还换了大房子。”
“那还不是霍先生帮忙，要靠他自己，下半辈子都能饿死。”
王姨损起儿子来毫不嘴软。
过了一会儿，她又扭扭捏捏地道：“那你手头要真有合适的，就给他介绍介绍。”
程鸢憋着笑，“我明白。”
王姨又低声道：“我听王阳说，你在找霍先生的生母，很可能是艾莉婕小姐？”
程鸢“嗯”了一声，“阳哥和我说过了，但是光听描述，我也不能判定是不是。”
王姨道：“那我们找个时间，去拜访拜访她，问清楚不就完了。”
程鸢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道：“阳哥已经暗示过她了，她要是有心认亲，还会来上门的。”
“如果她不想，我们去找她也没什么用，反而会打扰她的生活。”
王姨叹了口气，“就算她现在日子过得再好，想到之前抛弃过一个孩子，她能舒服么？反正我是不能理解，当年我和王阳爸爸来这里打工，最困难的时候睡大街，我们也没想过放弃王阳。”
程鸢垂眸，“也可能她那时候实在没办法了。”
做了母亲后，她想任何事情都宽容了许多。
程鸢在王阳家里住了一星期。
霍九渊天天催她赶快带着沐恩回国，他想孩子想得厉害。
程鸢一直没有等到艾莉婕上门，她想了又想，打算带着沐恩亲自去她家一趟，如果她不想见，那就算了，她会带着沐恩回国。
就当从没有过这件事。
没想到，她还没去，艾莉婕竟然主动过来了。
一天，程鸢和王姨带着沐恩，在新开的杂货店门口晒太阳，忽然看见一个带着礼帽，黑色套装的女人，牵着一个小女孩，从远处走了过来。
程鸢心中忽然猛地一跳。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王姨站了起来，喊了一声：“艾莉婕小姐！”
艾莉婕抬眸，远远地看了她一眼，视线又落在程鸢身上。
她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站着犹豫了一会儿，才慢慢走了过来。
程鸢一直看着她，从看到她的脸的时候，她就确信无疑，这就是霍九渊的母亲。
霍九渊那双干净深邃的眼睛，和她一模一样。
王姨给艾莉婕介绍，“艾莉婕，这就是我儿子合伙人霍先生的夫人，叫程鸢。”
“这是他们的女儿，叫沐恩。”
艾莉婕看着程鸢，浑身不住颤抖，片刻，她俯下身，对那个小女孩道：“玛莎，你先去店里玩一会儿，我和这个阿姨有话要谈。”
第168章 正文结束
五月的风温暖干燥，吹得白桦树哗啦作响。
王姨带着孩子在店里玩，透过落地橱窗，她只能看见程鸢和艾莉婕坐在长椅上的背影。
她们聊了很久。
玛莎吃着冰激凌，好奇地用当地语言问王姨：“阿姨，那个漂亮姐姐是我妈妈的朋友吗？我以前从来没见过。”
王姨心不在焉，搪塞道：“是吧。”
玛莎拿冰激凌逗沐恩，“小妹妹，想吃吗?你连牙都没有，哈哈哈……”
王姨心里默默地想，论辈分，沐恩可不是玛莎的小妹妹。
是小侄女。
她正在胡思乱想，就见程鸢和艾莉婕站了起来，一前一后走进店里。
王姨偷偷观察着她们的脸，两个人都情绪都复杂，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艾莉婕仔细地看着王姨怀里的沐恩，怯怯地请求程鸢，“我能抱一下她吗?”
程鸢声音温和，“当然。”
艾莉婕从王姨怀中接过沐恩，看着她肉嘟嘟的脸和小手，忍不住热泪盈眶。
玛莎纳闷地问：“妈妈，你怎么哭了?”
艾莉婕抹了抹眼泪，“我是觉得小妹妹可爱。”
玛莎嘟嘴，“我也很可爱。”
程鸢笑着摸摸她的头，“对，你们一样可爱。”
艾莉婕抱了沐恩一阵子也没舍得还给王姨，程鸢贴心地建议，“要不要一起合个影，做个纪念?”
艾莉婕深邃美丽的眼睛闪过一丝惊喜，“可以吗?”
“当然可以，以后见面的机会可能就不多了。”程鸢道。
艾莉婕闻言，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和程鸢，玛莎站在一起，怀里抱着沐恩，由王姨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发给了她们。
艾莉婕对着程鸢谢了又谢，这才带着玛莎走了。
等她们走远了，王姨才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啊，你们没谈妥?艾莉婕不想见霍先生吗?”
程鸢反应平静，“嗯。”
“她说那件事至今为止对她都是噩梦，她知道自己对不起霍九渊，但是又没有勇气面对他。”
王姨又气愤又无语，“怎么能这样呢，她现在日子过得舒服了，以前的孩子就能当做不存在吗?”
程鸢倒是没她那么大反应，她只是淡淡地道：“父母也只是一场特殊的缘分，如果命里注定没有，那么强求也没有用。”
人生就是一场不断失去最终只剩下自己走向终点的旅程。
程鸢虽然嘴上说得冷静，心里却也戚戚然，她对王姨道：“王姨，这边的事我也都办妥了，过两天，我就准备回去了。”
“你怎么说，要不要跟着我回去?”
王姨道：“我打算两头跑吧，先带沐恩两年，等她大了，我再回来。”
程鸢微笑道：“也行。”
两天后。
程鸢带着沐恩，坐专机先回到了京城。
王姨没有和她一起回，说还有东西要收拾，王阳吐槽说你有什么东西收拾，别带一堆破烂让人家看笑话。
王姨生气了，“我活了五十多岁，攒点家当不容易，怎么能是破烂呢?”
程鸢打圆场，“带，都带，程宅后院有一幢楼，你带多少东西都有地方放。”
王姨这才高兴起来。
飞机坐了足足七个多小时，落地的时候，天气阴沉。
霍九渊直到看到程鸢母女才终于松口气，“你这早不回来，晚不回来的，偏偏天气不好的时候回来，我都担心死了。”
程鸢笑着，“不能再拖了，怕赶不上你生日。”
“我生日……”霍九渊皱皱眉，他生日明明还有一阵子。
忽然，他想起来什么，一下子抬起头，问道：“你知道我的生日是哪一天了?”
“嗯。”
霍九渊沉默。
程鸢替他说了出来，“我见到陈婕了。”
霍九渊浑身的血液凝固，他冷冷地道：“你之前都没有和我说，看来，她是也不想见我了?”
程鸢看着他强行忍耐的脸，心里一痛，柔声道：“她现在还没做好准备，给她点时间……”
“行了行了，”霍九渊挥挥手，“我又不是三岁孩子，还需要找妈。”
程鸢挽住他的胳膊，“虽然你没有一个好妈妈，但是你可以做一个好爸爸嘛。”
“当然。”霍九渊凝神看着沐恩的脸，“我女儿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程鸢打开手机，把和艾莉婕的合影给他看，“我们和她拍了张合影，之后可以洗出来放在房间里。”
霍九渊扫了一眼就把视线收回来，“洗什么洗，又不是多熟的人，我们的房间干嘛放她的照片。”
“你怎么这么圣母心，你不会觉得她有资格做沐恩的奶奶吧。”
霍九渊很生气。
程鸢垂眸，“不是我圣母心，是我满感谢她的。”
“哦?”霍九渊不满，“她做过什么值得你感谢?”
程鸢轻声道：“她是故意把你放在程宅的门口的，她知道我爷爷宅心仁厚，一定不会亏待你。”
“幸好她把你送到我家，否则，我可能并没有机会认识你。”
霍九渊说不出话。
怔愣了一会儿，他闭起眼睛，道：“我们回家吧。”
后来，还是发生了一些事情。
霍震山来过一次程宅，用拐杖敲着地面，傲慢地通知程鸢，第一个孩子是女孩，跟着她姓可以，之后的孩子一定要和霍家姓，否则……
程鸢还没说话，王姨跳了出来，把霍震山骂了个狗血淋头。
霍震山气得差点昏过去。
然后，他就被霍九渊请出了程宅。
霍九渊说话更气人，“我入赘程家了，孩子姓程不很正常吗?而且我和程鸢只生这一个，以后不会再生了。”
霍震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胡闹！你是霍家家主，怎么能入赘别人家?霍家那么多产业，你要白送程家吗?”
霍九渊：“哦，我准备把郑北辰和郑乐语接回来培养，以后就把霍家旗下的产业都给他们吧。”
霍震山这次真的气晕了过去。
好不容易请走了这尊大佛，程鸢皱眉道：“他也七十好几的人了，你悠着点，别真把他气病了。”
霍九渊笑道：“谁气他了，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他抱住程鸢，柔声道：“余生我不想浪费一分钟在工作上了，我只想陪着你。”
(正文完，接下来进入沈确的番外)
第169章 番外 沈确（1）
沈确两三岁的时候，曾经被视为神童。
他思维敏捷，过目不忘，三岁能背诵诗词上百首，识字上千个，并且对学习有着强烈的好奇心。
无论是学习什么，他都很快，很轻易。
加上他漂亮的讨人喜欢的外貌，他一度在京城赫赫有名，还上过很多次电视节目。
他的出现，让哥哥沈煜，姐姐沈梨黯淡无光。
沈确八岁的时候，就跳级和十二岁的沈煜读小学六年级了。
他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直到有一天，他撞到沈煜在家门外面，偷着哭。
他抽抽嗒嗒地给他的朋友打电话，“这次沈确又考了年级第一，我连前十都没有，我爸爸妈妈又要说我了。”
对方“呸”了一声，“你那个弟弟，可真讨厌！不就是聪明一点，天天出风头！”
沈确听到之后愣住了。
他从来没有想到，“聪明”还会讨人厌。
他从小就没朋友，也不需要朋友，但是那天起，他开始细心观察周围人的一举一动。
他发现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是先给他，沈煜和沈梨都只能看着。
沈天南和白秋怡都很忙，他们在家的时候，也会对他嘘寒问暖，但是问的都是学习上的事情。
他们带他参加晚宴，托关系让他上节目，每次他被夸，他们都笑得合不拢嘴。
就像看着一个优秀的，令人愉悦的宠物。
与之相反的是，同龄的小孩，他的同学们，都不大和他说话。
他是别人家的孩子，是所有父母口中的参照物，“你们看人家沈家的沈确，再看看你……”
有趣。
沈确心想。
小升初的时候，明明绝对能考全区第一的他，故意考砸了。
那一年，他和沈煜考得差不多，都是全区第一百名左右。
沈天南和白秋怡像是天塌下来了，他们顾不得去局里开会，轮番审讯沈确。
沈确只是漫不经心地回答：“现在的题挺难的，跟不上了。”
沈天南和白秋怡起先不信，但是在初中，沈确的表现也平平。
最后，班主任找他们谈话，委婉地要求，沈确太小，跟不上初中的课程，建议多读一年初中。
留级……
这对望子成龙的沈天南父母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他们起先以为沈确被坏孩子带坏了，严密地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发现他身边也并没有什么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