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重生后,首辅大人坐不住了——董迟迟【完结+番外】
时间:2024-06-09 14:33:57

  赵徽鸾颇感讶异,随即笑开。
  黄英坐大,宠内侍赵笙坐镇东厂,两厢牵制,她的弟弟啊长大了。
  “那就留黄英一条命吧。”赵徽鸾勾唇,眼神冷漠,“此人贪心,登高必跌重,那才是他的归宿!”
  她转而望向连秋。
  “先说另外半道遗旨。”
  连秋本想着此一茬殿下不问,她就先不说。没想到殿下一上来就先问了这个,她没办法,只得据实以禀。
  “赐死?”
  赵徽鸾轻喃,低低笑出声。
  倒是意料之中呢。
  “继续。”
  连秋道:“安南侯携部下、及破沧军、八百骑兵正往燕都城而来。”
  ……
  容谙回到屋内,赵徽鸾靠坐在床头发呆,听见动静,朝他望过来,浅浅漾开了唇角。
  “臣换了身衣衫,也刮干净了胡子,臣抱抱殿下,好不好?”
  赵徽鸾眨了眨干涩的眼,朝他张开手。
  容谙心疼地将人抱进怀里,下颌轻抵在她头顶,听着怀中人浅浅的呼吸,只把双臂收得更紧。
  “容卿,本宫不难过。”
  “嗯。”
  “本宫没骗你。”
  “嗯。”
  赵徽鸾沉默一瞬,再开口,言辞间满是怅然。
  “容卿,本宫有一个秘密,是连陛下都不能知晓的秘密。”
  “本宫的母后并非死于难产,而是父皇忌惮靖武侯府与镇北军,设计去母留子,害母后性命。本宫七岁时便知真相了。”
  “父皇寡恩薄情,他要本宫性命,委实再正常不过。”
  容谙一时间五味杂陈。
  他既心疼,又震惊。
  七岁?那是赵徽鸾重生归来的那一年吗?前世苦楚已诸般多,一朝重生,兜头而来的却是父亲去母留子的残忍真相。
  赵徽鸾当时得有多绝望啊!
  容谙不敢想,在经历过父母的事后,赵徽鸾是以怎样的决心选择信他,爱他?
  ……
  赵徽鸾,你怎么敢呢?你不怕我也是个负心薄幸的人吗?
  不怕我权势利益当前,也会弃你,辜负你吗?
  ……
  “殿下不问臣吗?”
  良久,容谙才哑声开口,却听赵徽鸾反问他:“问什么?”
  “再不久,逢歌与他的人就会抵达平则门外。臣不想瞒殿下。”
  容谙坦诚相告,赵徽鸾从他怀里抽身出来,理了理他身前被自己弄皱的衣襟。
  “容卿,本宫啊,一点都不喜欢自个的性命由他人掌控的感觉。想来你兄弟二人同样不喜欢。”
  “只是新政不易,苍生无辜,容卿,本宫知你有分寸。”
  容谙盯着她头顶,半晌没有开口。赵徽鸾抬起清润含笑的眸子,与他对视。容谙轻叹一声,再度将人拢进怀里。
  唇畔贴在她耳廓,轻声道:“臣有些后悔,或许当年不该带殿下去看灾民,殿下能活得更肆意随性些。”
  院子里有人闯入,响起刀剑声。
  容谙安抚好赵徽鸾,出去看情况。只是他一走,赵徽鸾便也起身披了件斗篷,尾随出去,就见锦衣卫指挥使陆北长剑直指容谙,陆北身后,亦有章南星执剑相指。
  锦衣卫与红缨军都拔剑对峙。
  容谙负手而立,未见半丝惊慌,直到身后传来女子的娇喝。
  “放肆!陆北,是何人给你的胆子,敢在本宫府里动刀动剑?又是何人给你的胆子,敢拿剑指着容首辅、本宫的驸马?”
  容谙原本蹙起的眉头在听到“驸马”二字倏而展开。
  “劳殿下给臣撑腰,但殿下不该出来的。”
  他折身迎上赵徽鸾,拢了拢她身上的斗篷,念夏与拂冬提剑护到他二人身前。
  赵徽鸾冲他皱了皱鼻子,转而看向陆北,要他给一个交代。
  陆北取出怀中物,朗声道:“臣奉先帝命。”
  随即,他身后走出一个锦衣卫,捧着托盘,上边放着鸩酒与白绫。
  揽在赵徽鸾肩上的手忽而用力,容谙看向陆北的眼神已然露出杀意。
  ……
  东厂提督赵笙赶着马车,突然勒马停下。
  “陛下。”他侧头轻唤。
  小皇帝掀起帘子,就见长公主府外的空地上乌央央跪满了人,比他天璇宫外跪着的人还多。
  为首的是国子监祭酒、安南侯夫人沈知韫与大理寺寺丞谢芷瑶。
  他们身后,有为官者,有学子书生,亦有寻常百姓。
  这时,东厂番子快马送来一道密报和一道群臣联名请愿的折子。
  密报上说,安南侯及其人马已距平则门不过数里。
  请愿的折子则例数了首辅容谙的罪责。
  一罪,太祖朝罢相设内阁以辅朝政,而容谙独揽朝纲,以首辅名行宰相事。
  二罪,容谙效法王相公行新政,然宋误之于王,容谙新政敛财于民,累百姓卖粮换银,有误国本。
  三罪,与安南侯兄弟相亲,驯养私兵,意图谋反。
  末了又言及容谙丁忧夺情,此等无君无父、误国误民之辈,当诛。
  都是老调重提的罪名了。但在此刻,燕都或将面临围城之困,这些便足以要容谙性命。
  “你们怎么跪在这里?”
  小皇帝行到众人面前,明黄色的衣摆晃进沈知韫眼里。
  沈知韫拱手,其余人都随她大礼拜下。
  “我等在此为长公主与首辅请命。但若无人得护他二人,我等便在此送长公主与首辅一程。”
  望着面前一片伏跪的身影,小皇帝眸色深了几分。
  他蹲下身,将沈知韫扶起,轻声唤了句“婉姐姐”。
第217章 不弃
  “婉姐姐可知,安南侯现下不在西郊,而在平则门外?”
  对上沈知韫错愕的眼神,小皇帝弯唇:“看来婉姐姐不知。”
  又一辆马车驶来,来人是一代大儒沈林甫。他在弟子的搀扶下颤巍巍下了马车,小皇帝快步迎上去,扶住沈大儒将跪的动作。
  “沈老先生何须如此?”小皇帝往边上递了记眼色,赵笙当即命番子抬来一把椅子。
  小皇帝朝沈大儒恭敬拱手,随即带人入了长公主府。
  “外祖怎会来此?”
  椅子就放在沈知韫前边,沈大儒坐着,慈爱地抚上她脑袋。
  “老夫虽老眼昏花,但心不盲。为国为民为社稷者,不该得此下场。老夫想同你们这些小辈一起,尽一份心力。”
  “可是外祖你的身体……”
  “不妨事。”
  ……
  小皇帝行至内院,正是剑拔弩张之时。
  “陆指挥使此举有忤逆犯上之嫌,还不把剑放下!”
  说话的是赵笙,他走在前边开路,院内众人闻声望去,看着的却是走在他身后的小皇帝。
  “卑职乃是奉先帝遗旨行事,纵是陛下怪罪,臣亦无愧。”
  说是如此,但到底是在圣驾面前,陆北收剑入鞘。章南星等人也纷纷收了剑。
  小皇帝顺着容谙冷鸷的视线,看到了放在石桌上的托盘,他冷哼,越过伏跪见礼的众人,行到赵徽鸾与容谙身前,折身居高临下同陆北道:
  “陆指挥使,你几番自作主张,眼里可还有朕?”
  “卑职惶恐。”
  小皇帝弯下腰,朝陆北伸出手。陆北抓在明黄色布帛上的指尖紧了又紧,小皇帝挑眉:“怎么?要朕亲自动手吗?”
  陆北这才呈上了遗旨。
  小皇帝重新直起身,两手负于身后,打发众人:“都去外边跪着吧。”
  “是,臣等遵旨。”
  回过身,瞧见那二人十指紧扣,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阿姐,你尚在月子里,怎么能在风口吹风呢?”
  又同容谙抱怨:“阿姐不懂事,先生也不懂事吗?”
  “是臣疏忽了。”
  容谙将人打横抱起,回屋前,又眼神晦暗地瞅了眼石桌上的托盘。
  实在碍眼!
  小皇帝意味不明地哼了声,对惜春道:“带朕去瞧瞧小郡主。”
  正当他逗得小奶娃吐泡泡时,容谙进来了,站在他身后道:“看来朝朝很喜欢陛下。”
  小皇帝很得意:“都说外甥肖舅,不知朝朝长大了会有几分像朕。”
  “这倒不必。”容谙道,“朝朝只会像臣与殿下。”
  “……”
  他转身望着容谙,失笑:“阿姐竟舍得放先生独自一人来见朕?”
  “臣以为,陛下应当是想与臣借一步说话的。殿下一直很尊重臣。”
  ……
  谈话完毕,小皇帝轻手轻脚进到主屋,转过屏风,看到床榻上的人正睡着,他定定望了会,要走时忽见脚踏下露着半截明黄色的布帛。
  他弯腰拾起,赫然是半块遗旨。
  从腰间取出陆北的那块,一左一右半块玉玺印正好合成一整个。
  是他父皇以阿姐诛杀王叔为由赐死阿姐。
  不过是个乱臣贼子罢了,杀了便杀了,何至于此?
  小皇帝就想啊,他的父皇与阿姐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开始离心的呢?
  好像远在晋王之乱前。
  阿姐对父皇有怨、乃至有恨,父皇对阿姐亦是防备与算计。
  他将两块布帛揉进掌心,眼中疑惑尚未褪去,便对上床榻上赵徽鸾盈着笑意的眼神。
  “是朕吵到阿姐了吗?”
  赵徽鸾摇摇头,靠坐在床头。
  “昂儿过来。”她拍了拍床榻。
  赵瑾昂坐到她身边,噘着嘴满是孩子气:“阿姐已许久未曾如此唤过昂儿了。”
  赵徽鸾抚上弟弟的眉眼,从前世的早夭,到如今的少年帝王,她满是欣慰。
  “阿姐的小昂儿啊,长大了。”
  “可是昂儿有时并不想长大。昂儿近来特别怀念幼时与阿姐在丹桂树下猜拳,那时好开心啊……”
  赵瑾昂露出怅惘之色,赵徽鸾两手握拳,冲他晃了晃:“现在也可以啊!”
  “嗯!”赵瑾昂眼睛一亮,用力点头。
  两人像小时候那样晃啊晃,赵徽鸾总是慢一步出拳,次次都赢。
  赵瑾昂笑嗔:“阿姐又耍赖。”
  “那这次阿姐让你赢一回?”赵徽鸾歪着脑袋冲他扬眉。
  “不必,昂儿从不在乎输赢。”
  说的随意,眸中神色却很认真。
  赵徽鸾未再接话,而是去拿他塞在腰间的两块布帛。赵瑾昂压住她指尖,轻轻摇头。她回之以笑,态度坚定。赵瑾昂略一沉吟,主动将东西给了她。
  是已经知晓的内容,但赵徽鸾还是想亲眼看一看。
  “阿姐是否有事瞒着昂儿?”
  捏在布帛上的指尖一顿,赵徽鸾眨着眼笑问:“昂儿说的是哪件事?是阿姐瞒着昂儿杀晋王一事吗?”
  赵瑾昂直直与她对视。
  晋王是先生所杀,还是阿姐所杀,对他来讲并不重要。他总觉得阿姐瞒了他一件事,那事与阿姐同父皇的离心有关。
  可是赵徽鸾藏得太好,赵瑾昂寻不出半丝破绽。
  赵徽鸾垂了眼,将布帛折好递还。
  有些事昂儿永远不必知。
  “阿姐,宫里的老人都说阿姐肖母,昂儿肖父。昂儿私心里并不认可这话。”
  “昂儿无缘得见母后,但若母后是如阿姐这般的,昂儿以为,昂儿应当是六分肖父,四分肖母、肖阿姐。”
  赵瑾昂握上她阿姐的手。
  “方才先生同朕说,晋王之死当年已有定论,与阿姐无关。”
  见赵徽鸾眉心蹙起,赵瑾昂严肃问她:“阿姐信朕吗?”
  掌下的手轻微一颤,赵瑾昂感觉到了。
  “阿姐,不论你相信与否,朕绝不弃阿姐与先生。绝不!”
  他以帝王之身许下承诺,赵徽鸾只觉得眼眶酸涩,认真地点了一下头。
  屏风外传来脚步声,小皇帝道:“先生来了。”
  话音落,容谙转过屏风,赵徽鸾看都不看他一眼,整个人缩进被子里,拿背对着外边。
  小皇帝递给容谙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腾出地方给他二人。
  “殿下生气了?”
  容谙在床边坐下,拍了拍隆起的被子。
  ……
  平则门外,云嵩望向高耸的城楼,上边禁军已严阵以待。
  他侧头问长庚:“有新到的锦囊吗?”
  “没有。”
  那也就是说城中局势尚可控制,无需改变计划。
  在禁军的虎视眈眈之下,云嵩抬起了手。
第218章 群情
  城下突发状况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惊得城楼上的禁军目瞪口呆。
  “福公公,这……”
  黄英调任司礼监掌印后,御马监落入其干儿子阿福手中。
  福公公胆小怕事又爱仗着干爹颐指气使,见众人神色迟疑不敢动手,他不禁蹙眉撇嘴,颇为嫌弃。
  他小心翼翼探出身往底下张望一眼,顿时也吃了一惊。
  几番思索,想起临行前干爹的嘱托,他缩回身子,眼神冷漠冲众人下令。
  “放箭!”
  箭矢齐刷刷对准底下人。
  千钧一发之际,明州总兵陈驰赶到:“住手!”
  “陈总兵,这是咱家御马监的禁军,不是你陈总兵手底下的兵丁。咱家奉旨守平则门,陈总兵无权干涉咱家的决断。”
  “陛下命公公守城,难道也默许了公公滥杀无辜?”跟在陈驰身后步上城楼的是傅旭初。
  福公公心中不快,但还是对傅旭初拱手弯下了腰:“傅尚书明鉴,咱家不过是诛杀乱臣贼子罢了。”
  傅旭初瞟了眼城外,笑问福公公:“乱了吗?”
  福公公噤声不答。
  “众目睽睽之下,福公公需得慎之又慎。”傅旭初笑得愈发温和。
  陈驰睨了记敛着眉眼装孙子的福公公,负手立到城墙前,目视前方,朗声道:“福公公放宽心,底下若乱,陈某第一个冲上去。”
  福公公谦卑后退,悄摸打着手势唤人上前,正要同人交代,留意到他举动的傅旭初淡声道:“福公公不忙,此间情形本官早已着人去禀报陛下。”
  “有劳傅尚书。”福公公皮笑肉不笑,退至一旁。
  日渐西陲。
  远处行来一辆马车和一匹马,傅旭初同身旁人颔首致意。
  “傅某等的人已到,先行一步。”
  陈驰轻轻颔首。
  城门打开,南吕与应钟一人骑马,一人驾着马车,见来接应他们的竟是傅旭初,不由得有些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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