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装设计,单款鞋子设计,还有一些素描画像,他和长辈的,秋雁薇和夏羽的。
令他格外注意的,是一幅他的侧脸图。
挺奇怪的,明明线条流畅没有差错,偏偏给他一种古典的感觉。
该说她很好的结合了工笔画和素描,还是该说她真的是人像侧面图的苦手?
他不自觉地微笑着。
雁临推他一下,“笑什么呢?”
陆修远照实说了。
雁临斜睇着他,“能画出来就不错了。不过你别说,我要是把古代发型衣服加在你的素描上,特别好看呢。”说着偏一偏头,很得意的样子,“我先藏着,画出几幅最满意的再给你看。”
“我没事瞧自己的画像干嘛?尤其还是你胡糟改的。”陆修远轻轻拎她起身,“吃饭去。”
“嗯。”雁临心里暖洋洋的。
陆修远抱她一下,拍拍她的背,“走了。”
吃饭期间,雁临接到方雅的电话:
“小老板,有个商人想在星雅投资,老板老板娘和徐总都认为你和陆总也应该在场,问你们能不能明天下午抽时间过来一趟。”
“稍等。”雁临转头告诉陆修远,问他有没有时间。
“有空,一块儿去。”
雁临复述给方雅,收了线。
第二天,九点多,夫妻两个一起来到星雅,出现在会议室。
几个人闲聊几句,一位中年发福的男人带着一名浓妆艳抹的女郎进门。
相互介绍之后,这边的人得知,男人叫钱锃,女郎是他的女儿,叫钱娜娜。
钱娜娜取出父亲的名片,分发出去。
父女两个风格挺外派的,有点儿口音,像是那种在港澳待过受影响形成的。雁临这样想着,留意到陆修远、徐东北看着名片,俱是若有所思。
钱锃开门见山:“我们可以投资五到七万块,拿相应的分红。先合作一年,前景好再长期合作,没有问题吧?”
他面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言外之意则是认定不会拒绝,透出些许倨傲。
徐东北打开一个文件夹,写了些什么,递给陆修远。
陆修远看过,微不可见地点一点头。
金小杭、刘建芬见他们不说话,也不吭声,在一边观望。
冷场总归不大好,雁临笑盈盈问:“除了资金,你们还能提供什么?”
“我的女儿大学读的是金融管理,资金到位后,她过来上班,可以帮你们拟定更好的管理制度,至于各类业务,要对她做到公开透明。”
钱娜娜稍稍欠一欠身,随即就看了看腕表,“今天能签约吗?我们还有不少事。”
雁临身形向后,倚着座椅靠背,端茶来喝。已经没必要谈下去。
星雅缺人才,可不缺大爷。
“二位有事只管去忙,”陆修远淡淡地出声,“你们的条件不足以打动我们,没有合作的可能。”
父女两个同时意外地一挑眉,对视一眼。
“陆总为什么这样说?”钱娜娜绽出笑容,“生意需要相互让步妥协,我想不出你当场回绝的理由。”
陆修远说:“第一,星雅目前最紧缺的是各方面人才,而不是资金;
“第二,钱家做餐饮发家,要说你们了解服装业,我没办法相信。
“基于这些原因,我们没可能合作。”
钱娜娜看牢他,“需要哪方面的人才?我们可以尽快找来。”
陆修远眼中没有任何情绪,面上似笑非笑,“换位思考一下,我到你们的餐厅入股,却根本不懂烹饪,能砸给你们的只有钱,和一个以后在餐厅指点江山的人,你们敢合作?
“我被拒绝之后,才问你是缺厨子、厨具、菜式还是客源,你会怎么说?”
钱娜娜哽了哽,仍是不放弃,“我们对这个行业的确是不太了解,但真的是带着诚意过来合作,入股资金也可以增加。陆总何必这么抵触行外人的加入?”
陆修远说:“行外人意味的是添乱、风险。”停一停,目光变得锋锐,“我也很疑惑,你们为什么要做自己根本不在行的事,不怕谁做局以至于血亏?”
金小杭拍板:“真没办法合作,不好意思了,以后有缘的话,可以合作其他行业。”
钱锃则说:“我们可以添一批设备,你们开出清单,我们尽快送来。”
“心意是好,但是算了。”刘建芬转头喊助手进来。
钱锃悻悻然站起身,要甩手走人。
“爸爸……”钱娜娜拽了拽他衣袖,转头问陆修远,“只是为了你说的原因,才不同意?”说着瞟了雁临一眼,“如果我不方便经常来上班,每星期过来一趟也可以。”
话说的意味深长的。
徐东北原本懒得说话,这会儿实在忍不住了,轻描淡写扔出一句:“又一个把自己当盘儿菜的,难道家里没镜子,从来不知道照照自己的尊容?”
“你!”钱娜娜气得脸色煞白。
“王萍是你表妹?”陆修远视线在父女二人面上逡巡着,“是你外甥女?她脑子不正常,你们也敢为她出面玩儿猫腻?”话挑开了,也就不需要维持礼貌。
钱锃的惊讶大过了恼火,“你怎么知道的?”
“你猜。”陆修远扯出一抹不屑的笑,用下巴点一点房门,“不送。”
钱娜娜仍旧不想放弃,完全不在乎自己与起初就快形成两种极端的意态。
钱锃却已看出,别说再让步,就算点头哈腰硬巴结都没用,拽着女儿离开。
他们的车离开星雅,走出去很远一段,停在一个路口。
王萍心急火燎地上车,张嘴就问:“怎么样?谈妥了没有?”
“谈什么谈?”钱娜娜丢给她一记大大的白眼,“你跟你爸妈一哭二闹三上吊,他们才让我们过来,说什么和你一起赚大钱,结果倒好,赚钱不可能,反倒被人不带脏字的骂了一通!”
钱锃透过后视镜,看着外甥女的眼神也是十足的不满,“你怎么都不知道让我们做好准备?听你的意思,我以为只要有钱就可以,可人家不缺钱,更讨厌跟门外汉一起做事。”
钱娜娜雪上加霜,“你赶紧回家!少在外面丢人现眼!”
随后,忍着满腔的憋屈,把经过说了一遍。
王萍听完,险些哭出来。
她要是能找到小作坊,才不会想不开要他们过来掺和一脚。
上次跟赵朋吃完饭,她跟家里要一笔钱,家里答应了,回头再找他,他却去了市里。
这也算了,他爸妈的嘴巴堪比大喇叭,把她涉嫌流氓罪的事可哪儿嚷嚷,尤其同行。这样一来,衣物作坊哪儿还有人敢跟她合作?
她除了来一出这样的曲线救国,还能怎么办?
县里只有星雅一家成气候的服装厂,她想的是,舅舅和星雅签约之后,她跟着表姐去上班,秋雁临只能干瞪眼,毕竟他们没做违背合约的事。
而等到一年后,该掌握的业务都已门儿清,钱也赚到了,她大可以自己建厂招工,那样的话,只要她想,就能跟秋雁临耗一辈子,不信没有乘虚而入的机会。
可陆修远倒好,瞧他那架势,是不是把她的祖宗三代都查了一遍?
他这不是要明打明地堵死她在这里发展的路么!?
第61章 新婚甜如蜜
钱锃权衡再三, 对王萍说:“你回家吧,我送你。根本什么都不懂,要是自己在外头闯荡, 不知道还要摔多少跟头。”
到底是他的外甥女, 固然气她害得自己丢了一把人, 也不想她在外混得灰头土脸,他除了没面子, 落不到任何好处。
钱娜娜却还是满肚子邪火, 跟表妹说的话, 自然是横着出来的:“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在乡下惹到的是黄石县的人,差点儿蹲监狱, 人家没空搭理,你倒自己跑来人家的地盘儿找不自在。
“就冲你这德行, 不定什么时候被乱七八糟的人骗的晕头转向, 连你爸妈的血汗钱都被你败得一分不剩。
“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吧,有出息就再学些东西, 没出息也没事,反正你爸妈愿意养你一辈子。”
王萍咬着唇,转头望着车窗外, 一声不吭。
父女两个见状,又数落加规劝地说了一阵。
王萍始终保持沉默。
钱锃想着,那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 说太多落不着好, 算了。
钱娜娜想的则是, 凭陆修远那个样子,谁要是真喜欢上, 不伤筋动骨便不会认头,随王萍怎么着吧。话说回来,她要是在二三年前,保不齐也会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牛角尖。
为此,王萍请钱锃停车,敷衍地说需要考虑一段时间的时候,父女两个都没再说什么。
看着外甥女走远,钱锃叹口气,“她以后会怎么样?不要真害得她家里倾家荡产才好。”
“难说,谁也看不到谁的一辈子。”钱娜娜也忍不住叹气,“陆修远那种人……跟她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却那么倒霉,遇见了他。”
钱锃想起女儿先前的言行,不得不承认,陆修远对一些女孩子来说,一如最美的海市蜃楼,一见钟情都不值一提,疯魔一阵挺正常的。问题是再疯魔有什么用——
“秋雁临跟一般的男人,也隔着一个世界,夫妻两个很般配,谁要是想插足,实在是笑话。”顿一顿,睨了女儿一眼,“以后再谈生意,不准再有今天这样的情况,不然你也该在家里待几年,省得出去丢人。”
钱娜娜很不自在,却下意识地辩解:“秋雁临再怎样,也是小县城里的人……”
“你爷爷奶奶也是乡下人!”钱锃语气严厉,“长得不如人,做什么行业都是半吊子,哪来的狗眼看人低的毛病!
“秋雁临是县城的人不假,可人家陆家很喜欢这里,你一看到就想往上贴的人也很喜欢这里,不然不会在这边定居。
“不问自取是为偷,不问想取同样是偷,给我记住,有主的东西不能碰,你要是真敢没皮没脸地伸爪子出去,我就会把你那爪子剁掉!”
话已说得特别重。
钱娜娜闹了个大红脸,却没胆子争辩,默了会儿,低声说:“我不会那么傻的。”
说完,陆修远和秋雁临的样子在脑海浮现,私心里不得不承认,那的确是再般配不过的一对璧人,在他们之间有种阻隔外人的气场,流动的空气似有甜香,哪怕他们只是偶尔用眼神、笑容交流一下。
那样说秋雁临,她只不过是没来由的嫉妒,想给自己加点分数罢了。
她转头望着县城的街道,神色难掩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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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家父女离开后,雁临让陆修远等自己一会儿,把夏季时装的设计拿到徐东北的办公室。
徐东北指间夹着一支烟,凝神看完她的设计,颇满意地一笑,“奇了怪了,我总担心你灵感越来越少,可你的设计越来越出彩。”
雁临笑着,“你猜怎么着?我是怕你冷嘲热讽,才绞尽脑汁的。”
“等我痴呆了再说,我兴许能信。”徐东北递回给她,“还不够。”
“我知道,只是先让你看看,照这风格设计成不成。”
“成。完成后一起交给我。要添个专门存放设计、文件的保险箱,过一阵才能送来。”
“你自己那边也一样,注意避免泄密。”雁临叮嘱一句,问他,“之前话特别少,怎么回事?”
“谁惹的祸谁善后。”徐东北有点儿幸灾乐祸,随即则又宽慰加打击她,“很正常。你也是事儿精,王萍再不像话,也没郑涛恶劣。”
雁临瞪他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走了。”
徐东北哈哈地笑。
开车出了星雅,陆修远问雁临:“想吃千层酥还是枣泥糕?”她心情不好了,一般是用甜食犒劳自己。
雁临愣了愣才会意,笑出来,“这次又没人攻击我,而且,偶尔跟你一起工作,我挺开心的。”
陆修远一手把着方向盘,另一手握住她的手。
“刚想起来,明天我得到三伯母家一趟。”雁临说,“天气不能再穿毛衣了,但正好用春夏时间,多织一些存货。”
“机织的跟手工的有什么不一样?”陆修远问。
“什么衣服都是一样,纯手工的如果做得好,都比机器做的舒服。”雁临说,“当然现在计较这些的人越来越少。主要是三伯母的性格,属于很怕在钱财上有压力的,我只能让她慢慢来,等她赚到的钱足够多了,她就会想租厂房买机器,批量生产。”
“能有那么多款式让你设计?”
“那还用说?毛衣的领子、袖子、下摆各有不少款式,再加上配色、图案、织法、毛线的区别,能翻出来的花样不知道有多少。”
“应该也会织吧?”他问,不然起码就不会知道针法。
“会啊。”雁临心说,织毛衣算什么?她连刺绣都潜心学过许久,对流传下来的刺绣种类针法也是了如指掌,现在没有用武之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