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惟朔依着她没再继续,懒懒地应着:“还行吧,挂不了科。”
她知道,他一直都很厉害,不论在哪方面。
弯弯的眼尾连带着眉梢,程纾悄悄竖起大拇指:“好厉害。”
话落,她又问:“下一门考试要后天吗?”
“嗯。”男人拉长尾音应着,指腹仍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着女孩耳垂:“后天考完,大后天考最后一门,就回家。”
对她来说,耳朵是浑身上下最敏感的存在。
隐隐感到脚下险些发软,她怒着鼻尖躲了下,指尖拽着男人手掌紧握,小声抱怨着:“别这样啊,很痒。”
听着女孩放软的音调,陈惟朔嗓音发沉:“好,不弄了。”
一场雪后江桐似乎又迎来了低气温,吹拂的微风落在肌肤上传来阵阵刺痛感,像是风里面掺杂着银针。
凛冽的寒风吹来,男人高大的身影悄悄为她挡去了大半。
两人相依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走的很慢。
忽地,虚握在手里的手机振了两下,她缓缓闭上了唇顶着寒风拿着手机看了眼。
是小姨发来的消息。
小姨:【考完试了吗?我和妹妹快到了哦~】
程纾:【好,路上还有积雪,注意安全。】
回完消息后,内心无尽翻滚,失落和不舍也在此刻涌上心头。
她低落的撇着唇角,垂下的指尖轻轻勾着男人小指,抬眸望着身旁人:“你买的几号票?”
陈惟朔想了想,说:“晚上的,到汝城九点多了。”
九点多啊,那也不算晚。
她表示知道了慢吞吞地点着头。
“你呢?”他低眸问:“什么时候走?”
“等会吧……”她语气很轻,扁着唇角莫名带着丝委屈:“小姨刚刚发消息说快到了。”
察觉到女孩情绪,陈惟朔伸手紧紧揽着身旁女孩,低笑打趣:“不舍啊?那前两天干嘛还躲我。”
顿时,她也有点后悔前两天的做法,但当时实在太羞耻了,就算重来一次羞涩的她也会下意识躲着。
内心想法被揭穿,程纾仰着小脸,试图为自己辩解:“没有呀,只是那天太冷了要复习。”
男人眉眼带着明显笑意,也不去揭穿,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她:“这样啊。”
顺着男人的尾音,程纾连点着头,微张的唇刚准备说话,余光忽然瞥见宿舍楼下两道熟悉的身影。
抬起的脚步忽然顿住,她整个人楞在原地,直到完全看清之后才稍稍反应过来。
大脑慌混乱,她小声喃喃着:“我小姨在那里。”
“在学校?”陈惟朔下意识问道,可尾音还未来得及落下整个人随着突如其来的惯力连着往后退了几步,直到脊背倚着粗壮的枝干才停下。
“等一下。”程纾语调慌乱,以眼前男人为挡板悄悄伸出脑袋朝宿舍楼方向望了眼,谨小慎微的姿态像极了儿时做了坏事怕被家长抓包。
陈惟朔低眸看了眼主动趴在他身上的女孩,宽大的手掌轻轻地抵在腰间,仰头咧唇笑了声。
清冽的笑声格外清晰。
确定小姨没发现她长舒了一口气,绷直的唇角抬头不解地问:“笑什么?”
“还小学生呢?”陈惟朔咧唇,俯身轻轻地与女孩碰着额头:“成年了,谈恋爱还不让知道?”
这件事她还真没想过,因为小姨对她的贴心照顾,再加上父母之间感情的生活,每次妈妈打电话都是在叮嘱小姨看好她不要早恋不要和男孩子相处。时间久了,她下意识认为谈恋爱是不被准许的。
只是,从始至终,她好像都忽略了小姨的想法。
唇角微抿,她刚想说话,脑海里不知为何浮现出在电影院碰见钱霜的那次。
男人坐姿闲散,拖着尾音问她:我这么拿不出手吗?
暗暗舔舐着唇角,程纾缓缓点头:“没敢说,以前就不让。”尾音还未落下,她抬眸观察着男人神色,垂下的手指紧紧勾着他的衣角,低声问:“你生气了吗?”
舌尖顶着左颊,陈惟朔面露无奈:“程纾,仔细想想,我什么时候生过气。”
程纾配合着想了想,小幅度摇头,乖乖答道:“没有。”
四周格外嘈杂,同她这样刚考完试就回家的很多,渐渐地,耳边由先前的谈论声变成行李箱轮子滚动摩擦地面的咯噔声。时不时还伴随着小姨和妹妹地谈论声。
天气太冷,怕小姨等久朝这边走来,没等男人搭话,她再次扁着唇角,说:“我要走了。”
抵在腰后的手掌收紧,陈惟朔压低嗓音提议着:“不然我装成好心学长帮你拿行李。”
“不用了,你等会直接回去吧。”程纾摇头拒绝,刚想抬脚走,可腰肢上抵着的手掌宛如枷锁将她劳劳禁锢着。
喉结滚动,男人声音很低,耀黑眸色直勾勾地盯着:“就这样走了?”
女孩弯着眼眸低声笑着,垂下的指尖抬起落在肩上。她紧紧勾着身前人脖颈,踮着脚尖在男人唇角轻轻吻了下。轻软的嗓音有些发颤:“太明显我小姨会发现的。”
尾音还未完全落下,察觉到抵在身后的手掌稍松了点,她趁机往后退了几步,挥手小声说着:“我先走了。”
“行。”陈惟朔懒懒地斜靠着树干,轻声应着。
两人默默相识一笑,程纾也不敢在这多留,转身朝小姨那边跑去。
“姐。”陈婧文先一步看到她,边挥手边扯着身旁穿着素雅的中年女士:“妈,我姐在那,别打电话了。”
小姨名叫师岚,从小便是家里面娇养的大小姐,无论出门在外还是在家里,永远都是最端庄的那位。
几乎半年没见,师岚瞧着朝自己跑来的外甥女,也顾不得那些礼仪,连忙伸手将外甥女抱在怀里。
“怎么还瘦了。”瞧着外甥女消瘦的颊边,师岚有些不满地说。
“没呀。”程纾笑着摇头,捏了下自己脸颊多出来的肉:“胖了好几斤。”说着,注意到一旁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妹妹,她只一眼便懂了其中含义。
俯身捏着妹妹的颊边,笑说:“文文瘦了。”
陈婧文满足地仰着稚嫩的小脸:“是吧,她们都说我胖了,我不觉得,我认为刚刚好。”
程纾弯唇笑,想到收拾好的行李还在楼上,便说:“我去把行李拿下来,小姨你们去车上等我一会儿。”
在某些方面上,江桐大学管的还是很严。
除了新生开学那几天家长能跟着进学生宿舍,而之后不论是放假还是新学期开学,尽管家长和学生同性,学校也是通知禁止进入。后来还是曲夏如向前几届的学长学姐打听一下,才知道前几年因为家长跟着进宿舍发生了一些惨烈的事情,为了避免旧事重现,从那天起学校便直接发了明确通告。
开学那天师岚便知道这一点,不然她也不至于把车直接开到宿舍楼附近。
“行。”师岚轻声应着,照常嘱咐了几句。
因早早知道小姨会来的很早,她在前一天便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此时只用上楼拉着行李箱直接走就行。
推开寝室门那刻,宿舍一片嘈杂,三人聚在一起琢磨着要不要把没洗的鞋子带回家。瞧见她来,几人便开始问起考试如何。
程纾慢悠悠地应着,等说完后也没多待,拉着行李箱挥手朝她们再见:“我先走了,小姨在下面等我。”
“叔叔阿姨没来吗?”杨昕皱眉不解地问。
话落,狭窄逼仄的宿舍静了秒,曲夏如立马给杨昕使着眼色,忙打着圆场:“她就随口一问,你快走吧。”
其实也难免室友会好奇,从开学那天起,别人嘴巴里一直都是爸爸妈妈,而她张口闭口提及的只有小姨。对于这种情况,几人也都大概能猜出什么,无非就是离婚、留守儿童、父母去世等等。为了不触及伤心事她们几人也都尽量在宿舍避免提及关于家庭一方面事。
曲夏如也没想到杨昕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在她看来,作为一个成年人没必要对他人事情刨根问底,人想说就直接告诉你了,既然不想说那就是隐私,问出来之后变得难堪。
而此时杨昕忽然问出来,估计也是憋了好久。
程纾紧抿着唇,默了一阵,撑着唇角淡声说道:“我爸妈离婚了,我跟小姨生活。”
宿舍氛围变得沉重,她无所谓地耸着肩,笑着重复着刚刚的话:“我真得走了。”
和她想的一样,师岚和陈婧文仍在宿舍门口顶着寒风等着。
瞧着这一幕,她连忙拉着行李箱上前,忍不住说:“这么冷,怎么不去车里。”
“车里太闷了,而且我想呼吸一下名校大学的空气。”陈婧文鬼灵精怪地做着鬼脸,主动上前接过行李箱:“姐姐,我帮你拿着。”
师岚宠溺地望了女儿一眼,又揽着外甥女朝车旁走:“别管她鬼点子多,倒是你,我真觉得你瘦了,等这次寒假得好好补补。”
程纾顺势依偎,乖巧地应下。
江桐距离汝城并不远,开车也不过三个多小时的距离。回去的路上,趁着时间还早,好不容易逃离学校的陈婧文小脑袋里又不断冒着鬼点子,嚷嚷着要在江桐转一圈再回去。
对于这种不痛不痒的要求,师岚从不会反驳,便笑着温声同意了女儿的要求。
车内暖气很足,温热的暖气不断烘烤着颊边,程纾抬手默默将后排的出风口剥去一旁。
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她无所事事地拿出手机翻看着,这才发现十分钟前陈惟朔刚给她发了几条消息。
C:【别再不回消息。】
C:【就三天,我回汝城。】
发这两条消息的时候她正在和陈婧文说着学校事情,手机习惯性静音没发现。
十分钟后……
C:【……?】
C:【没倒数直接开始?】
瞧着这几条消息,程纾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那般。
四周温热,耳边是妹妹和小姨谈笑说话的声音,身旁放着的则是妹妹特意送她的礼物。
还好……
还好她糟糕的世界有小姨一家,而最迷茫的时候陈惟朔出现在身边。
还好。
第42章 暗潮
温热的暖气似有若无地吹拂, 白嫩的指腹也在此刻漫着不明显的红色。
眼底笑意难掩,怕一旁陈婧文看出来,程纾紧抿着唇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程纾:【从考场出来静音忘了开。】
回完消息后, 她望着男人所发后半段的文字, 想了想又回道。
程纾:【好好考试, 我等你。】
对面男人似乎在忙,她捧着手机等了大概几分钟, 见迟迟不见回复便随手把手机放在口袋里。
有陈婧文这个活宝在, 车内始终弥漫着各种欢声笑语, 小姑娘天真的童言童语听起来格外梦幻。
“姐姐。”正说着, 陈婧文忽然抱着玩偶靠背,半仰似的倚着她, 压低音量:“你怎么一直看手机,是学校有人追你吗?”
垂放的指尖微顿, 程纾下意识抬眸看了眼前排正开车的小姨, 磕绊地摇头否认:“小孩子别乱说。”
“这怎么算乱说了。”陈婧文撅着小嘴巴,起身看着身旁姐姐, 认真夸赞:“长这么好看没有人追才不正常吧。”说到这,小姑娘像是想起了什么,立马来了兴致:“你还记得前两年来跟我开家长会吗?前两天我同学还问我你什么时候再来接我。”
眼眸滴溜溜地转着, 陈婧文撑唇甜甜地笑着:“姐,这次我放假你来接我吧,别让我妈来了。”
程纾还没搭话, 前排师岚忍不住打断女儿的幻想:“你姐好不容易放假让她在家好好休息。还有, 妈妈接你不好吗?为什么不让妈妈接。”
“我就问一下嘛, 姐姐如果没时间我也不会强求让她来呀。”陈婧文说着笑嘻嘻的撒娇:“而且没有不让妈妈接,我在学校吹了我姐姐很漂亮。”
小孩子比较天性在幼儿园小学就随着萌发, 一开始只是会叮嘱爸爸妈妈要打扮的漂漂亮亮来接放学。
师岚小时候自然也被叮嘱过,此时听着这一番话,笑着打趣:“那妈妈就不漂亮了?”
“也漂亮啊。”陈婧文嘴巴很甜:“但妈妈是那种高贵女王的漂亮,姐姐是典雅小公主的漂亮,反正都漂亮。”
童真的一番话惹得车上几人笑得花枝乱颤。
程纾抚着妹妹乱糟糟地发尾,轻声说:“还早着呢,我也不能给你准确答复,能去就去接你。”
陈婧文知道,一般姐姐说这种话都是八九不离十的答应了。
她兴奋地叫了声:“行,到时候我给你说时间。”
父母感情恩爱,加重长辈明事理,陈婧文从出生几乎是被宠着长大的,家里上下没有一个人对她说过重话。小姨夫不想让小姨再受一次生育之罪,因此再怀陈婧文的时候小姨夫便自主去结扎。从小没有兄弟姐妹陪伴的陈婧文,后来再上学后看到同学之间谈论着姐姐妹妹,回家便一直哭闹着师岚给她生个哥哥姐姐。
一家人听着这句话苦笑不得,再加上家中小辈也只有她们两人,以至于后来陈婧文就把这种念想落在了她身上。因父母工作原因,尽管当时两人也只是在逢年过节时偶尔见一面,但没当见面的时候,之间的感情也会随着更深,等每每分离的时候都会哭的满脸鼻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