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想起做这些？”萧凌琰走过去，伸手抱起了殷月，坐在了她原来的位置，将她放在自己腿上。
“手怎么了？”
萧凌琰牵起殷月的手，才看到指尖布满了被针扎破的红点。
“疼吗？”萧凌琰眸光一暗。
殷月颔首不语。
萧凌琰将殷月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吹着气，“这些东西交给绣娘做便好，何须你亲自动手。”
“图个好兆头啊。”殷月欣赏着自己绣了一半的图样，说道：“府里的老嬷嬷说，新娘亲手绣盖头，嫁到夫家才会幸福美满。”
萧凌琰无奈笑道：“你信这些？”
殷月摇头。
“那你还绣它作甚？”萧凌琰将殷月手上的盖头放下，“幸福本王自会给你，不必靠这些。”
正好苏合进来上茶。
萧凌琰便将那放针线的梳篮往前一推，对苏合说，“这东西，就交给你了，不可让你家小姐再伤了手。”
“啊？”苏合懵了，“奴婢绣？可以吗？”
“有何不可。你就照着她绣的部分继续绣下去，这也算是她亲自动了手了。”
“有道理。”殷月表示认同。
她实在是不想再绣这玩意儿了。
费时不说，再这么一直低着头，恐怕她颈椎病都要犯了。
殷月不自觉地动了动脖子，萧凌琰便伸手为她揉按着。
苏合见两位主子的架势，是真打算让她绣了。
便只好抱着一篮子针线回屋干活儿去。
*
冬月至，飞雪落。
寒风徐徐吹花舞，白雪皑皑覆枝头。
高楼平院，银装素裹，端是莹白一片。
清澜苑。
殷月立于窗前的书案旁，执笔撰写着新药方。
正屋里烧着炭火，偶尔有细微的声响。
芳华推门进来，带着些许雪花飘入屋内。
“回禀主子，属下照着您给的嫁妆单子，去查看了那些庄子，发现有近半数都换了东家，已经不在殷家手上。”
“而殷家近日正设法变卖几个铺面、田庄，还有些许古玩，不过属下查看过，卖的不是先夫人的嫁妆。”
殷月问道：“他们可有意要将嫁妆里的庄子赎回？”
芳华摇头，“应该没有。”
“知道了。”殷月说，“紫苏给你留了鸡汤，在灶上温着，下雪了，不必在屋外冻着，喝完热汤便回屋休息去吧。”
“是。”芳华眼底一阵温热，“属下告退。”
殷月望着屋外的飞雪沉思。
殷家变卖家产，又不将原来的嫁妆赎回。
是何用意？
第244章 迎亲
临近年关。
艳阳高照。
屋外堆着一层厚厚的积雪。
香兰带着几个丫头在院里清扫着。
“小姐，王府的李管家来了。”曹管家在院内禀报。
“快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曹管家便带着李泽来到青澜苑。
“李管家辛苦了。”殷月命人上了热茶。
“谢大小姐体恤。”李泽饮了口茶，便道，“奴才照小姐吩咐，去盘点那些嫁妆，不过......有部分田庄铺面已经被兑了出去。”
“殷家账房说，时年久远，那些田庄铺面早年经营不善，最后只能变卖了，还有些古玩字画，说是数年前被殷宰相送了人情以铺仕途了。”
“不过殷老夫人倒也大度，这些缺失的都一并折成了现银补回来。”
李泽将手上的银票放到案几上。
另外又从怀里掏出一叠房契地契，一并摆在案上。
殷月拿起来过了一眼，疑惑道，“这些......”
李泽笑道：“这些是原本被殷家变卖的田庄铺面，王爷命暗阁将它们全数收回。还有那些古玩字画，也一并归回。”
想不到萧凌琰如此细心，殷月莞尔一笑，“代我谢谢王爷。”
“王爷对大小姐是真真的用心，其实这些东西王府多的是，但王爷说，那是小姐母亲留下来的，对您来说意义非凡，不是用金银能够衡量。”
殷月眉眼微弯，浅笑道：“他对我的心意，我都明白。”
“东西已经命人抬了过来，奴才该办的事已办完，大小姐若是没其他吩咐，奴才便先回去跟王爷复命了。”
“等等。”殷月唤住了李管家，回里屋拿了个锦盒出来，递给他，“帮我把这个交给王爷。”
“是。”李泽接过，便离开了。
锦盒里是殷月缝制的一对护膝。
萧凌琰刚办完几桩大案，又遇年关，各地官员上报年终的折子，文德帝令萧凌琰留在宫中协助他处理政务。
过两日又要祭祀。
萧凌琰素来不喜厚衣棉裹，虽然知道他内功深厚并不畏寒。
却还是忍不住为他缝制一对。
*
二月。
久经冬寒，褪去银装素裹。
春风拂面，大地渐暖。
山川间，桃花梨影，柳垂翠拂，万物重现生机。
青澜苑内，红绸漆箱堆满。
殷月看着与单子上相差无几嫁妆。
想到澜氏当年是否也如同她一般，期待着明日的到来。
殷明彦站在院门口，静静地望着殷月出神的模样。
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母亲。
“大哥。”殷月看见了殷明彦，“你怎么站在院门不进来？”
“大哥想多看看你。”殷明彦跨步来到殷月面前。
殷月笑道：“我这是嫁人，又不是出征，大哥若想我，随时可到王府来看我。”
“月儿......”
“嗯？”
“大哥离开的三年，你......受苦了。”殷明彦回京后才知道，他出征那些年殷月在殷家都经历了什么。
原是为守护妹妹而争取功名，却不想在他出征之后，妹妹竟在家中受尽苦楚。
殷月见不得殷明彦如此神情，“大哥不必自责，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幸好......幸好你还在。”
殷月眼神晃动，忙垂下了头：其实......她已经不在了。
殷明彦摸了摸殷月的脑袋，言语中多有不舍。“若是将来不喜欢璟王了，便回将军府，大哥养你一辈子。”
“好。”殷月微微一笑，抬眸间，眼眶湿热。
入夜。
老夫人来了青澜苑。
女子出嫁前，家中长辈要来训话。
“夫家不比娘家，你要切记谨言慎行，莫忘女子三从四德，对夫君要忠诚，对父母兄弟更要恭敬，遇事多忍让，不可给殷家惹出是非祸端。”
殷月神情淡漠地看着老夫人，“祖母该不会是忘了，我要嫁的是王府吧？”
“王爷母妃已逝，皇上更是在深宫里住着，非遇年节，基本上见不了几次面。”
老夫人眼神微闪，转而厉声道：“没规矩！长辈训话，你应着便是，哪来那么多话。”
殷月自然没错过老夫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月儿，谨遵教诲。”
“嗯。”老夫人目光从一堆嫁妆间扫过，老眼忽然一亮，“这些东西不是......”
“这些都是王爷为我寻回的，还有那些田庄铺面也一并收回来了。”
“璟王有心了。”老夫人看着殷月的嫁妆，强压住心底的兴奋，“这些都是你母亲留下的，能寻回，便再好不过了。”
老夫人笑眼眯眯，想着这些东西最后都是殷家的，心情便十分愉悦。
原本为了方便将嫁妆要回来，大多东西都直接折成了现银。
结果，璟王竟为了殷月，将之前殷家变卖的东西全都追了回来。
老夫人说：“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早些歇下，明日一早还要起来梳妆。”
“祖母慢走。”殷月福了福身。
临走前，老夫人又瞥见旁边的几箱银子，目光越发的晶亮。
这丫头竟有这么多私房。
那些银子是青澜苑小库房里搬出来的东西，是殷月自己赚的银子。
老夫人以为自己将情绪掩藏很好。
殊不知，她那红通通的双眼，和一直上扬的嘴角，早就将她那贪婪的心思暴露无遗。
殷月扫了眼嫁妆，便命人装好。
新娘未到，嫁妆先行，这些东西次日一早便要抬去璟王府。
翌日。
天未明，殷月便被院子里“哐当哐当”的声响吵醒。
屋外，紫苏正命人抬嫁妆，随她一道出府。
苏合昨日便已经带着丁香去了王府。
云黎国贵女出嫁前，陪嫁丫鬟便要提前一日到夫家。
一是为新房铺床，二是提前熟悉王府，待王妃嫁过去，好方便伺候。
“小姐，该起身了。”香兰进屋唤人。
殷月翻了个身，便不动了。
香兰上前道：“澜家老太太和澜夫人正往我们院里来了，您要是再不起来，可要让二位看笑话了。”
“你说什么？！”殷月弹坐而起，看了眼窗口，“这天都还没亮呢。不是午时才迎亲的吗？”
第245章 遇刺？
香兰说：“您还要沐浴更衣，梳妆打扮，喜婆和宫里的嬷嬷已经在院里候着了。”
“知道了。”殷月刚下了榻。
澜家老太太跟舅母徐氏便进到里屋。
殷月忙迎了上去。
“外祖母，舅母，你们来了。”
老太太握着殷月的手，笑容和蔼，“今日过后，你便要嫁做人妇了，璟王是个好的，往后你们定要和和美美才是。”
“月儿明白，祖母您快坐下歇息。”殷月扶老太太坐。
徐氏上前给殷月递了个香囊，“这是我和你外祖母给你的，你好好收着。”
“这是？”殷月接过。
“给你添妆。”老太太说，“这里头是五间铺子，和两个庄子的楔子，其他的东西已经让外头的人一并抬走了。”
“母亲当年的嫁妆都在我手上呢，怎么还能再要澜家的东西。”殷月推拒道。
当年澜氏出嫁时，殷修远不过是礼部一个侍郎。
殷家在京城没有根基，澜家不想女儿过苦日子，便将大半家业都给了澜氏当嫁妆。
老妇人故作严肃地说：“那是你母亲留给你的，这些是你舅母和外祖母的心意，哪能一概而论。”
徐氏笑道：“长辈赐不可辞，快快收下，不然你外祖母该伤心了。”
“多谢外祖母，多谢舅母。”殷月眼中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小姐，梅姨娘身边的晚香姑娘来了。”香兰从屋外进来，身后跟着婢女晚香。
晚香上前福了福身：“奴婢，见过大小姐。”
“梅姨呢？”殷月问。
“姨娘自知身份低微，不宜出现在贵人面前。才命奴婢将这个送来。”晚香将怀里抱着的金丝楠木锦盒递了上来。
殷月伸手抚摸锦盒上雕刻的龙凤呈祥图样，心间划过一股暖流。
上等的金丝楠木，在屋子里都难掩它的流光溢彩，不难想象，阳光下会有多华丽。
香兰好奇地问：“不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么精贵的锦盒，想必里头装的是一套珍贵的头面。”老太太暖暖一笑，“没想到，这梅姨娘竟如此用心。”
殷月扣开了锦盒的盖子，众人当即傻了眼。
“呵！”殷月轻笑出声，“倒是符合梅姨的风格。”
老太太尴尬一笑：“这位姨娘许是觉得你初入王府，需要打点的地方多。”
锦盒里躺着一叠厚厚的银票，都是一千两面额的。
一眼看过去，没有十万也有八万。
“姨娘说，大小姐往后若是需要银子，尽管差人来府上找她，这是姨娘给您的信物。”晚香又从怀里掏出了块玉佩。
是一块罕见的花青玉玉石，没有雕刻任何花纹。
显然是让殷月照自己喜欢的样式雕刻。
璟王府哪里可能缺银子，梅姨这是在尽自己的力，为她撑场面。
“这位......还真是朴实无华。”老太太有些词穷了。
实在是梅氏的行事风格，太过简单粗暴了些。
“奴婢，见过大小姐。”周嬷嬷和沈嬷嬷带着几个宫婢进来。
“嬷嬷免礼。”
周嬷嬷上前道：“时辰不早了，您该梳妆了。”
殷月颔首：“便辛苦嬷嬷了。”
晚香见东西已经交到大小姐手上了，便悄然离开。
“晚香姐姐，等一等。”香兰追了出去，也给了晚香一个锦盒。
不过，这锦盒也就只是拿来装个东西。
跟梅氏的金丝楠木完全没法比。
但晚香知道，锦盒里面的东西才是贵重的。
香兰轻轻地拍了拍锦盒说：“这是小姐给梅姨娘准备的，里头都是梅姨娘需要的东西，这两日忙着婚事，将此事忘了，你且带回去。”
“奴婢代姨娘，谢过大小姐。”晚香笑着出去了。
*
璃襄阁。
雪萍面露忧虑：“小姐，今日这事若是不成，您难道真要嫁给冯家三公子吗？”
“啪！”殷文瑶一巴掌打在了雪萍的脸上，“贱婢！大喜之日，你竟敢找本小姐晦气。”
“小姐恕罪，奴婢是担心你，那冯家三公子的名声......”
殷文瑶仰着头恶狠狠地说，“这样的人，才跟殷月那贱人般配不是么？”
冯宏峻可是她好不容易才物色到的，若不是韩家退了亲，她一时还不知道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一门亲事给殷月。
“祖母那边怎么样了？”
“回小姐的话，老夫人方才派人来说了，让您安心嫁便是，应......应当是顺利的。”雪萍不知道老夫人做了什么，心里却有些慌。
“那就好。”
雪萍颤声道：“可若是璟王知道新娘换了人，恐......恐怕......”
“怕什么。”殷文瑶冷哼了一声，有些轻狂地说，“只要拜了堂，我就是他名正言顺的王妃，他难道还能杀了我不成。”
“过些时日，等王爷气消了，我再好好服个软，还怕得不到他的心吗？”
殷文瑶对镜妩媚一笑，她这张脸可是冠绝京城无人能比。
笑意刚满，眸光又忽然转冷，都是殷月这个贱人，什么东西都要跟她抢......
这次，她绝不能再被那个贱人比下去了。
殷文瑶不耐烦地说道：“还不快叫人进来给我梳妆。”
“是。”雪萍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