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许舜说:“司空先生刚离开云川城的奏报就到京城,这是不是也太巧了些?”
“敢问王爷,司空先生离开前可有留下什么话?”
萧逸宸眉头深锁,“他只与本王说去沧州见一位故人。”
另一位幕僚忙上前拱手道:“先生今晨刚出京,还请王爷即刻派人快马加鞭一路往沧州,半日内定能追到司空先生。”
“本王已经派人去追了。”
只有萧逸宸自己知道,想要追回司空麗不是件容易的事。
云川城一事,恐怕司空麗是一早收到消息才会突然离开。
也不知道这司空麗是做了什么手脚,明明那些人身上的蛊都已经解了,为何还会发病,难道是蛊虫还没解?
想到这种可能萧逸宸脸色愈发的黑沉。
“王爷且宽心,只要能追回司空先生,解了云川城之难,皇上定不会怪罪与您。”
“我看那奏报上说的未必就是事实,司空先生之前在云川城治疗疫病的药方应该还在才是,云川城的疫病即便复发,也不可能一下子那么严重。”
许舜还在说着什么,萧逸宸却完全没听进去,想起今日在朝堂上父皇看他的眼神,萧逸宸就觉得脊背一阵发凉。
若那些人身上的蛊没有解,那他这回可就彻底完了。
看着下面几个谋士喋喋不休说的全是没用的废话,萧逸宸倍感烦躁。
要是梁晋还在,定能为他想个应对之策。
对于当初梁晋的离开,萧逸宸只以为他是预感到豫州东窗事发,才逃过一劫,并不曾怀疑过。
只是如今他已经恢复爵位,梁晋为何还不回王府?
见萧逸宸沉默,许舜疑惑,“王爷?”
第197章 嫁妆比人命重要?
萧逸宸思绪被拉回,开口声音冷淡:“你们都退下。”
幕僚们面面相觑,也不知道他们方才说的话王爷有没有听进去。
一旁候着的管家,上前挥手道:“诸位且回吧”
众人见状只得告退离开。
出了书房还讨论着,“今日王爷怎么看着有些反常。”
“你也这么觉得?”
“疫病本就难料,即便复发也不全是王爷的错,我看王爷是有些过度紧张了。”
“谁说不是呢......除非这其中还有什么事是我们不知道的。”
“我等还是守好自己本分,王爷不说,便不可多问。”
蛊虫之事事关重大,萧逸宸即便是对自己养的幕僚也没有轻易透露。
原本今日想找他们商议,结果发现这些人没一个能顶的上当初的梁晋。
只怕是与他们说了也得不到有用的计策,只会增加事情败露的风险。
众人各自散去,前院小厮到书房外禀报:“王爷,殷夫人已经离开了。”
管家挥退了小厮,自己也跟着退下。
萧逸宸此刻哪有心思理会邹氏。
他现在正焦头烂额,又吩咐暗卫加派人手去追踪司空麗。
暗卫离开前,萧逸宸忽然唤住了他,“再派些人手到梁晋的祖籍找找,若是寻到人,务必将他请回京来。”
“是。”暗卫领命下去分派人手。
却不知,此时的司空麗并没有离开京城,而是躲在城西一间不起眼的民舍里,观望着接下来的局势。
*
相府门前。
邹氏才刚下马车,一位穿着朴实的妇人忽然扑倒在她面前,哭求着:“殷夫人,恳请您帮帮忙,救救民妇的孩子。”
邹氏最近都快被这些求医人烦死了,加上今日因司空麗一事,在晟王府饿了半天肚子,心里本就窜着火。
眼下就是连装装样子都懒得,只想着快点回去填饱肚子。
“这话说的就奇了,你这求医应该到药房去,来求本夫人有何用。”
话落,邹氏便绕过面前的妇人,想直接进府。
谁知那人竟又扑到她面前来,一双看着很粗糙的手,撑着地面,脸也垂的很低:“夫人恕罪,民妇不是有意要冒犯您,只是,全城都知道殷家大小姐是玉青斋的青月神医。求您通融通融让大小姐救救民妇的孩子。”
妇人对着邹氏就磕起了头。
知道邹氏心情不顺,孙嬷嬷上前代主子说话:“你就是磕破了头也没用,府上大小姐乃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岂能随意抛头露面。”
“我劝你还是赶紧去惠仁堂找大夫吧,那惠仁堂的大夫都是京中有名的,说不定你的孩子还有一线希望。”
那妇人抬起头,额前早已磕的通红,泪涕横流地哭诉着:“民妇去过惠仁堂,那些大夫都说救不了了,无奈之下这才来相府求医。”
不知是不是故意为之,妇人嗓门很大,很快就引得一群百姓围观。
邹氏原本被拦了路还有些不悦。
她扫了眼周围的百姓,忽然像是换了个人一般,颇为无奈的对眼前的妇人说:“你快起来吧,不是本夫人不帮你,之前有人上门来求医,本夫人也同那丫头说了,只是她和璟王的婚期就再年后,女儿家这个时候都得忙着准备嫁妆。”
邹氏重重的叹了口气,“我毕竟也不是她的生母,说的话她从来也都......”不放在眼里。
邹氏话说了一半停住了。
可在场的人多少都能明白她后半句想说的是什么。
“夫人,求求您再让人与大小姐通传一声,人命关天,殷大小姐总不会见死不救。”
邹氏又叹了口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周围围观的百姓都忍不住指责起了殷月的不是。
“这大小姐的婚期还有几个月时间,也不差这一日。”
“是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嫁妆难道比人命还重要?”
“璟王殿下可是守护云黎的战神,未来的璟王妃怎能如此枉顾人命。”
“也罢,我再去劝劝她。”邹氏皱着眉,暗暗地瞥了孙嬷嬷一眼。
孙嬷嬷会意,上前握住邹氏的手腕,“夫人还是让奴婢去吧,大小姐身边有个武俾,万一再伤着您可怎么好。”
“救人要紧,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邹氏一副舍身赴死的模样,百姓们又是一阵赞叹。
更是有人直言道:“宰相夫人菩萨心肠,殷大小姐怎么敢纵容武俾伤您,简直目无尊长。”
邹氏努力的压着不住想上扬的嘴角,正欲说些什么。
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她面前,“殷夫人,遇上您真是太好了,烦请您将它转交给东家。”
人群中有人惊道:“这不是玉青斋的孙掌柜吗?”
玉青斋是京中有名的药铺,城中百姓就算是没买药,也都曾因为好奇,特意去玉青斋看过,自然是有不少人认得孙田。
邹氏蹙眉,看了眼孙田,又瞥向他手上递过来的盒子脑子一阵卡壳,“这是什么东西,为何你不直接给她。”
孙田面露为难地说:“小人也想啊,但是府上门房不肯通报,说是夫人您交代,不许东家与外界联系,不过......”
孙田顿了顿又道:“这些小人也能理解,毕竟殷家不止一个女儿,您自是要为殷家名声着想。原本如今玉青斋的帐都由您管着,自是不需要与东家牵扯过多。”
“但东家生了重病,我总得送药来给她调养身子,若是东家这病再不好,没有人配药,恐怕要不了多久玉青斋就得关门歇业了。”
孙田一顿惆怅输出,说的邹氏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看似向着她说的话,却句句都透着深意。
“原来殷大小姐是病了?”
“那为何方才殷夫人说殷大小姐是因为准备嫁妆才......”
此时,众人再看向邹氏的目光都变了味。
邹氏怎么也没想到孙田会突然给她来这么一出
便也只能强装镇定,状似疑惑地问道:“她什么时候病的?本夫人怎么不知。我这就回府上瞧瞧,可别让众人误会了才是。”
见孙田手上的药盒还举在她面前,邹氏无奈只好示意孙嬷嬷上前接过。
眼看着就要跨上府门前的台阶,又有一人从街头匆匆走来:“殷夫人!”
第198章 勾结外敌,逼宫篡位
“这是季大夫给殷大小姐开的药,想是夫人忘了让人来惠仁堂取,季大夫担心迟了大小姐的病情会有变,命小人将药给你送来。”
有了惠仁堂伙计的证明,殷月重病不起直接被证实。
邹氏攥着拳头,连腮帮子都咬紧了,这一个个来的还真是时候。
前阵子邹氏听了不少谣言,称是她将殷月禁足,不让其为百姓治病,甚至还有人在背地里骂她自私自利,心肠恶毒。
为此,邹氏没少动怒。
原是想着进去走个过场,再出来说殷月拒绝出诊,这样不仅能挽回自己的名声,彰显她作为宰相夫人的大义。
还能将之前那些罪名都推到殷月身上,让那些受病痛折磨的人恨上殷月。
谁曾想.......
邹氏脑门子突突地跳着,恨不得自己能原地消失。
孙嬷嬷悄悄地看了眼邹氏的脸色,忙上前接过伙计手上的药,尴尬地笑道:“辛苦小哥。”
“应该的,药堂内还有活儿要做,小的就先告退了。”说着那伙计又快步离开。
来去如一阵风,只留下孙嬷嬷手上挂着那一串还在摇晃着的药包。
周围的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
看着那一双双盯着自己的眼睛里充满了鄙夷之色,邹氏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最后是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溜进了府门。
那背影,别提有多狼狈。
孙嬷嬷看了孙田一眼,也随主子进去。
而那位原本哭着跪求邹氏救她孩子的妇人,此时的眼中看不到半分焦急,向着街角暗处看了一眼,便悄声离开。
孙田自是看到了这一幕,面色略显凝重,此事他必须传信告知王爷,但愿今日之事能到此为止。
宰相府门口晾着一群看热闹的百姓半天回不来神。
“殷夫人方才这是......给我们唱了一段双簧?”
“这殷家还真有意思,后娘果然还是不如亲娘,人都病成那样了,居然还编排人家。”
“我方才就说殷大小姐救了许多没钱看病的穷苦之人,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怎么可能还会见死不救。”
旁边一人不屑道:“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刚刚说的是宰相夫人菩萨心肠吧?”
“切!我那不是被.......被那谁蒙骗了吗?”那人不敢当着相府门前说夫人,“不过最可怜的还是......”
“咦?刚刚那求医的女人呢?”
“走了吧?这殷大小姐自己都病的起不来了,如何还能救人,这会儿怕是急着回去见她孩子最后一面。”
*
邹氏在府门外闹得没脸,却仍不忘填饱自己的肚子。
饭菜摆好,孙嬷嬷就让一旁伺候的丫鬟下去,“夫人,奴婢方才去厨房路上,无意间听到一件事。”
邹氏饿了半日,眼都有点花,只随口问了句:“什么事?”就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孙嬷嬷低声道:“说是云川城的疫病复发了。”
“疫病?”邹氏嘴里嚼着虾仁,还来不及咽下去,就骂道:“哪个下人如此嘴碎?连这种事都敢胡言。”
邹氏显然是不信的。
孙嬷嬷转头往屋外看了一眼,廊下候着的小丫头瞬间都把头低了下去。
孙嬷嬷见状弯下腰,附在邹氏耳旁说:“是曹管家跟他那护院侄子交代事情的时候提了一嘴,被奴婢听见的。”
“曹管家可是在老爷身边伺候的人,这事八成是真的。”
“难怪......”邹氏手上的筷子停了下来,眉头越皱越深,“你说这司空麗突然离京,会不会和云川城的疫病有关。”
孙嬷嬷哪敢妄断,“夫人何不去问问相爷?”
邹氏却摇头道:“自从相爷官拜宰相之后,就不喜我过问朝政之事。”
“且药方一事我并未跟相爷提起,此事不便去烦扰他。”
邹氏想开药房,是打算留作自己的私产,若是被殷修远知道,她可就白忙活这一场了。
就连从云清斋里买药用的银子,都是她的私房钱,殷修远若是问她哪里来那么多银子,她也答不上来。
邹氏当初是入殷家为妾,原本也是宁国公府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嫁妆自然也没多少。
“看来药方之事还得再等等了。”
邹氏原打算明日再去一趟晟王府。
眼下只能等司空麗从云川城回来了再说。
*
“孽子!竟敢做出如此混账之事。”
紫宸殿内,文德帝猛地站起身,将手中的奏折重重地摔在龙案上,一阵风将案上几张宣纸带起,飘落在地。
候在一旁的袁禄大气都不敢喘,轻手轻脚的上前将宣纸一一收齐,放回龙案上。
奏折正是萧凌琰所书,将此次疫病的真实原因,以及南疆王的狼子野心一并禀报。
而那宣纸则是当日疫病营所抓的南疆细作的口供。
那三人原本在军机营内受尽酷刑都拒不招供。
最后被墨雨带走,在墨羽卫暗牢里,不到一日就全盘托出。
墨雨一身黑衣立于殿前,“启禀圣上,这些细作只供出自己是受南疆王派遣,协助司空麗来我朝办事。”
“他们还从司空麗往日的言语中得知,他们在云川城之所以能如此迅速的给大量士兵下蛊,是晟王利用军中暗线予以的便利,至于晟王与南疆王是否还有其他谋划,就不得而知”
“勾结外敌残害本国军民,下一步......恐怕就是逼宫篡位了!”文德帝气得双眼通红。
但眼下他更担心的,还是军中士兵和百姓身上那要命的蛊虫,稳了稳气息,开口问道:“可知司空麗如今的行踪?”
今日早朝萧逸宸说他已不在京城。
“回禀皇上,司空麗并未离开京城,也没留在晟王府,而是藏在城西一间荒废许久的民舍内,墨羽卫在暗中盯着。”
“知道人在哪就好。”文德帝大手一挥,“朕命你速带禁军前去将此人和萧逸宸那混账一并拿下。”
“这司空麗若是不将百姓身上的蛊解了,朕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文德帝又命袁禄宣文书官进殿拟旨,准备下皇榜,招天下蛊术能人。
万一司空麗这儿行不通,也好有别的出路。
“皇上不可!”墨雨跪下劝道,“如今的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王爷之所以压着此事没有上报,就是不想打草惊蛇。”
第199章 他们是同一类人
也是萧凌琰命墨雨在云川城奏报进京之后,再私下将此事禀报给文德帝。
一则,是担心文德帝忧虑过重;二则,是怕他不在京城,朝中有人作祟,打乱他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