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含珠说着就要来跪亓肇,“陛下,臣妾进宫时,从未跟你求要过什么东西,我现在就要三皇子,求陛下成全我吧。”
“臣妾再不求别的东西了。”
“现在你只求三皇子,等三皇子大了恐怕你要求的就不止于此了。”亓肇看着她,“你真不明白朕为什么要把三皇子给柔妃养?”
宋含珠摇头。
“因为你的家世,因为太后对这个孩子格外的关注,朕不得不这么做。”亓肇耐心解释。这也是为三皇子好,过高的期盼会催生出不该有的野心,从一开始就应该告诉他,不要觊觎不属于他的东西。
“臣妾的家世,从进宫来就是如此不曾变过,太后对三皇子,也是因为皇后不愿意太子和太后亲近,容嫔是不敢,太后也想含饴弄孙,三皇子正撞上这个机会,他什么都不懂,为何要怪他?”
“太子的地位牢不可破,娘娘实在不必惧怕这些个小小婴孩,这就防备上。”
亓肇端茶喝水。
有时候他也不明白,事情明明是从他口中所说,也是他想做的事,为什么后宫的女人都会第一时间怪在皇后头上。
他常觉得皇后脾气太好,面团似的菩萨,现在想想,她要不做的这么好,哪挡得住这些明枪暗箭啊。
宋含珠一直跪着,亓肇没叫她跪,也不叫她起。
求情,好像说的也都说了。
宋含珠坐在自己腿上,看着怀里的孩子,想着自己现在在干嘛,不知怎的,不用痛,眼泪就一滴滴落出来。
“如果三皇子是臣妾的亲生儿子,陛下还会如此绝情吗?”
“二皇子不是容嫔亲生的吗?”亓肇反问。
“如果杜贵妃的孩子成功活下来,陛下也会把她的孩子抱给别人养吗?”
宋含珠问到痛点上了,本质上亓肇会想出来换子养的办法就是因为杜玉珍没了自己的孩子,对容嫔母子恨之入骨。
他为了保全容嫔母子,也是为了保全杜玉珍,才会想出这样的办法。
“那臣妾可以养着二皇子,三皇子就别让他走好不好?臣妾养两个皇子可以的。”宋含珠连忙保证,“丽昭仪都能养两个公主,臣妾也可以养两个皇子的。”
“如果陛下觉得臣妾身为贵妃却养着两个皇子,压皇后一头,那陛下降臣妾的位份吧。”宋含珠冒险道。
亓肇本来被戳中痛点就有点不太高兴,再听到她说要降位份威胁,他冷笑,“即使你降位成妃,三皇子也要给柔妃养的。”
说罢气冲冲走了。
宋含珠跌坐在地上,她从进宫到现在,还从未见识过陛下如此冷酷无情的一面,她也慌了。
“娘娘还在犹豫什么?赶紧把三皇子送到芙蓉殿去吧。”宫人劝她,“位份易降不易升。”
“现在三皇子还小,在他记事之前再想办法把他弄回来,可不能现在和陛下顶气,丢了贵妃位,那不划算。”
宋含珠最后还是让人把三皇子连带奶娘送到芙蓉殿。
她对柔妃多有提醒,怎么养护三皇子。
柔妃先还有性子听,后想着柔昭该下学到她这来吃点心了,于是微笑道,“我是生养过的,贵妃不必忧心,定会将三皇子养的白白胖胖。”
宋含珠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柔妃逗弄一会三皇子,让宫人跟奶娘宫女讲讲芙蓉殿的规矩。
“本宫是不知道贵妃怎么吩咐的你们,反正你们精心伺候三皇子,就安稳待着,若还想着其他心思,那等本宫秉明陛下后再换人来。”柔妃警告她们。
柔昭回来看了一眼三皇子,不太感兴趣,从芙蓉殿回去就同元昭说,“三皇子长得丑死了,一直在睡觉,一点都不好玩。”
“半岁以后就好玩了。”元昭告诉她,“比小狗还好玩。”
“真的吗?”柔昭心想,如果真的有小狗那么好玩,她就勉为其难接受他,如果不好玩,她就不让母妃养了。
宫里暂且安静下来,杜贵妃养病不出,宋贵妃送走三皇子后落下心病也病了,容嫔安心养自己月子里的亏空。
这些分散了亓肇三分之一时间的人都空缺了,但是陛下也没想着多到后宫来走走。
除了偶尔翻两次牌子,大部分都在长乐宫待着。
好在有准备的人从来不会空等。
易璐梅到长乐宫说自己学了新舞,想要献舞给皇后娘娘。
魏向晚本来以为她是冲着陛下来的,“那你来的时间不对,陛下这会在无极宫议政,过不来。”
“妾身就是为了给皇后娘娘跳才来的。”易璐梅一脸柔顺,“因为在娘娘跟前跳舞才晋的位,妾身一直记着呢。”
那你要跳就跳吧。
易璐梅身姿婉约,舞姿动人,魏向晚在她跳完后拍手,“如此舞蹈,陛下没看到可惜了。”
“娘娘和陛下一体,娘娘看到就是陛下看到了。”易璐梅被夸后一脸喜悦,“妾身最近还在学一个鼓上舞,等学成再来献给娘娘。”
魏向晚笑,“那本宫一定要叫上陛下来欣赏。”
第142章 线索
魏向晚没有在长乐宫看嫔妃跳舞的习惯。
所以她置办了一个宴会,请亓肇去看,想要表演的嫔妃就自己报名准备。
倒也有几个嫔妃准备了节目,只是论精细奇巧都比不上乐坊的人,所以亓肇看的兴致缺缺。
这时候易璐梅上台了,随着她上台的还有几面小鼓,她的舞衣也与其他人不同,上身极为贴身素雅,袖子堆叠在手腕初,下裙裁成十余片,乍眼看是一条裙子,等到动起来,裙片随着动作飞舞,灵动好看。
配乐只有笛子和琵琶,乐声清扬欢快,易璐梅跳着就到了鼓上,随着乐声脚敲击鼓面应和,少女婉转多情,鼓声恰如心动的节奏。
果然亓肇看得入迷,连酒杯握在空中都放了放下。
在场嫔妃看见易璐梅大出风头,心里又酸又妒,她们期盼着在皇后脸上也看到同样嫉恨的表情,但是魏向晚一脸欣赏的表情。
等到易璐梅跳完,魏向晚看向亓肇,“从前听说赵飞燕能做掌上舞只觉夸张,但是今日看易昭仪,能在那么小的鼓面上挪移舞动,可见古人是如实描述。”
亓肇大手一挥赏。
等到散宴后,亓肇自然是召易璐梅伴驾。
“娘娘为何要抬举易昭仪?”谷雨不解,明眼人都知道易璐梅今日这舞跳进陛下心里了,好不容易从前得宠的妃子现在都老实了,娘娘就不怕新得宠的妃子又要生事。
“花无百日红,这后宫却永远不缺正得宠的妃子。”魏向晚笑,“本宫要是不安排这场宴席,易昭仪这舞就得在长乐宫跳,左右逃不过,就让后宫其他妃嫔也看着学学,知道怎么讨陛下喜欢。”
比起易璐梅在长乐宫争宠让人嫉恨皇后为什么不提拔她们,当然是冤有头债有主,去嫉恨易璐梅本人好了。
机会皇后给的是一视同仁。
当然魏向晚也不傻,易璐梅现在看着是好,未来不知道是敌是友,鼓上舞自然精巧,但是魏向晚笑着提一句赵飞燕,日后只要陛下对易璐梅宠爱出格,就有人替皇后上书劝告陛下。
莫要宠爱过娇,致使后宫不宁。
被人当妖妃防,易璐梅的晋升之路会很艰难。
魏虑把春娘所说当真,满大街去问褐色短打,京城何其大,他以魏成泰当年的失踪地方为中心四散开去寻找。
问当年在这街上可见过眼生的褐色短打。
苦力干活也不是一成不变,都是哪里有活就去哪,魏虑让管家把家丁都放出去问,他自己也早出晚归的询问,寻找。
一无所获。
王亦慧想要劝他休息,魏虑砸桌子,“爹一日不曾找到,祖母就在地下一日不得安宁,如今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若还袖手旁观,实在忝为人子。”
“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王亦慧道,“没有要拦着你去找。”
自家夫君哪里都好,就是这脑袋是实的,要用此事做饵,就不能与他细说,否则露出行迹,鱼儿就不吃勾了。
但是这么久都没有反应,王亦慧怀疑这勾真有用吗?要不还是明日进宫问问皇后,再让魏虑这么找下去,身体真的遭不住。
“老爷。”管家匆匆而来,“派去城西的人问出点东西。”
魏虑闻言如离弦之箭往外跑去,王亦慧立即叫住管家,“老爷冲动,管家在旁劝着点,若真有关系,立即扭送京兆尹,不要让老爷动手逼问。”
若是私刑逼供,那御史就有事做了。
管家慌忙点头然后急急跑着去追魏虑。
魏虑到城西时,自家家丁正围着一个胡子拉碴的人大快朵颐。
“这鸡烧的好,掌柜的再来一只。”胡三咬着鸡大腿还不忘回头再要一只,“今天我可不是来吃白食的,这些人要买单的。”
魏虑在他面前坐下,“你知道我父亲失踪那日的褐衣短打之人?”
胡三眼睛转了转,立即殷勤起身,要给魏虑倒酒,把菜往他面前推推,等到魏虑都拒绝后,他才陪笑,“魏大老爷,咱们当然知道,那是难得大方之人,酒场上喝高兴了就请客,赌场上赢了就撒钱,就连路上遇到乞儿都要扔银角儿的大善人,你说老天爷真是不长眼,怎么就这么好的人失踪了呢。”
魏虑看他,“当年我爹失踪,魏府给出丰厚悬赏,只要提供线索就能领真金白银,你要真有消息怎么能憋到现在才说?”
一路上的火急火燎,在看到人的那一瞬间,魏虑冷静了下来,他告诉自己别激动,这么些年,似是而非的线索他已经听的太多。
莫要再失态,露出痕迹被人拿捏。
管家在一旁不合适因的感觉到欣慰,自家的大爷总算成长起来了,老郡主再不用担心魏家没落。
“当年的事我确实不知道,魏大老爷失踪那块我没去过,只能看着白花花的银钱干眼馋。”胡三做个搓手的动作,“但是魏府现在问的是当年有古怪的褐衣短打,我恰巧知道这么一个。”
魏虑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百两银票拍在桌上,“你若能说出个所以然,这张银票就是你的。”
又从袖子里抽出五张银票,“如果你说的那个人正是干系,这五百两也是你的。”
胡三眼睛一下亮了起来,他迫不及待先把桌上那张百两银票抢过,折好放在自己怀里,“不愧是魏大老爷的儿子,一样的大方。”
“钱好收,我丑话也说在前头。”魏虑神色冷淡,“如果你是胡编乱造来骗钱的,就去京兆尹自领十大板。”
胡三畏缩咽咽口水。
“不敢不敢。”
“但是我只是觉得他有蹊跷,到底他是不是导致魏大老爷失踪的人,那我不保证的呀。”
“说。”
胡三看看四周,拉过板凳,想要做到魏虑身边,被魏虑一瞪后,膝盖一软跪在他身前,悄悄的说。
胡三要说的是他邻居羊蛋,同他一样没爹没妈,吃百家饭长大,大了也不学好,没个正经营生,到处偷鸡摸狗。
就这样的人,突然穿着一身褐色短打回来,胡三问他干苦力去了,他说要找个买卖娶个媳妇留个后,不然对不起他爹妈。
“我当时还笑话他,就靠苦力能挣几个钱,还想娶媳妇。”
“但是没想到他后来还真就成家立业了。”
“是不是你眼红别人上进赚钱了,就嫉妒他,才说他有古怪?”管家问。
胡三连忙摆手,“他穿苦力活的衣衫满打满算不过三天,魏大老爷失踪那天我见过他,他说他跟了个活到外地,回来就是三个月后。”
“三个月后他也没回自己家,还是我溜达到另外街道看到他,换了衣衫,人模人样的,我向周围人打听,都说他是做绸缎买卖的,有店铺有宅子,有老婆,家里还请了婆子丫鬟伺候。”
“你说说,哪里的苦力能挣这么多钱啊?”胡三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这明摆着就是挣了黑钱。”
“就不能是他有点奇遇,然后自己也是个有本事的,一下就起来了?”管家还是疑问,他觉得一个想要成家立业的人坏不到哪去。
“不可能。”胡三果断道,“因为三年后他又回来了,还是从前那副赖样。”
“我偷偷跑到那边去打听,听说是赌钱输家,家产败光,老婆孩子也让他卖了,后来不知所踪。”胡三摆手,从始至终,那边不知道杨掌柜是羊蛋,这边除了胡三,没人知道羊蛋曾经是杨掌柜。
“得了一笔浮财就以为是自己的本事,结果。”胡三摇头。
“这个人现在在哪?”魏虑问。
“就在城西新安巷尾柳树下的赌场当打手。”
魏虑起身走了,胡三跪在地上,见他没准备带自己走,心里安定,重新趴在桌子上做好,开始吃。
“那人都走了,还没结账呢。”掌柜的挥着算盘珠子问。
胡三晃晃手里的银票,“爷有钱,爷自己结。”
“那什么,后来那鸡没端上来不要了啊,下次再来。”自己买单还是该节省节省。
希望羊蛋那瘪犊子真的有胆量去做了绑架魏大老爷的事,那他还有五百两进账,置办个宅子,再讨个老婆,这日子美滋滋的。
他定会洗心革面好好过日子,不会像羊蛋一样。
魏虑到赌坊还没问谁是羊蛋,就看到一人看到他就面色大变,转身就跑。
“抓住他。”魏虑当机立断命令,家丁一呼啦上去,不多时就按住了他。
“羊蛋?”魏虑问。
羊蛋不敢看他,“我不叫羊蛋,我叫杨十三。”
管家气喘吁吁的过来,从胡三那出来,他们就兵分两路,管家去胡三说的那个街道去问,是不是曾经有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杨老板。
他冲魏虑点头。
“那葫芦头巷开绸缎庄的杨老板杨十三就是你咯?”
羊蛋没知道魏虑竟然知道他在葫芦头巷待过,浑身颤抖,“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魏虑直接上前踢了一脚,“是不是你绑架了我爹?你说。”
管家连忙架住他,“咱们去京兆尹问,别在这问,问不出来什么的。”
第143章 找到爹了
羊蛋到京兆尹衙门,这官府的人一拍惊堂木,先上五板子,他吓得什么都说出来,当年确实有人花钱让他参与绑架魏成泰。
但是他没直接动手,就是在外围打掩护,没挨着魏成泰的身,也不知道魏成泰后来去了哪。
他就在街上胡乱走着,开头是放风,后面就是干扰。
“你说你在此事中拿了一百两银子,只做这些,就能有这么多钱?”京兆尹拍惊堂木,“你要再不老实说来,本官就只能再给你五大板。”
羊蛋痛的撕心裂肺。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给的那么多,那他要给那么多,我也不能不收啊。”
接着问他同伙,背后主谋,也是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