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潮潮——是程十鸢【完结】
时间:2024-06-10 14:36:58

  银月伸手拿出了一直放于暗格的把柄宝石弯刀插进土里,取了埋入竹林的酒,轻轻洒落。
  虞听晚,你是否后悔成了那皇帝的身后人,你我昔日总言身后意,今朝你竟先奴一步入了诡道……
  楚辞和楚柠正蹲在河边捞鱼,楚辞突然听见西北方向传来一阵马蹄声,尘土飞扬。
  二人对视一眼,楚辞一把抱起楚柠将她放在山洞,转身就要返回家里,衣角却被楚柠狠狠抓住,在无声的对峙中楚辞的衣角渐渐染上血痕。
  楚辞立即蹲下死死抓住楚柠的手腕,他的眼神坚定而决绝。
  “姐姐,我要回去。”
  “长生,你不能去,冷静一点,想想我们这些年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她试图说服他,指甲将皮肉刮出了血迹。
  “你应该去找归潮求救,她是唯一能救我们的人。”
  楚辞没有动摇。
  “不,姐姐,我至少要回去看看情况,你放心我知道分寸,我们现在就算去山上找,你怎么知道她去的哪一座?!找不到,不是吗?”
  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
  “他们是我的家人,我不能……这样躲着,而且银姨就是五皇叔找了十年的那个银月妹妹,你想想五皇叔拼死护着你我长大成人,一直没有去寻找他也觉得没有死的银姨,你不觉得我一定要保证她活着吗?那是五叔这辈子唯一的执念。”
  “你明白吗姐姐,至少她不能死,即使我成为人质。”
  归潮背着一筐药材回来时,只看见了一地鲜血和歪脖子树前仅剩一块的玉佩。
  这竟是?!白鱼配?
  银姨竟是江都消失十年那位被称作月姬……的女人。
  十年前,江都最风流不过是,听萧郎月下抚琴,看月姬檐上舞剑。
  “非花非雾,春风十里独步。”
  她的剑法自己远远在醉酒后恍惚见过,这句话评价最合适不过。
  现在想起,白鱼配在这,当年自己走后,太后应是断情绝念狠心让她走了……
  她的眼睛瞬间染上一抹幽蓝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捡起玉佩,手中竹筐砸向地面,草药四处散落。
  她冲进后院竹林暗道,银姨正紧紧搂着金叔,二人均已倒在血泊之中,但胸口还有起伏。
  她冲出屋外,只见远处的马蹄声已经逼近,一群黑衣人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她的心中只有无尽的冷意,她不知为何感官逐渐麻痹,眉宇间竟然生出了细碎的冰晶,归潮一声怒喝拔出腰间的双刀,刀刃一出一把凝火一把凝冰,冲向了那些黑衣人。
  竹叶风轻茶气腾,双匣银刃血未冷。
  “这是什么剑法!鬼,鬼啊!啊!……”
  一阵血雾飞起,弯刀挑起茶杯掷过去,青色茶汤抛出成为无数肉眼难见的细密冰针,片刻对面人群缓缓落下,白色瓷杯瞬时染上诡异的红珠,在地上碎成了几片,碎片的倒影中归潮转身离去。
  一盏茶前。
  楚辞赶回村落时藏在草堆里向屋内看去,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愣住。
  一批黑衣人竟然不敌银姨,正四处逃窜,已没了队形,银姨却杀红了眼,紧紧追赶着他们。
  机关呢?!
  银姨为何不用机关斩杀?这样最终只会力竭寡不敌众,楚辞心急如焚,喘息着却克制不敢出声。
  “这个村妇什么来头?!上头也没说这么难缠!”
  不对,金叔呢?!
  楚辞小心挪动后看到了正倒在血泊之中的金叔,身旁用叶子盖住的是已经变成两半分开的鱼佩和莲花佩。
  楚辞的心猛地一颤,他已经没了分寸挖起两滩烂泥糊在脸上,绕过敌人冲到金叔身旁,试图唤醒他。
  但金叔呼吸微弱,只有脸颊还残留着不属于自己未干的泪痕。
  银姨的身影在眼前晃动,她的脸上满是鲜血,眼中只有无尽的悲痛和怒火。楚辞从未见过这样的银姨。
  “敢动他!我要你们死!”
  “严一,这样不行,我们不能这样硬抗!那个带了吗?”
  对面领头点了点头,突然十分随意自信,好似要使用什么必胜武器。
  摘下树叶一声尖锐鸣声后,数根黑红色针飞射而出,抵御后银姨终究还是中了几针,噗的吐出一口浊血。
  “凤尾针?!这东西还是老娘我发明的呢!不过区区内力就能逼出来。”
  可随着而来的还有远处再次响起的马蹄声。
  银姨脸色也是变了。
  竟然还有后援?!来不及了。
  他知道,这个小小的村落,已经不再安全,他和楚柠,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楚辞顾不得一切,迅速拉着银姨,让她抱起金叔冲进屋内,随后不断用小刀砍断落叶中不起眼的绳索,竹刀满天穿过,拦住了那一群黑衣人。
  “你们都要给我好好活着!”
  楚辞费力的用手掀开一块石板手心顿时血肉模糊,下面是弯弯的石道,他推着他们下去,看着二人在他眼前快速向下滚去,楚辞才合上了石头。
第20章 后山
  风中,血腥味送来。
  楚辞身后是黑衣人追赶的脚步声。
  楚辞将二人送入通往竹林的入口,快速跳上牛车,割断绳索,陷阱瞬间被触发,黑衣人被困住,但他们的动作都太快了,不久就挣脱了。
  没时间了。
  他拿起一旁的火石点燃信号,翠绿的信号直冲天际,远处楚柠看见了,转身向山谷出口跑去。
  屋舍处被震散震断的竹叶和纷飞的木屑一起散开,楚辞在一瞬间指尖升起火花,以竹叶为引,引发了这里最后的屏障,地上的火药。
  他拿起了玉佩,却没抓稳落下了一块,那半玉佩被高高震起又落下,落进土里激起粉尘飞扬。
  楚辞只得先站在牛车上,从两米高的歪脖子树上跳到了事先一直养在下面拴着的骏马旁边,翻身上马。
  骑了许久,对着路边等候的楚柠伸出了手,离开了这个雾气弥漫无限温情的小乡村。
  他竟然成功学会归潮所教的五行召唤了,虽然只是最简单的火行,可惜,归潮看不见了。
  他们或许这一别,山高水阔穷途跋涉他们不复相见。
  他,是否梦中还会有和她长相一样的仙女再次出现?
  归潮将金叔二人安置在凌乱的榻上,轻轻拂去二人身上的泥土。
  银姨胸前和背后的衣裳被血染红了一大片,归潮将金叔的伤口处理好后,拿出银针开始封住银姨身上的几处大穴,抑制出血,银姨昏睡过去。
  她蹲在二人身旁,轻轻握住金叔的手腕,将气引入金叔体内,调动体内的气来疏通瘀堵撞击的地方疗伤。
  片刻后她起身离开,她必须去取一些草药来给他们服下,这样他们才能尽快恢复。
  日夜颠倒,归潮守在床边,直到昏睡中的二人,他们的脸色已经好转许多,归潮找来村长照顾,并交予他手信一封,寥寥八字。
  “幸会两人,顽疾已治。”
  在朝日未出,薄暮蔚蓝之际,走向了她熟悉的流浪。
  村口,归潮将随行医药箱放上马车跨了上去,转身示意村长回去照顾那夫妻二人即可,她站在车上看到村长的神色,却又下了马车。
  “你为何想要伸手拦我欲言又止,是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归潮双手环在胸前,疑惑的问道。
  村长靠近了几分,在归潮诧异的注视下,半跪着躬了身子。
  又来?!
  归潮又一次觉得这幕剧本应该是在哪里见过,一般准没好事。
  “女公子留步,我内人说前几天给您送衣服看见您手上有刻字。”
  村长神色扭捏,说了一半停了下来。
  “你一口气说完吧,刻字的多了去了,然后呢?”归潮摆手打断了。
  村长的眼神移动到了她袖口遮住的地方,继续说道:
  “我们村里世世代代一直守着一个仙者的留言,凡有一女子耳垂点红,右手腕处刻着斋月二字,只要对方亲自问起,就要领她去那里,虽然您没问但除了您,我们也找不到更像的人了,要不您跟我们走一趟,不是的话您可自行离开。”
  村长神色凝重地说道。
  归潮停下脚步,看着村长,面露疑色。
  “这是谁留下的话?”
  “您也知道我们这村落分为前山后山,前山开荒耕耘,后山守护一些古国墓穴,传闻是地位高于第一代后山守墓人的行者特意来此,嘱咐世代相传。”
  村长提到他眼里露出了炙热的光。
  “多少年前?”
  “543年前,蝴蝶公子在前山空棺山坡上坐化后,第二年一位散发行者便出现在了后山,随后后山鬼婆竟然出山了,来到前山特地嘱托世代相传。”
  543?归潮粗略的算了一下,约莫是她睡在棺材里的第36年。
  “那位行者就说要找他形容的那个人?还让你们世代相传?他怎么知道他要找的人需要世代才能找到……”
  归潮脑海疯狂转动,一连抛出好几个问题。
  “这……本人也不知。”
  村长憨厚一笑继续正色说道:
  “元妃水冢不知您是否?”
  归潮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自己应当是哪天偷鸡摸狗时听谁提到过……
  不过,元妃?历朝历代哪里有这号人物?
  “您说说吧。”归潮踢了踢脚下的青苔,漫不经心扭了扭腰。
  村长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详细内容,但听老一辈的人说,元妃就是古国皇妃之墓穴,水冢守门人一生都在等待有一人拿走其中关键之物,我们只不过是水冢第一道障眼法。”
  “带我去!”归潮的脑海在听到古国皇妃四字时,便再也无法冷静,说不定,他能在墓中发现些许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村口,村长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月公子,此去内部不知凶险,你需慎重小心。”
  归潮深深地吸了口气,有些腿抖,来之前也没告诉过她,是从这里下去……她深深汗颜。
  眼前的悬崖陡峭入云,崖下的溶洞深不见底,归潮深呼吸后,开始拉着抓钩麻绳沿着崖壁缓缓下降,直到她的目光落在了崖壁上那把熟悉的璇玑锁上,心中一颤。
  这个锁,归国乔子发明,随归国合并姚国而覆灭。
  只有自己国家的人才懂得如何使用,而它在这悬崖之巅,似乎,有些新的过头了……
  她小心翼翼地接近璇玑锁,手指轻轻触碰那冰冷的铁质,仿佛能感受到它所承载的岁月。
  锁的表面已经有了些许锈迹,但在照射下,它依旧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归潮仔细打量着这把锁,脑海思绪如麻,搅成了一团,她找不到理由来解释这锁没有任何磨损的痕迹。
  璇玑锁失传百年,而现在眼前的锁却是如此崭新,这意味着一直有人在替换它,而且那人极有可能还活着。
  归潮紧紧握住璇玑锁,感受着它冰冷的温度,心中默念着脑海中有些模糊的使用步骤。
  按下了第一步,锁扣。
  突然,锁链抖动,一股巨大反弹的力量从锁中释放,将她紧紧地拉向崖壁下。
  她的身体在空中飘荡下降,一边仍然在暗暗担心锁的质量,一边寻找着自己下一个落脚点。
  心跳瞬间加速,但在这惊险的时刻,她保持着冷静,竭力稳住身形。
  不时的踩着岩壁下落,随着锁链的拉动,她逐渐靠近崖壁上一条横向突起的巨石。
  终于在即将撞上这条突起的崖壁之前,发现了打在上面的另一个璇玑锁,果然,仍然是百步一个!
  归潮紧紧抓住崖壁上另一个璇玑锁,大口地喘着粗气,她的武艺近年有所倦怠,身体倒也是大不如前。
  上把璇玑锁在她放手后在崖壁上留下一道耀眼的轨迹,如同星辰划落,划破了有些灰蓝的天空,向上飞速归位。
  归潮深吸一口气,她需要利用璇玑锁继续下降。
  她数着步数,百步,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她紧握着锁链,手心已经出汗,但她不敢放松。
  不知多久,她已经荡在了悬崖中间。
  风呼啸而过,吹乱了她的发丝,她腾不出手拨开,眼睛几乎睁不开。
  她紧紧闭上双眼,全凭感觉调整自己的位置。
  突然,手上的汗无法抓住铁光滑的表面,虽然她快速用衣服包住手掌,锁链仍然猛烈地抖动,归潮睁开眼,发现自己即将撞上另一侧的崖壁。
  她用尽全力绷紧绳索用脚抵着崖壁,堪堪停在了那近在咫尺的嶙峋尖石前,她用脚一蹬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继续下落,片刻后她缓慢踩到了结实的地面,抬头已然在云雾气息之下。
  远处杂草堆遮盖着的,应该就是……
第21章 后山(下)
  果然,溶洞内一片漆黑,归潮半卧在船上,悠悠划着桨,只有船桨划破水面的声音回荡。
  什么待客之道,进个洞,还要自己划进去,没劲,早知道这样,她也不是那么关心五百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平静的水波声渐渐抚平了她剧烈运动后的心脏,过了个弯,一座墓穴出现眼前。
  “枯骨轻诉吾衷”
  同穴墓……
  隐约可见的墓上刻着不清楚的字迹,一座上归潮看不清主人是谁,另一座竟是空碑。
  怎么会在主墓前还有一座独立墓冢……
  归潮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船只穿行在曲折的洞穴中,雾气弥漫,她没做理会加快了划去尽头的速度。
  归潮皱眉看着眼前无法下脚的石台,却听得叮叮咚咚铃声阵阵,一个阿婆手持般若木杖,铜铃别扭的钉在木杖两侧,但却让归潮无法移开双眼,那是父皇宫中的八角亭铃。
  “殿下,静候多时。”
  “你叫我什么?!”
  “斋月殿下,跟我来。”
  “你是怎么认识我的!我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归潮抽出弯刀放在身前。
  此时已经没有什么比得上眼前的阿婆叫自己殿下更加令人惊悚。
  “请您跟我来,您的母妃就睡在前面,你还没有好好拜过她。”
  母妃?!
  归潮浑身震惊的有些发颤,虽然不可置信,仍然收刀回鞘,跟着阿婆穿过石台,来到了一个巨大的石门前。
  门上镶嵌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元妃水冢”四个大字。
  元妃…元妃,建国第一任皇后,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呢。
  阿婆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眼中带着几分悲凉和感慨。
  “殿下,您终于来了,娘娘在此长眠。”
  她的母妃,怎么会如此长眠在这幽深的水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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