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潮潮——是程十鸢【完结】
时间:2024-06-10 14:36:58

  归潮的表情一瞬间空白,但还是慌乱的问道:
  “是江都与我和提灯住在一起的那个归寻……”
  “可提灯明明给我说,你被……”
  谢寻凤眸微微上挑,带着说不上来的痞气:
  “我可是只狐狸!我……”
  “你当年分明是个人,人死不可复生。”
  “我没死啊,我可是只狐狸,篡改一下记忆很简单啊?而且以为我死了后,姐姐你一点也没有反应,当年可气死我了!”
  谢寻说罢又短暂的变成了青狐,在归潮眼前晃了一下,似是在展现刚刚那句话的真实性。
  青烟弥漫,谢寻又换了件更好看的衣服。
  那你为何,不干脆让我彻底忘记……
  平白悲痛。
  苦涩在归潮嘴里弥漫。
第33章 青竹
  归潮一步步向后退去,轻抬眼对上那双深邃的目光,似若释然,竟是痴痴笑了起来。
  归潮这样笑着,一时间大厅内的目光都齐齐落在她身上,谢寻有些看不懂她的神色也跟着展眸微笑。
  可她身后的李曦云却有慌张的神色,她这分明是伤心彻底但强行绷着的模样,想到这里,李曦云快步上前。
  他一挥手,归潮四周瞬间迷雾升起,雾外谢寻一愣,随后狠狠的咒骂起李曦云。
  “你这臭龙,就是嫉妒!我姐姐对我好!你把她放出来,我是认真的,否则这几千年的交情,我可就不认了,趁我现在心情还算好,你撤掉,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等了半天,这雾气,不仅没有消散的痕迹,反而愈加浓厚。
  谢寻眉目肃然,刹那间冷意翩飞。
  “我姐姐刚刚才被你惹生气了,我好不容易哄她开心,你再不放她出来,我就亲手撕了你这水蛟纱。”
  雾内。
  李曦云看着眼前有了遮挡,一瞬间就失神了的月娘,眉宇间生出森然的冷。
  水蛟纱隔绝了归潮的感官听觉,所以她听不见谢寻的怒吼。
  可李曦云……他的耳朵快被吵出茧来的情况下,突然觉得即使是这夏日炎炎,他现在也很是想要一件青色的毛皮大衣,最好是狐狸皮做的。
  撕拉一声,狐爪尖锐的撕扯声乍现。
  他感觉那厮已经开始破网了,谢寻划上一层,他便就加上十层。
  李曦云看着归潮,拍了拍她的肩。
  归潮不知道他是谁,他不能拥抱她或者做过分的举动。
  那就……
  “看变脸吗?”
  他微微一蹲,大概与他的月娘同高,凑到她微红的眼前,说话之间脸上已经变了四个样态。
  看着归潮露出无奈好笑又好气的表情。
  旋即,李曦云眸中溢出点点笑意,散发着连他自己都没觉到的温柔缱绻。
  “谢谢你,但是我现在不太想看,可否送我离开,我想要静一静。”
  李曦云一怔,拍了拍归潮束着侍女髻的发,他此刻觉得他的月娘还是适合当那号令万人风华绝代的掌上明珠。
  就像现在这样,就算她知道他李曦云究竟是谁,仍然不会对自己当下不感兴趣的东西露出虚假的称赞,不想要就是不想。
  虽然几百年过去了,个性却依然保持着第一世,得体且不轻易露怯于人前的一切。
  归潮感受到头上手掌温热的触摸,她却第一次没有反感,反而有些依恋这来之不易的关心。
  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时过境迁,她的身体千变万化,可这心偏偏还是离不得凡人的七情六欲,会伤心,会难过。
  到头来,刚刚发现自己情绪不对的,竟然是眼前这陌生仙人。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她确实在这百年间,又一次感觉到了依靠的温暖,不是非要自己一个人坚强。
  刚刚,差一点,就差一点点,自己的眼泪就脱离虚假的笑容,绷不住了。
  还好他李曦云,发现了。
  归潮被李曦云拉着,在雾气里走着,看到了大雾里出现了二楼木梯的形状,犹豫着下脚,却感觉大雾一瞬间撤离自己,她站在木梯上,而李曦云仍然站在雾里,身后却出现了一个暴怒的人——谢寻。
  “小心!”
  归潮惊叫出声,她平静了五百年的心,在此刻狠狠战栗,眼前那边应该是看不到她的,最后一抹雾气也要消散了。
  她的眼前,李曦云说:
  “快走!”
  随后李曦云转过身对上了谢寻,张手想要还击,对面却好似狂暴状态,十尾现身。
  刹那间,李曦云的手打开了,随后猛的一颤,血雨飞花。
  不!不要!烟雾消散……
  归潮连连摇头泪眼婆娑,谢寻,他怎么可以动李曦云!
  李曦云让她快走,他那么厉害应该不会有问题吧,再说谢寻再怎样也不能对仙宫太子下死手,她宽慰了自己两句。
  这江都最近确实不能再待了,她转身奔向门口,却撞见了姗姗来迟的楚辞,她一把扯过楚辞。
  “快!送我离开!离开江都。”
  归潮眉眼慌乱。
  “现在吗?!我本想把信物给你,便于你在江都生存,黄白之物不足以为谢,我可以帮你做三件事,结果你现在就要走?!”
  楚辞满脸不可置信。
  “来不及了,我把谢寻惹了。”
  楚辞一听却是大惊失色,拉着归潮就转身出了灯影楼,快步上车。
  马车摇晃着走的很急,归潮一路颠簸,终于看见了城门。
  她转身对一脸冷意的楚辞说:
  “刚刚那个算一件吗?”
  楚辞看了她一眼。
  “本想不算,可现在我身后的暗卫为了拦谢寻妖卫,折损了两三人了,这是骨笛,你收好,以后有机会再见,随时可以来找我!”
  “今日出城,你一路向北,我都安排好了,你只需要沿途对暗号:鹈鹕,对方啾啾,即可上船。”
  归潮双手抱拳,将写给文姨的信交给楚辞,便健步跃下马车,朝着城外奔去。
  皇宫,自己要从长计议了。
  谢寻,她短时期不想看见那张脸。
  她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欺骗,为什么他们总是这样,谁都可以欺骗自己,替自己做决定……
  半刻前,雾内。
  李曦云扯过纱盖住了最后裸露的木梯处。
  谢寻颤抖的把手从李曦云狰狞的腰腹拿出来,尖声喝道:
  “李曦云!你是疯子吗?这你都不躲!快跟我走,我带你去天宫找医官!”
  谢寻看见自己被血充斥的爪子,又看见李曦云腰腹中间的大洞,心虚了起来。
  “那啥,你等会能说,你是自己摔的不?”
  哈?李曦云感觉自己的眉心狠狠一跳。
  他紧捂着腹部,骨节分明的手掌按在伤口处,血液逐渐从指缝溢出,一滴滴落在地上。
  “你在捂紧点呢…我看这血落的还是有些快,要不然我来吧。”
  谢寻弯腰有些嫌弃的踩着一地落樱般随意喷落的血,蹲下来看着李曦云那厮的伤口染红了衣襟,似是才想起什么,他唤来了妖卫。
  “你们去找找我姐姐归潮,我带太子殿下回天宫,回来一定要看到人哦!”
  李曦云看了看眼前蹲着的狐狸,嘴角漾起了弧度,万年的狐狸也斗不过他这条千年的龙。
  片刻前。
  他早就闻到了那狐狸的异香,狐狸之类妖什么都好,就是不论道行再高,都藏不住身上那股异香,这无异于绑定了一个人体导航。
  所以。
  李曦云对着归潮说了句,快走。
  随后将那雾扯的开了点,转身张开双臂,迎接谢寻暴怒的一击,血雾飞散的那一刻,他亲手拉上了归潮眼前的雾。
  此刻,归潮骑着快马行走在山间,看着身后江都四四方方的城墙离自己越来越远。
  月亮在茂密的绿叶和树桠中间穿行着,归潮不敢停歇,可耐不住身下的马,有些疲乏,越走越慢。
  她“吁”了一声。
  下马。
  归潮随意靠在树干下,感觉大腿内侧有些胀痛,应是擦伤了,忽的听见不远处有汩汩水流动的声音,她心下大喜,拨开树丛走了过去,竟然是河边,这马倒是停了一个好地方。
  夜深人静,归潮上方树枝却动了一下。
  两只雀鸟吸收着月华,片刻后竟然变成了两个孩童。
  “喂!你听我爷爷说了吗?太子殿下竟然在赴宴回来路上重伤!”
  “当然!这方圆百里还有哪只妖物不知道?!”
  “听说是追妻不得,被妻子捅伤了,因为那肩头明显是簪子扎伤的痕迹。”
  “啊?!这我倒是不知道,这么说,太子殿下追妻路漫漫啊……”
  “话说,下面那女人应该看不见我们吧?”
  “当然,凡人而已,怎么可能看得见我们。”
  啊?!
  归潮无语的蹲在草丛里,这算什么!背黑锅?
  这么大一顶帽子,就扣自己头上了?自己今年怕不是犯太岁,流年不利吧。
第34章 三应村
  归潮五指微动,原地算起来。
  也没有啊?!
  这算出来,虽然离谱,莫名还显示自己财运亨通、桃花朵朵呢,好的不得了!
  等到雀鸟叽叽喳喳离开,归潮一瘸一拐的离开,她轻轻在河边升起火,找了三根干木,把衣服挂上去。
  归潮仅穿一身里衣,一步步走到河中,绿色的叶子在触及到河水的一霎那,亮了一下。
  随后。
  梵天地境,李曦云看着仙官施法后已经痊愈的腰腹,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时,一旁的仙官却说话了:
  “殿下,您肩上那伤,真的不需要治疗吗?”
  李曦云暗淡的摇了摇头,这伤是自己应得的,慢慢的疼痛,才能对得起当日月娘的伤心。
  他想着想着,手心却微微刺痛,周身也飘浮起了水珠,嗯?!鳞片在水里。
  他摊开掌心,上面赫然写着“齐河”二字。
  周围小水珠却是跳动了起来,似是想说什么。
  李曦云屏退众人,手指滑过眉心。
  鳞片的声音响起。
  “殿下殿下!斋月姑娘受伤了!她走路一瘸一拐的,大腿皮肉好像破了不舒服。”
  “哪里的伤!你说清楚!”
  李曦云眸光骤然紧缩了一下。
  “大腿!内侧……”鳞片却突然噤了声。
  李曦云随即召来医官,抽了他怀中的上好伤药,变了个面具转身就走。
  他慌忙跑到齐河边,月光下,那人刚好起身晾着湿衣,仅仅披着外衣,背对着自己踉跄的走着。
  李曦云一瞬间就慌了神,他健步冲过去。
  归潮却是吓了一跳,树林里,李曦云朝着自己奔来,而自己仅仅只有一身里衣,心衣甚至还挂在火上烤,也就是说,自己,真空……
  “你是笨蛋吗?为什么一直骑,不下来歇歇。”李曦云拉着僵直的归潮,他将自己完全带入了长生。
  李曦云横抱起归潮,手指完全没有注意到卡在手下的绵软,他走到青石上,抬手用披风遮住归潮,将她只露出一个头,然后褪下了她的里裤,用披风盖住大腿上方时,李曦云沉默了。
  她,怎么,没穿小衣!
  随后,归潮终于结束了大脑宕机,她震惊极了,伸手给了那近在咫尺面具一巴掌。
  他!居然把她里裤脱了?
  啊?脱了!变态仙人。
  李曦云一张脸红到了耳朵根,但是还是用手禁锢住了她,他伸出腾出来的手拿了放在怀里的灵药,用手蘸取液体,抹在她白皙皮肤的赤红处。
  归潮挣扎着疼的一哆嗦,但随后一股清凉的感觉覆盖住了自己灼烧感疼痛的磨痕处,他,是来给自己上药的?
  可李曦云如何得知自己腿上有伤?还是在隐秘部位!
  归潮眸光一冷,抽出发簪,抵上了那人脖颈。
  李曦云却好似没感觉到,继续揉着磨痕,让淤血退散。
  “说!你怎么知道的?!你凭什么有资格脱我衣服!不然,这簪子这次可就……”
  归潮被李曦云环在怀里禁锢着,头顶就是那人的下巴,那人终是发现了什么,愣了一下。
  李曦云脑海中终于反应过来了,自己还戴着面具!
  怪不得她如此排斥,既然这样……
  用这张脸先让她安静下来吧。
  李曦云缓缓扶向面颊,面具顷刻消散,他将归潮滑落脚踝的裤子提起,抱起她面对了自己,墨发三千滑入归潮怀中。
  归潮跨坐在他的腿上,眼眶瞬间红了,手摸向了那张,自己想了五百年的脸庞。
  “长生…长生……”
  是你吗?
  她怔怔盯着李曦云的面容,眼泪开始大颗滚落,她胡乱抹去,手背还露着湿意,抚上了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轻轻捏了一下。
  归潮再也无法平静,她扔掉了手里的簪子,木簪子在空中飞起又掉落,与地上的火一同燃烧。
  李曦云被扑了个满怀,对面人拥抱的力度似是要把他揉入骨血,一再收紧,仿佛有着失而复得的庆幸。
  归潮紧紧的抱着李曦云,好像只有感觉他温热的体温在自己怀里,他才不会像一阵雾一样散去,又变成那虚无缥缈的人。
  可,李曦云接下来的话,却让归潮的心跌入了寒潭,在夏日里浑身冷成了碎片。
  “姑娘…你先松开,我有话想说。”
  李曦云强忍着心痛,温柔的拆开了拥着自己的那双臂膀,面上云淡风轻,笑容比四月的江南细雨还要温婉。
  归潮一瞬间就跳在地上,尖锐的石头硌着脚底,她一步步后退,那人就一步步慢慢走近。
  她想过要欺骗自己,只是那句姑娘像是一巴个掌,重重的扇醒了她。
  她这才重新被理智占了上风,长生明明是婆婆亲眼看着入墓的,不会有错,那这人是什么?
  “你叫我姑娘……你确实不是他,你不是他,为什么这么像!你是故意的?你根本不长这样对不对,性格也不像,你不是…你不是……”
  归潮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浑身一阵阵痉挛,她痛苦的抱头蹲下,拒绝那人的靠近。
  “你走开!别过来!”归潮胡乱挥舞着手。
  “我是李曦云,仙宫十八王旗第一宫唯一的太子,你的身上有我的一片尾磷。”
  李曦云心中苦涩,锁魂的事绝对不能告诉她,否则她将承受看破天机后的雷劫,如果她能正常生死,每一世对她来说就不是折磨。
  可她不能,他四散的魂魄却只能靠她收集,爱而不得的每一世本只有他一人要承受,但命运偏偏莫名将她也卷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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