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
“别问,跟我走就是。”
夏挽星以为这么久没见,阿冷是带她出去吃东西或者到处走走,谁知却把她带到了医院。
“阿冷哥,我没生病。”夏挽星熟练地抓着阿冷的衣角,小声说。
男人睨她眼,突然说:“松手。”
夏挽星下意识松手。
没有阿冷带着,在陌生环境中,她突然变得无措起来。
“你往前走。”他又说。
夏挽星不疑有他,依言往前面挪,挪得小心翼翼,脚还是不小心踢到地上什么东西,差点摔倒。
阿冷及时伸手把她拉回来。
“你自己看正常吗?”男人抓起她的手放到腰际,让她抓着,“把你扔到陌生环境,你连最基本的路都走不好。”
夏挽星反应过来:“要给我看眼睛?”
男人没回答,她就松了手转身,想走,被他拽回来:“不许走,今天必须看!”
夏挽星手腕被他捏在手里,挣扎了下挣不开:“我不看!”
“你没得选。”
这回阿冷没那么好说话,直接把她拽着走了一段,夏挽星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推进某个房间,然后她听见一个成熟好听的女声,只是华国话不太标准:“请坐。”
来都来了,转头走掉太不礼貌,夏挽星只好摸到椅子坐下。
有纸张的声音响起,她听见医生问:“眼睛是什么时候看不见的,什么原因造成的?”
夏挽星感觉有视线落到她身上。
一道是医生的,另一道是阿冷的。
她抿了抿唇,没有立刻回答。
“夏挽星,既然来了就老实配合治疗。”看不见男人的样子,但她能听出他此刻话里的不爽,“你是打算瞎一辈子,带孩子也假手于人么,这样的话何必还要生。”
这话出来,医生瞧了眼夏挽星的肚子,虽然穿着宽松的娃娃裙,但坐下还是能看见起伏。
“怀孕的话很多药不能用,要手术的话肯定也要等到生完孩子,不过那都是后话了,我们先聊病情,是什么原因失明的?”
阿冷盯着她,压迫感渐重。
他也在等她说原因。
夏挽星顿了顿,才道:“是几个月前摔跤摔的。”
“摔跤?”医生显然没想到原因听起来这么微不足道,又问,“怎么个摔法,具体是什么情况,摔了后有及时去医院检查吗?”
夏挽星不想骗医生,但她哥不想说坠崖的事。
“坠崖”两个字太容易引人猜测,猜测后就是追问,追问下她要全盘托出。
她没有勇气回忆那天的事。
“几个月前,我下楼梯不小心踩空了,从楼梯上滚下去,就晕了,晕了几天,没送医院,等醒来的时候,头很疼,眼前黑乎乎的,但不是完全黑,有一点光亮,然后又过几天,就彻底看不见了。”
她尽量还原当时的感觉,只是把“坠崖”变成了“坠楼梯”。
医生听完,用检查灯检查她的眼睛,考虑她的情况,建议她先做头部磁共振和眼部的基础检查。
阿冷一项项带她做,过程中一言不发,气氛有些滞闷。
昨晚所有检查,有一两个结果还要等,她便在医院的走廊坐下,静静地等。
明艳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她身上,亮亮的一层,晕出轮廓光圈。
阿冷双手抱胸,懒懒靠着墙,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视线似比阳光还要强烈。
夏挽星偏头:“阿冷哥,有话要跟我说吗?”
相处几个月下来,她大约能感知一些他的脾性。
男人没有答她的话。
走廊寂静,时不时会响起几声匆忙的脚步声。
沉默片刻,她听见脚步声临近。
知道是阿冷走近了,她仰起头,弯起眸子:“反正还要等一会儿,你想吃雪糕吗,好像楼下有……”
话音戛然而止,属于男人的灼热气息陡然靠近。
阿冷俯身,深邃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像要把她心底的秘密都窥探出来。
夏挽星下意识后退,男人却突然伸手,隔着后颈的头发捏住她的脖子不让她往后退。
“我问一个,你答一个。”
“……”
“敢说一句假话,我现在就亲下去。”
第230章 我头没那么大,顶不住那么大的绿帽子
夏挽星错愕一瞬,不可思议睁大眼。
“阿冷哥……”
“这次不是跟你开玩笑,”男人视线从她漂亮的眼滑到樱红的唇,“我说亲就亲。”
夏挽星被他扣住躲闪不了,小幅度动唇:“……你问。”
“你伤眼睛那次,从几楼摔下来的?”
夏挽星顿了顿:“三楼。”
“摔下去后什么感觉?”
“就,眼前一黑,然后就晕了过去。”
“哪里先着的地?”
夏挽星不懂他为什么问这个,很多细节她自己都没完善,见她没有马上回答,男人沉声:“不许想,马上回答!”
“腿,我记得我还用手撑了下地。”她尽量把细节说的真实一点。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呵。”
男人倏然发笑,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她鼻尖:“先着地的不是头怎么可能马上就晕倒。”
“……”
“你眼前一黑就晕了怎么还记得手撑了下地板,前后不矛盾么?”
夏挽星猛然反应过来,他兜来兜去其实就是在套她的话。
阿冷盯着她,一字一顿:“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失明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夏挽星唇抿得紧紧的,沉默抗拒。
男人又是一声笑,讽刺极了:“我问了三个问题,你没一个字是真的,我说了,敢说一句假话就亲一下。”
说着,他又压低几分,高挺的鼻尖几乎抵上她的。
“你凭什么?”
夏挽星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透着股气:“你凭什么细究我以前的事。”
凭什么?
阿冷盯着她卷翘的睫毛:“就凭你是我养的人。”
夏挽星一口气上来……又噎回去。
她,确实无法反驳,但也没打算妥协。
“要亲就亲,反正以前的事我不想提。”
这属于破罐子破摔了。
男人冷笑:“你以为我不敢?”
夏挽星闭上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宁可让不喜欢的人亲也不肯说以前的事,到底是多大的秘密才让她这么豁得出去。
男人眉眼微沉,深邃的眸光落在她紧抿的唇上。
“阿冷!”
一个声音传来,骤然打破两人僵持的局面。
夏挽星一下睁开眼。
阿冷则黑了脸,直起身。
“我想起今天你在医院,我和阿肆正好路过,就来看看。”
温钧大步走过来,没注意阿冷难看的神色,看向夏挽星:“你好啊,又见面了。”
多亏他们来,夏挽星才能逃过一劫,她站起来回一个感激的笑:“你好。”
阿冷看着,突然伸手把她之前放下去的口罩,一把拉起,遮住口鼻。
笑这么好看干什么。
温钧朝周肆挤眉弄眼,揶揄意味满满,周肆笑了笑。
阿冷当做没看见,被打扰的气还没消:“放假也阴魂不散?”
“看你说的,什么叫阴魂不散。”温钧勾过他的肩,“我和阿肆打算今晚几个兄弟聚一聚,过来叫你一起。”
“不去。”
阿冷想都不想地拒绝,好不容易有点时间陪小瞎子,谁要和那帮臭老爷们聚。
温钧习惯了阿冷开口拒绝,继续磨他:“去嘛,几个兄弟多了解以后作战才更默契,大家都来,少你一个就不完整了。”
夏挽星听着,觉得温钧说得挺有道理,阿冷才去巴赫武装不久,算是新人,和旁边的打好关系总是好的。
于是,她扯了扯男人腰间的衣服:“阿冷哥,你去吧,不用管我。”
温钧一听笑开:“看吧,你老婆都准了,你还叽歪什么。”
夏挽星一下睁大眼,什么老婆?
正要解释,阿冷推了她一下肩,凑到她耳边:“晚点跟你解释。”
有外人在,阿冷又这么说,夏挽星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阿冷看眼温钧,又看眼始终带着温和笑意的周肆,给面子同意了:“那就去吧,不过——”
他偏头点下夏挽星:“我要带她一起。”
……
两辆越野车一前一后行驶在崎岖不平的土路上,车身颠簸。
夏挽星看不见路,只感觉开了好久,从半开车窗泻进来的风清新微凉,好像离市区越来越远。
阿冷看她一眼:“快到了,不舒服就跟我说,我停一下。”
夏挽星摇头,她倒没有不舒服,只是……
“阿冷哥,他们说我是你的……是怎么回事?”
那两个字她有些说不出口,省略跳过。
“我还以为你不问了呢,这时候才说。”
阿冷握着方向盘:“那天他们来家里看到你大着肚子,自然把你想成我老婆。”
原来是误会,但误会怎么没解释呢?
“还是找个机会跟他们说清楚吧,误会对你不好。”
“我有什么不好?”他反问,转眸看她一眼,“是你觉得不好吧。”
夏挽星:“是都不好,不是那层关系还是解释清楚的好。”
“怎么解释?说你是别人的老婆,还怀着别人的崽,我帮别人养老婆养崽。”
阿冷自嘲一笑:“我不要面子的?”
男人面子大过天。
可……
夏挽星抿唇:“你可以跟他们说我们是兄妹,有血缘关系住在一起也说得过去。”
望着前方的深眸沉了沉:“就这么想和我撇清关系?你也不看看,我们两个哪长得像,他们会信?”
夏挽星不说话了。
她不说话气氛就有点僵,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男人不耐烦:“他们误会几次又不掉你身上的肉,我和他们天天打交道,你一年到头才见几次,逢场作戏费不了你什么神。”
“……”
“你要实在委屈,大不了等你生完孩子,我跟他们说离婚了,反正现在不行,我头没那么大,顶不住那么大的绿帽子。”
第231章 惯的她
夏挽星被说服:“好吧。”
听她松口,男人唇角轻勾。
聚会定在离训练场不远的矮寨。
一排古朴别致的竹楼掩映在花草绿竹间,夜风吹进寨子,凤尾竹婀娜摇曳,簇簇野花争相斗艳开得热烈。
他们进去的时候已经架起了篝火,空气中飘着勾人食欲的烤肉香。
“肉烤好就等你们了,快来快来!”
几个男人站起来冲他们招手,看见阿冷身边的人愣了下,随即响亮地吹了声口哨:“漂亮啊,阿冷你好福气!”
阿冷勾唇,伸手抓腰间的手想握在手里,夏挽星躲了下:“不用,我扯着你衣服就好。”
阿冷手顿了下,随即收回。
行吧,答应逢场作戏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温钧走过去,捶下吹口哨那人的肩:“就你,看见美女就来劲。”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你这心也太多了,就差山上那几头野猪没被你爱了。”
有人搭话:“猪也被他爱了,看吧,今天烤的猪就是塔康打来的!”
一群人哄堂大笑,气氛一下热烈起来。
阿冷带夏挽星在离火堆最远的座位坐下,偏头说:“别被他们吓到,一群大老爷们就爱开玩笑,没别的意思。”
“不会,”夏挽星弯眸,“这样的氛围很好。”
“阿冷,过来给你老婆拿肉吃啊,来来来,酒都倒好了。出来玩就别腻歪了,回家想干啥干啥!”有人笑说。
夏挽星还是不适应新加到身上的“身份”,摸了摸微微发热的耳朵:“你去和他们玩吧,这里很舒服,我自己坐着就好。”
男人起身,揉揉她的头:“好,我去给你拿肉。”
夜风掠起额边碎发,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刚才阿冷揉她头的感觉……和某人好像。
烤肉很快拿来,还细心切成一小块,用叉子直接叉着吃就好。
一并拿来的还有一碟切好的水果。
夏挽星吹着夜风,闻着空气中好闻的食物香气,舒心惬意。
有人走近,随即响起一道温润如玉的男声:“可以在你旁边坐下吗?”
两个位置之间有一点距离,夏挽星觉得这个声音好听间莫名还有些熟悉感,心生亲近:“可以。”
男人坐下,自我介绍道:“我叫周肆,他们叫我阿肆,你看起来比我小很多,可以叫我肆哥。”
夏挽星想起来了,这人好像之前来过家里。
她点头:“好的。”
周肆望着远处被几个男人围住喝酒的阿冷,随口问道:“你和阿冷都是华国人,怎么来缅普了?”
这没什么不能说的,夏挽星回:“我们后来在缅普才认识的。”
周肆了然,眸子微垂:“其实我也是华国人。”
夏挽星微微诧异,面向他那边。
“但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所以一直待在缅普。”
夏挽星心头的诧异更甚:“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嗯,失忆几年了,能想起的话早想起了。”周肆温润的声音染上一丝愁绪,“虽然记不起了,但我觉得我肯定有家人,有机会的话,我想回华国看看他们。”
夏挽星深有感触,点头:“家人确实是最难以割舍的。”
周肆看她,不知道怎的,他有种强烈的感觉,感觉眼前这个小姑娘跟他的丢失的那些记忆有关。
他开口:“冒昧问一句,你是华国哪里人?没别的意思,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
夏挽星沉默两秒,说:“京北。”
“京北……”
周肆喃喃重复这两个字,若有所思。
阿冷被灌了好些酒,一偏头就看见周肆不知何时坐到了夏挽星身边,“砰”一下放下酒杯,起身过去。
几人莫名,顺着他的背影望去,好嘛,醋坛子打了。
“吃好了没有?”
阿冷走过去,这话是问夏挽星的。
夏挽星腿上还放着水果碟,感觉没来多久:“怎么,要走了吗?”
“走。”阿冷把她拉起来,水果碟摔到地上,果肉掉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