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办法?又去偷被别人打死?”
夏挽星不由分说地将钱往他口袋塞:“过了这一关再说,人在什么都在,人不在什么都没了。你也不想想,你要出什么事,绮绮怎么活下去。”
闻言,夏御沉默了,他望着口袋里掉出来一点红色的边,眼眶越发的红。
“好了,就这么定了,你记得这段时间多买点吃的照顾好妹妹。”夏挽星瞥他一眼,“你也是,多吃点东西,吃好了爬墙才更厉害。”
说完,她从货架上随意拿了几个东西,往收银台走去。
夏御站在原地,鼻子酸得厉害,被人差点打死都没掉过泪的少年,第一次滚了泪珠出来。
……
夏挽星像昨天一样五点多回玫瑰墅园。
林伯自认为昨天跟少爷说的那番推心话,肯定有效果,笑眯眯地看着夏挽星。
“夏小姐,昨晚睡得好吗?”
“还行,睡得比较早。”
林伯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笑容像个慈祥的老父亲:“少爷有没有去找你,你们谈的怎么样?”
“大叔?”夏挽星疑惑抬眼,“他没来找我啊。”
老父亲的笑容凝固住。
不对,他明明看少爷上楼了。
夏挽星看他僵硬的表情猜到几分,浅浅弯唇:“林伯,我们的事您不用太操心,没问题的。”
“……”
没问题吗,他觉得问题大了。
夫妻天天不见面,还分楼层睡,他还想两人快点生个小宝宝,让玫瑰墅园热闹热闹呢。
林伯一脸愁苦。
夏挽星笑了笑,吃完晚餐便上楼了。
秦谨之回来的时候,佣人正在收拾餐桌。
林伯上前接过他脱下来的外套:“少爷,还没用晚餐吧,我现在就让厨房上。”
秦谨之望着桌上的残羹冷炙,眸色沉了沉。
他特意比平时早回来,就是想跟夏挽星面对面,看她是个什么态度。
没想到,他做好了应对准备,结果扑个空,人都没见着。
“不吃,”秦谨之嗓音冷得入骨,“她先吃我后吃,我吃她剩下的?”
连吃饭都不等他,没心情吃。
林伯连忙解释:“不是的,少爷您那份是提前留出来的,不是夏小姐吃……”
话没说完,秦谨之已经走了。
面沉如水。
林伯望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忧愁地叹了口气。
怪谁呢,还不是你自己不去哄,被老婆晾一边了吧,该。
秦谨之回到房间,烦躁地将领带扯开扔到地上,身子往沙发上斜斜躺下去。
一双深眸盯着天花板,眉间蹙起褶皱。
盯着看了会儿,蓦地他又起身,径直往阳台走。
入秋的夜晚有点凉,他靠着栏杆,冷风将他的衬衣吹得鼓胀。
“咔哒”一声,打火机燃起幽蓝色火焰,他咬着烟低头。
猩火明灭,淡青色烟雾自唇鼻间溢出,男人手搭在金属栏杆上,隔着薄薄的烟望向不远处。
从他的方向,可以看见一部分二楼房间。
其中一间拉着窗帘,暖黄灯光从窗帘缝隙泄出来,染亮那一块区域。
秦谨之看着看着,眼神倏然暗下来。
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顺着风声,他好像能听见欢快的笑声,乐不可支,和昨天听到的一模一样。
操。
他在这气得饭都吃不下,她倒好,天天跟没事人似的,不对,是比没事人还开心快乐。
合着郁结的只有他。
凭什么?
牙齿磨了磨烟蒂,他把烟取下来,按灭一旁的烟灰缸,提步往外走去。
第69章 十年前,救秦谨之的不是她。
秦谨之面无表情站在房间外。
就站着。
站了很久。
站在这干什么呢,他也不知道。
他抿着薄唇,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反复几次,还是没敲下去。
不对,凭什么他先服软?
服一次就有第二次,有第二次就有无数次,这还得了?
眸光暗了暗,秦谨之脚尖一转,要走。
还是不对,他是男人,她是女人,男人本就比女人大气。
何况,夏挽星多大,他又多大,何必跟一个小自己八岁的小孩斤斤计较?
想通这些,他再次抬手决定把她揪起来说清楚,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起来。
他拿出手机,看到上面“黎听雪”三个字,想都没想地把视频电话挂断。
紧接着,进来一条信息。
他点开——
【谨哥,接视频,阿姨说想见你。】
秦谨之身形微僵,深深看了眼紧闭的门,转身离开。
门内,夏挽星用平板放着综艺节目,声音有点大,她却没看也没笑。
她靠在床头,借着综艺的声音掩盖,给夏御打电话。
“上次帮你那个纪医生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人很好你可以放心,我跟她说过了,会尽快给你妹妹安排手术,医药费的事你不用担心,生活费就用我给你的那些,不够再跟我说。”
夏挽星压低声音道。
夏御“嗯”了声,听着声音发哽:“姐姐……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为什么……
夏挽星笑了笑:“或许我被雨淋过,所以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想给别人撑撑伞吧。”
她在年少时苦过伤过,所以能理解那种孤立无援,孤独绝望的感觉。
夏御在那边许久没有说话,她听见他吸了鼻子,像是哭了。
清洌的嗓音有些哑:“姐姐,我不是开玩笑,你救我两次,现在我的命是你的,以后只要是你的事,我什么都能干。”
“……”
动不动就给命给命的,现在的小孩真的是……
夏挽星无奈,突然想到个事,问他:“你那天怎么找到玫瑰墅园来的?”
“那天我去医院找纪医生,她不愿意给我你的号码,我就跟踪她,一直跟到她去西边的小吃街,趁她不注意买烤冷面的时候偷了她的手机。”
“本来想找你号码的,但意外看到她和你的信息,看到你住玫瑰墅园,就找过去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夏挽星听得惊呆。
跟踪,偷窃,深夜潜进玫瑰墅园还不被发现。
不管哪一样,都不是他一个十七岁的人应该做的,他不但做了,还轻而易举都做到了。
“夏御……你太厉害了。”她不由得佩服一句。
夏御憨憨发笑:“姐姐,我从小在社会的阴暗面打滚,没点本事怎么过生活,不过都是些偷鸡摸狗上不得台面的伎俩。”
夏挽星听得沉默了一会儿。
谁不愿意光明正大地生活,只是很多时候身不由己罢了。
生活生活,生下来要活下去。
可对于有些人来说,连活下去都是奢望。
“夏御,你想不想找个正经工作好好赚钱。”夏挽星忽地问。
“想啊,但谁要我,没学历没经验,还有一个要时时刻刻照顾的妹妹,傻子公司才要我。”
他吊儿郎当的语气听得夏挽星心口一酸:“来帮我做事怎么样?”
夏御愣了愣:“姐姐,你没开玩笑吧?”
“不开玩笑,”夏挽星坐直身子,“我有个事不能走明面找人办,要信得过的人帮我暗地里调查,你能帮我吗?”
“你信我?”
“信。”她没有犹豫。
可能是被少年一句句“报恩”,一句句“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洗脑了吧,夏挽星对一个不算太熟悉的人竟然生出绝对信任的感觉。
闻言,夏御瞬间信心百倍:“姐姐,你信我,我夏御这辈子都不会背叛你,背叛你的话天打雷劈!”
“……”
中二少年的誓言都透着股让人难以承受的重量。
夏挽星赶紧打住他:“好了,我待会儿把要调查的人信息发给你,你帮我尽量查,查到的信息越多越好。”
夏御打保证:“姐姐你放心,只要是还活着的人,头发丝我都给你查清楚。”
挂了电话,夏挽星调出石海的资料,她掌握的信息太少,大部分还是网络东拼西凑出来的,真实性也不得而知。
有夏御帮她暗里调查,确实省下不少功夫。
……
夜深浓重,秦谨之踩着冷风走进市郊疗养院。
这是一所高级私人医院,有国内顶尖的医疗设备,也有国内顶尖的医疗团队,秦谨之的母亲正是由这一支秦冶手下的医疗团队治疗。
“谨哥!”
黎听雪看见门口的身影,喜得从椅子上起来,迎过去:“你终于来了,阿姨等你好久了。”
秦谨之的目光从黎听雪身上掠过,落在床上的女人身上。
段晴听到声音才回神,散涣的瞳眸聚焦,渐渐聚到男人俊朗的脸上。
“谨之?”她不确定唤了声。
秦谨之走过去,刚到床边,段晴突然拉住他的手,情绪激动:“你别去找他,他不爱我,他抛弃了我们!我死没关系,别让他看不起你为难你,听到了吗,说话……听到了吗!”
秦谨之由她拉着,在床边的椅子坐下,低眸看了眼女人白到苍白的手。
平静开口:“妈,都过去了。”
“过去,什么过去?”
段晴看他,像想到什么,更紧地抓住他的手,指甲陷进他的肉里:“你骗我,你又骗我,每次你受委屈了都不跟我说,怪就怪妈没本事,拖累了你,妈妈不是个称职的妈妈……”
她重复说着一样的话,逻辑混乱。
秦谨之早已习惯,没有说话,一下下拍着女人的手背,无声安抚。
黎听雪靠到旁边,小声道:“你来之前阿姨还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又这样了。”
秦谨之知道,他在视频里看到母亲精神状况转好,才想着来看一看。
“谨哥,阿姨可能是见你太开心了,情绪一激动,就又犯病了。”
黎听雪说着,一只手搭到他肩上,轻轻拍了拍:“不过没关系,阿姨比上次我来的时候好多了。”
“你经常来?”
秦谨之转眸看肩上的手,黎听雪接受到冷意,马上识趣撤走。
“经常来,阿姨她喜欢我,你又不是不知道。”
闻言,段晴像突然清醒,看向秦谨之,语气郑重:“谨之,听雪说你打算结婚了,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妈好准备准备。”
秦谨之皱眉,什么“你们”,他和黎听雪根本不可能。
没等他说话,段晴又道:“听雪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你不能辜负人家,一定要好好对她,知道吗?”
秦谨之沉默不语。
黎听雪羞怯笑了笑:“阿姨,您说哪去了,这种事情都是你情我愿,谨哥不同意我也不能强求吧。”
“怎么能算强求,这么善良的姑娘,看见坏人都不怕,还勇敢报了警……”
说着,段晴回忆卡顿:“对了,当时你在那,怎么救谨之的来着?”
闻言,黎听雪眸底掠过一抹心虚。
对于十年前的事,她一直不太敢提。
因为……报警救秦谨之的人根本不是她,她只是正好路过。
第70章 谨之少爷和前女友破镜重圆
“吹口哨,我报了警之后故意吹口哨引起他们的注意,然后喊‘警察来了’。”
黎听雪说道。
这些是她送秦谨之去医院,根据他的话,和警察口中拼凑起来的。
她当时路过那,看见有警车过来,出于看热闹的心理,站在那等了会儿。
接着,她就看见重伤的少年被抬出来。
少年满脸是血,费力地睁开眼朝她看来,就那一眼,黎听雪看得心脏直跳。
她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人,即使奄奄一息,也丝毫不影响他身上的光芒。
一个警员走过来,问她是不是报警的人,她才发现她站在一个公共电话亭旁,她咬了咬唇,点头应下。
她当时年纪也不大,遇到这样的情况没吓哭已经很不错了,所以一路上她低头不说话也没人怀疑,以为她是吓到了。
就这样,她只听不说,把经过拼凑了个大概。
闻言,段晴也想起来了:“是啊,你那个口哨救了谨之的命,也救了我的命。”
没有她拖延的那点时间,秦谨之也凶多吉少。
“那个口哨呢?”
一直没说话的秦谨之忽然问。
“啊?”黎听雪一愣,有些不太自然,“当时太慌了,口哨……丢了。”
秦谨之顿了下又问:“还记得口哨的声音是什么?”
黎听雪干巴巴地笑:“口哨就是口哨的声音,不都是一样。”
“……”
一样吗?
秦谨之沉眉,模糊的记忆隐约而来。
他当时被打得只剩半条命,耳朵嗡嗡的,听见响亮的口哨声想望过去,但人已经没有力气,完全抬不起头。
他记忆中的口哨声和普通口哨不一样。
不过那过去太久了,是不是错觉也不得而知。
黎听雪观察他的神情,心虚地舔了舔唇,转移话题:“对了,阿姨刚才说想吃苹果,我给阿姨削一个,谨哥你吃吗?”
“不要。”秦谨之嗓音很冷。
段晴不禁抱怨道:“你看你,对听雪总是冷冰冰的,女孩子要捧在手心里宠着哄着,怎么能这样子……”
她喋喋不休说着,秦谨之却想到玫瑰墅园的某人。
他倒是想哄,但某人好像……并不需要哄。
自我调节得比谁都快。
说了一会儿的话,段晴累了要休息,秦谨之起身离开。
“谨哥!”
黎听雪从里面追出来,气喘吁吁:“怎么不等我就走了。”
这话有点嗔怪的意思,秦谨之面无表情:“不顺路。”
黎听雪一噎:“就算不顺路,专程送我一程也不过分吧。”
秦谨之脚步不停,没给她面子:“过分,而且你不是有经纪人,为什么还要坐我的车。”
“……”
黎听雪被怼得心梗,解释道:“经纪人刚才发信息说有事先走了,这又不好打车,你就……顺我一程吧。”
秦谨之没说话。
“今天看阿姨都这么晚了,我明早还要赶早班飞机,我还想早点睡呢。”
秦谨之手碰到车门,顿了顿,道:“上车。”
黎听雪欣喜抬眸,忽地看见什么,叫住他:“谨哥,等等!”
秦谨之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