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秦谨之垂眸看她身上的装扮，他还是第一次见她扮玩偶的衣服。
粉色的衣服，粉色的蓬蓬裙，如果忽略手上的伤的话，像个可爱精致的洋娃娃。
提起伤，他松动的眉眼又沉下去，薄唇紧抿，没说话。
“我错了，”夏挽星握着他的手，讨好地在他手心挠了挠，“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才生气的，我向你保证，下次一定不会这么鲁莽了。”
“谁担心你了？别自作多情。”
秦谨之语气依旧不好，神情却缓和不少。
“……”
哦，原来不是担心。
夏挽星没觉得太失落，想到另外一种可能：“你放心，我没有刺激母亲，我进去给她变了个魔术，想尽量稳住她的情绪不让她伤害自己……”
“夏挽星！”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秦谨之面色铁青，咬牙：“平常的脑子的呢，一下又变猪脑子了？”
“……”
好的，阴阳怪气完，改人身攻击了。
夏挽星有些无语，想了想还是先要把他这股无名火给灭了，不然无法沟通。
她抬起受伤的手，可怜巴巴看他：“你别生气了，我手疼。”
“疼死你算了。”
说完，他又烦躁看向门口：“那庸医会不会处理伤口，是不是没处理好。”
“不是不是，”夏挽星连忙给医生正名，“我是看见你生气我心疼，所以手也跟着疼了。”
“……”
秦谨之郁结在胸口的那股气啊，莫名其妙就散了，跟见了鬼一样，散得无影无踪。
“花言巧语。”
半晌，他挤出这么一句。
夏挽星看他阴转晴的神情，跟着笑起来，眉眼弯弯：“不是花言巧语，都是肺腑之言。”
秦谨之转过头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快速弯了下唇，转回来时又恢复面无表情，但夏挽星知道他那股气已经过去了。
“大叔，有个事情很奇怪。”
这茬过去，夏挽星开始说正事。
秦谨之伸出大长腿把椅子勾过来，示意夏挽星坐下，道：“你想问为什么刮眉刀会出现在病房吧？”
夏挽星点头，他沉声：“已经让人去查了。”
“还有那句，”夏挽星回想和段晴的对话，“母亲认出我是玩偶前说了句‘你不是，她说你不是’，那个‘她’是谁？”
闻言，秦谨之眸色沉了沉。
都是聪明人，心里基本有猜测，能出入段晴的房间，还和她说上话的，除了那位，想不到还有谁了。
安静片刻，秦谨之抬了抬下巴：“你先去换衣服，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处理。”
“哦，”夏挽星起身，走到门口回头看他，“大叔，如果是真是你的救命恩人做的，你会怎么处理？”
顿了顿，秦谨之道：“查到证据再说。”
“……”
夏挽星有种感觉，就算证据明晃晃摆在眼前，秦谨之也不会采取什么行动，最多警告几句。
这么多年的救命恩情，在他们心里已经有着根深蒂固的位置，难以撼动，所以黎听雪才会这么肆无忌惮。
那感觉就像吞了只恶心人的苍蝇，吞不下吐不出，堵得夏挽星难受。
她换了衣服，从换衣间出来，看见秦谨之就靠在走廊的墙上，单手插兜，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走过去，没等她说话，秦谨之主动道：“阿全查了监控，是个假扮护士的人进过她的房间，不是黎听雪。”
这样的答案完全在夏挽星意料之中，她挤出一抹笑：“这样啊，那要让医院注意这方面的事了，今天割到我还好伤口不深，要是母亲哪天不注意伤到自己就不好了。”
“还疼吗？”秦谨之低眸睨她。
夏挽星穿的长袖，盖住伤口完全看不出来，晃了晃手臂：“本来就是个小口子，没事了。”
“小口子也要注意，这几天不要碰水。”
“那洗澡怎么办，你帮我洗吗？”夏挽星逮着机会就顺杆爬，反正秦谨之不会把她怎么样。
秦谨之“嗯”了声，抬手揉揉她的头，语气带上几分宠溺：“我帮你洗。”
走廊拐角处，黎听雪站在消防门后面，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妒火冲上心头，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她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贱人，为什么站在秦谨之旁边不能是她？
贱人贱人！
第102章 她全家死光了！她就是个扫把星
段晴平静下来，准确地说，夏挽星离开时她就平静了，不闹也不说话，就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叩叩。”
敲门声响起，段晴眼睛动都没动一下。
夏挽星推开门，秦谨之站在门边，用手挡了她一下：“别关门，我就在门口。”
要是她还受一次伤，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夏挽星点点头，走进房间，虚虚合上门，留一条小缝。
她朝窗边走去：“阿姨。”
段晴没反应。
夏挽星挪了把椅子在她身边坐下：“我来向您道歉，我知道您心里有气，气我骗了你，但我想着你讨厌我，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讲，没办法才想出了扮玩偶来接近您。”
段晴转眸看她，像是没听进她的话，只问：“我刺的地方还痛吗？”
夏挽星下意识去拉袖子，拉到一半又放下了，笑了笑：“不痛。”
“那就好。”
段晴说完这句又沉默了，沉默了许久。
阳光从明净的玻璃照进来，落在人身上暖烘烘的。
“我想了很久你说的那个故事，”段晴盯着光线里漂浮的灰尘，慢慢说道，“我觉得你说的没错，但我又放不下当年的恩情，好矛盾啊。”
夏挽星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你可能觉得我太执着了，但你不知道，当时谨之活着对我有多重要。”
段晴伸手抓了下阳光，空空的：“我的人生好像一直是失败的，失败的家庭，失败的婚姻，哦，准确来说，我连婚姻都没有，但我却把谨之生下来了。”
“……”
“有一度我觉得生活没有希望了，想带谨之死了一了百了，当时水都漫到我腰上了，他却死死抓着我的手，跟我说，他想活，他不想死，那时候他才十二岁，那么小，连他都有活下去的勇气，为什么我不行呢？”
夏挽星听着眼睫颤了颤，心像被一根细细的藤蔓缠住，缠得有些难受。
“再后来，我就犯病了，那次我是真的不想活了，我宁愿死也不想谨之折一身傲骨去求那个人，他却瞒着我去了。”
“他经历过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经常带一身伤回来，医药费跟着也有了。他让我治病，说其他的都是小事，好像生活又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可那晚却接到谨之重伤的消息。”
“别人跟我说，谨之抱着的那沓钱是我的手术费，还跟我说，还好有一个路过的姑娘救了谨之的命，不然什么都没了。”
“是啊，什么都没了。”段晴叹息一声，“听雪那时候不仅是救了谨之的命，也是救了我的命，给我们濒临死亡的困境扔了一根绳索，让我们爬出了绝望。”
夏挽星听着，想到当年的夏家，如果有那么一个人，能把夏家人从大火里救出来，她或许会把这份恩情看得比他们更重。
设身处地这么一想，她似乎有点理解他们对黎听雪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
门外，听到那些不愿提及的过往，秦谨之闭了闭眼，朝阿全做一个“你在这守着”的手势，转身离开。
……
医院楼下，黎听雪站在树下，不安地搅着手指。
“最后一次，”秦谨之低沉开口，“以后再敢把主意打到我母亲和夏挽星身上，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是什么意思？”
黎听雪抬眼看他，眼圈泛红：“我是你救命恩人，你要杀了我吗？”
秦谨之冷峻的面容没有丝毫变化：“救命恩人也要适可而止，黎听雪，我能把你捧到这个位置，就一样可以把你踩下去，你自己想清楚。”
“这些我都不在乎！”黎听雪有些激动地喊出来。
“我只在乎你，我努力往上爬也是为了你，我要成为你身边的人！”
秦谨之不看她：“趁早死了这条心。”
黎听雪无法接受地攥紧手指：“你什么意思？”
“我结婚了。”
“可夏挽星不是也在你身边！”黎听雪吼出来，“凭什么她可以我就不可以！”
都是小三，夏挽星到底哪里比她强。
秦谨之疑惑皱眉，终于肯给她一个眼神：“你和夏挽星怎么比，她是我妻子。”
黎听雪惊得哭都不哭了：“你说什么？”
“夏挽星是我法律承认的合法妻子。”他清晰地重复了一次。
“……”
黎听雪如遭雷击。
恍神片刻后，她抓住秦谨之的衣袖，依然无法接受：“谨哥，是不是夏挽星故意让你这么说的？她怎么可能是你的妻子？”
她查过夏挽星，她不过一个家破人亡的孤女，这样的身份为什么能嫁进秦家？
“她为什么不能是？”秦谨之反问，冷冷抽回衣袖。
“她什么都没有！”黎听雪口不择言，“她全家死光光了，就一个舅舅还是杀人犯，杀了她舅妈，她就是个扫把星！”
闻言，秦谨之眸光骤沉，戾气浮现。
黎听雪感觉周身气温骤降，眼前落下一片阴影，男人冷到极致的嗓音自上方响起：“还敢说一句夏挽星，以后就不要演戏了，改演哑剧吧。”
黎听雪：“……”
夏挽星从大楼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
大树下，两人靠得极近。
秦谨之背对着她，挡着另一个人，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被挡的那个人是黎听雪。
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卷起男人的衣角和女人的裙边，好一幅俊男靓女图。
夏挽星几乎能想到两人的对话。
秦谨之象征性地呵斥两句，黎听雪呢，装装可怜，卖卖救命恩人的情，这事就糊弄过去了。
夏挽星没上前，站在原地静静等着。
秦谨之说完，不想再看黎听雪一眼，直接转身，突然看见不远处的夏挽星，身形微僵。
夏挽星看了想笑，估计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没心理准备。
他没准备，夏挽星倒有，她弯起眸挥手：“大叔，我们回家吧。”
秦谨之莫名松了口气，身上冷意消融，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聊完了？”
“嗯，早就聊完了，还陪母亲坐了一会儿。”她视线越过他肩头看过去，“原来大姐也来了。”
秦谨之低声：“她刚到，来看母亲。”
“刚到”两个字，包庇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第103章 电脑里的羞耻声音
夏挽星弯眸，笑意却不达眼底：“正好，有大姐陪着母亲，我们回去吧，林伯说空运了一批新鲜的食材，我做给你吃。”
夏挽星清润的笑声散在空中。
黎听雪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口罩上方的眼睛像凝了血一样。
……
段晴不肯再见夏挽星，她去了几次都吃了闭门羹。
这也在夏挽星意料之中，于是把精力专心放到调查夏家纵火案的事上，可石海是个老狐狸，任夏御多方调查都查不出任何痕迹。
“姐姐，要我说，直接来硬的。”
夏挽星单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握着鼠标在屏幕上滑动，看夏御发过来的关于石海的资料，拧了下眉：“你所谓的来硬的什么意思？强行逼供？夏御，那是犯法的。”
“犯法就犯法……”
“夏御！”
夏挽星加重语气，夏御立马投降：“好好好，当我放屁，姐姐你说得对，绮绮还需要我，我不能胡来。”
夏挽星轻叹口气。
要不是身边没人，她真的不想把夏御卷进来。
“绮绮的学校联系好了吗？”她问。
提到夏绮，夏御的语气轻快不少：“联系好了，这几个月把手养好，年后就能入学了。”
“办事效率不错。”
“这个世道，只要有钱，哪都有效率。”夏御讽刺笑了声，想起什么，“对了姐姐，我查石海的时候有个新发现。”
“什么？”
“五年前，夏家发生大火那段时间，石海和一个号码联系很频繁。”
夏挽星莫名眉心一跳：“谁的号码？能查到机主吗？”
“查过了，是京北郊城的一个老人，两年前死了。”
死了，也就是说是条无用的线索。
夏挽星默了默，道：“还是重点查石海吧，计划不变。”
挂了电话，夏挽星往后一靠，盯着天花板有些出神。
夏家纵火案的事近在眼前，用不了多久就会水落石出，不管当年的火灾是意外还是人为，都该有个了断了。
那了断后呢，她又何去何从？
她为了复仇缠上秦谨之，缠了这么久也没如愿，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好像又是好事，他们之间干干净净，没有瓜葛。
到时候走也……
正想着，桌上的手机震了下，她拿起来看，是秦瑜清发来的一段视频。
宋瑞香坐在偏厅，巨大的投影幕上不停播放着各种可爱的婴儿服饰，两边站着某高定品牌的负责人，正在一套套耐心讲解。
老太太看得津津有味，笑得皱纹舒展。
秦瑜清：【不是我吓唬你，最好把你的事捂住了，不然……】
跟着是一个利刀抹脖子，血流如注的表情包。
夏挽星：“……”
好的，不存在干干净净，毫无瓜葛，该干还得干。
一天不怀孕，悬在夏挽星头顶的这把刀就随时会落下。
夏挽星回了个“咱们女人不服输”的表情包，放下手机，在电脑搜索框里洋洋洒洒输入几个大字——
【如何色诱男人】
“叩叩。”
敲门声响起，夏挽星正看得羞耻且带劲，下意识道：“进来。”
说完，她一愣，赶紧关掉搜索页面，抬眼望去。
这一望，吓得她差点跳起来。
“大叔！”她连忙把笔记本“啪”一声盖上。
秦谨之视线从桌面掠过，最后落到她心虚的脸上：“看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我能看什么，看公司文件呢。”夏挽星讪笑。
“……”
秦谨之懒得拆穿她，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夏挽星的办公桌布置得很可爱，两边摆放着多肉植物和很多高颜值手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