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往后看,就见沈莲从背后捅了景明帝一剑,然后又快速抽出利剑,继续捅了,捅的不过瘾,沈莲就双手握剑,狠狠劈在景明帝的身体上。
景明帝转身看身后的人时,沈莲又一剑劈过来,正好劈在景明帝的脸上。
他脸庞立刻多了一条横跨整个面颊的剑伤。
他不敢置信地抬手指着沈莲。
大概做梦也没想到,会是沈莲。
沈莲杀疯了,不停的砍景明帝,嘴里发出“呜唔呜唔”地愤怒声。
她要杀了他。
她要杀了他。
他该死。
他骗我。
不知砍了多少下,景明帝身上都是伤,鲜血就像泉水一样不停往外喷,最后,沈莲用剑捅进自己的身体。
剑体直接从她身体穿过,她嘴里立刻吐出好多血,迈着艰难脚步,往景明帝走去。
快走到景明帝面前时,沈莲转身往后一倒。
她整个人倒在景明帝怀,穿刺过她身体的利剑也刺在景明帝的身体里。
景明帝想推开她,但一切来的太快。
他双手掐紧她的胳膊,两人一起重重往后倒下。
台阶下方,刚好有一具尸体身上插着一支箭羽。
景明帝倒下的刹那间,箭羽刺进他的心脏,造成致命一击。
他只觉得心脏袭来钻心痛感,呼吸卡在肺部,再无法自如呼吸空气。
生命快速流逝,许多士兵持剑走来,数不清的利剑抵在他面前,意识殆尽的最后一刻,伽罗站在他面前,目光平静的看着他,用沉默告诉他,邪不压正!
景明帝笑着死去,到死他都那么狂。
而景明帝死去后,大殿内众将跪下,向伽罗法师叩拜:“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行礼之声,一直从议政殿一路传到宫,那意味着,他们的政变成功了,谋害八万锦州百姓的罪魁祸首终见阎王。
可伽罗并未对外揭露真假皇子的实情。
今夜在议政殿的人,都是谢家军和江家军,朝中大臣被锁在另一座大殿,无人知晓当年刘贵妃联合刘家人偷偷从外面带入一名刘家的孩子当成皇子教养。
而晋王的风评在外一直很好。
如今不过原主归位,晋王所有的好与功劳,都将记在真正的皇子伽罗法师身上,至于死在议政殿的刘新,则会以叛党罪名,被挂在历史耻辱上,备受百姓唾弃谩骂。
宫变结束,大臣们被放出宫。
伽罗对外称,被刺客刺伤,暂时无法上朝政。
不久后,新帝又对外传,为给锦州死去的百姓超度,给太后与先帝守孝,也为了商朝国运,新帝将剃发修行,商朝子民不安,绝不碰酒肉荤食。
此话一出,震惊朝野上下。
历代皇朝,从未有过皇帝剃发修行的经历。
而伽罗的做法,令百姓和朝中大臣十分感动。
半个月后,伽罗穿着一身明黄色龙袍,走入议政殿。
大臣看到伽罗清瘦无发的模样,一时说不上哪里变了,就是感觉新帝在宫变后,整个人不一样了。
大臣们对剃掉头发的伽罗瞧不习惯,却未曾怀疑景明帝早已换了别人。
伽罗坐在龙椅上,目光快速扫过底下的臣子:“谢少将军呢?为何他未上朝?”
伽罗声音低沉地问道。
江临回头看了看谢玉瑾平日站的地方,上前禀报:“回皇上,时风中毒了,谢少将军在府里陪伴谢少夫人。”
伽罗皱眉,又拿起折子道:“押沈政一,沈家等众人入玄武门公审。”
镇国公府。
花蓉快步走入缪轩阁:“少夫人,要审了,要审了,皇上要亲自审十五年前沈家人偷走顾家孩子一案,皇上要在玄武门公审,百姓朝臣皆可参与审判。”
沈菀坐在床榻旁,双眼通红地看时风。
她等了六年,终于等到审判沈政一,让顾家人重见天日的一日,可是她却高兴不起来。
床上的少年,面色乌黑,眼圈青紫,唇瓣干裂发白。
无论她用多少药都无法清除他体内的毒障。
谢玉瑾走前,双手扶着沈菀的双肩:“阿宁,皇上要审沈家人了,你要不要去看看,我留下来照顾时风小师弟。”
萧云站在角落,默不作声地盯着床上的人,这才短短十日,那家伙就瘦成了皮包骨。
这时,时风用尽全力睁开双眼,缓缓转头看沈菀,骨瘦如柴的面容扯开一抹笑容:“大师姐,快去吧,顾爹顾娘都在等你,小……小公爷,陪你一块去,我不要他留下来照顾我,我……我其实有些怕他,就,就把……萧云那小子,留下来给我端屎端尿。”
时风目光落在萧云身上,眦了一个笑脸。
萧云从角落走出来,站在沈菀身后,道:“少夫人,你去吧,属下会盯着他,他若是敢死,属下就追到黄泉路把他揪回来。”
“去吧,大师姐,我也想去看,可我这副身子,走不出去了,你帮我好好看看吧。”时风知道,沈菀谋划六年,就为了等这一刻,他不愿让她遗憾,他希望沈菀从此以后都能活在被爱的日子里,周围的人都是真心对待她,再没有阴谋诡计和算计。
沈菀喉咙哽咽,为时风掖被子,问道:“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的吗?”
时风沉默了一会,然后笑道:“大师姐,时风这身体日后恐怕需要大师姐照顾,没办法再给大师姐出任何了。”
“除了这些,你没有别的要说的吗?”
时风再次沉默,眼眸渐渐染红。
其实他和沈菀都明白,他时日不多了,沈菀是想让他跟她不留遗憾的告别。
他用尽全力抬手想握住沈菀的手。
沈菀伸手抓住了时风的手。
时风说:“大师姐,好好照顾自己,愿你余生顺遂,百事无忧,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护好你。”沈菀终是崩溃地大哭。
时风内心震撼,他第一次看到沈菀哭。
那么要强的大师姐因为他哭了。
他慌乱地抽回自己的手,推了推沈菀,道:“你哭得我耳朵疼,我又困了,你这样老是坐在我床边盯着我,我心里睡的不踏实,你还是让我好好睡一会,等我睡醒了,大师姐就回来了,你快去吧。”
他说话声音很慢很轻。
语气带着一抹嫌弃之色。
沈菀却哭地更伤心,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时风,便快步走出厢房。
谢玉瑾追了出去,留下萧云在屋子里。
时风突然吐出了一大口黑色的血水。
萧云急步走前,扶着时风的身子拍他的背。
时风靠在萧云肩膀,深深喘了几口气,最后一口气未提上来,他的手便无力地垂落在萧云膝上……
大师姐,我先走了!
第254章 大结局
风吹起门房上的风铃,发出“叮咚”地响声。
沈菀迈出镇国公府的大门,回头看了看挂在门亭上面的风铃,眼睛里掉下泪珠。
很快,她便钻入马车前往玄武门。
时风,你跟我,我带你去看看。
玄武门。
高台上,案板重重拍下,响亮地“砰”声,响彻众人耳畔。
伽罗一袭明黄色龙袍,坐在案前,声音充满威厉地说道:“带沈政一,京氏,及身边奴仆到殿前。”
玄武门乃帝王断案要地。
非重案亦不得随意敲响玄武门的鼓。
沈政一,京妙仪和几名下人被人押到殿前,至于他们的儿子,沈承霄死于锦州城门,沈承峯死在疫病,沈承邑死在战场上,沈承绝死于晋王之手,沈五郎在辰兵攻破城门时,死于马蹄踩踏之下。
京妙仪五个儿子,阵亡于锦州。
她两眼空洞洞的任由禁军把她拽到殿前,跪在地上。
沈政一却心平气和走入大殿,跪于京妙仪身旁。
紧接着,从殿外走入的便是顾家众人。
顾家大郎扶着他们的母亲余氏。
顾家三郎背着顾家二郎走上大殿,四郎五郎跟在沈菀左右,谢玉瑾扶着沈菀走到殿前。
顾家一门十几口人,齐刷刷跪在地上。
而殿外,围观着许多老百姓。
殿内,则坐着朝廷重臣。
沈菀从衣袖底下拿出状书,双手举起,大声说道:“臣妇谢氏要告沈政一,十五年前抢子恶行,臣妇便是他们偷盗的对象,臣妇的亲生父母因他们的私心,被灌大量哑药,至臣妇亲生父母从此失声,令他们无法诉说当年的真相,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臣妇的长兄顾景安当年六岁,已到记事的年龄,亲眼目睹沈政一抢子过程,臣妇手里的状纸,有罪犯沈政一抢子经过。”
“呈上来。”伽罗道。
天竺立刻上前,双手接过沈菀手中的状纸,递给伽罗。
伽罗仔细细看状纸内容,过了片刻,他抬头看向沈政一:“沈政一,十五年前,你在安林村顾氏家中抢走一名才出生三日的女婴,可有此事?”
“砰!”案板又重重拍落。
众人纷纷看向沈政一。
他身上套着一个沉重的枷锁,对着上方的男子重重磕了一下响头,没有再为自己狡辩,如实说道:“是。”
说完这个“是”字,他就缓缓抬头,细细回想抢夺沈菀的那一夜。
“那天夜里,下了好大的雨,雷鸣交加,罪民的夫人京氏恰逢临盆,罪民便叫人入安林村问问村民,能否行个方便,让罪民的夫人能找一处不漏雨的地方生下腹中孩子。”
“王管事问的那一户人家,正是顾家,顾家的男人亲自撑伞提灯,引罪民一家前往顾家避雨,于是,罪民的夫人便在顾家生下了沈莲。”
“产婆抱着孩子出来找罪民,说了几句奇怪的话,罪民接过早产的沈莲,拉开襁褓一看,沈莲左脸竟有一块黑色的胎记。”
“罪民一心夫人再为沈府添一名贵女,不成想,心愿达成,老天爷却给罪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我沈氏嫡女可是要入皇宫当皇后的啊。”
“而罪民的夫人因早产伤了身子,不能再生,罪民怕夫人难过,就把孩子脸上有胎记的事情暂时瞒了下来,第二日天还未亮,罪民被顾氏家中的女婴哭啼声吵醒。”
“罪民顿时心生一计……”
他回头看沈菀:“若能狸猫换太子,把沈莲那样的怪物埋了,用旁人的孩子来顶替我沈家贵女,我沈政一一定能够培养出一个优秀的沈家嫡长女,于是……”
“罪民放下身段,与顾平章喝酒畅谈,顾平章一高兴,就抱着他的女儿出来让我看,还夸他的女儿像顾余氏,皮肤白里透红,日后长大了一定像她娘。”
“罪民便往襁褓里一看,顾平章真不是夸张,我家菀菀还在襁褓时,便已是个漂亮小奶娃,罪民心想,这才应该是我沈家贵女,沈莲那样的怪物,怎配成为我沈家嫡女。”
“当天晚上,罪民便带着一群家仆闯入顾平章夫妇的房间,抢走了他们的女儿,然后把罪民的孩子沈莲丢给他们,逼他们去处理沈莲,还让下人强行给他们灌下哑药,连夜离开了安林村。”
顾平章回忆起十五年前的事,心头怒火撩起,冲到沈政一面前,往他脸上凑了几拳。
顾家几位儿郎看到这一幕,也纷纷冲到沈政一身边,对他拳打脚踢。
站在殿外观看的老百姓,也气愤的拿出手中的东西,砸在沈家的人身上,要求新帝重罚人贩子。
而沈政一从头到尾都没有反抗,任由他们打骂他。
京妙仪看着所有人都在指责谩骂他们,这当中,有上京城贵妇,以前她们都巴结讨好她,现在所有人都奚落她,骂她不要脸。
她眼眶染上红晕,猛地扑到沈政一面前,几个巴掌打落在沈政一脸上,终是崩溃地大叫:“沈政一。”
“我恨你。”
她的巴掌一下又一下打在沈政一脸上:“你毁了我,你毁了我的岁岁,你毁了我的家。”
她跪在沈政一面前,痛苦不堪地说:“我以为,她是我的孩子,我把她从那么小一个孩子,捧在手心里养大,所有人都羡慕我,生了一个这么漂亮,伶俐,懂事的千金大小姐。”
“她们说,谁谁谁家的女儿,能文懂武,医术超然,还是李仙医的弟子,更是皇家钦定的太子妃,我便骄傲的对他们说,她是我的女儿。”
“她是我的女儿呀。”京妙仪不能接受的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女儿,竟是另人的孩子,所以她一直在跟沈菀赌气,恨她,她觉得自己能培养好沈菀,就一定能把沈莲也教导好,直到现在她才清醒了,沈家从一开始就错了。
回想起养育沈菀的点点滴滴,京妙仪心如刀割。
她疯了一般朝沈菀爬去。
顾景安(大哥)怕她做出伤害沈菀的事,伸手阻拦京妙仪的去路。
京妙仪把手搭在顾景安的胳膊,看着跪在她眼前,面无表情地沈菀,唤道:“岁岁,我才是你娘,我才是你的娘,我可以给你更好的生活,培养你成为最优秀的沈家贵女,助你坐上最尊贵的位子,让所有人膜拜你,你值得的,你比京中任何贵女都优秀,你又那么漂亮,你应该投在我的肚子里,你也本该投在我沈家门下。”
沈菀一动不动地跪着,耳边听着京妙仪声嘶力竭地话言。
谢玉瑾搂着沈菀身子,低头看她。
她面色苍白,眼圈泛红,眼球布满红血丝,但她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哪怕是报仇之后的快意都无。
她终于抬起眼皮子看了看京妙仪,反问她:“那么爱我,又为何要利用我,杀我。”
京妙仪像触电一般,脑海里快速闪过许多她不曾经历却又莫名熟悉的画面,那些画面中,有她算计,厌恶沈菀地画面,有她下毒害死周氏的画面,有她唾弃沈菀,骂沈菀不自量力的画面。
这些陌生又熟悉的画面,揉成一团,猛烈地冲击京妙仪的脑海。
她头疼欲裂,双手捧着脑袋大叫:“不,不,不,走开,不是我,我没有,不是我……”
她想甩掉那些画面,却怎么都无法甩开,最后失去理智的大喊大叫“我没有杀我的女儿,我没有杀菀菀”。
伽罗让天竺把京妙仪按住。
天禅拿着罪状给沈政一画押签名。
按下手印,签上名字,沈政一罪名成立,定三日后斩立决。
沈家其余家眷流放到边境,无召不得再回上京城。
罪名定下,伽罗声音响亮地说道:“押下去。”
沈政一被禁军从地上拽起,路过沈菀的时候,沈政一停下脚步,深深地看向沈菀:“菀儿。”
沈菀听到沈政一唤她,抬头看了看沈政一。
她的目光冷漠又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