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妙仪见沈家杀手没有动静,大喝道:“快杀了她,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呵。”沈菀勾起红唇。
沈承霄望着她明艳惊绝的容颜,胸口一阵刺痛,像被人挖去了一大块血肉,隐隐钝痛。
沈家今夜做了万全的准备来猎杀她。
但沈菀既然敢自己一人回沈府,那肯定也做了万全的准备,沈府内所有暗器怕是早在她嫁到镇国公府前,就已经动手弄坏了。
他真是让她意外。
短短几年时间,习得一身谢家招式。
“怎么武器失灵啦?”沈菀挑眉嘲讽:“既然你们不动手杀我,那我可要大开杀戒了。”
她抓起一把箭,搭在弓弦上,放开弦丝时,箭羽百发百中。
箭用完了,她就拉开身上的暗器。
她脚下四周,皆是沈府护卫的尸身。
京妙仪大骇:“沈菀,你这个贱人……”
鸡鸣声,从街道小巷响起,天微微亮了。
沈菀身上的红衣裙摆滴着点点血珠,她用手背擦拭脸庞的鲜血。
可沈政一并没有打算放过她,但沈府大门被人敲响,守门的护卫跑入园子:“家主,夫人,镇国公府小公爷来找谢少夫人。”
萧云也带着影卫,从高处落在了沈家的院子,把沈菀保护在包围圈内。
萧云道:“沈大人,我们小公爷身子不适,急需谢少夫人回府给小公爷看看。”
“你们若是还不肯放我们谢少夫人离开,那我们镇国公府只好叫人把沈家大门踢了,让人进来看看你沈家昨夜对我们谢少夫人做了什么。”
“我们小公爷说了,大不了撕破脸皮,谁都别想好过。”
“不可以放了沈菀。”京妙仪不甘的怒喝。
沈政一权衡利弊下,道:“放她出府。”
“沈政一。”
“夫人。”沈政一面色阴沉的厉害:“若事情闹大,安了一个欺君的罪名,还让我莲儿失去与太子的赐婚,得不偿失,今夜不过是探一探底,我们知道沈菀的实力在那里,下次,她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你再等一等,到时同镇国公府一网打尽。”
沈政一压低声音同京妙仪好好说。
京妙仪不知是被王语娇气的,还是被沈菀气的,此刻表情如比夜叉罗刹还要扭曲狰狞。
但她没有再说什么。
沈政一抬手摆了摆,那屋内的杀手都退了下去。
萧云道:“少夫人,走,小公爷在外面等你。”
“嗯。”沈菀走出观兰园之前,深深的看了眼京妙仪:“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心里感到十分疑惑,娘在妆台第二格上锁的那个抽屉里,收藏着什么秘密呢,女儿几次打开来看,好像是谁写给娘的情书啊。”
“我瞧着那字迹也不像爹的字迹,是哪个男人给娘写的,娘如此宝贝。”
京妙仪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这个贱人给我闭嘴。”
“我说完就走了,日后你们想让我开这金口,恐怕都难了呢,倒不如让我吐个干净,替你们一家子兜着那么多秘密,我心里沉甸甸的,累的慌。”
“你……”
“镇国公前来我沈府下聘礼那日,我好像听到娘唤我公爹一声‘谢郎’。”
沈政一瞳孔蹿起了一簇火焰,缓缓转头盯着京妙仪。
京妙仪微微张口,被沈政一盯的心虚,恼羞成怒的说:“你看我做什么,你难道就对得起我吗,我还没跟你算王语娇的账。”
“对,快去算账吧,想必娘抽屉里宝贝藏着的,是你谢郎年轻时写给娘的信吧。”
“你这贱人,沈菀你这个贱人,我一定会把你千刀万剐。”
沈菀“咯咯”的笑着离开了沈府。
沈政一胸口的怒火被彻底挑起,他转身,快步往南厢阁走去。
京妙仪慌乱的跟在沈政一的身后,一边追一边质问沈政一:“沈政一,你给我说清楚,王语娇是怎么回事,沈菀说她怀孕了,你是不是同她生了孩子,你给我说清楚。”
沈政一走进京妙仪的卧房,走到京妙仪平日梳妆的妆台前,眸光锐利的盯着妆台第二个抽屉,伸手一拉。
抽屉上锁了,沈政一没有打开抽屉。
京妙仪大叫,用力推开沈政一:“你干什么?”
“夫人在抽屉里藏了什么宝贝,打开让我看看。”沈政一明知沈菀是故意挑拨离间他沈家所有人,可还是被气到了。
若京妙仪没鬼,又何需藏着,不如痛痛快快拿出来让他看个明白,沈菀的挑拨离间计也就不攻而破。
“我凭什么打开给你看。”
京妙仪破罐子破摔,怒吼道。
沈政一点了点头,往后退了好几步:“好,好的很,你不打开,那我就砸开它。”
沈政一转身,拿起凳子,重重的砸在他花重金给京妙仪定制的妆台上。
凳子砸向妆台的时候,京妙仪瞳孔巨震,只听“砰”一声,妆台变形了。
沈政一又抬脚用力踹妆台,之后拿起凳子连砸了四五下,直至妆台被砸的散架,里面的信“哗啦”掉在地上。
这是京妙仪第一次见沈政一暴力的一面,当信从抽屉掉落的时候,京妙仪尖叫了一声:“啊……”
“你疯了。”
沈政一面色沉唳的从地上随意捞起几封信,当着京妙仪的面拆开 。
京妙仪立刻扑过去,想从沈政一手里夺回信,沈政一却把她推开。
京妙仪摔在了地上,身后的丫鬟婢女快步上前扶她。
而对面的男人已经打开尘封多年的信,这……就是镇国公同京妙仪还在婚约期间时,给京妙仪写的报平安的家书。
第128章 烧信
可是当年,京妙仪和镇国公解除婚姻,后又同沈政一订亲后,向沈政一保证把镇国公曾送给她的东西和信统统销毁,两人断绝来往,不再留一丝念想。
如今她却捧着镇国公曾写给她的信,封存了二十年!
那他沈政一是什么?
一个笑话……
他拆完手上的信,便蹲下身子,将剩下的一百多封信,一一拆开。
当拆到最底下夹着的那一封无名书信时,京妙仪尖叫连连:“沈政一,你别再看了,我们都中了沈菀的计,她想分离你我二十多年的夫妻之情,你别看了,我求你了。”
她快步走到沈政一身边,跪在他身旁,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他继续拆那封信。
独独这一封信没有写名字。
而京妙仪的反应又比刚才还激烈,疑心病本就很重的沈政一,自知当年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娶到京妙仪,又岂会放过这最后一封信。
可这封信一旦拆开,就彻底断了两人的夫妻之情,京妙仪意识到自己错的太离谱了,她不该藏有那一点点小小的私心,被沈菀戳穿,惹得现在里外不是人。
“我求你不要拆,我求求你,阿政。”京妙仪抱紧沈政一,那只按着沈政一的手,死死的扣紧,不敢松开半分,就怕自己一松手,沈政一就会看到那信里面的秘密。
沈政一看到京妙仪反应那样激动,一时间,心里也怕了。
他知道了,这封信不是镇国公写给京妙仪的。
而是京妙仪写给镇国公的信,不知何故,她一直没有把信送出去。
他现在把信拆开,两人二十年夫妻感觉破碎,再也无法修复。
二人结为夫妇二十年,他对京妙仪还是有感情的,否则不会费尽心思把她从镇国公手里抢过来,同她生下六子一女,后院无妾室,虽有几个通房,但都是在京妙仪怀孕时,京妙仪给他安排的。
除了王语娇这个女人,他自问这二十年,对京妙仪也算用情至深。
他看着手中未拆完的信,咬了咬牙道:“好,当着我的面,把这些信全部烧了。”
“嗯,全部烧了,你拿去全部烧了。”她听到沈政一这话,便知道沈政一想放过此事,只要把信全部烧干净,二人这事就算过了。
“你自己烧。”沈政一把手中不敢看的信,塞进京妙仪的怀里:“我看着你,你自己烧。”
“好,我烧,我亲手烧掉它们。”京妙仪让人拿火盆,当着沈政一的面,把手中未拆开的信先丢进火盆内,看着那封信被烧成灰烬,京妙仪才松了一口气。
接着她就把剩下的一百多封信,丢进盆子里。
火焰慢慢吞噬信,一点点把信烧成烬。
这时,沈莲走进京妙仪的房间,目光冷森森的看着京妙仪与沈政一二人,眼中都是恨意。
“沈政一。”她没有唤沈政一爹,而是唤出沈政一的名字。
沈政一和京妙仪同时抬头看向沈莲,双双蹙紧眉头,此时,盆子里的信都烧成灰了,下人把火盆小心翼翼的抬出房间。
京妙仪站起身,发现沈莲脸上没有贴药膜。
一袭长发披在身后,修长乌发半遮左脸,隐隐能看到乌黑的胎记。
她拧眉喝道:“沈莲,你怎能唤你爹名字,你这是大逆不道。”
“大姐姐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到了,原来沈菀,根本就不是沈家女,你们当年因嫌弃我长得丑,把我扔了,把大姐姐偷唔……”
艾嬷嬷眼疾手快捂住了沈莲的嘴,才没让沈莲把那一句“把大姐姐偷回来”的话说出口。
京妙仪让屋内的丫鬟婆子全部退出南厢阁,院门都紧紧锁上,屋子里只剩下沈政一、京妙仪和沈莲三人。
沈莲昨夜本想再逃溜出沈家去找晋王,结果发现观兰园内震撼人心的一幕,听到了沈家许多秘密,包括她的身世之谜。
她气愤不已。
沈家的人一直告诉她,她是被人偷走,流落在外,他们沈家一直在寻她。
也从未有人告诉过她,沈菀是个冒牌货,是他爹偷回来顶替她的假千金。
她气的浑身发抖:“你们骗我,你们嫌弃我,你们把我扔了。”
“不要再胡闹了。”京妙仪头疼的厉害。
“凭什么让我不要胡闹,娘嫁给爹还偷偷惦记别的男人,爹在外面养别的女人还搞大外室女的肚子,四哥睡大哥的妾,大姐姐根本就不是我大姐姐,我才是沈家嫡长女,我才是沈家女,就因为我脸上的胎毒,所以你们扔了我,有你们这样的爹娘兄长真是我的不幸。”沈莲愤怒的瞪看沈政一、京妙仪:“你们把我扔了,还有脸在这里嫌弃我,我要告诉所有人,沈菀她是假的。”
她打开房门往外走。
京妙仪被她言论吓的面容失色:“沈莲,你给我回来。”
“啪。”沈政一大步走前,一掌劈在沈莲的脖子。
沈莲晕倒在京妙仪的身上。
京妙仪抱着沈莲,更加恼恨沈菀:“沈菀这个白眼狼,留不得,留不得,一定要杀了她。”
“夫人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怀州府抓她亲生父母了。”
……
镇国公府。
“噗……”
沈菀刚走入缪轩阁,就吐出一口血。
谢玉瑾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把她打横抱起,快步走向床榻。
门外传来宋嬷嬷的声音:“少夫人起床了吗,该用早膳了。”
谢玉瑾猛然回头望向房门,眼中尽是杀意。
沈菀靠在他怀中,微微睁开双眼,浓郁的倦意与晕眩强烈袭来,她又闭上双眼,声音虚弱的说:“沈家的人,都打杀了,送回沈家,然后……把时风找来,他懂得医术,让他过来帮我看看,我中了沈四一掌,受内伤了。”
谢玉瑾褪去她的衣物,检查她的身子,就见沈菀左肩膀有一块巴掌大的暗红色掌印。
这时,花蓉拦住了宋嬷嬷,不让宋嬷嬷入院,宋嬷嬷沉着脸道:“花蓉,你拦着我做什么,我要给少夫人送早膳了。”
谢玉瑾听到外面的声音后,命令萧云:“找时风,处理一下沈家家仆,找个理由送他们回沈府。”
萧云接到命令,看向花蓉。
花景走到宋嬷嬷面前,将沈菀的翡翠簪别到宋嬷嬷的鬓间。
宋嬷嬷愣了一下,抬手摸了摸鬓间的翡翠簪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少夫人赏你的。”花景伸手接过宋嬷嬷手上的膳食,往后退了一步。
缪轩阁的护卫拿着棍子把宋嬷嬷架起来,挑出院外。
宋嬷嬷惊呼:“你们什么意思,抓我干什么?”
花蓉伸手又把她鬓间翡翠簪取下来,道:“你偷老夫人送给少夫人的翡翠簪子,手脚不干不净,乱棍打死。”
“啊……”惨叫声在镇国公府内荡开。
第129章 渡此劫
沈家的奴仆和眼线,都被谢玉瑾处理,再装进马车,送到沈家。
他想,既然已经撕破脸皮,那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至于沈家回头要不要同太子说真话,交代沈菀的身世,这都不是他关心的事情。
他只要,收好这些尾巴就够了。
时风给沈菀施完了针,让沈菀睡了一个好觉,就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所幸未伤及要害,大师姐还是很厉害的。”
谢玉瑾坐在窗台下,目光复杂的看向沈菀。
萧云回来后,同他交代在沈家看到的一切。
沈菀她习的是谢氏功法,练的是他十一岁自创的防身术。
可他记忆中,过去十几年不曾遇见沈菀,她这套武法又是从何学来?
他从未教过她呀。
“能不能跟我说说,你大师姐?”谢玉瑾问时风。
时风道:“我大师姐很厉害。”
“我知道她很厉害,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
“当然是医门,不过,我是菜鸡,大师姐什么都教我。”他只是医门一个扫地的学徒,医术慧根很差,沈菀入了医门后,唯一一个不嫌弃他的人,他也很信任沈菀,愿意为她赴汤蹈火。
谢玉瑾感觉自己从时风身上也问不出什么,就没有再问沈菀的过往:“那就说说你们医门内医术最厉害的人。”
“当然是我师父李仙医,不过,我大师姐也很厉害,她去医门只学了一年医术就出师了,师父把整个医门交给大师姐打理,之后便云游了,我虽是师父的徒弟,但我的医术是大师姐教的。”
时风说起沈菀时,一脸自豪:“我大师姐她上天入地无所不知,她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她告诉我哪里有危险,我就能避开所有风险。”
“是不是很厉害。”时风挑了一下眉,笑容灿烂又透着一抹少年的纯真气息。
可以看得出来,沈菀把时风教导的很好。
过去未与她相识的岁月,她跟时风应该是相依为命的伙伴。
“谢谢。”
时风怔了一下,面庞微微泛红,挠了挠腮说:“不用谢,这是我的大师姐,你不谢我,我也要护她周全。”
“正因为有你,我才要谢谢你,在无我的岁月,还有你陪她同行。”走过最艰难的岁月,来到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