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了门,立刻恢复本色:“你根本不需要我送吧,
我觉得你参加男子铁人三项赛都够格,因为你有女兵精神。”同时竖起大拇指。
刚吃饱,全身热乎乎的,孟惟精力充沛,斗起嘴都头脑灵活:“你送我确实也没什么用,真有坏人,你不把我推出去第一个挨刀就不错了。”
“的确如此。”丹虎颔首。
孟惟手机又响了,这次不是信息,有人给她打语音电话,她只好打开手机。
对面很嘈杂,对方的声音尤其响亮:“给我个准话,到底来不来,
你不来我就找别人了。”还是茜茜。
丹虎在她旁边,一瞬间她有些慌乱,这个语音来的不是时候。
她想速战速决,快点挂掉,紧接着就说会去,
其实早已想了几天,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去接论文枪手这个事。
对面有人在笑,是茜茜以外的人,大声说:“我早说了她会来,
就是在摆谱装样子,巴不得你主动,你一主动,她就高兴了。
我看她很有绿茶婊的潜力,没准儿就是......”
孟惟听到这里,立刻把语音挂了,感觉到脸皮一阵发麻。
她的自尊心很强,不得不做这种低声下气的事已是很不适,旁边还有人在看她,
方才快活得意的情绪已经荡然无存,心一下子变得很沉很沉。
丹虎没有讥讽她,他什么话也没说,
孟惟埋着头走路,越走越快,恨不得甩开他,一个人跑去公交站。
直到——“你走路再不看路,就要撞到消防栓了。”
她被惊醒,不得不放慢了步子,可是一句反驳他的聪明话都想不出来。
到了公交站,一个等车的人都没有,车也还没来。
孟惟在站台的公共椅子上坐下,低着头说:
“你可以走了,我自己等车。”
丹虎在她身旁坐下:“淑珍阿婆说,要我看你上公交。
我回去早了,她会怀疑我没把你送上车。”
“哦。”眼睛直直地盯着马路对面的广告牌,不留一点余光在身旁,
是服装广告,宁芙仙子一样的模特穿着一身时装摆姿势。
孟惟让自己想象,如果可以从她身上免费拿走一件,要拿哪一件好。
她的心里还是很沮丧,尽力让自己不去想刚才的事,还有旁边这个人的存在。
丹虎忽然开口,没头没脑地问孟惟:“你真的用探探吗?”
“啊?”她不假思索,开始装傻,当然下载过了,
观察了附近一圈奇形怪状的单身男子,就卸载了,
用的是假照片,假名字。
纯粹出于好奇心。
他指着对面的广告牌:“你会穿那种衣服,然后拍性感照片,放上软件吗?”
广告牌上的女孩一身夜间派对打扮,亮片连衣超短裙,眼皮上抹了一层漂亮的金粉。
他们一起注视着对面那个广告牌。
谈话转向新的方向,她的注意力稍微从刚才的困窘中转移。
孟惟不回答,反问他:“你觉得她漂亮吗?”
男生看到漂亮的异性,都会多看两眼,他肯定也一样。
“太瘦了,像是有厌食症。”模特的确很瘦,美丽的脸,衣架子身型。
“真的吗,不觉得漂亮干嘛还盯着看啊,”气氛又流动起来,她轻松了点,脸上有了笑模样:
“我不穿,也不放。”主要因为没那个场合,从没有人邀请她去夜店玩。
丹虎眼珠一转:“那你放的是在图书馆看书的照片?
呆头呆脑,素面朝天,戴着眼镜,好好学习的样子?这样三百个赞都收集不到的。”
她揪着毛衣上线头玩:“我又不稀罕让人喜欢,没人喜欢才好。”
确实也从来没人对她表示过好感。
他想起另一桩事:“不过,只有三百个赞也不算最坏的事。
我说过,以前有个人,在探探上发了性感自拍,被熟人看到,
熟人立刻转发到了朋友圈。
她被人笑话了很久,照片在群聊里四处传,拦也拦不住,倒霉透顶。”
仿佛在说一件有些好笑的事。
“你干的?”孟惟扭头瞪着丹虎。
他语气很平静:“不是我,我只是看到了。但是,你正在跟做这种事的人打交道,”
他掰着手指数了一下,“一群生活无聊,精神空虚,本身也没什么意思的人。”
显然是那些爱玩爱混圈的富家子干的,那些人中的一个,是谁都有可能。
做这些事的原因不明,归根结底是“可以”这么做,
有的人“可以”被欺负,有的人没人敢欺负。
这个女生属于前者,欺负起来没有后果,她搞不过他们。
年轻的女孩子愿意在探探上发性感自拍,
不代表愿意被人转发到全是熟人的朋友圈。
对她来说,那并不是开玩笑般轻快的事。
丹虎打了个哈欠:
“想做他们跟班的人多得是,国内阶级分明,如果不是在国外念书,
普通人一辈子也遇不到他们那种人。为了建立所谓的人脉,搞到一些资源,
就去跟他们玩儿——有时候被耍着玩儿,”
他仰头靠在椅子上,后脑勺贴着公交站台的挡风板,眼睛望着深蓝的天空:
“这算是人脉吗?看着不大像。”
一个不需要别人回答的问句。
转过脸,他注视着孟惟低着头的侧影:
“真意外,你怎么也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
你不是他们的一份子,
下一个拿来消遣的目标说不定就是你喽。”
笑意褪去,她被堵得说不出话,脸蛋渐渐泛红,一直红到耳朵根,
他是在说自己吗,这是他眼中的她?
为了“人脉”,蝇营狗苟的人。
她感到词穷,不知从何而起,来为自己辩驳,只喃喃道:
“我们是一样的,谁都不是有钱人。”
丹虎手指着自己:“我是老虎,
他们都是我的手下败将,只有我吃别人的份儿,”
然后指着孟惟,笑道:“而你,只会被吃。”
脑中有嗡嗡的鸣叫声,她听到自己笑着说:
“哦,我知道你为什么跟他们混在一起了,
你要在牌桌上赢他们的钱,如果他们知道你是假富二代,
事情就不会这么容易了。
你只是伪装的技巧很高明而已。
你可以,我也可以。”
孟惟怎么会忘记,这就是他原来的样子,
不是她的朋友,他是一个比那些人更坏的家伙。
前方一辆公交车远远驶来。
他的面容在前方刺眼的车灯光里十分醒目,
孟惟想要直视他,眼睛被光照得有些刺痛。
丹虎露齿而笑:“你大可以试试,轮到你的时候,我会在旁边好好看着的。”
第12章 排练
侯子诚的住所就像开放式别墅,欢迎任何他的朋友来玩,
当然也限定了范围,需要人引荐,只有算是朋友的才能来。
某种程度上,类似会员制会所,
据说他家就是做连锁酒店这门生意的,
在房地产业投资颇多,这几年发展得很大,数得上发横财的一类。
他们家在英国置业都是为了儿子,儿子在哪里念书,就在哪里买楼。
一则本身有这个钱,二是想让儿子多交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
毕竟将来要接手的家业,很讲究人际交往这门学问,现在就得开始练。
富二代这个圈子的门槛说高不高,说低不低,
也不是经常有新人,戏剧系的孟惟就算一个。
先前露过一次面,伊莲的同学,又是茜茜的朋友。
侯子诚本身对她印象也很好,据茜茜说,她是成绩特别好的优等生,
他觉得她讲话很有趣,长得还漂亮。
侯子诚的客人,其中也并非人人都是有钱人,
另一部分人,就是他觉得“有能”的人,
这些人拥有肉眼可见的才能,
今后有可能在各行各业获得成功。
这世界瞬息万变,财富也是来来去去,
穷人暴富,富人骤然破产,
这类事一点儿不稀奇。
所以当孟惟按门铃的时候,
作为已经被侯子诚接纳的新人,
他惺忪着眼睛开门,问都没问来意,
直接就让她进来了,随便坐,随便吃,就当自个儿家。
我要再睡会儿,你自己玩儿吧。
前段时间刚结束一场大考,为了庆祝,
昨晚侯子诚跟好几个朋友跑去夜店,
疯玩一宿,喝到半昏迷才回来,
回来后全都住在侯子诚家,他家地方大。
第二天早起,全体引发宿醉后遗症,
头痛到炸裂。
孟惟坐在客厅里,膝盖上是打开了的笔记本电脑。
按照说好的流程,茜茜把上课的所有ppt,老师讲课的视频发给她,
她花几天研究一番,已经看了两三篇文献。
最终目的是帮她完成这学期两门课的论文,不要再挂科了,
今天来就是为了给她讲解课程,
确定两门课的论文方向。
约在侯子诚家是茜茜的主意,
她要跟猴子他们商量圣诞假期去欧洲旅游的事,
顺带吃个晚饭。目前她人还没到。
孟惟周围横七竖八倒了好几个宿醉后奄奄一息的人,
面孔贴着沙发,再把自己像墨西哥卷饼一样裹在毛毯里。
呼噜声,磨牙声,还有人说梦话。
坐在别人家,周围这么多人,暂且有点不得劲。
幸好——
“美女,把窗帘拉上呗,我见不得光。”
作为屋子里唯一一个具备行动能力的人,
孟惟有事可做了。
“美女,倒杯水可以吗?”
醉鬼二号提出新要求。
醉鬼三号问,有没有解酒的特效药。
于是,孟惟在厨房翻箱倒柜地找,
翻出半罐柚子蜂蜜,泡了七杯蜂蜜水。
一人塞一杯,最后一个男生她认识,
是上回见过的杜宽宇。
他醉得不算太严重,道谢后接过孟惟倒的水,
搓搓脸,让自己清醒:“你也是来商量圣诞假期,准备一起出去玩的吗?”
他们肯定去欧洲过圣诞假期,不是冰岛就是法国,住宿费,机票,签证费,
杂七杂八的费用,在孟惟来看,纯属一笔没必要花的钱。
“不是,我来找茜茜玩的,”她飞速转移话题:“好喝吗?”
杜宽宇笑着点头。
“你感觉好点儿了吗?”拜托不要再问我旅游的事了,她暗想。
连环问题显得非常体贴热情。
其他人插嘴:
“美女,你怎么不问我们啊,是不是因为这小子长得最白最嫩?”
杜宽宇确实长得比较工整清秀,他听到这话,低头笑了。
“好喝吗,你们好点了吗?”孟惟公事公办地对着他们又问了一遍。
“味道真的很不错。但是宿醉后好饿哦,再来点吃的就更好了。”
一个男生裹着毯子坐起来,把自己包裹得像吉普赛算命大师。
她差点真的去煎几盘培根鸡蛋,穿着香奈儿套裙的茜茜出现了,一声断喝:
“少来!饿了自己去做,有手有脚的,干嘛让别人做。”
其实孟惟觉得还好,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找点事做,不会显得太像木头人。
客厅一票人都在哀嚎,差一点就吃到早饭了,
新来的那姑娘就跟田螺姑娘一样爱做事。
茜茜把她拉到楼上的房间里,数落她:
“拜托,你在这里,面子上是我的朋友好吗,
你听他们的,做这个做那个,
像女仆一样,会让我丢脸欸,”看她一眼,又说:
“如果你的目标是为了受欢迎,那当我没说。”
孟惟不想解释自己做事的原因,她的声音不卑不亢:
“不用受欢迎,能让我进组干活就够了。”
茜茜把包放沙发上,拿出笔记本:
“那你心里有数就行。最好也别在这里跟谁看对眼,
王雅雯就是前车之鉴,”她顿了一下,把话咽下去了,
她知道这话很难听。
“暂时没有这方面的念头,你放心吧,我怎么也不可能跟丹尼尔扯上关系的。”
谁稀罕他,她打开文档,专心看着屏幕。
“不只是他,是这里任何一个人!
一男一女谈恋爱要处于同一个级别才能有来有往,
不然弱的那一方会被碾压。最要紧的是势均力敌,懂吗?”
茜茜手里转着一支笔,非常有经验的样子,
“灰姑娘啦,跨阶级结婚的都市传说可多了,
普通人看不到之后的事,
那些爬上来的女的,没有地位可言,
能维持住表面夫妻就很不错了。”
孟惟一开始以为茜茜想对她夹枪带棒,但看来也不是,
她讲得也挺有道理的,可能上层阶级的婚姻就是这样。
“谢谢你了,我知道了。”
茜茜兴味十足地说起一桩八卦:
“对了,丹尼尔这人也挺神秘,一开始在美国读书,后来才转学到这里,
从来没说自己家是做什么的。但是据说他爸在北方经营矿业。”
煤老板的儿子,铁板版的有钱。
“为什么是据说?”孟惟打字的手卡顿了一下,
有些好奇他到底怎么编自己的身世。
“姓郑,在美国住过,家里可能做美国生意,
有人在财经板块搜到他爸的新闻,他家的生意是上市公司,很好搜。”
这些人怎么可能不查他的身家,但是搜出来的结果也太驴头不对马嘴了。
完全不是那回事儿,哪家煤老板的儿子靠打德扑维持现金流。
孟惟咬着嘴唇,尽力不在茜茜面前流露出表情变化,她有点想笑。
跟茜茜稍微熟悉后,孟惟发现她只是个有点任性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