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殊俜在短暂的愣神后，立刻将彭建安从地上提了起来，推搡到玫咏婕的面前。
“说话！告诉她你的名字！”
彭建安揉着摔痛的屁股，半弯着腰对玫咏婕说：“我是建安啊，彭建安，咏婕，你最爱的彭建安！”
玫玖忍住想一巴掌抽死他的冲动。
而此刻，玫咏婕真的抬起了头。
这是第一次，玫咏婕的目光是聚焦的。
她真的看向了彭建安，眼神直勾勾的落在他脸上。
不知道是不是阳光投射的光，玫咏婕的眼睛里也仿佛有了神采。
晁殊俜按住他的脖子，再一次催促：“再说话！快点说！多说一点，说起你们以前的事情！”
彭建安哆哆嗦嗦地开口：“我是建安，咏婕，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又漂亮，又有钱，每天送你来的司机穿的都比我好...”
晁殊俜也许是听不下去了，松开了他，走到湖边去吸烟。
玫玖也跟着走过去，刚在他身边站稳，晁殊俜就递给她一支细雪茄。
她接过来叼在嘴上，点燃了，猛吸了一口。
彭建安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被风送过来，裹在他们喷吐出的烟雾中。
“你就是我的公主，我是你低微的臣民...”
“我会永世爱你，用我的心，我的肝...”
玫玖成功被呛到，吭吭吭咳个没停。
晁殊俜拿走她手里的烟，两根手指捻灭烟头，丢向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远方：“晁殊俜，你以前跟我姐姐说过这种情话吗？”
“没有。”
“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
“你找到原因了吧？”
“我不觉得咏婕这么肤浅，喜欢听这种毫无营养的甜言蜜语。”
“海誓山盟，哪个女人都喜欢。”玫玖转头看着晁殊俜，阳光从一侧照在他的脸颊上，将他的耳廓都照的几乎透明，还有他鬓角边细碎的绒毛，忽然玫玖觉得他美好的让人心疼。
“这种海誓山盟，有任何意义吗？现在他看咏婕的嘴脸，若不是我们在，他已经落荒而逃了。”
“谁能看得到以后呢，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就像给女人们描绘了一幅天长地久的画面，让她们相信那就是永远。”
身后，彭建安还在源源不断地输出。
“我们要一起生好多好多孩子，生一支足球队...”
“咏婕，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你根本想象不到...”
玫玖呼吸不畅：“我去个厕所。”
第61章 爱是最没有道理的东西
玫玖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彭建安正端着一碗粥喂玫咏婕。
她跑过去，惊愕不已地看着玫咏婕张嘴将粥吃了下去。
连她都喂不进去的，彭建安却可以。
晁殊俜立在不远处一字一句地教他说。
“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要乖乖吃饭，我明天再来看你，我喜欢你长得胖胖的样子...”
彭建安照着说了，他还添油加醋。
“我喜欢你变成我的小猪猪...”
玫玖需要洗耳朵，也要洗眼睛。
因为彭建安正半跪在玫咏婕面前，一根一根吻她的手指。
她无法直视，再一次去了厕所。
彭建安真有本事，都扰乱了玫玖的泌尿系统。
玫玖一直在洗手间里耗到彭建安离开，她看着彭建安坐进车里，总算松了口气。
他的情话听的玫玖头皮发麻，浑身像是爬满了蚂蚁一样难受。
“你给了彭建安多少钱？”
“足够他每天都来给咏婕舔鞋子。”
“我以为你会打得他残废。”
“如果他跟咏婕的车祸没有关系，我不会打他。”
“为什么？他这样一个烂人。”
“烂不烂，我们说了不算，就算他猥琐可恶到了极点，咏婕喜欢就是王道。”
“输给这样的人，你是不是心有不甘？”
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今天他没有打发蜡把头发梳上去。
他柔软的发在风中飘荡着。
他没有回答。
玫玖想，数年前肯定是不服气的，现在随着时间推移，应该会慢慢看淡。
不然又能怎样呢？
爱情这东西没道理的。
晁殊俜美好的像一枝花，而那个彭建安就是一坨牛屎，但玫咏婕就是要踩上去，有什么办法。
风越来越大了，他们推玫咏婕回房间。
护士拿药来喂她吃，她竟然也不抗拒了，一口就吞了下去。
护士怕她藏在舌头下面，让她张嘴巴，她也乖乖地张嘴还抬起舌头给他们看。
其实，她什么都知道，心里跟明镜似的，就是不想把封存的灵魂放出来。
傍晚的时候，他们看着护士喂她喝了一碗鸡肉粥后，就要回去了。
他们刚走到门口，忽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说话了。
“殊俜。”
晁殊俜猛地站住，仿佛脚下瞬间生了根，将他牢牢缠住。
玫玖也吃惊地回头寻找着声音来源。
“殊俜。”
又一声响起，他们看到玫咏婕的嘴巴在动，才确定刚才是她在说话。
玫咏婕居然说话了。
她认出了晁殊俜？
“姐姐。”玫玖跑过去，她兴奋地语无伦次，仿佛刚才玫咏婕唤的是她的名字：“姐姐，你刚才说话了！你再叫一声！”
“殊俜。”玫咏婕不但再次开口，而且她看着晁殊俜，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这是她出事之后第一次认出晁殊俜，或者这么说，是她第一次想认出他。
“晁殊俜！”玫玖朝他招手：“姐姐在喊你，你快过来啊！”
一向运筹帷幄的晁殊俜，一向拥有翻云覆雨手的晁殊俜，玫玖第一次看到他不知所措的样子。
所以，爱情是最没有道理的东西。
就像天之骄女玫咏婕爱上了市井小民。
就像永远儒雅冷静晁殊俜，却因为玫咏婕的一句呼唤，乱了阵脚。
还是玫玖把他拽过来，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蹲下。
玫咏婕忽然伸出手，将冰凉的手掌敷在了晁殊俜的脸颊上。
她轻声呼唤着：“殊俜...”
“我在。”他终于回应了。
尾音发着小心翼翼的抖，生怕声音大了，把玫咏婕的魂魄吓跑了。
玫玖悄悄地退到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
她不知道这是怎样奇怪的原理，那个猥琐男真的唤醒了玫咏婕。
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喊出彭建安的名字，而是认出了晁殊俜。
她也没有认出自己。
第62章 我喜欢你
多多少少是有点失望的。
在玫玖的心里，玫咏婕是最重要的人。
这些年来，找到姐姐，保护姐姐，守护姐姐，是玫玖唯一的目标和心愿。
哪怕当她知她们并不是亲姐妹，玫咏婕在她心里的地位也不曾动摇半分。
玫玖走到花园里，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从她的角度刚好能很清楚地看到玫咏婕的房间。
他们的身影被投射在窗户上，形成了两个美妙的剪影。
在剪影中，姐姐一如既往的美丽。
玫玖后来走出疗养院来到车边，向等候的宝剑要了一根烟。
她最近烟瘾变大了，一包烟都不够抽。
吸完了一根，正准备要第二根的时候，晁殊俜也出来了。
“姐姐还好吧？她后来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晁殊俜闻到了她身上的烟味，看她还捏着烟头，一副等着用这个烟头点燃第二根烟的架势。
晁殊俜掏出烟盒递给她：“送你了。”
这只烟盒他随身携带，精致小巧，盒盖上还镶着绿松石，光是盒子就价值不菲。
玫玖接过烟盒：“烟我要了，盒子还你。”
他扭头看她，玫玖笑着解释：“这个烟盒是林天意送你的吧，万一哪天她看到在我这里，一定会抓狂。”
“你怎么知道？”
“这样珠光宝气的东西，一定不是你的风格，跟林天意的风格挺搭的。”
“很久以前送的，我都忘了。”晁殊俜不在意地接过来：“我送你个新的。”
“不用了，我没那么精致，普通烟盒吸完就丢了，简单便捷。”玫玖坐进车里。
宝剑开车极快，夜风从开着的车窗里灌进来，夏夜的风裹挟着湿热的气息，吹在身上黏黏的，很不舒服。
玫玖靠在车窗边，任风把她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发丝在眼前飘舞，遮挡了视线。
晁殊俜也没说话，坐在另一端一支接着一支吸烟。
两个失意的人，各自黯然神伤。
自己心爱的女人，满心里装的却是别的男人。
即便那个男人平庸，猥琐，甚至并不够爱她。
但是也不妨碍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只对他有感觉。
玫玖知道晁殊俜很郁闷，虽然外表上他看不出来。
爱掩饰的人，都喜欢把自己的心事藏起来。
他们一路无话，后来玫玖装作睡着。
晁殊俜把她送到了名人唐，还没喊她，她就直起身，语气清醒地跟晁殊俜道再见。
“晚安，晁先生。”
玫玖下了车，笑着弯腰跟他挥手，笑的明媚又爽朗。
某些时候，他们是同类人啊，不喜欢让别人看到他们的失意。
晁殊俜的车开走后，她慢条斯理地往里面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踉踉跄跄的，接着一股浓烈的酒味从她身后袭来。
玫玖转身，费柏杉手里提着他的西装，跌跌撞撞向她走来。
玫玖笑道：“我还以为是哪个醉鬼呢！怎么了费老，您这是刚来呢，还是没走？”
费柏杉摇摇晃晃走到她面前，一句话没说就倒在了她身上。
他实在是重，玫玖险些被他扑倒，她使劲扶着他，拉着弓字步努力保持身体平衡。
“费老，费老！”
她怎么喊费柏杉都无动于衷，头一回见他喝这么多。
玫玖弄不动他，只能大喊芸蓝和阿菜。
她们正好就在离他们最近的包房，听到玫玖的喊声赶紧跑过来。
“费先生？怎么喝这么多？”俩人帮着扶起费柏杉，他已经东倒西歪站都站不稳了。
“他晚上在名人唐喝的？”
“没有啊，晚上没见到他。”芸蓝说：“费先生这是怎么了，又受你什么刺激了？”
玫玖好几天都没见到他了，哪里能刺激到他？
“把他扶到我房间去吧！”玫玖说。
费柏杉仰面倒在玫玖的床上，她让芸蓝去煮醒酒汤，自己去洗手间给他拧了一个热毛巾。
帮他擦脸的时候，他闭着眼睛也能准确无误地握住了玫玖的手腕。
“玫玖。”他把她的手掌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含糊不清地说：“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
费柏杉是个不吝啬表白的人。
他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跟玫玖表白一次。
就在他和梁可菲举行婚礼的前一天晚上，他还跟玫玖表白。
对于他的表白，玫玖从来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从来不当真。
她知道自己不会爱上费柏杉，她也知道费柏杉对自己有几分真心。
所以，她更不能跟他纠缠。
她抽了几次都没把手抽出来，只能用左手继续帮他擦脸。
费柏杉迷蒙着眼睛，喋喋不休地絮叨着。
“玫玖，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不喜欢梁可菲，我也不喜欢珍妮，可可，阿当，我只喜欢你...”
“阿当是谁，我都没听你提过。”
费柏杉身边的女人流通的实在是快，玫玖只要一段时间没见他，他的女伴说不定都换了好几轮了，梁可菲算是时间长的，可见她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阿当。”他瞪大眼睛：“我早就跟她分手了，我再跟她分一遍...”
他说着就满身摸手机，玫玖哭笑不得地按住他：“得了，我知道了，好好躺着。”
他瞪着两只通红的眼睛，忽然猛地将玫玖拉近自己，用力抱住了她。
玫玖被他抱得都呼吸不过来了，她无奈地轻拍他的肩膀：“你这样抱着我难受，先放开。”
“我不放，玫玖，你和晁殊俜之间的烂账已经了结了吧，你别跟他纠缠了，他不会跟你结婚的，我会，我会...”
他越抱越紧，玫玖挣脱不开，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她正要唤芸蓝帮忙，但是她听出走进来的脚步声不是芸蓝的，还没来得及转身，便听见了晁殊俜的声音。
“不好意思，门没有关，打扰了。”
第63章 玫玖要害死我们的孩子！
玫玖使劲挣扎了一下，终于从费柏杉的怀里挣脱出来。
她立刻转身，连晁殊俜的背影都没看到，只听见他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渐行渐远。
芸蓝紧接着跑进来，一脸错愕：“刚才那个人是不是晁殊俜？他什么时候来的？”
玫玖探头往窗户那里看过去，晁殊俜高大的身影刚好从窗口一闪而过。
芸蓝端着醒酒汤走过来，屋里顿时飘荡着酸溜溜的山楂味。
“晁殊俜该不会误会啥了吧？早知道，刚才就该把他弄到我屋里去。玖姑，你赶紧追出去解释一下。”
玫玖人都站起来了，又在床边坐下，弯腰用力扶起又呼呼大睡去的费柏杉，轻拍他的脸颊：“醒一下，喝点醒酒汤。”
“玖姑...”
“醒酒汤拿来。”她接过杯子，一点一点喂费柏杉喝下。
“你真的不去解释啊，现在估计他还没走远。”
“不用了，我和晁殊俜也没什么确定的关系，没什么好解释的。”玫玖重新扶费柏杉躺下，这次他沉沉睡着，没再闹腾了。
“你休息去吧。”玫玖轻描淡写地说：“我今晚得看着他。”
“你睡哪？”
“沙发啊。”玫玖指了指不远处的沙发：“看来他今晚是回不去了，我也不能把他一个人扔房间里，万一他吐了，呕吐物回流会堵塞气管，很危险的。”
“那，我留下陪你？”
“一张沙发可以睡两个人吗？你回房间吧！”
玫玖赶走了芸蓝，给费柏杉脑后垫了一个稍微高一点的枕头，就去洗手间洗漱。
她洗去夏夜的黏湿，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洗手间里走出来，这时费柏杉的电话在床上响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