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祥连忙应下,唤来人扶着贤妃下去。
赵宗珩这才将目光放去了荣妃身上,瞧着那被掐着脖子摁在地上说不出话的荣妃,他摆了摆手,示意把人松开。
荣妃这才得以喘息:“咳,咳咳……”
她颤抖着身躯抬起头看向赵宗珩,眼中没有半点惊慌畏惧,有的只有那浓郁的恨意和满眼的绝望,她像是在恨自己未曾得手。
“为什么?”赵宗珩凝神盯着荣妃良久,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哈哈哈……”荣妃笑着落下了泪,她声调嘶哑的冲着赵宗珩喊道:“入宫两年,臣妾入宫两年了啊。”
“皇上可曾正眼看过臣妾一眼?”荣妃撑着手臂仰着头看向赵宗珩道:“你的心就像是石头做的!冰冷无情。”
“你何等的无情啊!我家中父兄一生为了天庆效忠,就连我!我!都入了宫成了你的女人,你呢!?”荣妃声嘶力竭的喊道:“你心里从无半点情分,一点小错便要人家破人亡……”
“那是我的亲哥哥啊!为什么不能让我去看他最后一眼!?”荣妃垂首低头嚎啕大哭,哭的人心都颤了颤,殿中寂静无声人人都看向那站在高位的帝王,听着荣妃的哭诉似乎都有心生不忍。
唯有赵宗珩面色如常,听着这番哭诉似乎无动于衷。
荣妃满目泪痕看向赵宗珩道:“是我错了,错在明知皇上您无情无爱,如此自讨苦吃日日求着盼着您的宠爱,后来臣妾不要宠不要爱了,只想求个阖家团圆都不行吗!?”
“……”
“因朕未应你之求,准你面见孙修远,叫你心有积怨今日不惜弑君泄愤?”赵宗珩听明白了,他眸色沉了沉垂眸盯着荣妃道。
荣妃缓缓抬头看向赵宗珩,看着他依旧是那副温吞平静的神色,从始至终他都不明白,不明白荣妃怨从何来。
“皇上……”
荣妃仰头望着赵宗珩哑声道:“您可曾有一天,将臣妾当成您的人?”
荣妃垂下头笑了,那笑的有些癫狂又绝望,殿内众妃脸上神色各异,赵宗珩敛下眼眸摆了摆手:“拖下去,赐死。”
他神情平静,不见丝毫心伤异样,对荣妃所言似乎全然不在乎,在这一刻不知多少人心中爬上了几分寒意,望着皇上那转身的背影,总觉得自己迟早会成为第二个荣妃。
第99章 与本宫说说
“赵宗珩——!”
“你根本没有心,又岂会有情!”被拖下去的荣妃声嘶力竭的喊着,那出口的话语不像是在宣泄,更想是在咒怨,那状若癫狂的荣妃让满殿的人心情都跟着复杂了,或许众人也听入了荣妃之言,深想之下亦是不免在心中暗暗感叹。
帝王无情啊。
赵宗珩坐回高位,殿内寂静无声,众人似乎都不自觉的将这呼吸都放低了几分,悄悄抬眼看着那端坐帝王之位的皇上不敢有半点轻视。
“荣妃之事,你们也认为是朕惩处过重,不念情分致使今日这番局面?”赵宗珩沉吟许久,忽而抬眼扫视殿内众人开口询问道,他的目光从众妃脸上划过,似在观察她们的反应。
“此事岂能是皇上之过?实乃是荣妃罪该万死,皇上仁慈留了荣妃封位已是天大的恩德。”德妃深深吸了一口气立马站出来说道。
弑君行凶便是株连九族都不为过,她怎么敢的啊!
德妃这会儿心跳都没缓过来,看了赵宗珩一眼道:“皇上您勤政爱民,乃是天庆百姓之表率,亦是臣妾等侍奉敬仰的皇上,岂容荣妃轻亵玷污,荣妃那些个话语实在大罪,皇上不必往心里去。”
赵宗珩微微垂眸看着说话的德妃,面色平静似乎听着这样一番话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他沉默了,深思良久,或许荣妃说的是对的。
无论做什么,他都太冷静了,冷静的不像是个拥有七情六欲的人,荣妃身为他的妃嫔似乎应当给予几分该有的恩宠,但他没有那份情意也没有那份心意,非常自然的忽略了荣妃所念,只按照规矩冷静处置,丝毫未念及所谓‘情分’二字的存在。
赵宗珩深想之下,若重来一次他依旧会如此行事,他可以认真思虑到百姓苦难之处,却绝对思虑不到宫妃的寂寞艰苦,隐忍的那份情意,在他眼中皆是一视同仁,毫无偏袒在乎的那份心。
但……
若今日之事将荣妃换做皇后……
赵宗珩扭头看向司宁池,瞧着那端坐在自己身侧的司宁池,忽然又觉得这份一视同仁的心动摇了。
“皇上。”罗锦送贤妃去偏殿就医回来了。
“贤妃伤势如何?”赵宗珩压下心头不定,抬眸看向罗锦询问道。
“回皇上话,医官正在诊治,言说伤口颇深所幸未伤及根本,只是……”罗锦犹豫了几分小声说道:“那伤口怕是要留下疤痕。”
“让贤妃好生休养。”赵宗珩应了一声,瞧着这乱了的宫宴已然没了兴致,起身对着罗锦吩咐了一句就离去了。
贤妃这一番挺身而出,可真是迎来了泼天的富贵,这几日皇上没少去看,听闻还派人四处询问能祛除疤痕的伤药,就连内务局那边都吩咐送去了诸多补品,着着实实让宫中众妃结结实实的羡慕了一把。
按理说重阳宫宴那日,坐在皇上身边的可是皇后娘娘,离皇上最近的也是皇后娘娘,怎么就能让贤妃去挡了刀呢?
“贤妃在这宫里多年都是不争不抢的,倒是没想到见皇上遇着危险,竟是如此不顾生死危难出头啊?”素云瞧着皇上几日没进凤梧宫的门了,这心里难免有些不对味,见着沈庭从殿内出来,连忙凑上去道:“娘娘与你说什么呢?”
“素云姐姐。”沈庭俯身低头。
“都共事这么久了,你怎还是如此客气。”素云有些不好意思,大抵是见识过了沈庭的本事,她这心里对沈庭多少有些惧怕,瞧着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指,还记忆犹新的急着他是如何轻而易举单手拧断眉芝脖子的。
“娘娘请素云姐姐入内。”沈庭浅浅弯唇,说不上是笑,似乎只是在表示着温和的模样,可惜那脸上可怖的疤痕,并不能让他看起来多温和。
“啊,好的。”素云默默收回了眼低声应下了。
殿内司宁池撑着下巴端坐着,手边香炉倾倒出来了些许灰烬,她垂眸拿着簪子细细扒拉着,也不知是玩的什么乐子。
素云上前来询问道:“娘娘,您找奴婢?”
司宁池嗯了一声,抬眼看向素云道:“这两日月桂去了哪里?”
“奴婢也有好半天没见着人了,这丫头懒惫,准是跟着苏永德躲懒去了。”素云抬眼认真的看向司宁池道:“娘娘找月桂,是有什么吩咐的吗?”
“把她给本宫找来。”司宁池重新垂下眼,像是在用香灰写字。
素云应了一声出去了,正琢磨着娘娘怎么突然如此关心月桂了,就瞧见月桂提着篮子从外走了进来。
“月桂,你上哪儿去了?”素云唤住了月桂抬脚走了上去。
“怎么了素云姐姐,奴婢去给娘娘摘花瓣了。”月桂停住了脚步,应答的极为自然,那手中篮子里赫然装着一篮子鲜艳的花卉。
“快别忙活了,皇后娘娘找你呢。”素云顺手接过了月桂手里的篮子,对着月桂说道:“你快些过去,别让皇后娘娘久等。”
“可是有什么事?”月桂很是疑惑询问道。
“娘娘没说,你去便是。”素云随手召了个小丫鬟过来,一边催着月桂去见皇后,一边让小宫女将这花瓣拿去清晰挑拣挑拣。
月桂入了殿内,一眼便瞧见了那端坐在高位的皇后娘娘,瞧着闲暇随意,并不像是有什么大事的样子,她垂下眼迈步走上前去:“奴婢见过娘娘。”
司宁池侧头抬眼看向月桂,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认真打量着月桂,瞧着她这身衣着打扮相比素云也不见有丝毫逊色,低垂着头瞧着沉稳又懂事的样子。
司宁池不开口,月桂也不敢抬头,这殿内的气氛似有些过分的沉静,无端的让人这心里多了几分压力。
“与本宫说说,你何时成了贤妃的人。”司宁池转回头,那平缓的一句话却像是一道惊雷一般在众人耳边炸响,后脚跟进来的素云眼瞳骤然睁大,有些不太敢相信的猛地看向了月桂。
第100章 格外的听话
月桂亦是惊愕抬头,连忙屈膝跪下张口要说话。
“别急着开口。”司宁池不疾不徐的说道:“本宫听不得废话,当心了你的舌头。”
“……”月桂那要出口的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能近本宫身前的只有你们几人。”司宁池慢悠悠的说道:“重阳宫宴那日,伺候在本宫身边的是你跟素云二人,苏永德站的远未近前来。”
“你且与本宫说说,用的哪只手将本宫拽离了皇上身边?”司宁池转过头面带笑颜的望着月桂说道。
“奴,奴婢没没有啊。”月桂声调染上了几分轻颤,跪在地上望着司宁池慌忙说道:“奴婢是与素云姐姐一起护着娘娘,并未有什么……”
“娘娘,奴婢不是故意为之,只是当时情况过于惊骇之下的反应,奴婢只是担忧娘娘因此负伤,不是故意的啊。”月桂连忙开口说道。
她转头看向素云道:“素云姐姐,素云姐姐也是跟着奴婢一起护着娘娘的。”
司宁池弯了弯唇,瞧着月桂这般真情实意的情感缓缓点头:“当时情况却是混乱紧急,本宫倒是不知你反应竟是如此之快。”
“那……”司宁池话语一转道:“那为何当初眉芝刺杀本宫,你未能又如此临危护主的本事,这一次反而像是未卜先知一般,荣妃刚刚近身你便拉离了本宫?”
“难不成,你早知荣妃意欲行刺?”司宁池轻轻扬了扬眉笑道。
“奴婢,奴婢真的是一时情急,未曾深想啊!”月桂脸色逐渐慌乱,瞧着司宁池那笑颜更是心肝胆颤,整个人都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了起来。
“那不如本宫帮你好好深想几分。”司宁池放下了手中的簪子,起身走了过来,站在月桂的面前道:“是哪一只手先伸出来的呢?”
月桂惊恐万分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司宁池伸出白嫩的手指左右摇摆,像是在选定什么好玩的东西似的,最后指着月桂的右手道:“就这么一只吧。”
司宁池轻声笑着说道:“砍了吧。”
“娘娘!娘娘奴婢没有啊娘娘!”月桂吓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去,猛地抬头看向司宁池道:“娘娘!奴婢是冤枉的!奴婢真的没有故意将娘娘拉离皇上身边,娘娘!”
“是吗?”司宁池扬了扬眉,伸手将桌子上的香炉丢在了月桂面前道:“宫中唯有贤妃最喜兰花的熏香,你与本宫说说,为何你身上也有此香?”
“你再与本宫说说,你屋内那一匣子的珠宝因何而来,本宫可不记得有赏你玉如意这样的宝贝。”
“九月初五夜半时分,你在何处?”
司宁池往椅子上一坐,轻轻抬了抬下巴,眸中带着笑,笑意吟吟的看着月桂道:“来,好好说,本宫兴许一高兴,考虑留你一条舌头。”
那一句一句的问话问出,让月桂的脸色发白,那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只有那满腔的惊慌失措,她甚至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竟叫皇后娘娘如此精准的查到了这么多的事情。
月桂颤巍巍的抬起眼,对上了皇后娘娘那充满着笑意的眼,只觉得整个人像是坠入了冰窖一般,张口已是说不出一句托词。
月桂的反应已是能说明一切,素云捂着嘴满眼的不可置信,虽说月桂不是从侯府跟来的,可皇后娘娘入宫以来她可是就跟着的,与她更是姐妹相称颇为和睦,她怎么也想到月桂竟是这背主之人啊!
司宁池笑意吟吟的眨了眨眼,看着月桂道:“贤妃许了你什么好处?”
“皇后娘娘,奴婢对不住您……”月桂抬起头看向司宁池,突然抬手塞了什么东西去口中,下一秒直接口吐白沫两眼翻白直挺挺的倒在了司宁池的面前。
那看向司宁池的一眼,像是在为自己解脱。
宁愿如此赴死,也不想落在司宁池的手中受尽折磨。
司宁池:“……”
她怎么不讲武德,随身携带毒药的啊!?
素云惊慌失措,连忙站去了司宁池的面前,看着那倒下的月桂神色很是紧张:“娘娘,这……”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素云可真是相当的措手不及。
“一枚棋子罢了。”司宁池兴致缺缺,其实她也没指望能从月桂的口中问出什么,能查出月桂乃是贤妃安插的眼线便足够了。
那个文静秀雅与世无争的贤妃呐~
司宁池弯唇眯了眯眼,似乎像是找到了什么难得的乐趣,如此迫不及待的,想撕开贤妃那张假面,看一看这位贤妃究竟是何模样呢?
荣妃弑君,贤妃在此间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早前只看表面,当是德妃与荣妃狼狈为奸,却不想原来看似脱离在外的贤妃,从来就没有离开局面一步呢。
月桂的死让凤梧宫内外都大为震惊,询问缘由得知月桂背主,却问不出详细来,只听闻是证据确凿,不堪皇后娘娘的问责而自尽的,更是让众人大惊失色。
谁也没想到月桂会做出这种事情,更没想到不过是稍稍一点苗头,竟就能被皇后娘娘察觉。
“都把眼睛擦亮了!”苏永德瞧着院内宫人们冷声说道:“咱凤梧宫里出了这么个东西实在晦气!你们可别吃着这家饭想着别家的碗,那肮脏东西就是下场!”
“皇后娘娘慧眼如炬,可什么都看的清楚。”苏永德目光巡视下首众人道:“别怪咱家没提醒你们,当心你们的小命。”
下首宫人一个个垂头应着,那模样格外的听话。
凤梧宫里这点动静不大,至少没引起多大波澜,倒是终于把皇上给引来了。
司宁池瞧着几日不来的赵宗珩,进了凤梧宫问的第一句:“有没有吃的?”
这是皇帝?
这是猪吧这是……
刚过午膳就来找吃的,司宁池随手一指,桌上剩了半碗她没吃完的芝麻汤圆。
赵宗珩坐下,非常自然的端起了碗低头吃着,旁边的素云欲言又止了半天,默默咽下了要开口的话,其实咱就是说,锅里还有。
第101章 亲一下
“皇上怎么有空到臣妾这儿来。”司宁池看着赵宗珩放下的空碗,扬了扬眉弯唇笑道:“怎么,贤妃那边已是无事了?”
“……”赵宗珩默默抬眼看了司宁池一眼,慢吞吞的说道:“荣妃死前见过贤妃。”
司宁池闻言顿时挑眉,果真是让她猜对了。
赵宗珩一副立大功的表情坐去了软榻上,靠着软垫神色温吞说道:“只是不知贤妃与荣妃相见只是言说了些什么。”
他这几天在贤妃宫里企图问出个什么消息来,很可惜未能得逞。
贤妃心思细腻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如今又是救驾有功的功臣,为了救皇上负伤卧床,赵宗珩巧逼妙问都没能从贤妃口中打听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