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柳氏不管了?”都走出去这么远了,还能听到柳氏那嚎哭的动静,素云抬头看向司宁池低声询问道。
“赶出宫去。”司宁池闭着眼,声调冷淡的说道:“丢人现眼的东西,本宫瞧着心烦。”
“是。”素云低头应了一声,微微转头冲着身边小太监示意,那小太监连忙应下转身下去了。
宣明殿内灯火通明,站在殿门外都能听到殿内摔砚砸碗的声音,司宁池往前走的脚步丝毫没停,才刚刚进到了殿内,就看到了那滚到自己脚边的一支毛笔。
那殿内跪倒了一片人,司毅荣赫然便在其中,还在求着皇上救命。
“皇后娘娘。”这屋内的低气压让奴才们大气不敢出,王成祥脑门上都急出汗了,见着皇后的到来,突然像是见着救星了似的,忙不迭的上前相迎。
“娘娘当心脚下……”这摔了一地的碎茶碗,王成祥可不得小心引着皇后娘娘近前吗?
第223章 去江北
赵宗珩见着司宁池面色稍缓,语气平静了些许抬眼吩咐道:“把地上东西扫了。”
“这点小事,连皇后都一并惊动了。”赵宗珩神色不善的看向司毅荣,想来已经是知道了此事跟司毅荣定然脱不了关系,忍着怒气朝着司宁池伸手,示意她来自己身边。
“皇上,臣实在无计可施,那是臣的女儿啊,岂能坐视不理。”司毅荣说的那叫一个诚恳痛心,俯身拜道:“都怪臣教女不严,未曾想她对圣王爱的如此深切……”
兜兜转转又把这话引去了赵元罹的身上,仿佛在言说都是因为圣王,才会让他的女儿如此。
赵宗珩眸色沉沉,盯着那说话的司毅荣面上不见半点情绪。
司毅荣继续道:“求皇上一定要救救臣的女儿啊!”
“国事当前,凡事当以国事为重。”司宁池慢吞吞的开口说道:“若要因本宫妹妹一人,而舍弃江北百姓,父亲当不会如此自私,枉顾百姓之命吧?”
“成远候起兵造反,意图谋杀圣王罪该万死。”司宁池顿了顿话语继续说道:“皇上应该立即派兵增援,设法去与成远候洽谈,若能避免一战才是最妥当的。”
“江北虽地处偏僻,可州府城镇百姓也有数万人,一旦起事首先受难的便是万千百姓。”
司宁池一脸忧虑,满目皆是仁爱似的,转头看向赵宗珩说道:“皇上,不如先派人与成远候接洽,探一探这成远候的底细?”
赵宗珩有些没理解司宁池的意思,侧眸看向她,对上了她的眼睛好一会儿才顺着她的话语说道:“皇后的意思是……”
司宁池扬起了明媚的笑颜,非常诚恳又热心的说道:“家父为了妹妹如此心急,臣妾以为非常能胜任此事,不如就让父亲代皇上去往江北与成远候洽谈。”
“也好满足了父亲救女心切,若是去到了江北也能顺势查一查妹妹的去向,如此一举两得,简直太妥当了。”
司宁池这话语落下,众人都跟着傻眼了。
赵宗珩也终于理解了司宁池的意思,两军对战不乏有使臣交谈之像,这成远候都摆明了造反了,还有什么可谈的?
但是皇后娘娘这一本正经的言说,还真让他们觉得有那么一点道理?
不过……
叛军会听?
万一直接一个砍了来使怎么办?
毕竟人家连圣王都追杀,一个使臣还有什么杀不得的?
司毅荣也没想到,自己进宫来求皇上,还能给自己求出事来,刚要开口说话,就瞧见皇上直接一个拍案应道:“准。”
“西武候为了爱女尚能如此,想必为了朕,为了江北诸多百姓,也一定愿意担下此等重任。”赵宗珩一脸器重的看向司毅荣道:“西武候,江北的百姓是否能安全无虞,朕就交给你了。”
“……”司毅荣惊的眼睛都瞪大了,慌忙唤道:“皇上,臣……”
“怎么?”赵宗珩眉头一皱:“朕与你那继女相比,不值得西武候走这一趟?”
“臣不敢!”司毅荣慌忙低头应道。
第224章 偏爱
“既如此,那此事就这么定了。”赵宗珩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司毅荣道:“西武候可别让朕失望。”
司毅荣阴沉着一张脸走出宣明殿,出了宫门便遇上了那被赶出来,已经在外等候许久的柳氏,柳氏见着司毅荣便迫不及待的上前告状来了。
无非是要说皇后如何如何不待见她,不曾见她不说,甚至还让人把她给轰出来了。
那咋咋呼呼的妇人竟是如此让人心烦,司毅荣眉头皱紧了几分,柳氏早该想到皇后会是如此态度,自己非要进宫来添乱,如今还敢在这大肆说着皇后的不是。
“你闭嘴!”司毅荣被她那咋呼的话语弄得头疼不已,忍不住呵斥了她一句道:“此处还是皇宫,岂敢对皇后不敬!”
“你,你冲着我喊什么?”柳氏被他吼的愣了愣,登时便是忍不住落下泪了,望着司毅荣道:“都是你的女儿,你就如此偏心?就因为她是皇后吗?”
“若不是为了怜儿,我怎会如此低声下气的入宫来求她?”柳氏说着轻哼一声说道:“倒是侯爷你,皇后娘娘怎么也是侯爷的亲骨肉,如今却对侯爷的事坐视不理。”
“妾身看着您这父亲做的,可真是憋屈。”柳氏那阴阳怪气的模样让司毅荣脸色越发难看了,他以前怎么一点都不觉得柳氏会说出这种话来,哪次不是柔声细语的对自己千依百顺的。
可自从司琼怜与圣王亲事定下,承了这侧妃之位后,柳氏就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再不像是以前那般温柔解意了,时常会有那么一点怨怪的模样,今日就更甚了。
司毅荣拧着眉盯着柳氏说道:“你在侯府丢人我不管你,在外边注意言辞!”
“现在嫌我丢人了?”柳氏急了,又像是委屈生气似的呜咽哭了起来,抽噎着说道:“你这狠心的父亲,连自己女儿的死活都不管了,我的怜儿啊。”
“当初那般艰苦,不可告人藏匿几十年为的是什么?”
“侯爷好狠的心啊……”
司毅荣让她这哭闹的头疼,干脆直接甩袖走了,便是要出宫回府去了。
这坐在马车上心情无比的复杂,他自是忧心司琼怜的,但是不知为什么更多的是心烦意乱,在柳氏和司琼怜没过门的时候,他总觉得司家顺风顺水,根本没遇上什么困难艰辛之事。
家中一切都好,朝中也是事事如意,皇上虽说不是极为器重,却也有所依仗。
而现在……
明明他的女儿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人人都以为司家就此成了皇亲国戚,日后必然是步步高升的局面。
可只有司毅荣自己知道,这么些年他的日子过的有多么艰难,起初的确是喜悦欢欣的,心爱的妻儿就在身边,他怎会不开心呢?
但是生活不是一成不变的,长久的相处而来自然会有变化,而这些变化正在一点点压垮司毅荣,他似乎深切的感受到了家庭的破碎,这一地的鸡毛都是他一手早就的。
“大公子那边,可有回信?”出了这么大的事,司毅荣自然想去找司皓泽一同商议帮忙的。
“回侯爷话,没有。”那随从面露难色,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公子并未现身。”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说,侯府去的人怕是连人家大门都没进去了。
司毅荣心里头发苦,满心的焦躁和烦闷,从未觉得有此刻孤立无援毫无依靠的感觉,家中那柳氏必然是靠不住的,而他这一儿一女更是冷血无情!
“混账东西,混账!”司毅荣气的锤桌子,却是毫无办法。
宫中司宁池心满意足的躺回了自己的凤榻上,跟着她一同回宫的自然还有皇上了。
赵宗珩原以为今夜注定不能安睡,没想到皇后这一去直接把事儿给解决了,那他不干脆跟着一同回宫睡下了。
外头站着的王成祥默默盘算着,皇上那承明宫都要长草了,怎么不干脆封了算了,反正您也不回去睡……
屋内,赵宗珩抱着司宁池低声询问道:“西武候也一把年纪了,就这么让他去江北?”
“成远候可不是什么善类。”赵宗珩闭着眼睛说道:“先皇曾与朕谈及此人,当年行军便是不折手段之辈,也正因如此被忌惮不喜,才送去了封地江北。”
“成远候既出动了暗卫死士刺杀皇叔,必然是与天家撕破脸,没什么可谈的。”
“朕,也绝不会留他性命。”
赵宗珩此意在告诉司宁池,这一场变乱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从一开始就成了定局,而此番让司毅荣前去江北……
司宁池明白了赵宗珩的担忧之处,她睁开眼看着赵宗珩道:“皇上既是早有此打算,为何还顺从臣妾之意。”
赵宗珩笑了起来,抱着她的手紧了紧道:“朕不顺你的意,还能顺谁的意?”
他睁眼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笑道:“左右他这个做父亲的不称职,朕心里也不痛快。”
司宁池窝在他怀里笑的开怀,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了他的偏爱,不舍得让她受丝毫的委屈,她眉眼弯弯的在他胸口蹭了蹭说道:“吓吓他罢了,去了江北也未必有机会与成远候碰上面。”
“危险的还是圣王。”司宁池闭上眼轻声说道:“不过圣王身边有韩将军相护,当不会有生死危险。”
“至于本宫那妹妹,死便死了。”
“……”
虽说早已经深知自家皇后的脾性,但听着从她嘴里说出的话语,还是如此让人感叹呀。
赵宗珩不再多言,早已困倦的他心满意足的抱着怀中娇美人入睡了。
次日早朝,赵宗珩便假模假样的宣布了司毅荣代替皇上前往江北的旨意,此等圣旨一出,朝中上下都沉默了,心里头那是翻江倒海的猜忌。
不知皇上此举是存了什么意思,而司毅荣那边赵宗珩嘴上说着是去谈和,其实根本没配备任何其他人,真的就是让司毅荣自己去。
那意思仿佛是在说,你去了江北就行,去了之后爱干嘛干嘛,没人盯着。
第225章 照顾
柳氏在得知司毅荣要去江北又是一阵哭闹,闹着也要跟他一起去,司毅荣自是不带的,最后亲自去找了司皓泽。
白府之中,司皓泽端坐正堂,看着眼前的父亲有些失神,瞧着那鬓边生出的白发,才觉得这不过一两年的光景,父亲苍老的竟是这么快。
“皇上的旨意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司毅荣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司皓泽,虽说他双腿残疾不能行走,但是身上这份气质倒是半点不输,哪怕是身有残疾也依旧如此精神。
“你我父子许久没像今日这般好好说话了。”司毅荣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司皓泽说道:“此去江北怕是没那么轻松……”
“我这一走,侯府便没了主心骨。”司毅荣绕了半天终于把话绕回来了,他颇为无奈的看着司皓泽说道:“如今你也出来这么久了,为父年老,以后这侯府都是你的。”
“听为父的话,回侯府去可好?”司毅荣看着司皓泽说的可谓是相当温和。
司皓泽沉默听着并未答话,便听司毅荣继续说道:“为父此去江北归期不知几何,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还有你们的继母,怜儿如今尚无消息。”
司毅荣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这一走,她孤身一人在京中无依无靠我不放心。”
“你若是回了侯府,也好互相照顾。”司毅荣说的认真,却不见旁边坐着的司皓泽脸色一点点冷了下来,唇角紧绷听着司毅荣这算盘打的让人心中发笑。
“父亲既是这么放心不下那个女人,何不自己带着一同去江北。”司皓泽看向司毅荣,声调平淡,如今对着司毅荣,不论他说出什么话来,似乎已经没那么生气了。
“胡闹!”司毅荣眉头一皱,看向司皓泽本想呵斥,可默默顿住了话语,大约是还记得自己今日是来干什么的,他停顿了好一会儿皱眉道:“她是侯府的女主子,是你的继母。”
“您也知道是继母。”司皓泽笑着说道:“我并没有任何义务照顾她。”
“父亲今日若是为了此事而来,就不必多言了。”司皓泽放下了手中杯盏,抬眸看向司毅荣说道:“我不会搬回侯府,这小小宅院就是我的家。”
司皓泽抬手推动轮椅,往前些许说道:“此去江北,望父亲一切安好。”
司毅荣听着这话心里气得不轻,不免想到这宅子还是皇后赏下的,这兄妹二人如今可真是一个都管不住了。
“你,你这是想让我安好的样子吗!?”司毅荣怒而起身指着司皓泽道:“我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这么来气我的!?”
“……”司皓泽沉默不语。
“是不是皇后让你不管此事的?”司毅荣看着司皓泽道。
他气的甩袖道:“你们就定要如此不顾父子情谊,把关系弄的这么难看吗?”
司毅荣大声吼道:“为父自认从未有半点对不起你们的地方,侯府没落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你们是司家人!”
第226章 选一颗好牙
司皓泽看着那怒声大吼的中年男人,字字句句的话语之中听不出半点身为父亲的温情,在诉说着他们的自私,而他这满腔的话语何尝不自私呢?
他没了耐性,甚至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声调平缓的转头让下人送司毅荣离去,任由那气急败坏的吼叫声回荡在耳边也不再回头。
白府上下的护卫都是曾经司皓泽的部下,各个孔武有力司毅荣岂敢招惹,就这么碰了一鼻子灰被赶出了白府,望着那小院宅门气的心口抽痛。
“公子还要进宫吗?”白府之中,东思站在司皓泽的身边,微微低头询问道。
“不必了。”司皓泽望着远处亭台轻叹了口气。
他本想着进宫问问自家妹妹,让父亲前往江北是否有些太危险了,若江北叛军尚未起兵造反他必然不会多说什么,但江北叛军起兵此事必定不能善终。
此时将司毅荣送去江北……
司皓泽曾有劝诫之念,但今日司毅荣这番话语却让人心寒至极。
司毅荣去江北之时,司皓泽和司宁池谁也没来相送,那柳氏哭哭啼啼了几日,烦的司毅荣恨不得即刻启程。
司毅荣这一走,西武候府里便传出了不少流言蜚语,无非是说皇后何等冷血,对自己的父亲都能如此狠心,叛军起兵造反这等危险的局势竟让自己的老父亲涉险。
当了皇后忘了爹娘之类的,到底是不敢明着议论,但是那背地里可没少言说此事。
这话不知怎么传着传着传进了宫里,司宁池在听闻此事的时候正端坐在亭内饮茶听曲,这会儿曲子也停了,左右两边伺候的人鸦雀无声垂首立着。
“这些不中听的话,是侯府传出来的?”司宁池伸手接过沈庭递过来的茶水,浅浅抿了一口低声询问道。
“自侯爷走后,那柳氏便时常出入侯府去往各地赴会。”素云低声说道:“明里暗里的哭诉着自己的不易,可不就是她编排出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