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在外，败絮其中。”
看着面目红润，皮肤白皙，一副很健康的样子。
实则底子已经坏了。
谢沉洲眉头一皱，睨了傅弈川一眼，神色中带着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紧张。
“说人话。”
“她身体状况不太好。”
傅弈川还是说保守了。
已经不再是不太好的问题。
谢沉洲拿着签字笔的手指一顿，指尖因为过度用力，显得苍白。
这话似曾耳闻。
傅弈川为江皖诊断时，也是这么说的。
“上千颗药丸的毒性加起来，那就是致死量。白秀珠用量很精准，时间控制的也‘恰到好处’。隔一段时间一服，体内会自动排出一部分毒，不至于死亡，但剩下的残毒会在体内累积。经年岁月，毒性可想而知。”
其实不用傅弈川诊断。
温棠也能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
从一开始的皮肤生冷潮红，再到生理期不规律，后来呕吐、昏厥、身体震颤、视物模糊，甚至精神混乱。
这些都是药物带来的危害。
无数个日日夜夜，温棠都会惊醒，疼痛折磨的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后来跟了谢沉洲，温棠的情况才稍微的好转了些。
只是治标不治本。
“不用担心。我给你开些药，回去先好好调养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好了。”
温棠点点头，轻声道谢。
傅弈川是在宽慰她。
说不定什么时候。
其实可以略等于，遥遥无期。
傅弈川叮嘱了几句，就回去开药了。
办公室内，一片压抑。
温棠坐立难安。
她早就习惯了自己的身体状况。
人都是会死的，时间长短而已。
更何况温棠今年才23，身体的抗性也强，尽管毒性再大，五六年还是能撑过去的。
五六年。
已经很长了。
谢沉洲一言不发，温棠头皮发麻。
她先一步打破沉默，转移话题。
“你们公司旁边新开了一家椰子鸡，我想去尝尝，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早晨的时候，温棠没太有胃口，只喝了几口香菇鸡肉粥。
现在还没到饭点。
温棠就已经饿的饥肠辘辘了。
生死是一个沉重的话题，温棠只想顺其自然，好好生活。
谢沉洲盯着温棠看了几秒，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
眼底迸发出来的深冷，让人心生寒意。
“温棠，你是觉得活不活着都无所谓吗？”
“我没有这么想，只是……”
“出去。”
谢沉洲轻抬下巴，指了指门口，冷声打断她。
温棠顿了片刻，还是出去了。
谢沉洲直接扔了手中的笔，靠在椅背上，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沉重。
叮咚一声。
傅弈川发来了微信。
是一些食补的方法和注意事项。比如多吃哪些食物，有利于压制毒性，减缓药物带来的危害。
再比如，生理期要格外的注意。
没有彻底根治的方法，只能慢慢调养。
谢沉洲仔细看了一遍。
第219章 生理期
挂断电话后。
谢沉洲靠在椅背上，眼眸微闭。
他生气温棠不告诉他，又懊悔自己没有早点发现。
整整五年的时间。
谢沉洲都不知道温棠是怎么熬过来的。
傅弈川说过。
毒性不是突然才会发挥作用，而是会时时刻刻折磨着温棠。
而她遭受那么多折磨，都是为了顾一荆。
就因为一个男人，而置自己的性命于不顾。
——
温棠刚回到檀园，就闻到一阵飘香。
进屋一看。
桌上摆了几道菜。
张妈从厨房出来，擦了擦手。
“温小姐，你回来了？时间紧，我就做了几道菜，你先吃着。我再给你添几道菜。对了，这是你想吃的椰子鸡，我第一次做，你尝尝好不好吃？”
温棠笑着点点头。
白色的汤碗里，装着鸡腿肉、椰子条、珍珠马蹄、上面还飘着几粒红枣和枸杞。
汤底透亮，香气四溢。
旁边摆着一小盘蘸料，小青柠、香菜、青红辣椒，五颜六色的很好看。
温棠夹了一块，裹了些蘸料。
味道鲜美，甜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开。
“怎么样？”
温棠眉眼一弯，放下筷子。
“好吃。”
温棠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张妈怎么知道她想吃椰子鸡？
而且今天饭点还提前了。
“张妈，谢沉洲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
“对啊，先生说你想吃椰子鸡，还说你早晨吃的少，让我早点做饭。我不太会做粤菜，还是从网上搜的教程。”
温棠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心口有点窒息。
这样细致入微的照顾。
不沦陷都难。
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
没吵架之前，谢沉洲每天中午都会回来陪她吃午饭。
温棠深刻体会到，吃的不是饭，而是心情。
连着一周。
谢沉洲没有回来，连个电话也没打。
张妈按时给温棠熬药。
一碗碗黑乎乎的药汁，很难闻，气味直冲鼻间，让人恶心。
温棠喝的时候，连眉头都没有皱。
她清楚。
喝再多的药，都是无济于事。
求的不过是心理安慰。
恰逢生理期，温棠蜷缩在被子里，疼的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张妈调好房间温度，收走了药碗，并没有发现温棠的异常。
她生理期极其不规律。
尽管张妈记下了她的生理期，可每次都不准。
下午。
江皖来了。
檀园冷凄凄的，她进门换好鞋。
“棠棠呢？”
“夫人，温小姐在楼上卧室。”
江皖点点头，往楼上走。
她敲了敲卧室门。
“请进。”
温棠声音有气无力，软绵绵的。
江皖推开门。
“阿姨？”
温棠声音略带惊喜，可难掩虚弱。
她坐直身子，刚想下床，江皖就拦住了她。
“棠棠，你怎么了？”
江皖眉头微皱。
坐在床边，握住温棠的手，冰冰凉。
“阿姨我没事，就是生理期。”
温棠疼的面色发白。
江皖心疼的搂住温棠。
“棠棠你先躺会，阿姨去给你煮碗红糖姜茶，活淤化血驱寒。”
“不用了阿姨，我一会吃点止疼药就好了。”
江皖拍了拍温棠的手背。
“止疼药副作用大，容易产生依赖性，对身体不好，你等阿姨一会。”
第220章 红糖姜茶
“好，谢谢阿姨。”
江皖给温棠盖好被子，就下了楼。
张妈准备好了材料。
煮红糖姜茶看似不需要技术，可想要煮好，难度系数也挺大。
江皖年轻的时候，贪凉。
每次生理期都疼的死去活来，后来有人给她一张红糖姜茶的配方，还有控制的火候和时间。
按配方煮出来的红糖姜茶，功效很强。
“谢沉洲几天没回家了？”
江皖突然问道。
面色带了几分严肃。
张妈一怔，似是没有料到江皖知道此事，她还没来得及跟江皖汇报。
实际上。
江皖一进卧室门就察觉出来了。
一个人住和两个人住是截然不同的。
江皖独自一人守了那么多年的空房，那种气氛她比谁都清楚。
“大概一周了。”
江皖冷呵一声，关了火。
将红糖姜茶盛到白色瓷碗里，一白一红，形成鲜明的对比。
颜色还是挺漂亮的。
“夫人，我端着上去吧。”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今晚我住在檀园，晚饭我来做。”
“好的，夫人。”
江皖端着红糖姜茶上楼。
温棠已经睡着了。
只是睡得不太安稳。
“棠棠，起来了。”
嗓音温柔的能溺出水来。
温棠睁开眼睛，略带歉意的坐直身体。
江皖吹了吹白色瓷勺上的红糖姜茶，递到温棠嘴边。
“阿姨，要不然我自己来吧？”
要是谢沉洲喂她，她还能坦然接受。
可江皖是长辈。
温棠有点无所适从。
“你现在疼的厉害，说不定连碗都端不稳，阿姨喂你就行。”
推辞不过。
温棠只好张嘴，一勺接着一勺。
热热的红糖姜茶，喝进去暖暖的。
一碗见底，温棠小腹不那么疼了。
“阿姨，你怎么煮的？”
温棠有点讶异。
她其实对红糖姜茶、桂圆红枣茶之类的东西没什么感觉。
喝了也没用，就是心理安慰。
还不如吃点药来的实际。
可是这碗红糖姜茶是真的有用。
江皖笑着放下瓷碗。
“阿姨可是按照配方煮的。”
“那能教给我吗？我也想学。”
“要教也是教给谢沉洲，你不用学。你要是生理期阿姨就给你煮，要是阿姨不在了，就让谢沉洲给你煮。”
温棠心里一暖。
“谢谢阿姨。”
“阿姨再给你揉揉。”
江皖掌心放在温棠小腹上，一圈一圈的按摩着。
很快，冰凉的小腹开始发热。
这么一揉，还挺舒服的。
“棠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阿姨，其实我不是很饿，吃碗面就好了。”
不是不饿，只是吃不下饭去。
“不饿也要吃啊，你生理期要多吃点有营养的食物，这样才能补足气血。阿姨看着给你做，晚上多吃点。”
“那谢谢阿姨。”
“棠棠，你给沉洲闹矛盾了吗？”
江皖试探性的问道。
莫名的，温棠眼眶一红。
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细细的给江皖讲了一遍。
江皖面容微怒。
“棠棠，你就是太惯着他了。”
温棠睫毛低低的垂着。
“阿姨，其实这事是我的错，我该早点跟他说清楚的。”
第221章 好方法
“棠棠，你又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情，为什么要自责愧疚？亲人的性命和爱人的生日，孰轻孰重，很明显。事出紧急，你来不及打电话也是正常的。更何况你也赶回来给他过生日了，是他不领情。”
温棠靠在江皖肩膀上。
话虽这么说，可温棠心里就是过意不去。
“不是的阿姨，是我答应给他过生日，却让他等了三个小时。”
江皖轻轻的搂住温棠，她看得出来，温棠是真的自责。
“棠棠，要不阿姨给他打个电话，让他现在就滚回来？”
温棠摇摇头。
就算谢沉洲回来，那也是被动的。
更何况生日那事，她做的本来就欠考虑。
谢沉洲为她做的很多，甚至在某些生活细节上对她细致入微的照顾，可她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考虑过他的感受。
所以，就算要打电话，也应该是她来打。
可打过去，谢沉洲要么不接，要么态度冷淡。
生生的堵死温棠想要说的话。
似是看出了温棠的顾虑，江皖叹了一口气。
两人沉默了一瞬。
不知想到了什么，江皖眼睛一亮。
“棠棠，阿姨教给你一个办法，保证能哄好他，还能给他一个教训。”
温棠略微惊讶了一下。
哄人和给教训，不应当是相互矛盾的吗？
“阿姨，我能哄好他就行了，至于教训，还是别了吧。”
温棠说的犹犹豫豫。
给谢沉洲教训，那是她想也不敢想的。
“棠棠，你这次哄好他，他下次就会得寸进尺，你得想办法，给他一点教训，让他不敢再冷落你。你想想，这本来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他要是好好听你解释，并且相信你，哪还至于闹出这么多矛盾？”
“啊？”
温棠脑袋有点转不过来。
有种被带偏的感觉。
又好像一直在正确的轨道上。
“那……那阿姨有什么好办法？”
江皖附在温棠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一些不太美好的记忆突然被勾起。
温棠连忙摆摆手。
“阿姨，我上次就用了这种方法，结果……”
温棠没好意思说出来。
她那天被折腾的可惨了，就是因为赵佳瑶出的烂主意。
温棠没明说结果怎么样，但江皖已经意会到了。
“棠棠，这次不一样，你生理期，他不敢对你做什么的。阿姨跟你说，你这样做……”
江皖又悄悄的说了几句。
温棠迟疑了一瞬。
“阿姨，这样行吗？”
“相信阿姨。”
温棠思虑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赵佳瑶没经验，但江皖是过来人。
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阿姨，我试试。”
江皖拉起温棠的手，语重心长的叮嘱。
“棠棠，不管哪一段关系，都没有绝对的平等，总有一方处于主导地位。你性子这么乖软，很容易受牵制，你得学会掌握主动权，让谢沉洲适应你的节奏。更何况要冷落，也是你冷落他。他怎么敢冷落你？”
“可是阿姨，他对我很好。”
“那又怎么了？他既然占有了你的青春，就该对你好。要我说，你这么好的女孩子，就是要天上的月亮，都不过分。他对你好，你就理所应当的接受，不要有负罪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