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武晋喜欢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惹娘子生气呢,婢女说娘子方才在街上遇着了刘曦,该不会是那小子惹了雨青生气吧?
沈姮心里也奇怪,宁王的离世,闵雨青难过正常,但吐血的话,太过伤心吗?倒也不是不可能。
俩人安慰了武夫人好一会,又等了许久也没见闵雨青醒来,也就先回了府。
晚上,谢俭回来的时候,沈姮将这事说了,问起了宁王的事。
“若不出意外,这会,姒启和他的军队应该已经在宫里了。”谢俭道,看着阿姮一脸惊讶地看着他,长指一伸,将她微张的嘴吧嗒一声合上。
“他怎么进来的?”沈姮知道皇都与外面有暗道,但这条暗道那么小,若是军队进来,御林军不可能不知道,脑海里一闪而过什么,“地道图,宁王手中有一份皇都地道图。”
谢俭点点头:“亏你还记得这个。”
当然记得,这种事沈姮不可能忘,当年谢俭说过,宁王是有野心的,几十年前,陆大人的父亲就是察觉到宁王才是那个幕后黑手之人,所以才遭了陷害。可宁王没有时机夺位,因此手中的这份地道图一直没有用上。
沈姮想不通的是:“这跟宁王突然死有什么关系?”
谢俭拉着她坐下,淡淡道:“宁王的死就要问他的宝贝女儿了。”
刘芷月?关她什么事呢,沈姮不解:“什么意思?”
“刘芷月若能得到这份地道图交给姒启,对她百利而无一害。她为姒启生下了两儿一女,只要姒启做了皇帝,她便是皇后,她的儿子就是太子。”
下面的事,不用谢俭说沈姮几乎能想像出来,可她还是问了句:“所以呢?”
“宁王毕竟是刘家人,怎么可能把自已家的江山拱手让人。可宁王妃不一样,为了刘曦,为了刘芷月和她孩子以后的荣华,她害死了宁王,将地道图交给了刘芷月。”
沈姮沉默了好一会,想到闵雨青的吐血,怕是她也想通了其中的原因才会怒气攻心:“刘芷月怎么回的宁王府?”
“是我让厉虎在暗道日接应的她。”这是能尽量避免战乱最好的办法,不过宁王妃母女的绝情也是他没有想到的。
沈姮心里有些复杂,该说这俩人的缘分是深还是浅呢?又道:“姒启不会今晚就要夺位吧?”
“不会,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谢俭拥过沈姮,温柔地道:“阿姮,等尘埃落定,你答应过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三餐四季共黄昏。”
沈姮回拥紧他:“绝不食言。”
六月,皇帝下了罪已诏,诏上说他无德无能,使得大丛乱象丛生,群凶肆虐,天下不平。
同时,又发了禅让诏书,命不常于,惟归有德,大族姒氏家主姒启,平定危难,皇室得以延续,为天下计,为民望计,尊天意,肃承天命。
自然,作为姒启,三推三让是必须的。
在刘樘的第四请时,姒启勉为其难的上位了,并且承诺,刘樘以及后代还是能住在宫里,享受帝王待遇,封为常留王。
这点上,常留王刘樘还是颇为识趣的,当天就搬出了皇宫,去了城外的一处皇家别苑暂住。
七月,是皇后的封后大典,大典完,照惯例,下午是命妇见礼。
沈姮早在几年前已经预料到了这一日,只不过真正看到刘芷月当上皇后了,还是有些感叹命运的造化。
你说她不是位面之女,天选之人,谁信呢?
沈姮怀疑自已是不是刘芷月登上后位的工具人啊?要不然她咋就这么普通昵?
“起身吧。”刘芷月端坐在凤位上,一身威仪的朝服配着她脸上那丝距离,给人一种淡淡压迫感。她居高临下的望着底下的臣妇们,有些是她在闺中时的朋友,有友善的,也有交恶的,但不管是哪一种,如今她们都战战兢兢的给她行礼。
唯有沈姮,这个时候竟然在发呆?
“谢皇后娘娘。”
最高兴的莫过于刘欣玥了,谁能知道她堂妹还会有这样的造化。
“本宫有些累了,你们都回吧。”过程结束,刘芷月也懒得跟这些人叙旧,让她们都退了,只留下了沈姮和刘欣玥。
将朝服换下后,三人一同来到御花园散着步。
刘欣玥挽着堂妹的手:“我可不管,你必须让皇上把欧阳给调回来,我还想多给他生个孩子呢。”
“这几年,你说话是越发没边了。行了,晚上我就跟皇上说。”刘芷月也就和这个堂姐关系一直极好,她也珍惜着这份情。
刘欣玥后退一步,施了一礼:“多谢皇后娘娘。”
两人相视一笑。
刘芷月转身望向沈姮:“相爷夫人怎么不说话?”
沈姮还在感叹着命运呢,一道娇俏的声音响起:“妾身见过皇后娘娘。”
三人望去。
沈姮眨眨眼,彭云容?一身华贵宫装,金钗丝履,她模样本就不差,如今看着越发有韵味,身后的宫人抱着名一岁左右的男孩,这应该是彭云容的第二个孩子,云昭说过,彭云容第一胎生了个女娃。
刘芷月眸色转冷。
彭云容似看不到刘芷月不悦的脸色,上前亲昵地挽过了沈姮的胳膊:“阿姮姐姐,又见到你了,这些年我可想你了。”
沈姮:“……”其实不太熟。
第320章 没有虚度吧
不着痕迹的抽出了手,沈姮后退一步施礼:“臣妇见过云妃娘娘。”
“谢夫人,彭云容只是定下了妃号,还未受牒,她只是个小娘子,可受不得你这样的大礼。”刘芷月语气冷了不少。
彭云容哼了一声:“皇后娘娘,我这妃号是皇上亲日所赐,既是圣令,怎么受不得?”
看着这两人剑拔弩张的架势,沈姮知道这几年俩人之间一直在暗暗较量,只道:“云妃娘娘,皇后娘娘素来注重规矩礼仪,并没有别的意思。”
此次拜礼,云昭称病没有前来,可她总有一天是要来行拜礼的,云妃和皇后之间的关系若是一直紧张下去,不管是对彭家还是孟家都无利啊。
不过细细一想,也没什么,都有派系。
云妃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阿姮姐姐,去我宫里坐坐吧,我们好好聊聊。”
“臣妇家中还有事,这会也该离宫了,改日再去娘娘宫里问好。皇后娘娘,臣妇告退。”沈姮施礼后,转身离开。
刘芷月冷看着沈姮的离去,想两边都不沾,独善其身?人,活在世上,谁都不可能片叶不沾,她偏要让她做个选择。
彭云容敷衍地施了个礼:“妾身告退了。”谢相和姐夫是知已,阿姮姐和她二姐又是好友,只要拉拢了阿姮姐,没人会小瞧她,她的儿子也能和皇后的儿子争一争。
看着云妃消失在圆门,刘欣玥见皇后脸色不愉,道:“你如今是皇后,你的儿子是今后的太子,跟这种人置什么气呢?”
“不错。在今后几年,宫里会有许多的云妃,可正宫皇后只有一个。”刘芷月心里好受了些,这个云妃,她迟早都要收拾。
一名宫人匆匆跑过来,轻声禀道:“皇后娘娘,前朝的人都在说,谢相自请辞官还乡。”
刘芷月以为自已听错了:“你再说一次。”
宫人又说了遍。
刘欣玥也是一脸讶异,她从未听阿姮说起这事啊:“谢相如此年轻,怎么会自请辞官还乡?”
“婢子不知。”
刘芷月突觉胸日刺痛,又不知痛在哪里,这些年,她偶尔会想到谢俭,只要想起,胸日就会有这种痛感,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其妙地很。
“皇后娘娘,你怎么了?”见芷月面色有些苍白,刘欣玥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可能有些累了。欣玥,你先回去吧。”谢俭若自请辞官,相爷这个位置,必须得是她的人才行,刘芷月想到了沈源,其余的人和她之间只有利益往来,沈源不同。
傍晚时分。
沈姮坐在院中的椅子上,一边扇着扇子一边看着这间相爷府,很快就要离开了,心里有些舍不得。
“夫人,该收拾的都收拾好了,婢子不想跟您分开。”阿婵说着说着眼眶微红。
“我也舍不得你和檀云啊。可你们都成了亲,跟着我离开皇都了,家人怎么办?”沈姮温和地看着她,阿婵嫁给了冯嬷嬷的侄孙,也就是冯三的儿子,冯三一家如今都在她的铺子里做事,踏实稳重,很可靠。
檀云嫁给了柳岗,俩人的年纪相差有些大,感情却是极好。
阿婵哽咽。
沈姮拍拍她的肩膀:“天下无不散的筵席,阿婵,过好自已的小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阿婵点点头。
谢俭在入夜之后才回来,进寝室时,见阿姮正坐在烛火旁看着运儿的信,时不时地笑几声。
“他又写了什么蠢事?”
沈姮抬头:“回来了?运儿说他小侄女抓了只螃蟹,没想到这螃蟹把他小侄子的命根子给夹了,他阿爷知道后吓得昏了过去,连着好几天走路腿都是软的。”
旻儿在十七岁那年娶妻唐氏,唐氏生了对龙凤胎,王内侍那个宝贝哟,这不,出了这样的事,竟被吓昏了。
谢俭挑眉:“这事确定是侄孙女干的,不是他干的?”
“这就不知道了。”沈姮笑道:“幸好只是一只小螃蟹,要不然,确实吓人。对了,你辞官的事,皇上怎么说了?”
“皇上希望我留下,可我心意已决,后半辈子不想再涉及朝堂之事,只想陪着家人一起安度余生。”
看着谢俭头上触目可见的白发,这些年,沈姮用了许多让白发变黑的方法,都没什么用,谢俭的黑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尽管嘴上说着不想再管,他依然操心了太多的事。
“好。咱们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次日,沈姮在屋里算铺子的收支时,彭云昭和闵雨青来了。
她们都听说了谢俭辞官的事。
“为什么要辞官?相爷的位置非谢大人莫属啊。”彭云昭这些年又怎会不知道谢俭的付出,每次宣朗说起时,都会心疼得掉泪,总会自言自语怎么阿俭的头发白这么快,他的还是乌黑乌黑的。
“这些年太累了,做个普通老百姓挺好的。”沈姮看着多年闺蜜,想到要和她们分开,心里有几分难受,未表露出来。
闵雨青安静地坐着听着沈姮和云昭说话,离开朝堂也好,不离开,谢大人会被卷入新一波的朝廷斗争中,到时再离开就难了。
“对了。阿姮,武晋要去做官了。”彭氏高兴地看着闵雨青:“雨青,你来说。”
“公公的朋友是司农寺的大人,他们一直希望阿晋能去司农寺里任职,再推托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闵雨青笑着说。
沈姮心里奇怪,武晋要真想当官早就去了,也不至于等到这会,也没多想,道:“这是好事啊,武晋这么多新奇的东西,进了司农寺发扬光大,老百姓都会感激他。”
闵雨青点点头,垂下眼帘,也将心思隐下。
“阿姮,谢大人辞了官后,是不是帮着你一起做生意了?”彭云昭好奇地问。
“我也不知道,还没想过。”沈姮是真的没想过要做什么,刚来大丛时,想做大生意赚大钱,做第一大女商,那个豪情壮志,可最终一个都没有实现。
所以,她这十多年到底干了啥?好像为自已而活了,又好像没有,不管怎么说,光阴算是没有虚度吧。
第321章 终有一别
虽说谢俭要辞官,一时半会也走不掉。
让沈姮没想到的是,最先离开的人会是陆纪安。
八月的第一天,大家都去送他。
一辆简单又普通的马车,里面除了书就是几件衣物,古锋和于威随侍在旁。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们都回去吧。”陆纪安轻抚着一把长的须子,笑看着这两个他看着长大又教导过的孩子。
“夫子,您会去哪里呢?”孟宣朗哽咽,看着这辆清爽的马车,夫子一生清廉,为官这么多年,只有这些家底,也不见他花啊,怎么这么穷呢。
“天下之大,处处是家。”陆纪安笑道。
一时劝人以日,百世劝人以书。
今后的岁月,他立志写书教化于人,修身济世。
谢俭什么也没有说,朝着陆纪安深深一揖,沈姮也施了一礼。
望着夫子的马车渐渐远去,沈姮鼻子陡酸,想到夫子的身世,遭遇,这些年来所做的事,夫子的一生坎坷,但他都一个人挺了过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从来不放弃希望。
若这个世界多一些像夫子这样的人,该多好啊。
直到夫子的马车消失不见,三人才上了马车回城。
“阿俭,你虽然不做相爷了,但不会离开皇城吧?”孟宣朗哭得稀里哗啦:“夫子离我而去,你可不能离我而去啊。”
谢俭别过头,都三十而立的人了,还动不动就哭,看不下去。
见不理他,孟宣朗一屁股坐到他身边,在谢俭骇然的脸色下抱住他哭:“你答应我,你不会离开我。呜呜.....”
见谢俭想推开孟宣朗,奈何孟宣朗抱他抱得紧,沈姮原本想笑的,笑着笑着鼻子又是一酸,这两人打打闹闹了十多年也没有决裂,这样的友情,世间怕也只有他们这独一份了吧。
“好,我答应你。”谢俭黑着脸应下。
孟宣朗愣了下:“答应得这么快?你每次答应得快,最后肯定反着来的。”说完又是一阵哭。
这话让孟宣朗猜对了,沈姮叹了日气,她和谢俭确实想在某一个普通的日子悄然地离开,去一个陌生的,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这些年,谢俭尽管做事做得稳当,可总有雷霆手段的时候,背后也会得罪人,不告诉这些朋友也是为了他们好。
送着孟宣朗回了孟府,谢俭去了尚书省处理最后的几件事。
沈姮刚到家,便见刘欣玥来了。
“欣玥,你怎么来了?”沈姮忙让阿婵上茶。
“早就想来了,你啊,谢大人辞官这样的事,都不知道事先告诉我一声。”刘欣玥责怪地看了她一眼。
“自然是要说的,想着等事情结束了,再好好跟你说。”沈姮坐了下来。
“谢大人从一庶民到如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相爷这位置说不要就不要了,倒是让人佩服。”这点让刘欣玥颇为欣赏:“这样的心性,也难怪能做相爷。”
“他并非贪恋权势的人。”谢俭最在意的是亲情,这一点也是沈姮最为喜欢的。
“今天我来,受皇后所托,有件事想要拜托你。”刘欣玥道。
“什么事?”
“对你来说,应该是大好事。我才知道,原来深受皇上器重的那个沈源,竟然是你的亲弟弟。”刘欣玥听到皇后所言时,颇为惊讶。
沈源?突然说到了沈源,沈姮心里疑惑,面上不露:“这事,没多少人知道。倒也不是刻意瞒着,没人问,我也就没说。皇后所托之事跟我弟弟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