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谢相已辞官,下一任相爷,皇后娘娘属意沈源,若是由谢相向皇上提出来,皇上定能仔细考虑。”刘欣玥觉得这种事阿姮肯定答应下来,那可是她的亲弟弟。
让沈源做相爷?沈姮想到谢俭曾说过刘芷月能在姒家站稳脚跟,沈源出了极大的力,若沈源能成为宰相,对她自然是极为有利的。
“皇上来自越州,今后必然重用越州的人。”这事,她和谢俭没有聊过,沈姮不用脑子想也知道会是如此:“如今虽仍是大丛朝,但终有一日,皇帝必然会启动新的国号。”甚至于禅让皇位的事也被改为另一种版本的。
刘欣玥点点头,神情透着难过,身为大丛子弟,皇族之中,她实在不愿改朝换代,可形势如此还能如何?明看着姒启并没有为难刘家人,实际上,刘家人一直遭受着冷遇。
很多事外人不知道,她岂会不知呢?
父亲告诉过刘氏亲族,舍下这一身的富贵去做庶民,或许还能留下一命,但没有人舍得,都想着芷月为后,姒启看在皇后和两位皇子的面上,或许姒启不会那般狠心。
“谢俭经历三朝,新帝虽看似器重他,可心里怎么想的,谁又知道呢?”沈姮拉过刘欣玥的手,温声道:“如果他举荐了沈源,反而对他不利。”
刘欣玥想了想:“你说得对,我进后宫,便把你说的这些话说给娘娘听。”
沈姮点点头,这些话,她虽是为了不想沾染是非,但也是实情。
谢俭一开始便与姒启互利互惠,又是帮着刘榑做了那么多事,哪怕刘樘那样的昏庸也没有背叛,姒启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真正地相信谢俭呢?
晚上谢俭回来的时候,沈姮将今天刘欣玥所说的事说了。
“刘芷月这算盘打得倒是响亮。”谢俭冷笑一声,从一开始他就不喜欢这个女人,哪怕他对阿姮释放了善意,甚至对他也有意示好,他也不喜:“可别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在她这样的位置,不为自已打算,还能为谁打算?”沈姮整理着账本,今天她把这些年所赚的银子都做了个账。
两年前,她便让大嫂在越州盘了不少的铺子,已经盘算了好几遍,日子还是能过得极好的。
“你对她总是格外地宽容。”谢俭觉得阿姮对谁都好,但对这个刘芷月格外不同,从以前便是如此。
“只是觉得她这样做也没什么错,人不都得为自已考虑呀。”沈姮继续整理着账本。
“三天后,咱们就离开吧。”
沈姮愣了下,她早已做好了准备,但真的要离开了,心里突然间很不舍。
第322章 欢乐的小马车
次日,沈姮刚从自家首饰铺出来时,便见一辆辆的马车朝着皇宫去。
不少得百姓都在看热闹。
“这些都是各地世家挑选给皇上的美人,有几位还是世家嫡女呢。”百姓开始议论。
“咱们皇城的世家不也有送进宫的女儿吗?”
一时,议论纷纷。
沈姮微笑的看着这些马车渐渐消失在视线内,不由感叹,她的时代要结束了,话说,她有过属于她的时代吗?
一路走向白富美的时代?
想来想去,好像就很平凡普通地度过了十几年,肉眼可见,以后还会是这般平凡又普通的。
而在进宫的这些美人堆里,指不定未来还有宠妃呢,精彩的一生。
不过跟她都没什么关系了。
听得一旁的百姓道:“皇上已经有了一名云妃,听说是越州人,那接下来封妃的话肯定是咱们皇都的美人。”
“为啥?”
“这还用说,皇上不得与这边的世家大族和和美美啊。”
沈姮听得点点头,有道理,后宫也是个小朝廷啊,为了平衡世家,皇上每天得多补补肾。
让沈姮没想到的是,刚回到府里,就遇到了沈源,他应该等她一段时间了,马车就停在边上,见到她时才下了马车。
当初那个温和清爽的少年郎已变得成熟稳重,清瘦依旧,黑眸里多了几分世俗的沉淀,举手投足,一看就是当官的。
“二姐。”
“沈源?”看见多年不见的一个朋友兼弟弟,沈姮很是高兴:“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府里?”
“看门的护卫说你出去了,我在外面等着也一样的。”二姐眼中久别重逢的兴奋让沈源心里很温暖,这些年,他将所有的亲人断得一干二净,只有二姐,偶尔会有书信往来,和二姐夫更是亲密。
“快进来。”
沈姮带着沈源进府,让下人将最好的茶水和点心送上来,这才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夫人呢?孩子们呢?”她知道沈源有两个女儿。
“他们还在越州,下个月才进京。”沈源难得地露出笑容来:“早些时候就想来看看二姐,事情太忙给耽搁了。”
“没事。公务要紧。”再晚两日,怕是这辈子都见不着了。
“二姐,我听我母亲那边的人说,父亲病重。”
沈姮看着他一会,温声道:“你想回去看他吗?”
“他总归是我父亲。二姐,你呢?”
沈姮想了想,她与沈家并没有什么感情,说她无情也好,自私也行,如果她回去看望沈父,最终只会让自已的处境变得为难:“我与沈家既已断亲,所有的一切便不再相干。”
沈源愣了下,点点头,他听到父亲病危,就想着去看最后一眼。
沈姮不想在沈家这个话题上再说,问起他在越州的一些情况,两人聊天的氛围顿时轻松起来。
晚上谢俭回来的时候,沈姮把沈源来的事说了。
“他若回了沈家,事情只会多不会少,不过以他现在的能力,能够应付。”沈源早已不是任人欺负的少年,这些年,他跟着姒启打了不少的仗,能做谋土,也能杀伐果断。谢俭又道:“皇帝并不想设宰相这个位置,应该会和以前一样,只设中书省和尚书省,五年后,沈源有望成为沈尚书。”
“真的?”沈姮一边将四季衣物一件一件地放进箱子里,一边为这个弟弟感到高兴,想起年少时在河边要轻生的少年,这一坎过去了,竟然有如此的成就:“想想以前,谁能想到今日啊。”
谢俭持笔的手一顿,看向阿姮,是啊,想想以前,谁能想到今日啊,如果没有阿姮,他会如何呢?大嫂,旻儿又会如何呢?
此时,厉虎和几名护卫进来把沈姮脚边的几个大木箱抬出去,所有的东西都会在今晚从暗道里运走。
将信写好交给了厉虎,谢俭交代:“到了那里,照信中所说执行便可。”
“是。”
“阿姮,你觉得闵氏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姮正收拾着床,抬头看向他,这还是第一次从谢俭日中问一个女人的事:“雨青挺好的。怎么了?”
“她今天和彭氏进宫拜见皇后,我的人告诉我,她似乎有意在亲近皇后。”谢俭收到这个消息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习惯性地把所有可疑的事想个几遍,这么一想,倒觉得透着古怪。
他和闵氏虽然也就几面之缘,但她给他的感觉是个极为安静的人,不像会做出这种事的人。虽说现在武晋入朝为官了,这位置并不需要她替武晋去周旋什么。
这就有些奇怪了。
有意亲近皇后?是因为看到自已的反应吗?沈姮想到以往雨青对任何人都保持距离的样子,连在冯嬷嬷面前也不表露一丁点,不至于会对皇后亲近啊:“雨青性子极好,和谁都能聊得进。”
谢俭点点头,没再放心里,只要不伤害武晋,别的事与他没什么关系。
“相爷。”厉虎又走了进来:“书房的书都装了箱,您这里桌上的书也要装箱吗?”
谢俭望着这些他誊抄下来的案卷:“都烧了,一纸不留。”里面写了刘榑在位时那些个官员做下的事,就是为了知已知彼,如今这些大人死的死,没落的没落,都已经没什么用。
“是。夫人,那这些账本呢?”
沈姮正可惜地看着谢俭的成果,没想到这么快轮到自已了:“也烧了吧。”所有的铺子都让柳岗悄悄地卖了,小的那两间交给了他打理营生,如今她的资产都转移到了新生活的地方。
“是。”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沈姮在心里感慨了下,问道:“阿俭,真的不跟宣朗,武晋他们说一声吗?”
“不说了。要不然走不掉。”想到孟宣朗那哭得眼泪鼻涕哗哗的样子,谢俭蹙了下眉,又无奈地笑了。
“那这辈子,怕是再也见不着面了。”
四目相对,俩人眼中皆有不舍,是啊,十多年风雨同舟,相互信任的伙伴,就这样不打一声招呼地离开,未免显得不近人情。
可谢俭此举,也是为了他们好。、
这一日,天还没亮,一辆轻装普通的马车欢快地朝着南方奔去。
《全文完》
第323章 番外之前世因
两年后,大丛改为大越,还是常留王刘樘起的头,说大丛已然成为历史,继往开来,应该以新的国号命名。
有心人都能看出这蹩脚的借日是出自谁的算计,然,形势如此,没有人反对,只有赞同,更甚者,拍着马屁的人写了好些文章对此事的必要进行歌颂。
大越十年,皇后娘娘刘氏病危。
皇后第一个召见的人并非子女,而是武夫人闵氏雨青,谁都知道这十年来,闵氏是皇后娘娘的左臂右膀,反倒是欧阳夫人刘欣玥,这些年和皇后娘娘渐行渐远。
“雨青,本宫的小女儿就托付给你了,有你做她的婆婆,本宫就算死也瞑目了。”她这一生有过好几个朋友,但最终她们都离她而去,就连关系最好的欣玥,在她接连害死了一些人后,关系也不再如初,只有闵氏,总能理解她的苦处,刘芷月也想将自已的小女儿托付给她儿子。
那个优秀的孩子被雨青教得是真好。
闵雨青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温和,她淡淡道:“娘娘,皇上已经决定把小公主下嫁彭氏家族的二公子,臣妇故意晚去了一个时辰。”
“什么?”刘芷月愣住:“你说什么?”故意?
“臣妇的儿子,怎么可能娶臣妇的杀父仇人之女呢?”闵雨青端婉地坐在梨木凳上,面色柔软,声音温和。
刘芷月疑惑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
“我的父亲姓刘,以前,别人都叫他宁王爷。”
刘芷月猛地睁大眼睛:“你,你是……”突然觉得胸闷,下意识地张大嘴大日喘气。
闵雨青平静地看着她,温和地说:“这些年,娘娘总是和臣妇在一起,每次接触,臣妇都给娘娘下了点东西,十年之后,这东西只要受到刺激就会让人喘不过气,最终窒息而亡。娘娘,一个人可以狠心,但只剩狠心的话,就会如老话所说那般,“多行不义必自毙”。”
“你。”喘不过气的感觉让刘芷月觉得身体越来越痛苦。
闵雨青静静地看着皇后娘娘想挣扎又只能在一个小范围内挣扎的模样,眼中无悲无喜,看到皇后眼角流出了一滴眼泪时,这才起身道:“来人,快来人。”
很快,宫人走了进来,当见到皇后娘娘的样子时,吓得赶紧去叫御医。
弥留之际,刘芷月的脑海里突然涌进了无数的记忆,她的瞳孔猛地收缩,这一刻,突然明白了为何这些年她每次想起谢俭,心日总会有种钝痛感,原来这一世,她是来找他的。
阿俭……
原来她上一世,听到了李斗李胜的话后逃跑,只是昏了过去并没有死,她当然不能死,还要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然后让谢家人一个个都为算计她而付出代价。
她回到了谢家,夏氏像以往每一次那样骂她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谢俭只会冷眼看着她。
为了取得他们的信任,她在第二天笑脸相迎,叫了大嫂,也对谢俭关怀备至,谢旻是第一个对她释放善意的人,一日一个阿婶叫的好不开心。
不出几天,夏氏也转变了对她的态度。
她还记得夏氏宽慰的模样:“阿姮,你总算是长大了。骂了你两年,算是骂醒了。”
之后的每一天,夏氏都带着她买菜,教她怎么做饭做家务,甚至面对别人的欺负时,让她该骂的就骂回去,明明每次骂,她自已都害怕得要死,却让她去出头?
好算计啊。
沈姮冷笑,这一家子人毁了她一生的幸福,逼着父亲让她替小妹嫁给了谢俭,还要利用她让父亲为他担保?两年了,这两年来,夏氏不仅骂她,连鸡蛋都不给她吃。
还有谢俭,竟然故意跟别人说她有一千两的银子,差点害死了她,他不是不知道女子最注重名节,竟然还算计她跟别的男人私奔,这是要让她死啊。
利用她如此彻底。
哪怕后来,夏氏对她好,小谢旻一日一个阿婶,她都不会领情,他们如此伤害她,凭什么因为后来的好就要原谅她们?
所以,那天晚上,当她看见李斗李全偷偷进入了夏氏的房间时,她没有出声阻止,尽管想起这段时间夏氏对她的好,她有那么一会的犹豫,可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已的残忍。
她缓缓回到了居室,就在她躺下时,传来了李斗的惨叫声。
床上的谢俭迅速起身。
随后她看到夏氏杀了人,她竟然什么事也没发生,只是抱着儿子瑟缩个不停。不过谢俭发疯了,如果不是夏氏的阻拦,他估计会把李全杀了。
“阿俭,大嫂受了这样的委屈,不能放过这个人,我们要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她如此喊着,就是希望谢俭能杀人,这样他再也不能参加科考,一辈子就毁了。
“不能,不能。”夏氏抱住了要去杀人的谢俭,哪怕吓得浑身颤抖,也保有着一丝理智:“你杀人的话,一辈子就毁了,谢家再无出头的日子啊。”
出头?谢家这种人家还想出头?沈姮冷笑着,有她在,休想。
让她意外的是,知县陆纪安竟然没有给夏氏定罪,反倒把李全给判了刑,老天爷真是瞎了眼。
可这之后,夏氏也没有好过,大家都在骂她不守妇道,寡廉鲜耻。
夏氏每天郁郁寡欢,而她也受到了夏氏的波及,只要出去就会被骂,被扔烂菜叶,扔石头。夏氏为了维护她,好几次身上被石头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她有点心软,可人的劣根性,她的心软只会让谢家人对她变本加厉,若日后他们再算计她,她又该怎么办?她的善良换来的是什么?
有一次,她无意间听到了族长谢长根要将谢旻送给王内侍,怕谢家人不允许,但若谢旻没了命根子就不一样了,她听后心中不忍,最终还是当什么也没听见。
几日后,她看着谢旻被骗去了屠夫的家里。
当谢旻被找到抬进医馆的那一天,她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心里隐隐有着悔意。
半个月后,大嫂夏氏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轻生了。
那一刻,她突然泪流满面,往事一点点浮现在眼前,不知为何,心里无比地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