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
“嗯，不会。”他的声音低沉好听。
“那……”
江茉还想说什么，听筒里突然传来一阵噪杂，她没来由的不安。
“你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话音刚落，一阵巨大的碰撞声从听筒里传来，江茉的心倏然一紧。
“郁川庭？”
没有任何回应。
“郁川庭！”这次她的声音大了些。
听筒里传来细微的一声“嗯”。
“你还好吗？刚才是什么声音？”
江茉的太阳穴突突跳着，她的心早已悬在了嗓子眼。
“我没事。”
江茉正要回应，电话突然挂断了。
她焦急地再次拨出电话，却是无法接通。
慌乱中，臣夜拨来了电话。
“你和郁川庭有联系吗？”
江茉声音颤抖，“他好像出事了！我刚才正和他讲电话，就听那边传来巨大的声响，然后就联系不上了！”
“你别急，我想想办法。”
江茉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不顺畅。
她瘫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耳边回荡的都是刚才听到的声响。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宋妍拨来了电话。
“小茉，你在哪儿？”
江茉报了位置。
“你在原地别动，我过去接你。”
江茉捏着手机的手不停地颤抖，她隐约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宋妍接上她后，一句话都没有说。
江茉不敢问，直到一行人上了飞机。
宋妍攥着她的手，“川庭出车祸了。”
江茉强迫自己镇定，“严重吗？”
“现在在抢救。”
江茉捂着胸口，调整着呼吸。
“他现在在当地最好的医院，臣夜已经和那边联系上了，目前来看，还有救。”
宋妍的声音沉静平稳，江茉知道，她心里和她一样着急，只是为了安抚她没有表现出来。
江茉感觉整个人都是懵的，这一切好不真实。
“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车祸？”
宋妍沉默了半晌，“撞他的，是云冉。”
“什么？”江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云冉自上次失踪后，就再没出现。
听说云啸也一直在找她，却没有一点音讯。
“不知她受了什么刺激，撞川庭的时候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思的。
警察赶去的时候，她直接跳进了河里。
从监控上看，她受伤很严重，到现在还没打捞上来，估计是冲到下游了。”
江茉只觉得心脏一阵抽搐，一连串的信息忽地一下灌入脑海，让她难以消化。
到达法兰克福，一行人直接去了医院。
而郁川庭还在手术中。
臣夜换好衣服后便进了手术室。
江茉看着他的背影，明白郁川庭一定是脑部受了伤。
江茉静静地坐在长椅上，这次她没有主动和宋妍说话。
毕竟两人的心情一样沉重，她不能再给宋妍增加负担。
一个小时过后，门上的灯熄灭，郁川庭被推出手术室。
江茉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她站起身，快速走到病床边。
那张朝思暮想的脸近在咫尺，只是这一切，都和她憧憬中的不一样。
只见郁川庭双眼紧闭，唇上毫无血色，露出的皮肤布满了伤。
她难以想象，他在那样的情况下，是怎样拿着手机对她说出“我没事”的。
她想握住他的手，却又怕碰到伤口。所以只能紧紧抓着床上的栏杆，望着他。
眼泪顺着脸颊滚落，比起鼻尖的酸涩，心脏更是被攥紧了般的疼痛。
臣夜跟着主刀医生，一同走出手术室。
“他身上多处骨折，已经都接好了。严重的是，他脑部有瘀血，压迫了视神经，可能视力受阻。”
江茉抓着栏杆的手越攥越紧，她怕稍一松劲，她就会撑不住。
她无法想象，一个如此矜贵傲气的人，看不见了会是什么样。
宋妍抬手搂住了她。
“那……能恢复吗？”
臣夜深吸口气，看向郁川庭的眼里满是心疼，“目前来说，有机会。”
在场的人纷纷松了口气。
“但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一切等他醒来再说吧。”
江茉抬起手，想要捋他的发丝
可看着他头上的纱布，她又缩回了手。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江茉抬眸看向臣夜，发现臣夜的眼神有些闪躲。
“不出意外的话，二十四小时以内可以醒来。”
不出意外的话……
江茉不敢细想下去。
郁川庭被推到病房，江茉一动不动地守在他床边。
她现在唯一庆幸的是，他还活着。
来的路上，她想了很多。她发现，她比自己以为的还要爱郁川庭。
“小茉，休息会儿吧，哪怕是闭会儿眼也好。”
宋妍在一旁柔声喊她，她岿然不动。
“小姨，我想多看他一会儿，你们不要管我。”
宋妍见状没再多说什么。
江茉就这样守了整整一夜。
郁川庭依旧没醒。
江茉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当地警方来到病房。
岳雯跟着一起来的。从出事起，她就一直在跟进。
在看到江茉的瞬间，岳雯微微诧异。
因为她隐约记得，郁川庭在德国留学时，钱夹里一直塞着的那张照片，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江茉对着他们鞠了一躬。
警察拿出一个袋子递给江茉。
“这是他出事时，副驾驶位置上放的东西。”
江茉接过袋子，下意识说了句“谢谢”。
说完之后，她突然愣住了。
她竟然听得懂德语，并且会说。
就在她陷入一片茫然时，警察再次开了口。
“很遗憾，撞他的人目前还没找到，我们已经扩大了打捞范围，还望您不要着急。”
江茉微微颔首，除了“谢谢”，她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警察见她状态不好，便转身向杨颂交代了起来。
江茉盯着手里的东西发怔。
她脑海里闪过一片混乱，却是断断续续无法串联。
就像拼图的碎片，单拿出其中哪一片都无法辨认。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脑中好似断了一根弦。
直到警察离开，她才回过神来。
她重新坐回郁川庭床边，毫无意识地拉开了手中的袋子。
她低头，发现袋子里赫然躺着一个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日记本。
第146章 哪怕违背伦理道德，我也不离开你
江茉拿出日记本仔细瞧着，本子的封面是一幅油画。
一片郁金香花海里，立着一座淡蓝色房子。
房子外两人一猫。
女人一袭白色连衣裙，轻轻依偎在黑色长衣长裤的男人怀里，两人对视。橘黄色的猫趴在女人脚边。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袅袅炊烟。
江茉望着油画出了神。
她手指轻轻摩挲封面，眼角滑下一滴莫名的泪。
她不懂这种悲伤从何而来。
“小茉。”宋妍从身后喊她。
江茉放下本子，回头。
“吃点东西吧。”
宋妍把一个纸盒递给她，“楼下一家甜品店买的，说是店里的招牌蛋糕，你尝尝。”
江茉没胃口，但她明白，无论如何还是要吃东西的。
她打开盒子，是一块巧克力蛋糕。江茉拿起叉子，挑了一小口放进嘴里。
巧克力裹着杏仁的特殊味道瞬间在口中弥漫。
江茉错愕。
这味道，她熟悉。
江茉怔怔地看着包装盒，“楼下买的？”
“嗯。”宋妍疑惑，“不好吃吗？”
江茉看着包装盒上的字迹，整个人像是浸在一片汪洋之中。
茫然，紧张。
上面每一个德语字母，她都认识。
其中最显眼的一串字母是——来自维也纳的美食。
维也纳。
她记得，南淮宁说过，他在维也纳见过她。
当时以为他认错了人，现在看来，那个人很可能就是自己。
江茉不可置信，她抬起手，阳光从指缝穿过，刺得她眼睛生疼。
所以她真的会弹钢琴吗？
她像是陷入了一团迷雾，周围的风景近在咫尺，却又看不清楚。
“小茉，不舒服吗？”
宋妍轻抚着她的肩膀，江茉瞬间回神。
“休息会儿吧。”宋妍站起身，将旁边的床位让开。
“你不愿意去酒店，就在这里睡，他有动静了我喊你。”
“小姨，臣夜说他二十四小时以内会醒，现在已经过了将近二十个小时了。”
“别担心，还有时间，你先休息。”
自从来了法兰克福，江茉就没合过眼，现下头昏脑涨，确实快要撑不住了。
她没再推辞。
江茉躺在床上，看着郁川庭的侧脸，渐渐入睡。
梦里，那个神秘的男人再次出现。
说是男人，却更像少年。
他穿着黑色卫衣，卫衣的帽子严严实实地戴在头上。
江茉走在他身侧，两人的手背若有似无地蹭在一起。
“哥哥。”她喊他。
“嗯。”
“哥哥。”她又喊他。
“嗯。”
她笑。
“怎么了？”
“没什么。每次喊你，你都答应，我就觉得好开心。”
少年宽大的手掌落在她头上，“你是不是傻？”
她咯咯笑出声。
“哥哥，今天是你放假的第一天，也就是说，你要在家里住将近四十天，对不对？”
少年有些犹豫。
“我过几天，可能去甜点店兼职。”
“兼职？”
“嗯，同学想去，我陪他。”
“哦。”她顿时感觉嘴里的棒棒糖不甜了。
半晌，少年再次开口，“你可以去店里看我。”
“真的吗？”低落的心瞬间被捞起。
“但不能总去。”
“哦。”
少年补充道：“一星期去一次。”
她噘嘴，“哥哥你知道嘛，我现在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
少年笑。
“算了，不去看你了。”
她气鼓鼓地低下头，一个人向前走去。
走着走着，她发现自己陷入了死胡同。
不知何时，原本明亮的白昼突然变成了黑夜。
回过身，漆黑的巷子里空无一人。
周围寂静，好像整个世界只剩她自己。
一种无名的恐惧油然而生。
“哥哥！”
没有回应。
“哥哥！”这次她的声音大了些。
当再一次喊出声时，江茉瞬间从床上坐起。
她的心砰砰跳着，汗水早已浸透了身上的T恤。
“做噩梦了吗？”
宋妍听到声响，赶忙搂住了她。
江茉大口喘着气，目光投向窗外。
如梦里一样，窗外一旁漆黑。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现在几点了？”
宋妍看表，“晚上十点。”
江茉把视线移到郁川庭脸上，只见他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她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小姨，距离二十四小时只剩不到一小时了。”
宋妍抓着她的手，微微攥紧。
“别急，还有时间。”
江茉迅速从床上下来，趴在郁川庭床边。
“小姨，我现在说话他能听到吗？”
宋妍不想让她伤心，“你试试。”
江茉撩开一个被角，确认他的右手没有受伤后，这才轻轻地握了上去。
他的手和以前一样，干燥，温暖。
“郁川庭，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吗？你说办完事之后，就把曾经的事情告诉我。
和你分开的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尤其是你出事之后。
我发现，没有什么事情是我承受不了的。除了一件事，那就是和你分开。
我真的不敢想象，如果彻底和你分开了我要怎么活下去。
为了我，你能不能醒来？”
她摩挲着他的手指，他没动。
“郁川庭，告诉你个秘密好不好？
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我梦到一个人，我叫他哥哥。
我刚才又梦到他了，依然看不清楚脸。
可有一种感觉很奇妙，我似乎很喜欢很喜欢他。
但你别急着吃醋。
我在梦里喜欢他，是因为他身上有一种熟悉的味道，和你一样。
大概在梦里，我把他当成你了。”
江茉强忍着泪水，声音越来越低。
“可不知为什么，我每次梦到这个人，结局都是我找不到他……
梦里我很害怕，很害怕很害怕，就像是失去了你。光想想就令人心痛。”
江茉说着，抬眼看向墙上的钟。
分针又划过了几个格子。
她抹着眼角的泪，声音有些着急。
“郁川庭，我答应你，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我都原谅你。
我们以后都不分开了，好不好？哪怕是违背伦理道德，我都不离开你，行不行？”
江茉越说越激动，她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郁川庭，你醒醒，你醒醒……”
一瞬间，泪水如开了闸的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江茉趴在床边泣不成声。
不知何时，医生也来到了病房。
一群人紧紧盯着监测仪器。
指针划过最后一秒……
第147章 浑身燥热
病房里一片寂静。
臣夜背后窜起一阵凉意，他默默地与主治医生对视。
宋妍紧攥着拳头，脑中的弦快要绷断。
这一瞬间，江茉异常冷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