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宁公主说笑,翼王殿下待姐妹们都好。”翼王妃往身后瞅了瞅两个侧妃,那二人均欠身低眉,从不敢多言半句。
她们三人谁没挨过赵烨的打骂,在翼王府生存就是如履薄冰。
段烟舟也是没办法,为了能博得赵烨芳心,不得不替他做事。
“没听说你在府里这么厉害呀,到了外面反而尖牙利齿的。”很显然赵燃等人听到了她们之间的对话。
赵灵假意从中和稀泥,“段妃就是多问两句,还不是许姑娘和姐姐你与和嫔交好,她流年不利,弄不好真是被不祥之人妨碍的。”
赵灵干脆把翼王妃没挑明的话都说开,“还有姐姐你,这两年是不是也不顺当?不如妹妹找人帮你们算算?”
“谁说和嫔流年不利?谁说我这两年不顺?和嫔今春选秀,一举夺得头筹,我和情投意合的如意郎君成亲,哪一件不是大喜事?”
好在许宛给赵燃打了提前量,不然以赵燃的脾气,非得当场不顾脸面地撕回去。
李媛那边早偃息旗鼓,想在她和许宛之间拱火,是没什么可能了。
赵燃这边若是越气愤,她们就越得意,能挑拨她与许宛、黄妙英之间的关系再好不过。
“如宁公主说得对,大渊政通人和,我们都受到万岁的福泽。”众人在旁恭维,谁也不想惹赵燃不痛快。
“要说不顺,我看也是你咸华。”赵燃回怼过去,“这半年没少惹太后、皇上生气,我都不想说你那些事,真替你害臊。”
赵燃非得往赵灵痛处上戳,她怎么和驸马成亲的,外界皆有流传,只是谁都不敢向她求证罢了。
赵灵就知道赵燃这张嘴不会放过自己,今天好歹是她的生辰,赵燃是一点都不顾及她的颜面。
翼王妃见状赶紧往回找补,“是六嫂不好,大喜的日子竟说些有的没的,快快回席面上去,我自罚三杯。”
众人顺势缓和尴尬气氛,又簇拥着赵燃回到正厅里面。
许宛和李媛被她们甩在最后,二人相视而笑,无声胜有声。
跳出来当旁观者后,就能看得比以往清楚,李媛不想再被旁人利用,赵烁说得很是,她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赵燃在咸华府邸待得不痛快,领着许宛提前退场,才不管赵灵乐不乐意。
“如你所料,差点就让她们得逞。”赵燃在马车里趴到许宛身上,“她们为什么见不得我们好?”
许宛掀开车窗帘子瞧了瞧走到哪里,“她们说得也对,是我带累你。”
“不赖你,赖左珩。”赵燃打了个饱嗝,散发出微微酒气,“也得亏有左珩在上面顶着,不然被万人恨的就是姚宗安。”
“又是姚宗安告诉你的?”许宛向外喊话,让车夫在前面那家冰酪小铺停下。
“他跟我讲过是如何走到今天这步,我不懂寒门,还以为他凭一身本事就坐上指挥使的位置。”
赵燃每每提起姚宗安,满眼全是爱意,也看得出她和姚宗安婚后生活很幸福。
“你没有想过让他离开校事厂,特务机构就是招人恨。”
“总得有人做这些事呀,单靠左珩一人怎么能成?他说他们是兄弟情,可以为了左珩去死那种。”
许宛被赵燃的平静吓一跳,“姚宗安为左珩去死,你不得把我和左珩都五马分尸?”
“我是认真的。”赵燃眨眨眼睛,“左珩替姚宗安挨过两刀,你知道吗?”
许宛立马把赵燃推起来,“你,你说什么?”
“没有左珩救他的话,他都去地府好几次了。”赵燃瞧许宛紧张的样子,用肩头碰了碰她,“你没注意过左珩身上的伤疤?”
“他伤疤太多,根本问不过来。”许宛心疼解释,左珩从没向她说起过这些事。
马车很快抵达冰酪小铺,许宛点了两碗,让赵燃解解酒气。
“要不你悄悄进宫吧。”许宛知道赵燃放心不下黄妙英。
“算了,这个节骨眼我忍一忍。”赵燃吃完一碗,又向店家点了一碗。
“陛下自会为妙英主持公道,这也是考验她和皇上的最佳时机。”
“我皇兄的后宫不复杂,没几个妃子,要是后宫争宠的话,很好审问出来。”
许宛没对赵燃说更深层的话,但愿只是后宫争宠,倘或是陶麟那个恶人所为,事情就复杂多了。
赵烨的手本就很长,还有哪处是他不敢伸的?
“少吃那么多凉的。”许宛叮嘱赵燃,“当心坏肚子。”
赵燃边吃边观望路上的行人,“她们今儿有一句话说得不错,大渊政通人和,我皇兄就是最好的皇帝。”
许宛没见过以前的大渊朝,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但眼下的大渊确是蒸蒸日上,想必这就是左珩姚宗安等人还愿意相信朝廷的原因。
“我是不是眼花了,那不是宋绩那个傻小子嘛?”赵燃指给许宛看不远处的两个人。
这里离宋绩家不算太远,他也常常在这一片活动,能在这看到他不算稀奇。
可宋绩身边怎么会有个年轻美貌的姑娘,姚宗安前儿还说他在男女之事上没开窍呀!
第161回 短暂的美好
宋绩刮了胡茬,理干净发髻,还穿了新衣。
身形高大挺拔,一双蚕眉显得特有气势。
宋绩身边的姑娘看起来很温婉,乖顺讨巧,激起男子的保护欲。
二人并肩行走,姑娘老主动往宋绩这边靠拢,宋绩则不好意思地往旁躲避。
待走近了才发现,宋绩的脸红得跟火烧云没啥区别。
“这小子有点本事啊。”
余嵘和胡瑞雪也瞧见了宋绩,前一天还萎靡不振,过一天就有佳人陪伴。
胡瑞雪本想跟宋绩打个招呼,却被许宛拦下来,“你们别吓到他。”
话音刚落,只见宋绩傻乎乎地往他们这边招手,旋即就把那姑娘带到跟前。
“给公……”宋绩未说完话,就被赵燃打断。
“叫我姚夫人。”
赵燃特自豪,她不愿让人知道自己是公主,却巴不得让天下人都知道她是姚宗安的媳妇儿。
宋绩嘻嘻哈哈憨笑,“姚夫人好,许姑娘好。”
许宛忍笑,等待宋绩介绍身边这个姑娘。
“我是宋绩哥哥的表妹。”这姑娘主动自我介绍,“我叫苏贞怡,刚从乡下过来投奔哥哥。”
一席话把在场众人都弄蒙了,宋家都被灭成那样,哪还有什么亲戚?
“我母亲姓苏。”宋绩窘笑解释,“余下的我没什么印象了。”
宋绩大抵是太想要个亲人,这个姑娘找上门,不管是真是假,他都想认下。
“表妹快坐。”许宛让苏贞怡落座,随即又让店家端上来两碗冰酪。
宋绩全程没吱声,就闷头吃东西,反而是这个表妹侃侃而谈,完全不像第一次离家的乡下丫头。
待众人分开时,宋绩才挠着脑袋笑道:“我这几日就先不回校事厂了,你们帮我跟指挥使告个假。”
胡瑞雪嬉笑应声,“放心吧,宋大当头带表妹好好玩玩。”
许宛也和赵燃分开各自回家,没过几天,宫里传来消息,黄妙英小产一事找到真实原因。
确不是陶麟所为,而是一同选上的秀女,出于嫉妒才出此下策。
她以恭喜为由,几日内连去黄妙英宫中好几次。
趁下人给黄妙英煎安胎药之际,教唆自己的宫娥往药汤里投毒。
因每次剂量很小,所以很难察觉,最终酿成大祸。
黄妙英甫一进宫就被封为美人,才过几月又得龙嗣又晋封嫔位,而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才人。
这件事是邓金言亲手审查,陶麟确与此事无关。
天起帝将那才人处死,事关的一众下人都受到严厉惩罚。
天起帝为安抚黄妙英,又破格晋升她为顺妃。
没有诞下皇子皇女就封妃的,历朝历代都少有,黄妙英算是因祸得福。
许宛到底没再进宫,而是拿了好多东西,让赵燃帮她带进去。
赵燃自己独来,黄妙英见了稍感失望,“许宛真狠心哪。”
赵燃将许宛的意思带到,黄妙英则愧疚至极,将身边人统统打发下去,才对赵燃说实话。
这么简单的谋害,她怎么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
是先有信得过的太医提醒她,这一胎先天不足恐难保住,要黄妙英有个心理准备。
黄妙英才将计就计,让那个才人得逞。
一来可博得皇上的怜惜,二来也可教训一下要谋害自己的人。
只是这件事她事先没与左珩通气,让底下的奴才也受到牵连。
太监宫娥向黄妙英提过醒,都被她搪塞回去,说他们把人想坏了。
待事发后,她自己也遭了许多罪,还差点把矛头引到左珩头上。
“你这胆子也太大了,万一身子受损,以后再怀不了可怎么办?”赵燃不忍捶打身体虚弱的黄妙英,直摔身旁的衣物。
“我问过太医,身子没什么大碍,调理几月就能好。”
“我和许宛担心得要命,她还把左珩说一通。”
“富贵险中求,公主,你和宛宛千万别怪我。”黄妙英对她们倒是坦然,这些话完全可以不用讲出来。
赵燃得知黄妙英有些手段,能在后宫好好生存,心里也算彻底放心。
“我还没找到机会跟厂公道歉,你先帮我和宛宛说一声。”
“我知道了。”
赵燃内心复杂,黄妙英和许宛都比她有城府,偏她总把事情想得很简单。
以前在宫里没觉得怎样,如今嫁到宫外,才知道世道到底是什么样子。
许宛在宅邸焦急等待,希望赵燃能快点出宫,来告诉她黄妙英处境。
左等右等没等来赵燃,而是等来了宋绩那个夯货。
“怎么,假期不够用,想让我帮你再求几天回来?”许宛见他坐在圈椅上搓手,像是有话要说的模样。
宋绩咧出一口大白牙,“那个表妹身份有问题,我老早就看了出来。”
许宛坐在他对面,歪头含笑,“你和我说这些干啥?”
“我把她放了。”宋绩两手握紧茶盏,“昨晚把人送出了丰都。”
“是谁派来诱惑你的?”
“不知道,我验了她几次,漏洞百出,昨天干脆与她坦白。”
“你为何放走她?”
宋绩抬眼双眸通红,“我真想他是我妹妹,这样我就有亲人了。”
“她领你的情吗?”
“不知道,我让她别再回丰都,还给她十两银子。”
对于宋绩来说,十两银子不算少,只是不知那姑娘看不看得上这十两银子。
“厂公是你的亲人呀,他待你如亲弟弟。”
“我以后娶妻生子,过继一个孩子给厂公,让他给你们养老。”宋绩没头没脑地说一嘴,“不过得等到我哥翻案以后。”
许宛啼笑皆非,“好好,我替厂公谢谢你。”
宋绩就是想得到些安慰,知道许宛能懂他的心。
待回到校事厂报备时,说不定要被姚宗安他们嘲笑。
许宛留宋绩在宅里吃晚饭,算日子左珩今晚能回来。
饭菜都热了好几遍,依旧没见左珩踪影,许宛失望至极。
宋绩干脆大口大口吃起来,“厂公天天忙,许姑娘你多担待。我吃完这顿就回校事厂报到,帮你把厂公盯得死死的。”
许宛把饭菜拨到食盒里,让左珩帮忙带到校事厂,若左珩在那边,就让他趁热吃一口。
俄顷,左珩自门外走进来,见到宋绩在这里,冷冷地道:“那个姑娘的尸体,被丢在了城郊树林里。”
第162回 寻到失踪人
宋绩不可置信地摇头,昨天还好端端的一个姑娘,今天就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宋绩身边出现可疑生人,姚宗安不可能一点警觉都没有,一早就派人在暗中监视。
宋绩是校事厂老手,当然知晓他们的行为,昨晚略施小计甩开校事厂的兄弟,才把苏贞怡安全送出丰都。
苏贞怡与他分开时,追问他要不要知道她真实名字,是何人派来,有何目的。
宋绩一一拒绝,只说让她走得越远越好,远离丰都这个是非之地。
苏贞怡攥紧那十两碎银,感动得险些哭出来。
她并不是个合格的细作,第一次出任务就被识破。
“验过尸首了吗?”宋绩红着眼眶问左珩。
“专职杀手所为,一刀毙命,基本没留下线索。”左珩如实回答。
宋绩撇下左珩火急火燎跑回校事厂,见到苏贞怡躺在验尸房内,顿时泪流满面。
姚宗安闻声来至他身旁,“相识几天的人而已,怎么与她一见钟情?”
“你不懂,我真希望她是我妹妹。”宋绩替苏贞怡把白布蒙好,“指挥使有家有媳妇儿,哪里知道我们这种人的痛苦。”
话犹未了,但见一个厂卫带领一张陌生面孔走进来。
宋绩好奇地打量他,还以为他是校事厂这几天招进来的新人。
那人朝姚宗安点点头,径直撞开宋绩,又将那白布扯下来。
宋绩火气噌噌地往上涌,正愁没地方撒气,这小子竟自己撞上门。
宋绩握拳就要揍人,却听那人肯定道:“姚大人,这刀法是他们所为。”
“你也会?”姚宗安五指按在宋绩脸上,将他推到一旁。
那人吊儿郎当地笑笑:“我就靠这手法吃饭。”
宋绩捂着被扭了一下的脖颈重新走上前,“你是那个……”
“小人沈放,见过宋大当头。”
他是陈协之手下的爪牙,当初被左珩留了活口。
“萎靡几天,还以为你把看家本领都忘到脑后。”姚宗安又踢了宋绩一脚。
过目不忘,是校事厂人员的基本能力。
宋绩挨过一脚纹丝不动,“你是说这是翼王手下人干的?”
“宋大当头可以不信我。”沈放无所谓地耸耸肩膀。
姚宗安让人把沈放带下去,语重心长地说:“你不想让她白死,就得振作起来,搞清楚谁才是我们的敌人。”
宋绩彻底清醒,身体里瞬间恢复使不完的牛劲,立马让姚宗安给他派新的任务。
消息很快传回左珩宅邸,左珩正和许宛在廊下纳凉。
“你最近又动赵烨的人了?”许宛斜歪在摇椅上,一手扇动一把团扇。
左珩躺在她对面的摇椅上,手里捻着一串檀香木佛珠。
最近杀戮太多,浮图寺的高僧让他多念念佛经。
“都是小打小闹,还伤不了他的根基。”左珩从摇椅上坐起来,端起茶几上的茶盏呷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