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牧:……
见顾君若回后院,韩牧便气呼呼的跟上,
要和她理论,“我好心把床让给你睡,你不仅不领情,还讽刺于我,你既知道那木榻对我来说比较短,那你这是要与我换着睡了?”
顾君若:“不是。”
“不是换着睡,难不成你是想……”顾君若瞪大眼,追上去道:“你是想与我同床共枕?”
顾君若扭头瞪了他一眼,“你休要胡说,再乱猜测,我连房间都不让你进了。”
她推开门,小北正带着人出来,看见韩牧便高兴的迎上来,“二郎,你快来看,二夫人给你换了一张木榻,以后睡觉就不必收着腿了。”
韩牧:“……这是榻吗?这不是床?”
“就是木榻,您过来看,这木板子是连在一起的。”
韩牧按了按木榻,蹙眉,“哪来这么长的木榻?”
小北就低声道:“是少夫人托木匠打的,还是拆了两张木榻合并的,昨天打好,今天便送来了。”
韩牧又伸手按了按,有些不自在的和顾君若道:“谢谢啊,你怎么留意到这些?”
他以为他们都这么忙,每天早出晚归的,她不会留意到的,连小北都没怎么上心呢。
顾君若移开目光,不看他的脸,“正房也有你的一半,总不能一直委屈你蜷着身子睡。”
沉默在俩人之间弥漫,小婵和小北互相看了看,最后退了出去,将空间让给他们。
韩牧就踢掉鞋子,往后一靠,靠在榻上伸直了腿脚,“你说,这会儿京城应该收到我们的折子和书信了吧?”
“嗯,算脚程,两三天前就应该收到了。”
韩牧:“我们会有赈济粮吗?”
顾君若没说话。
韩牧也不是非得要一个答案,“河道清理出一段了,他们说再有几天便可通航,到时候外面的粮食便能走水路进来了。”
“我们县里的商人也可以走水路出去买进粮食,”顾君若突然想起来,和韩牧道:“你可以下令,从现在起到秋收前,进来的粮食皆不收取商税。”
韩牧瞪眼,“这岂不是肥了姚家?”
“不,”顾君若目光炯炯道:“这对姚家来说,却不算是好事,对于县内的小粮商们才是。”
第四十三章 相争
“义县的粮食生意被姚家垄断,这对义县的百姓来说不是好事,”顾君若道:“这一次义县水灾,姚家声望被打击,我想,只要有别的选择,很多百姓会选择其他粮铺来购买粮食。”
“买东西就是这样,以前大家相信姚家的品质,都下意识的选择姚家的粮铺,所以小粮商们生存艰难,这一次姚家声望受损,就是小粮商们的机会,机会难得,我们就助他们一臂之力。”顾君若道:“不过这事得等捐款一事结束后再公布。”
顾君若猜的不错,第二天下午,曾家便抬了钱来捐献,足足七百五十贯,再次创下新高,曾家的名声也好了许多。
于是跟风捐款的人家就更多了。
姚老爷心里就跟火烧一样,既恨岳老爷起调起高了,一下将底线拔高在七百贯以上,又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想要多捐一些,压曾家一头。
不过被姚伯清给拦住了,他道:“排名第二已经足够,没必要为一个虚名和曾家闹僵。”
这也是他们让曾家先出钱的原因之一,算是他们两家的默契。
姚老爷不甘心道:“莫不是你偏心你岳家?”
姚伯清:“……父亲,儿子姓姚,就是偏心,也不可能偏心岳父啊。”
姚老爷不甘不愿的道:“那就捐七百零一贯吧。”
反正都是排第二名,要不是怕不好听,他想捐七百贯零一文钱。
姚伯清面露无奈,并没有听姚老爷的,而是加到了七百二十贯。
姚老爷为这事又念叨了半天,但还是让人把钱抬去了县衙。
因为知道今天是捐款的最后一天,大家都想知道姚家会捐多少,会不会越过曾家,所以县衙门前围了不少人。
等姚家捐的数目报出来,人群中便叹气惋惜声一片,“姚家也太没胆了,要论有钱,我看曾岳两家都比不上姚家,结果愣是自愿被曾家压一头。”
“姚家毕竟是经商的,比不得曾岳两家是耕读之家。”
“说起来最可怜的还是岳家,借了这么多东西给县衙,又带头捐了这么多钱,结果还被压在了第三名。”
“是啊,也忒可惜了。”
正议论,街道另一头又有人抬着木箱子过来,“咦,那不是岳家的管家吗?”
“还真是,抬的是什么东西?”
岳管家抬着一箱东西到县衙门前,叉手行礼道:“官爷,我家老爷回去后感念县令大人的为民之心,于是和亲朋凑了凑,又凑了十万钱出来,还请官爷加上去。”
记账的记事也惊呆了,回过神来立即点头,“好。”
等把岳家的这一笔钱清点后记上,天色也渐暗了,人群中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哄的一下大声道:“岳老爷高义呀!”
“原来还能往上加,那曾家和姚家加不加?”
压力瞬时给到曾家和姚家。
不,姚家没压力,在得知岳老爷添了十万钱,变成八十万后,姚老爷立即和姚伯清道:“我们不去争这个虚名了,让曾家和岳家争去,反正我们又不能拿排首。”
话是这样说,姚老爷还是派人去盯着曾家,“你仔细看看,曾家出不出钱,最后他们家要是不出,我们家出。”
不能压曾家,但可以压岳家呀。
姚季白一脸懵的站在一旁,“父亲,您不是说我们家不争这个虚名吗?”
姚老爷横了他一眼道:“你蠢就要少说话,学一学你大哥知道吗?”
姚季白:……
姚老爷都有这个志气,曾老爷自然不会容许岳家这样爬到自己身上来,于是他咬咬牙,也开始加钱。
他也决定加十万,结果钱还没抬出去,曾和轩回来道:“父亲,我听说岳家去店铺里拿钱了,似乎是在防备我们家往上加钱。”
曾老爷一听,咬咬牙道:“我们加二十万!”
不远处的岳家的确叫人去店铺里拿钱,不过是做做样子,并不打算再往上加钱。
岳老爷也想开了,看曾家和姚家的气势,显然是不会让他排首的,既然如此,那就坑他们便,能坑一个是一个,能坑多少是多少。
只要他们吃亏,他就高兴了。
所以他吩咐人道:“去店铺里大张旗鼓的拿钱,
有多少拿多少。”
岳景和补充道:“多准备几个箱子,找些石头装进去,一箱钱给我装出三箱来。”
“是!”
曾和轩盯着岳家,不断的回去和他爹道:“岳家从城南的铺子里抬出三个箱子,看上去沉甸甸的,估摸有二十万钱左右。”
曾老爷心一紧,便道:“那就再加五万钱,凑够一千贯给县衙。”
这样一来,就是一百万钱了。
但曾和轩出去转了一圈又回来道:“岳家看到我们家抬出去的钱了,又从城北的店铺里抬了一个箱子出来,我估摸应该有七八万钱,父亲,只捐一千贯似乎不是很安全。”
曾老爷气得一派桌子,“岳泰是想和我不死不休吗?”
“我们家和岳家本来就有仇,难得有机会可以凌驾在我们曾家之上,他们自然不遗余力。”
“想压我一头?休想!”曾老爷对管家道:“去,去拿两锭金子来,我就不信,他还敢与我争吗?”
管家应下,不一会儿拿了两锭金子过来。
金子难得,曾家虽然豪富,却也没有多少,像这样整块的金锭更是用一锭就少一锭。
曾老爷心痛不已,扭过头去不看,挥手道:“送去吧,一定要确定我们曾家在排首。”
“是!”
曾和轩看着管家离开,再瞥一眼父亲,见好就收,没有再刺激他。
最后,曾家捐了一千贯,和二十两金子。
岳老爷知道后一愣,扭头问他儿子,“曾家疯了?怎么还拿金子出来捐了?”
岳景和也皱眉,“这是在彰显其能,威胁我们?”
“哼,不管了,我们怕他们家吗?威胁?放屁,现在县令大人可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县衙前院里堆满了钱,一个箱子上还放了一张木盘,盘子里是两锭金子。
衙役们眼睛都直了,有的人一生可能都没见过金子。
韩牧却不以为然,他拿起一锭金锭抛了抛,对箱子里的铜钱却很感兴趣,“这么多钱,你这主意还真不错,三天就筹集了这么多银钱。”
第四十四章 桥
曾家以一己之力排在了排首,韩牧说到做到,当即就将名单交给匠人,让他们拿去刻字。
岳家虽然排在了第二,但能够让曾家大出血,让曾老爷不高兴,岳老爷就很高兴了。
而且他只付出了五百贯钱。
“实在没想到韩县令如此与众不同,我也算见过不少县令了,像他一样拿出钱来却不求名的,也只此他一个了。”
韩牧其实是想要求名的,然而把钱交给岳老爷才能利益最大化,不然他署名一个陌生名字,也不过是在名单中间加上一个名字而已。
其他三家的捐款数目必定要少很多。
名和实惠,韩牧最终还是选择了实惠。
顾君若一边统计所收捐款,一边问他,“后悔吗?”
韩牧一脸莫名,“我后悔什么?”
“捐了三百贯,这上面却没有你的名字。”
韩牧就大手一挥道:“爷是那种落子反悔的人吗?你只管写,我一点儿也不后悔。”
如果不看他一脸心痛的样子的话。
顾君若笑弯了眼,把统计好的账册递给他,“可以采购材料修建房屋了,还有一些损毁严重的桥和街道,我粗粗算过,这些钱只买材料的话差不多了。”
江陵多水,义县内也有好几座桥,其中被冲垮了两座,还有街道被淤堵。
韩牧翻了翻,随手将账册交给赵主簿,道:“去采购材料吧,尽量把价钱压低些。”
他叹气道:“我们只有这么点钱,可不多了。”
赵主簿应下,带着人出去采购材料。
义县的百姓再看过捐献现场之后,对县衙和韩牧的信心再次暴增,于是安心干活的人越来越多,出现的矛盾纷争越来越少。
之前他们还担心县衙没那么多钱,所以会抢活,现在嘛,则是淡定了许多,县衙怎么安排他们就怎么做。
韩牧就和顾君若去巡视各处工地。
看见人正在修桥,韩牧就好奇的蹲在河边看,“这桥和我以前看过的很不一样啊。”
正在
查看他们购买清单的顾君若随口问道:“就不同,下面没有这么多木头,这里还分了好几个桥洞。”
顾君若这才回头,和韩牧一样蹲在河边探头去看,“那是泄洪用的,遇到小的洪水还好,可以通过此桥洞泄洪,但要像这次一样遇到大的,这桥还是得淹,不过我们可以往坚固上做文章,尽量使其即便遇上大洪也能坚挺。”
正说着话,她瞥眼看见一个劳工将木料敲着嵌入桥体,她不由眯了眯眼,问道:“这桥是何人指点修建的?”
拿着单子等候在一旁的罗雨道:“是陈先生,县内的桥梁道路多是他帮忙画图规划的。”
顾君若问道:“不知这位陈先生现在何处?”
“陈先生生病了,陈家就在我家不远处,夫人要见他吗?”
顾君若点头道:“桥梁是大事,还是应该请教一下陈先生,不然修缮过程中若是出了差错怎么办?”
罗雨迟疑了一下后道:“晚生和陈先生要了图纸,这桥便是根据以前的建造图纸来修缮的,应该没问题,陈先生现在病重,并不是很愿意见人。”
“图纸在何处?”
罗雨立即到一旁去,取过一只画筒,打开后拿出一卷画稿奉给顾君若。
韩牧好奇的凑上来看,看到上面各类图形,还有他看不懂的组合和数字,他眼有些晕,于是移开目光,“你看得懂?”
顾君若:“略懂一二。”
韩牧就盯着她的脑袋看,“你怎能知道这么多的?你不是与我一般大吗?怎么什么都懂?”
顾君若:“看过几本相关的书罢了,只是略懂一二,算不上精通。”
“你看过几本书?”
顾君若就奇怪的瞥了他一眼,“谁看书还特意去数看过几本的?从小看到大,不知道看了几本。”
韩牧就嘀咕道:“我就数了,而且数得特别清楚……”
顾君若:“你说什么?”
“没什么,这桥有什么问题吗?”
见罗雨看着她,而四周也有不少劳工,顾君若就笑道:“没有,
不过我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桥梁,所以好奇。”
她仔细将手中的五张图纸都看完,看到其中一张时目光微凝,她仔细看了看后看向正在修缮中的桥。
韩牧敏锐的发现她情绪变化,不由上前两步站在她面前,“怎么了?”
顾君若摇头,“无事,走吧,我们去下一座桥看看。”
她将画稿都卷好放进画筒里,顺手拿在了手中,“罗雨,与我们去下一座桥看看吧。”
罗雨应了一声,“那座桥的修缮是贺公子负责的。”
贺子幽也在监督修桥,不过他叫人在附近的一座茶棚下放了一张躺椅,他此时正躺在躺椅里一摇一晃的,天寿拿着扇子站在一旁给他扇风,那惬意,韩牧看了都想替他躺一下。
罗雨见他如此懈怠,不由得瞪了他一眼。
韩牧上前踢了踢的脚,“醒醒!”
天寿立即行礼,“韩公子。”然后顺手推了一把他的主子,小声道:“公子,韩公子来了。”
贺子幽这才悠悠醒转,他勉力睁开眼睛,只来得及看得到眼前韩牧的身影,又忍不住眼皮的沉重耷拉下来。
几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睁开了眼睛,然后一言未发,不过几息,又耷拉下眼皮要睡着了。
顾君若和罗雨:……
韩牧:……
他左右看了看,看到一旁掉落在地上的树枝,他随手捡起一根细长的,直接丢到他怀里,大喊一声:“蛇啊——”
贺子幽还未清醒,身体先做出了反应,他挥舞着双手大声喊起来,感觉到怀里有东西,吓得立即清醒,蹦起来就赶紧把怀里东西给扔了。
“快快快,蛇……”待看清他扔下的东西,顿时大怒,“韩牧!你吓我!”
“哪里是吓,分明是叫你起床。”
贺子幽岂能承认,气得追着韩牧跑了半条街,最后成功把自己给累得半死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