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我想要萧凌瑟嫁给顾琛，届时我们去喝她的喜酒如何？”
“喜酒，这个好，”穆璟泽弯唇一笑，“不过比不上婚礼一起办的好。”
萧沉鸢：“……”
她半边身体都僵硬起来。
本来这婚事就不想办，如果因为顾二一时冲动，顺水推舟让穆璟泽和她的婚事成真，那就大事不妙了。
“不行！”
众人都望向爆发的萧凌瑟，云锦华率先掐住了她的手臂，摇头制止，小声道：“不要……”
“萧二小姐嫁给自己本该要嫁的人，还有什么不满的？”
“本少帅的未婚妻都没说，让你嫁给一个没钱没势的车夫，你该知足了。”穆璟泽满脸讽笑。
萧凌瑟脸色涨红，“凭什么她萧沉鸢就能嫁给一城少帅，而我就要任人摆布，这不公平！”
“萧老爷，你女儿说不公平，你觉得呢？”穆璟泽声线幽幽，如同钝刀子割肉般，一寸寸凌迟的感受。
“我也觉得……公平。”
纵使心里万般不甘，也不能在穆璟泽面前表现出来。
云锦欣：“可是少帅，顾二少的恶劣名声有耳共闻，怎么能让瑟瑟嫁给那样的男人？”
穆璟泽的冷笑声飘满宅院，“萧凌瑟嫁不得，鸢儿就嫁得了？”
“这……都是个误会，鸢儿这不也没嫁成吗？”云锦华露出讨好的笑，“少帅您看，不如这样，鸢儿出嫁，我们多给些嫁妆，您放过凌瑟行吗？”
说着还拽了拽萧鼎的衣袖。
后者随即帮腔道：“当初是我们委屈鸢儿了，做错了事，应该遭受惩罚，我们也已经知错了，希望少帅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别这么惩罚凌瑟，她的姻缘还在后面呢，不能毁在顾二手上啊。”
穆璟泽冷嗤：“是吗？”
“那我也帮你问问顾二少，看看他的态度。”
萧鼎如临大敌，“这……就不必了吧？”
穆璟泽：“当然有必要，这件事若把顾二少蒙在鼓里，那后面出了事，谁来替你们萧家兜底，万一伤到我的鸢儿怎么办？”
闻声，萧沉鸢全身一阵恶寒和肉麻。
偏偏她还不能挣脱穆璟泽。
云锦欣见状，突然插嘴道：“这样也不成啊，顾二少原本相中的是萧家大小姐，现在换成了凌瑟，万一他不答应怎么办？”
“对啊，”唐霖道：“顾家虽然比不上少帅府，但也不差，顾老爷若是计较起来，那该怎么办？”
萧沉鸢眯眸，“顾萧两家的联姻都闹成这种程度了，我看顾家也没心思娶萧家女儿了，不如把这件事摊开说清楚，就是怕……”
萧鼎凌厉的视线立刻落在萧沉鸢身上，“怕什么？”
萧凌瑟也捏紧掌心，屏住呼吸，紧张道：“怕什么？”
他现在就怕萧沉鸢一肚子坏水，让他防不胜防，所以询问之余，也带着数不清的防备。
“怕顾家会找爸索要赔偿。”
穆璟泽侧眸瞥萧沉鸢，挑唇一笑，“依照顾家当权人的脾性，这个赔偿怕也少不了。”
萧鼎的眉心复又皱成川字。
“所以爸想清楚没有，是让萧凌瑟嫁给顾琛，还是赔偿这笔精神损失费呢？”
穆璟泽：“当日顾家从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这面子可丢了满城，顾老爷的八卦，在外面街道上津津乐道了两日。”
每说一句，萧鼎的脸色就更青一分。
“快别说了，门口那位是不是顾二少？”
萧沉鸢抬眼望去，的确是顾琛，不过不是走着进来的，而是被人抬进来的。
“是顾二少，他怎么受伤了？”云锦欣几人捂唇惊呼，看着他绑上石膏的腿，不忍卒睹，“这腿怎么断了，是去哪里被人揍了？”
顾琛一只眼被纱布盖住，但听见声音，他还是倔强地直起身，哀呼道：“少帅，我错了，是我说错话了，我还是想娶萧凌瑟的，您就成全我吧，是我之前瞎了眼，不该肖想我配不上的人。”
穆璟泽嗤声，“现在想清楚了？”
顾琛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想清楚了。”
“不会再反悔？”
“不会，不会。”
萧凌瑟：“顾琛，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不是说不娶我的吗？现在突然反悔，不怕天打雷劈？”
“劈也劈不到我身上。”顾琛碎碎念，念咒语般嘟噜一大段，萧凌瑟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发飙，“你不怕婚后我弑夫？”
“弑夫就弑夫，你看我现在这模样，我怕？”顾琛破罐破摔道。
“爹，如果你要我嫁，我就去死！”萧凌瑟实在受不住，冲萧鼎发飙道，“我现在就死给你们看！”
她要撞墙，云锦华两姐妹轮番上阵，场面一度混乱到难以入目。
萧沉鸢站在旁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翘起唇角。
第48章 心头肉
“女儿，你如果死了，你爹还不得让顾琛陪葬？”
顾琛：“……”
“死了那倒不必，一个尸体我还嫌晦气。”顾琛撇撇嘴。
心下却松了口气，萧凌瑟这样的泼妇他也的确不愿意娶啊。
要是死了那就好办多了。
只是话音才落，萧凌瑟的头就停在了墙壁前不足一公分的地方，云锦华凄声大哭：“瑟瑟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萧沉鸢朝顾琛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招呼下人，“既然来了，那我就不另外再跑一趟了，这次顺便把瑟瑟的彩礼送过来。”
萧鼎定睛一看，这些彩礼不是顾琛送给萧沉鸢的那些吗？不是在萧家院子里堆得好好的吗？什么时候被顾琛搬走的？
“彩礼谁还给你的？”萧鼎蹙眉道。
“自然是我。”萧沉鸢趁萧凌瑟在主院闹得天翻地覆之际，偷偷把彩礼搬走，送还给了顾琛。
“你出嫁了，怎么能把彩礼送还给夫家，这不合规矩啊！”云锦欣跳脚道，“拿到娘家的东西又送回去，摆明了是不想嫁，顾二少，到嘴的媳妇就这么跑了，你就这么认了？”
“当然不是。”顾琛被数落，满头黑线，“这彩礼送出去没娶到媳妇才更憋屈吧？给鸢儿的彩礼和给二小姐的是同一份，也算是公平了。”
哪怕现在他不想娶，穆璟泽都不让了。
这次是出车祸摔断腿，下次呢？谁知道这条命会不会被挂在黄泉路上？
作为旁观者的穆璟泽笑道:“看来，萧老爷是不肯把到嘴的肉吐出来了，不然怎么会责怪鸢儿呢？”
萧鼎脸色黑沉如墨，云锦华帮腔道:“我们萧家家大业大，才不会贪这点钱财，只是这大小姐把彩礼还回去，好歹也该知会家里人一声吧？不然谁知道这偌大彩礼，丢了居然没人知道，这也太可怕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来贼了。”
面对云锦华的指桑骂槐，萧沉鸢淡淡一笑，“这彩礼不是又被运回来了，姨娘好好瞧瞧，看看有没有多或者少？”
云锦华鼓了鼓脸颊，一打眼望过去就翻了个白眼，“顾家给的彩礼那么多，就算你贪了我也看不出来。”
“我记得是有个彩礼单子，那上面写的很清楚，你核对一下不就清楚了，可别随随便便冤枉人。”
云锦欣:“对啊，拿出来看看姐，别让萧沉鸢钻了空子，到时候给瑟瑟的彩礼再少了。”
云锦华脸色变换无穷，胸口起伏不定，定定盯着萧沉鸢，后者不为所动，“尽管核对。”
这点财产，她还看不上。
但萧凌瑟一定得嫁给顾琛，谁拦着都不好使。
“妈，你多找几个人帮着一起搜，她绝对私藏了！”萧凌瑟双眼冒光激动道。
她不信萧沉鸢一点都不贪，这里面大件她怕被发现，贵重的小件她肯定不会放过。
唐霖也附和，“我也加入，我负责念单子。”
云锦华招呼下人一起过来，十几个人站成一排。
核对了半天，连弹珠这样的小玩意儿都扒了出来，彩礼单子上一个物件都不缺。
顾琛打了个哈欠，“都找全了吧？一件都不落对不？”
唐霖咽了咽口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云锦华双手发抖，呼吸不匀。
萧鼎把彩礼单子摔在地上，恼羞成怒道:“顾二少还是把这些彩礼都搬回去吧，我们瑟瑟不需要这些。”
“不需要还是不愿意要？”顾二道，“你不嫁女儿也没关系，回到十二年前把订婚这件事取消。”
萧鼎吹胡子瞪眼，“你说取消就取消，你以为这件事跟脱裤子一样简单？”
顾琛摊手，”那我就没办法了，你什么都办不到。”
穆璟泽拍板道:“如果顾公子决定不了，那就由我这个姐夫来决定。”
萧凌瑟憋得脸色通红，再次撞墙而去，穆璟泽一挥手，身后手下便冲上前，老鹰拎着小鸡般把萧提到半空。”
命令手下把萧凌瑟还给萧鼎夫妻，穆璟泽牵着萧沉鸢离开，“就这样说定了，十日后，我们一起大婚。”
“穆少帅这是要带我去哪，江城不是要与雁城开战了？你还有这么多闲暇时光？”
“时间是不多，但陪老婆的时间还是有的。尤其是这种关头，一个老婆比得过一个师。”穆璟泽似笑非笑道。
萧沉鸢只当他开了个玩笑，并不当真，哂笑道:“到时候开战，你先丢出去的人就是我。”
穆璟泽将她的碎发挽到耳后，嘴唇凑近萧沉鸢耳边，呼吸牵引出来的热度烫得她耳根发热，正欲逃离，穆璟泽突然将她的脑袋摁进怀里，“鸢儿这么说可折煞我了，咱们未来可是夫妻，命都是拴在一起的。”
话音才落，一颗子弹擦着萧穆的脸颊而过，在缝隙里极速穿行，牵扯出死亡的味道。
萧沉鸢脸色如常，穆璟泽则抱着她转了个圈，躲开了那些枪林弹雨，冷笑道:“一个也不留，一直都是傍晚左右偷袭，今天怎么提前了？”
萧沉鸢:“……”
“你先打，我要去上班了。”不行，那把手枪还被穆参谋充公了，这还怎么杀敌完成任务？
穆璟泽收拢放在她腰间的手掌，笑眯眯道:“跟我一起过去，保证你不会后悔。”
她蹙蹙眉，“不用了，我就一医生，我不八卦也不好奇，所以不需要去你那看什么。”
笑话，那里可都是濒临死亡的尸体，她是多想不开才要去里面看看？
她生气道:“穆少帅自己去吧。”
“今天穆家喜事临门，你不去不合适。”
萧沉鸢:“什么喜事？”
“我妹妹找到了男朋友。”
萧沉鸢随口恭喜，“那恭喜你妹妹。”
“她邀请你过去做个客。”
萧沉鸢犯难，“可是我还需要上班，要不改天……”
“今日事今日毕。”穆璟泽认真道:“穆参谋去南城进枪了，届时若你学会了枪杀，送你几把也不成问题。”
萧沉鸢愣了下。
她要的可不是普通枪，而是陪伴她好几年的心头肉。
第49章 信阳女学
“穆参谋此去多久？”萧沉鸢凝眸道，“万一我学会了，他却回不来了，那……”
她谈起这件事时何等冷漠，好像提起的是位陌生人。
穆璟泽黑眸中墨色晕染，深沉的情绪载起载浮，哼笑道：“鸢儿还真是无情，我听说穆参谋与你也曾有几面之缘，怎么随随便便就能诅咒他去死呢？”
“我评估的是合理的猜测，买枪这种事，并非是没有风险的吧？”萧沉鸢淡淡道。
穆璟泽眉心越蹙越紧。
只是萧沉鸢的反击，也让他哑口无言，他舌尖抵了抵口腔内侧，“还是鸢儿想的周到，所以我们还是需要尽快成亲，圆房后留个种，这样才好安安心心上战场。”
男人气息骤然充盈在萧沉鸢周身，硝烟味混合着烟草的味道，犹如接触了大漠和孤烟。
他的唇凑近耳尖，又在距离耳尖一公分左右的位置停住，白皙的肌肤被他的气息拂过，激起层层战栗。
“穆璟泽！”伴随着萧沉鸢羞恼的声音，重拳出击。
拳头落在男人胸口、手臂，男人不为所动，肌肉反弹的力道，让萧沉鸢虎口阵阵发麻。
她咬牙切齿，“穆璟泽。”
“在呢，鸢儿，你要明白一个道理，只要我想，你是不会打伤我的。”
萧沉鸢面皮绷紧，咬牙切齿冷嗤，“是吗？”
穆璟泽感觉虎口一麻，俯首，看见一根银针插在上面。
他浑身一震，不得已松开她。
“穆少帅还是不要妄自尊大为好。”萧沉鸢丢下一句话，带着红袖从已经安稳下来的环境中逃离。
她回医院路上，接到了急诊电话，一听说她在鸣龙路附近，陆国安让她去京港一趟，“有信阳女学的学生遇害了，辛苦你跑一趟。”
萧沉鸢顿时紧张起来，“是因为什么？”
“听说是陆北辞的手下擦枪走火，误伤的。”陆国安的副手道，“这位女学生还是西中成员的未婚妻，萧医生，还请您帮帮忙了。”
萧沉鸢一听，心下更是漏跳一拍。
这是什么意思？
人出事了，救回来不算她的功劳，救不回来还要追究她的过失吗？
萧沉鸢：“告诉陆主任，我会尽力的。”
挂断电话，去往京港的路上，萧沉鸢忍不住思考，西中成员的未婚妻，会是谁？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这两句挽歌，不是吟诵出来的，而是被男声唱出来的。
萧沉鸢能听到歌声里的悲伤，手指抚过眼角，摸到了半手掌的泪。
“是谁在那？”男人穿着粗布短衣，背对着萧沉鸢跪在港口边上，挽歌声连绵不绝。
仅凭一个背影，萧沉鸢辨认不出，只是觉得熟悉，她快步几步上前，看到他身旁放着一个花篮，里面是才摘的新鲜花瓣，一捧捧的被他抛入海中。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他复又重复，萧沉鸢这才看清他的侧脸，“南温？你怎么在这？”
南温深情不变，歌声未断，手中的花继续抛。
医护人员从后面追上前，“萧医生，遇害者在哪呢？”
萧沉鸢如遭雷击，眼前一阵晕眩。她怎么忘了，南温也是西中的成员，所以……
信阳女学的受害者，会不会就是南温的未婚妻？
而现在，他的未婚妻，在哪呢？
南温此刻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如沐神佛。
萧沉鸢张了张嘴，脸色一瞬白透，“南温，是你的未婚妻……”
南温终于停下手中动作，嘴唇也不再张合，面无表情道：“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