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肠面依旧是熟悉的味道,眼巴巴盼着许洛枝吃完,傅霁清轻咳一声,神情正经道:“伯父伯母,我带洛枝下楼消消食。”
许父停住筷子,投去不信任的目光,故意说:“那散完步记得上来。”
许洛枝不由低头失笑,傅霁清又不慌不忙地道:“好,不过可能会有点晚,伯父伯母先睡吧。”
“多晚?”
“不好说。”
许父气得没话说了,许洛枝从桌下捏他的手,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
“去去去。”最后是许母主动赶人:“下楼去吧,明天上来吃蛋糕。”
“谢谢伯父伯母。”傅霁清都不掩饰一下,拽着许洛枝的手往外面走,她来不及跟父母说一声,门就关了。
“急忙忙的,你也不怕爸妈看笑话。”
傅霁清搂着她往电梯口走,来回摸着戒指的位置,语气自然:“笑就笑吧,迟早是一家人。”
被笑话,也抵不过他的思念。
许洛枝无奈的应声:“是,驸马大人。”
他揉揉脑袋,问她:“困不困?”
“不困,飞机上一直在睡。”许洛枝的时差也没有倒过来,现在伦敦是下午时间,她反而很有精神。
傅霁清把人带下楼,没有回家,直接下的一楼,她问:“去哪里?”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所以想带着我的礼物,去看大自然的礼物。”
他说得玄乎,让她坐上车,开到关外龙元山下,拿出手电筒,牵住她示意准备上山。
许洛枝猜出来了:“夜爬吗?”
“愿意吗?”
她笑着:“来都来了。”
夜阑人静,春夜的晚风吹拂,月光和手电筒的灯光照着前面的阶梯,他们慢悠悠地往上走,好像能这样到天荒地老,平白无故的生出一丝浪漫。
奔赴山顶的浪漫。
玄元寺在龙元山的半山腰,徒步到寺庙需要一个多小时,到山顶又需要一个小时。
傅霁清也不急,看见亭阁就坐下来休息,望向山下,绿树成荫,万家灯火闪着星星点点的光。
等到山顶时,已经是三个小时后,他轻抚着后背说:“抬头。”
许洛枝缓了口气,抬眸望见夜色里的点点星光,月亮也高高的挂在天上,将墨色的天幕点缀的分外明亮。
“我上次来玄元寺的时候发现的。”傅霁清眼眸里倒映出光亮,笑得很高兴:“当时脑海里第一个想法就是,以后也要带你来看看。”
“昨晚做梦,又梦到和你在月光下接吻,所以就忍不住现在带你来了。”
傅霁清俯身吻住她的唇,温柔缱绻:“谢谢你让我美梦成真。”
许洛枝伸手搭上他的肩膀,搂住脖颈主动仰头去亲他:“不谢,生日快乐。”
第62章
龙元山是风景区,山腰有两家民宿,他们看完满天星河,去到最近的一家。
半夜窝在被褥里,傅霁清轻声细语的跟她讲着商业上的事。
三年来每次见面,傅霁清都会像这样,把最近的工作情况告诉她,如果有专业方面的内容,就掰碎了举例解释。同样,他也会要求许洛枝跟他说说影视方面的事,两人总是会聊很久很久。
他的新公司初期遇到过不少麻烦事,资金是当时最大的问题,傅霁清找以前合作过的前辈谈投资,他们都含含糊糊的敷衍。
后来傅霁清发觉不对劲,给父亲打电话,他轻飘飘的丢过来一句“这么有骨气,找他们干什么”,算是承认了。
他自然是气恼的,但想通后觉得父亲说得不是没道理,于是傅霁清开始找先前在伦敦的投资方,拉到资金后就和孟阑公司合作拿到旧改项目。
去年西城项目开始回款,旧改项目也进行的很顺利,而昭泽集团分公司因为过度发展,销售回款持续低速增长,导致资金链危机。
父亲又把注意打到他身上,出高价参与望月公司看中的新项目竞标,傅霁清焦头烂额时,昭泽又主动放弃竞标。
他从总部关系不错的高层那里打听后才知道,是母亲突然联合北京公司全体股东退股威胁,父母不得已收手。
思虑过后,傅霁清主动询问母亲,她只是淡淡的回一句“看不惯他过得得意”。
“旧改的项目今年开始有资金回款,等下半年我有时间,带你在国内转转,你不是想看北方的大雪吗,我们冬天的时候去......”
傅霁清温声讲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得到回应,再低头看,发现许洛枝已经埋在他的胸口睡着了,白嫩的小脸被捂得红润起来,浅浅呼吸着,睡得很安稳。
他紧了紧放在后背的手,抱着她入睡。
许洛枝睡了一会儿就醒过来,下意识翻身想看手机,被窗帘缝隙里透过的光晃了眼,她揉揉眼睛后坐起来,拉开半边窗帘。
天色微明,一片极美的橘红色顺着天际线染尽天空,美得像副油画,朝霞从山间缓缓升起,宣告着进入人间。
许洛枝清醒不少,第一反应是想叫傅霁清起来看,还未来得及回头,温热的身躯严丝合缝的贴上来,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她,脑袋也埋在颈间,轻声喟叹着:“醒来就能抱到你,真好。”
她的话全部堵在喉咙里,伸手温柔的抚过他侧脸,安静的看完这一场日出。
他们答应过许父许母回家吃蛋糕,又睡了两个小时就起床下山,经过玄元时,能听见阵阵钟声,许洛枝问他:“要不要去求签?”
“下次吧。”傅霁清笑笑:“下次来比较有意义。”
许洛枝听不懂他所谓的意义,也没有当回事,下山开车回家,为傅霁清庆生。
之后的半个月里,许洛枝找看中的综艺节目组谈合作的事,以个人名义投资和参与制作。
谈成后,也到回伦敦的日子,傅霁清送她去的机场,不同前两次的依依不舍,他笑着说:“只有一个毕业考试了。”
“嗯,我争取拿高分,体面的杀回来。”许洛枝调笑般说。
傅霁清应道:“好。”
最后的一个多月,许洛枝需要忙的事很多,光是毕业作品,就让她焦虑头疼了很久,磕磕绊绊写出剧本,拍出视频,连自己都看不下去。
国内外审美是有一定差异性的,她先前拍的比较符合导师的要求,取了很多伦敦的景点,在落日下相拥,下雨天听雨,夜晚在街头奔跑,全是浪漫的画面。
可许洛枝自己怎么看都不满意,给傅霁清打电话时,眉眼间都透着疲倦。
“虽然我不懂拍摄手法,但人的感情是相通的。”傅霁清低声道:“你可以暂时抛开导师的喜好,按照自己的想法,重新再来一次。”
许洛枝又静坐沉思两天,决定拍摄一部以暗恋为主题的短片,女主单视角,用近景和人物表情来带动和丰富剧情。
她重新写剧本和分镜,找娃娃脸同学来主演,反反复复拍了很多遍很多天,又剪辑修改,在最后一天顺利提交结业作品。
许洛枝没有休息,和综艺节目组开视频会议,聊具体的实施方案,三年里她参与过很多项目的制作,相比第一次带《影星》的生涩磕绊,这次已经显得非常熟练。
定下最终版方案后,许洛枝开始打包行李寄回国内,准备毕业典礼。
伦敦的大学将毕业视作很重要的一件大事,会邀请父母来参加见证,许洛枝觉得没有必要,也不想让许母许父坐十几个小时飞机特意跑一趟,根本没有告诉他们。
毕业典礼是在大教堂举行的,等到场时许洛枝发现,国内外的同学几乎都遵循仪式感叫来了父母,看见她单独来,还惊讶的询问她亲人呢。
“我......”
许洛枝正想开口说自己不在意,后面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抱歉,我来晚了。”
她不可置信的侧身,见到了穿着正式的傅霁清,神情自若的跟面前的同学们打招呼,好像真是她邀请来的。
同学们都知道他是许洛枝的男朋友,打趣着问“你是她什么亲人啊”。
“I’m her husband。”
耳畔顿时响起尖叫声,许洛枝又睁大眼睛看他一眼,没办法解释什么,只能听着她们的调侃弯唇笑。
等同学们离开后,许洛枝才压住激动的心情问:“你怎么偷偷跑来了?怎么进来的?“
“来参加你的毕业典礼。”傅霁清笑着接话,神态始终自然,仿佛他出现在这里是理所当然的。
“公司不忙啊?”许洛枝捏捏他的手腕,语气里含着笑:“还敢瞒着我。”
“忙,但是其他人有的,我们洛枝也要有。”他扶了扶她脑袋上的学士帽,“今天也很漂亮。”
许洛枝挽住他的手臂往大教堂方向走,轻快的语调透露出愉悦的心情:“算你聪明,加了个也字。”
她是不在意仪式感,但并不妨碍她高兴,他的到场会让这场毕业典礼更加有意义。
“待会儿你记得帮我拍照。”许洛枝把相机塞到他怀里,“教你三年,不至于拍不出一张能看的吧。”
“放心,绝对不会像你梦里那样。”
许洛枝想了想才记起来,是三年前视频通话时,她分享过的梦,说他们出去旅游,傅霁清把自己拍的很丑。
她讲过的话,他都记的清清楚楚。
许洛枝又突然想到傅霁清的毕业典礼,应该是没有亲人到场的,所以他才一定要过来陪着她。
她直直地盯着他,目光太过炙热,傅霁清不由问:“怎么了?”
“很开心你能来。”许洛枝握紧他的手,弯起唇角:“真的很开心。”
他也跟着笑:“那就值得了。”
典礼的过程和国内差不多,领导先致辞,然后学生依次上台颁发学位证书和毕业证,很短的几秒钟。
许洛枝因为外貌,在学校里有不少同学认识,一上台下面就响起口哨声和尖叫声,她弯腰礼貌的道谢,拿到证书后只看向傅霁清所在的方向。
他拍完照片,比了OK的手势,许洛枝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回傅霁清身边,有胆大的男生高喊一句“老婆”,其他人都跟着起哄。
他们表达喜欢的方式很开放,许洛枝无奈的摇头,坐回原位后,听见傅霁清很正经的在告诉身边男生:“She is my wife。”
还强调着你们不能喊她老婆,许洛枝扯衣袖,没好气地笑骂:“你到处散播我已婚的谣言,刚刚我同学还问我是什么时候领的证。”
傅霁清不以为然的“嗯”了一声,含糊不清地道:“快了。”
正巧有同学上场,旁边在尖叫,许洛枝没有听清楚,往他那边侧脑袋,“你说什么?”
傅霁清低头,触碰到柔软的红唇,轻轻柔柔的贴着,在人声鼎沸的人群中接吻。
“毕业快乐,公主。”
从教堂出来,同学们开始在草地上,在教学楼前合影留恋,许洛枝被拉过去了,没过多久,在旁边看着的傅霁清也被拽到镜头前。
等拍完照已经接近日落时分,黄昏线刚划过天际,天空中突然开始落雨,淅淅沥沥的。
同学们都为这场太阳雨而兴奋,尖叫欢呼着,在夕阳下跳舞,在雨中奔跑,混乱,疯狂,又烂漫。
许洛枝骨子里是理智的,冷静的,并不是懂浪漫的人,但此时此刻,她被这幕场景弄得心痒起来,跃跃欲试。
傅霁清像是读懂她的想法,牵住她的手,笑道:“走吧,接公主回家了。”
他拉着她穿过操场,加入这场乱局,肆意的往前跑,任由清风,夕阳,雨滴落在身上,像极了电影画面。
躲入教学楼,许洛枝回头望向操场,笑了起来,很多年后,她依旧会记得这场盛大的毕业典礼。
因为天空的温柔,因为同学们的浪漫,也因为身边是傅霁清。
许洛枝在三天后坐上回国的飞机,落地的瞬间她莫名有种不真实感,直到走出机场,望见熟悉的蓝天白云,吹到和煦的暖风,才恍然是真的回来了。
她没有急着见朋友和谈生意,在家休息一周倒时差,每天睁开眼都能见到傅霁清,紧紧揽着她,目不转睛的温柔注视着。
许洛枝伸手去摸他的眼睛,微微失笑:“不用上班吗,傅总。”
“不想上班了。”傅霁清声音低低闷闷的,带着苏醒不久的哑,抱着人不肯松开,“好像一场梦。”
许洛枝在耳边哄着:“都一个星期了,哪有这么长的梦。”
他嗯声:“还是不想去。”
“我陪你?”
“不去。”
许洛枝推推他的手心,他往后退,她又推,打趣着:“那也不跑步保持身材了?你可是步入三开头的年纪了。”
傅霁清挑眉,牵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上蹭,“你摸摸。”
许洛枝笑着打他,不乐意摸,傅霁清把人抱身上贴着感受,又疯闹起来。
在床上腻歪许久,他们才迟迟的起床,许洛枝刷牙时,傅霁清也从后面抱着,低眸望着中指上的戒指,用指腹摩挲。
“怎么了?”她问。
傅霁清没接话,收回手反问:“你是今天去找映池吗?”
“嗯,回来后都没有去过Cake。”
林映池去年年末把咖啡馆扩大了,里面设有单独的小隔间,又研究出几样新品,邀请许洛枝去尝尝,顺便体验下新环境,她答应今天过去。
傅霁清把许洛枝送到Cake门口,他没有下车,只说:“我待会儿来接你。”
“好。”许洛枝把笔记本电脑带上了,想改改前段时间写的方案,“你慢慢忙,我不急。”
傅霁清扬唇揉揉脑袋,又看了一眼戒指,目送她走进咖啡馆。
两年前暑假回来的时候,林映池拜托她拍了一组馆里的照片,发在网上有些小名气,后来又装修布置一番,现在生意比以前好多了。
许洛枝刚走到前台就听见林映池捏着嗓子道:“许导演,恭候您大驾光临!”
“诶,客气。”她笑着应声,扫一圈全是顾客的咖啡馆,“我坐哪里?”
“雅座,您里面请!”林映池把她带到隔间,依旧是小角落的位置,但周围没有其他座椅,显得很宽敞。
许洛枝熟络的坐下,熟络的点餐:“一杯焦糖玛奇朵,一份西多士。”
“好咧,您稍等。”
林映池年初请了一位服务员,大多咖啡和甜品都是帮手做的,不过许洛枝这份是她亲自做的,很快端上来。
“多一份糖,多一份炼乳。”林映池也做了新品,同样笑盈盈端过来递给她,“尝尝。”
许洛枝抿了口,弯唇笑道:“不够甜。”
“那对我的顾客来说刚刚好。”
她们都失笑,林映池有事要做,让她自己先忙。
许洛枝打开笔记本电脑,修改起前段时间写的方案,是她准备做的新节目,但目前只有一个前期的构思,如何实施,找哪个平台,暂时都未定。
她坐着改了很久,打完最后一个字身心才放松下来,拿咖啡喝时,忽然感觉有道目光注视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