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阙低头吻着她微凉的指尖,眸子含了泪:“姒姒,我不该逼迫你,也不该说那些话……”
只有他知道那些并非冲动之言,而是他竭力隐藏在心底的黑暗,只是在震怒之中, 被他彻底拉扯到了明处。
白雾弥漫, 看不清前处亦看不清来处。
姜姒脖颈隐隐作痛,却想不出何时受的伤, 只稀里糊涂的往前走了许久,始终走不到尽
头,她刚打算停在原地歇息,背后却传来一道骇人的视线, 激的她汗毛都竖了起来,周身都遍布着冷意,于是不管不顾的往前跑。
可她往哪处跑, 那道骇人的视线便跟着她到何处。
跑的太快, 脚下一滑,身子被曲裾绊倒,整个人狼狈的摔在地上, 她强忍着疼痛爬起身, 蹒跚着往前跑,突然一只冰凉的大掌落在她的后背之上, 顺着此处一点点往上滑动。
姜姒惊的瑟缩起身子喊道:“你是谁!”
无人回答。
眼前便是万丈深渊,诱惑着她往里跳。
她犹豫了许久都下不了决心,直到那道声音响起:“姒姒,别再睡了!”
究竟是谁在叫她的名字!
姜姒头疼欲裂,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至于其他,一星半点都想不起,不由得蹲下身抱着脑袋抽泣。
那道骇人的视线瞬间移到眼前,温热的舌尖将她脸颊的泪舔舐干净,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墨发:“别哭,跟我走,有人在等你呢。”
何人在等她……她突然想到了,母亲。
是啊,她还有母亲,她要去找母亲,她不能留在此处。
姜姒点点头,乖巧道:“我跟你走。”
然才走了几步,那人突然变了一副模样,将她压到在地,撕烂她的衣衫,用力的亲吻她的唇瓣,试图将她拆骨入腹。
姜姒怕极了,挣扎着往前爬,却被他翻了个身,双手不停地在她身上揉捏,身下也动了起来。
好疼啊!
姜姒忍不住哭了起来。
可她哭的越凶,那人的动作越凶。
朝华宫内,无人敢发出声音,只因他们的主子晕倒后至今未醒。
商阙面色阴鸷,端坐在床边:“为何还不醒?”
孔梵擦掉额头的汗:“用了针和药,按理说该醒了……”
见他横眼过来,孔梵立刻改口:“王姬惊惧过度,即便昏睡中依旧梦魇,臣以为不如让王姬独自待在寝殿……”
他不知王上与王姬之间发生了何事,竟吓得她高烧不退,就连梦里都是他。
别说柔弱的王姬,哪怕是他跟随王上多年,见王上发怒依旧怕的要死。
“孤知道了。”商阙守了她一夜,双眼疲惫泛红,他揉捏着眉骨,忽而问道:“孤在殿外等候如何?”
如此这般,只要她一醒,他便能第一时间知晓。
孔梵还是头一次知晓王上这般不知分寸,不由得咂舌:“臣担心王姬不适……”
闻言,商阙脸色阴沉的可怕,半响才开口:“王姬若醒,即刻来报。”
“王上,您一直未进食,还是吃些东西吧。”
商阙面无表情看着桌案上的吃食,问道:“姒姒可有醒来。”
从朝华宫回未央宫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怎会醒来这么快。
长乐无奈道:“还未醒。”
商阙疲倦的靠在椅背之上:“撤下吧。”
长乐想劝慰几句,却不知如何开口,索性将吃食撤走:“……诺。”
“孤是不是真的错了。”
长乐并未听清楚:“王上在说什么?”
回答他的是一室孤寂。
想起她在梦中依旧难安的模样,商阙心中烦闷异常,他固执的只想让姜姒信任他,依附他,却忘了她也有自己的想法。
商阙走到窗前,静静的望着朝华宫的方向。
她是否在梦中也在惧怕他。
一如上一世。
商阙后悔异常,他最该做的就是六年前亲自将年幼的她接在身边养着,让她全身心的信赖他,依赖他,爱慕他,如此便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
日暮,姜姒才悠悠转醒,梦里身心都疼的厉害,她被那人反反复复捉弄,以至于后来声音都发不出来,现在想来,依旧惧怕。
“我睡了多久?”
好不容易得来出宫的机会,就这样被她毁于一旦。
如月连忙将靠枕垫在她头下:“王姬不必担忧,明日才是季春之赛。”
姜姒面颊苍白,无力的轻咳着:“王上可有来过?”
若王上知晓昨日之事,该如何罚她?
如月端来汤碗,缓慢的喂她口中:“王上来看过王姬,并未说什么,只是让孔医师竭力为王姬治病。”
这样说来,王上或许还不知道那事。
这便好办了。
姜姒挣扎着坐起身:“我想为王上做一碗羹汤。”
“王姬……”
如月按住她的身子,焦急道:“王姬刚醒来,还是将养好身子再说。”
姜姒紧紧的抓住她的衣袖,殷切道:“如月,别再拦我。”
明日就是出宫见翁孟之日,她不想出现任何意外。
王上手眼通天,昨日之事必然瞒不了多久,她想趁着还有命的时候获悉母亲的近况,即便要死,能与母亲死在一处,也是好的。
如月知晓她内心担忧,也想告知她所担忧之事永不会发生,可这些话不该由她这个死士口中说出,不然身份便会彻底暴露。
而姜姒刚对人生了信任之心却被这般哄骗,如何能承受的住。
如月神色复杂,低声劝慰道:“以奴婢之见,王姬先养好身子,等明日大赛过后再为王上做羹汤。”
正犹豫不决中,殿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一道阴影和炽热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醒了?”
姜姒诧异的看着突然走来的商阙,手撑着床榻试图下床,却被他按住了肩膀:“不必行礼……听闻赵姬身子不适,孤来看看。”
姜姒眼睫轻颤,唇色苍白:“多谢王上,妾身子已经好转……”
气若游丝,还妄言身子好转。
商阙端起还未喝完的药汁,轻扬了几下,将汤匙凑到她唇边:“明日孤会带赵姬去宫外。”
姜姒这才放下心,她偷偷打量商阙,见他面色疲倦却不生气,也许并不知晓昨日之事。
“昨日……”商阙认真的观察她的神色,沉吟片刻才道:“昨日发生之事,孤已知晓。”
他竟然知道!
姜姒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惊惧万分,想要解释,千言万语化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
商阙眸色深沉,仔细的望着她:“暮春之过,与赵姬无关,孤已责罚他去般若寺悔过,日后不再入宫。”
此等秘事被他如此平淡道出,姜姒怕的不敢接话,双唇颤抖着:“妾……”
周暮春再如何都是王上一母同胞的兄弟,若日后王上对她不喜,又该如何责罚?
况且王上已经知晓她非明珠王姬。
一桩桩一件件,够她死千次万次。
商阙眸色幽深难测,长满老茧的手摸着她的脸颊:“暮春是孤的兄弟,却觊觎孤的女人,此等罪便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若赵姬心中不满,孤即可命人将暮春带来,在赵姬面前行刑,如何?赵姬若想亲自动手,孤便赐你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嗯?”
世间任何事只要沾染上姜姒,他便如中蛊一般。
他实在想看到姜姒恨毒了‘周暮春’的模样,将他拆骨入腹才好。
如此这般,才可剜去他的心病。
姜姒面色惨白,仰着头看他,踌躇片刻才开口解释:“妾与周内官并无男女之间的私情,还望王上明鉴。”
“是吗?”
语气中充斥着怀疑。
商阙轻柔的顺着她的长发:“暮春清心寡欲了二十余载,可是头一次喜欢女子,定是姒姒太好了,才惹的他动心。”
他的动作越轻柔,姜姒越惧怕。
她紧紧的握着商阙的手,臣服般贴在脸颊之上:“妾心中只有王上,再无旁人。”
商阙似笑非笑,眼睛直勾勾看着她:“那便证明给孤看。”
如何证明?
姜姒想的头都要痛了,胡乱吻向他修长而带着老茧的手指,祈求得到他的怜惜。
然疯魔中的人,怎么因为这些小恩小惠而满足,商阙顺着她的头顶抚至及臀部的发尾:“赵姬能做的只有这些吗?”
姜姒慌了,直起腰背,在他的注视下认命一般贴在他的唇瓣之上,学着记忆中他的模样,轻轻的碾磨。
直到耳边的闷哼声响起,她的后脑被大手
扣住,吻如暴风般呼啸而至。
商阙忽视她的惧怕,沉迷在她给的温柔中。
是他逼迫又如何。
姜姒生来便是他的,他生来便是姜姒的,他们二人纠缠了两世,谁都无法将他们分开。
念着她的身子,商阙意犹未尽的放开了她。
“赵姬的身子该好好养养,不然……”商阙贴着她的耳边,轻笑了一声:“如何在床榻之上承受孤。”
姜姒被他吻的面红耳赤,听到这话一愣,还未来得及说话,口中便被渡了一口苦涩的药汁,她双眉蹙起,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商阙像是得了乐趣一般,将剩下的药汁一一渡在她口中。
以往吃的药皆无味,今日不知怎的这般苦。
姜姒强忍着难受,将他给的一一接受。
商阙喉间发出一声笑,似再为她答疑解惑:“赵姬若再伤了自己,便不是这般苦药。”
而是偌大的金色笼子。
以及不着寸缕的她。
姜姒听懂了他话中的威胁,诚惶诚恐道:“妾日后再不会如此。”
半响他才慢斯条理道:“……望赵姬说到做到。”
第四十九章
天色昏暗, 姜姒本就有气无力,被他如此摆弄,又喝了一碗苦药, 脑子一时间昏昏沉沉。
“王姬身子已无大碍, 只是……”
商阙面色阴鸷,扫了孔梵一眼:“孔医师若再这般吞吐,舌头也不必要了。”
孔梵一惊,忙开口:“王姬忧思过虑,臣便是有再多良药也无济于事,以臣之见, 王上这些时日还是少与王姬相见……”
说到最后, 他不敢抬头望王上。
他的药效没错,错的是……眼前之人。
商阙冷笑道:“她是孤的妻, 该日日夜夜与孤常伴,谈何不见。”
“……臣再想想别的法子。”
能医人却医不了心病,眼下天子震怒,他自然少说为妙。
姜姒清醒时发现正被商阙困在怀里, 他的手指轻抚着昨日脖颈之伤,眼神晦涩不明令她战栗。
“醒了?”
喉间还有睡醒之后的沙哑之色。
姜姒嘴角微微扯动,小声询问:“王上怎会宿在此处?”
以往听闻王上不曾踏足过宫妃的寝宫, 醒时发现他在此处, 惊惧大于惊喜。
商阙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玩/弄着她的手指:“再过两个时辰,季春之赛便开始, 此次赛事盛大, 不少闻名天下的剑客皆会来此争夺天下第一剑。孤今日心情甚好,若赵姬有求, 孤必满足。”
姜姒琢磨不透他话里的意思,踌躇片刻才道:“妾听闻翁孟乃天下第一剑客,不知赛事结束后,可允妾见一见他?”
王上神通广大,若她私下联系翁孟必定会引起其怀疑,倒不如光明正大提起,待事后问起再找理由敷衍。
“可。赵姬还别有所求?”
她有但不敢开口。
如今王上不戳穿她非明珠王姬的假象,她自然更不敢。
姜姒歪着脑袋在他的胸口上蹭了蹭:“并无。”
商阙拨弄着她耳边的碎发,轻笑几声:“赵姬再这般蹭孤,今日赛事开幕孤便不必去了。”
闻言,姜姒脸颊通红,轻抬着下巴:“时辰快到了,妾来服侍王上。”
这次商阙并未拦她。
二人的服饰早已准备妥当,均摆放在桌案之上,她仔细看了看,发现竟都是玄衣,配饰也有不少相似之处。
他们身份并不对等,宫人们怎会如此粗心准备。
商阙支着脑袋,兴味的看着犹豫不决的她:“赵姬在想什么?”
姜姒收起心口的怪异:“妾头一次见如此精美的服饰,一时闪了眼。”
“赵姬可知如何穿戴?”
如此繁琐服饰,姜姒确实不知如何穿戴。
商阙阔步走了过来,拿起衣衫,披在她的肩头,见她一脸茫然,亲昵的蹭了蹭她的鼻梁,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孤来服侍赵姬。”
姜姒胆战心惊,往后退了一步:“王上,这……不妥。”
哪有王上服侍姬妾的道理。
慌乱中姜姒拿起里衣,垫着脚披在他的肩头。
也不知摸到了什么地方,只听闻商阙闷哼一声,突而揽住她的腰,低头靠在她的颈肩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