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往身上套衣服。
王隽看着。
多么蹩脚的理由,他完全可以戳穿她,可是他没有。
季烟穿好衣服走出卧室,没一会门口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
王隽闭眼思考了会,走出卧室。
玄关处的几串车钥匙都在。
明显季烟没拿走那串奥迪A3的钥匙,这么晚了,那她要怎么回去?
王隽拿了其中一串车钥匙追下楼。
他从电梯走出来,那边季烟刚走出大楼。
他两步上前,拉住她的手,季烟回头,脸上是有几分伤心的。
王隽看出来了,他抱住她,说:“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季烟没拒绝。
到了她所在的小区,她解开安全带,跟他说:“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先上去了。”
王隽握紧声,极是平静地说:“嗯。”
季烟下车,随后上楼。
王隽等着她那层的窗户亮起,他才开车离开。
季烟回到家,走到盥洗室,排气扇的插座在她早上出门上班时已经拔掉了。
而且王隽是知道她出门上班一定要检查一边家里的门窗加点用器,她去他那边时,他没少因为她出门的检查笑她。
可她觉得检查是有必要的。
他随着她去了。
所以今晚这个一戳就破的理由,他完全看在眼里,可他什么都没说,默认了。
这一刻,季烟清楚地知道,往日的甜蜜是真的,做不得假。
可人一旦相熟起来,不论男女,加倍亲近亲昵在所难免。
到底是她太贪心,还是自我欺骗,竟然会觉得——
王隽是喜欢她的。
他对她的纵容,或许是他觉得这样可以更好地维系两人的关系。
可她却蒙蔽双眼,天真到,想把这段关系往更健康更长久的方向发展。
她实在太可笑了。
第108章
这晚的不欢而散,两人都铆足劲让自己冷静下来。
季烟想,就是他前面的纵容,让她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才会一再越界。
王隽则是觉得,他不该一再沉浸在对她的迷恋中。
恰巧最近这段时间她和他都忙。施淮竹拿下了智慧城市的IPO,季烟忙着跟进这个项目,最近都在苏城出差,王隽关掉六部的公告网页,关掉电脑下班。
姜烨从港城出差回来,路过深城,特地来看他。
那会王隽正在做饭,无端少了个人和自己吃饭,他有些恍惚,门铃就是在这个时候响的。
后来他回想起来,他竟然有种荒诞的想法,门外那个人会不会是季烟。
开门,姜烨笑呵呵地看他。
他说不出的失望。
姜烨看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很是受伤:“拜托,我这是绕道来看你,你好歹表现出一点热情的样子。”
王隽说:“不想进来你可以转身回去。”
德行。
这种人就是适合孤独终老。
姜烨换好鞋,看餐桌上摆着晚餐,说:“正好,我肚子还饿着呢。”
王隽给他拿了碗筷。
姜烨说:“就你自己一个人吗?”
王隽没答。
吃了一会,姜烨说:“你今天脸色很难看。”
王隽不以为意:“多吃饭少说话。”
姜烨偏不:“你和她吃饭也是这样吗?都不说话。”
王隽抬眸看他。
“你别这么看我,我又没见过她,我就是好奇。”
饭后,王隽在书房工作,姜烨在客厅自娱自乐。
睡觉时,姜烨很自觉地在客房休息,王隽躺在床上,望着卧室的灯,陷入深思。
第二天早上,他收拾好准备出门上班,姜烨刚睡醒,打着哈欠从客房出来,王隽换鞋的时候,瞥了他一眼,问:“你最近忙吗?”
姜烨一听这话,觉得王隽必然是有求于他,说:“还行。”
王隽把拖鞋放进鞋柜,倏地,就看到了旁边的拖鞋,是季烟的。
默了两秒,他合上鞋柜,说:“我打算把家里的灯全换了,这阵子工作上需要出差我没时间,麻烦你帮我联系人更换。”
姜烨看了一眼家里的灯:“不是还好好的吗?当时你可是花了重金从国外定制回来的,这就换了?”
王隽说:“嗯,全换了,要求我待会发你手机。”
姜烨追问:“为什么?”
王隽本来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左右姜烨也不会进一步追问,但他还是回答了:“家里灯太亮,影响睡眠,她不喜欢。”
说完,王隽推门出去。
门缓缓合上,徒留愣在原地的姜烨反应不过来。
她不喜欢?
姜烨想不明白了,难道是那个同居的人?
那个女人就有那么重要,重要到他要把家里的灯全部换了?
都这样了,他还不承认跟人家在谈恋爱?
姜烨想,你就使劲作吧你。
-
家里的灯按照王隽要求全部换好了,姜烨功成身退回北城。
走的时候,他顺走了王隽书房的一幅画。
“报酬,你肯定是愿意的。”
王隽问:“还要吗?”
姜烨哪有胆子要,说:“留着下次吧,需要我随时说。”
王隽送他去机场然后回到公司上班,下午几个部门一起开会,他偶然听见温琰在给施淮竹打电话,询问他和季烟在苏城的项目进展情况。
王隽本来在看资料的,一听是苏城的项目,还听到了季烟的名字,指尖停在资料的右下角,没再翻页,静神听着。
温琰说:“行吧,我知道了,季烟那边你让她明天回来公司上班了,我们一起开个会。”
施淮竹那边又说了什么,温琰说:“嗯,我现在开会,回头聊。”
温琰挂完电话,转身就对上王隽的目光。
很淡,但显然是有备而来。
温琰想起刚才那通电话谈到的人,周边人都在讨论,他压低声音说:“她晚上的飞机。”
至于她是谁,彼此心知肚明。
王隽说了声:“谢谢温总。”
温琰笑着翻资料去了。
晚上忙碌到十一点半下班,王隽扫了眼手机,想着季烟也快到深城了,他离开办公室。
这一个多月,两人没有联系过,连句最简单的关心都没有。
这样的长时间不联系之前也有过,这次却是有些不同的。
他们彼此都知道为什么会不联系。
都在等着关系缓和的那一天,看谁会先低头。
王隽不禁想,是他先忍不住了。
出了车库,他点到季烟的微信,发了一句——在哪。
聊天界面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王隽把车停在一边安静等着。
只是那栏通知显示了会,即刻消失,而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再没出现过。
很明显,季烟并不想回他。
以前她哪会这样,从来都是她热情居多。
王隽想,或许那晚她真的生气了。
他干脆点下她的号码拨出去。
那边迟了几秒才接通。
王隽问:“在哪?”
季烟声音闷闷的:“机场。”
他说:“把具体位置发我,我过去接你。”
她迟疑了会:“这么晚就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王隽没怎么哄过人,唯有的几次都是在季烟身上。
他手指敲着方向盘,不紧不慢地说:“我不会觉得麻烦,我现在在过去的路上。”
这话算是把她的后路全堵没了,她没再拒绝得那么快。
好一会,王隽温声说:“找个地方等,夜风大别着凉。”
她嗯了声,“知道了。”
依旧是有几分冷淡的。
不过没关系,王隽想,她没拒绝他过去接她就好。
二十分钟后,他在机场的一处打车区找到她。
她就坐在边上的椅子,手上拿着iPad,正在认真看着,指尖不时在屏幕上滑动。
王隽把车开过去,她听到声音也看见了车灯的光亮,抬头看过来。
见是他的车,她默了默,收起iPad。
他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走到她跟前。
两人都格外的平静,平静地仿佛之前亲密的温存是假的。
回去路上,王隽几次看她,她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仿佛疲惫。
这又让他感觉到一些不同。
以前她哪怕再累,坐他的车,一遇到红绿灯停车,她都会笑眯眯地找他说话。
他喜欢安静,可那会,他并不排斥她带来的热闹。
如今这一点,在那晚他刻意而为之的拒绝中,悄然褪去。
后悔吗?
夜里,王隽看着一屋子昏暗的灯光,季烟睡得正舒适。
是后悔吧。
但比起越来越深陷其中,这后悔就有那么点不值得一提。
姜烨回北城前,特意跟他说,别作,小心得不偿失,小心季烟彻底不要他。
他同意这话。
但要论季烟不要他,这也在他最初的思考内。
他是能接受季烟不要他的。
他想。
第109章
这晚之后,两人恢复了之前的往来。还是季烟来王隽这边的频率比较高,两人对那晚的事避而不谈,颇有默契地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王隽不知道季烟是怎么想的,但是看到事情回到原来的轨道,他又是满意的。
他想,就这样吧。
他不喜欢事情脱离掌控,一丝一毫都要规划,唯独在季烟的事上,多少例外。
尽管他克制不多去找季烟,可一旦有机会,他无法当作视而不见。
比如知道她回广城,母亲恰巧要去广城见朋友,让他送,他几乎没有犹豫地答应。
比如他本来没必要到苏城见华银资本的人,只是想到季烟就在苏城出差,而距离两人的上一次见面已经是三个月过去,他觉得这个机会来得正好。
王隽明白,他不该主动去找她,理智足够克制,情感却又极其脆弱。
父亲不知道从哪里了解到他的事情,旁敲侧击,谈话的落脚点是让他好好考虑,好友姜烨也是同样的说辞。
王隽没有放在心上,这段感情会什么时候结束他并不能预知,如若要发展成长久,却和他当初的意愿背道而驰。
日子悠悠而过,他走一步看一步,颇有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心态。
某个时候,他也好奇这段渐渐脱离自己控制的感情,哪里才会是它的落脚点。
他以为会是平静的结束,却不想,会是因为被人举报公司内部恋爱。
那是寻常的一个下午,任总任维明亲自打来电话,说要找他谈谈。
听那冷静到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王隽多少觉得,或许是任维明听说了华银资本在挖他的事情。
他一路到了42楼。
秘书已经在前台等候,见他来了,说:“王总,任总在里面等您。”
王隽和秘书点了点头,朝办公室走去。
任维明有练字的爱好,每回只要工作不忙,他总是喜欢练一会字,按他的话来说,修身养性。
王隽敲门进去,任维明站在桌子前,看到他,说:“过来帮我看看这字写得怎样?”
他走过去。
宣纸上写着四个大字——利令智昏。
王隽看了看,眼里闪过一丝讶然,看向任维明,后者说:“讲讲你的想法。”
目光再次放在纸上,王隽低头轻轻笑了笑,说:“任总,您有话直说。”
“那你猜猜我想说什么。”
因着这话,王隽立即肯定,恐怕这次是有别的事。
他面上微微笑着,沉默不语。
任维明看了他一会,走到一边把手洗了,拿布擦的时候,他漫不经意提了一句:“一直忘了问你,你什么时候考虑结婚?”
王隽心里一沉。
当年他进来广华证券,任维明就个人一事没少关心他,甚至还介绍了好友的女儿。王隽不留痕迹地拒绝,任维明以为是他看不上人家,说朋友的女儿方方面面相当不错,和他不相上下。
当时王隽直白告诉他,自己是个不婚主义者。
后来几年,他确实一心扎在工作上,十一部的一次次人员扩充就是最好的证明。而他的感情依旧空白,没有任何异性缘。任维明大抵看出他不是一时推辞,而是真的个实打实的不婚主义,从那以后,任维明每回找他只有工作上的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
王隽快速思索了一番,如实说:“没想法。”
他甚至连个‘暂时’都不屑于说,和当年的态度可谓是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