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自己手头的事也多,他按下起起伏伏的心思,拿起手机打开邮箱,翻阅邮件。
中途,他抽空往她那侧看上一眼,她不为所动,全神贯注地盯着iPad屏幕,皱眉思索。
想起她那句‘不要耽误工作’,他摇头失笑,收回目光,继续忙碌手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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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半小时后,飞机落地深城。
下了飞机,刚打开手机信号,季烟就收到了百来条的微信消息。大部分来自工作群,其中关于合众科技这个项目,本来是今早要开个早会,不过早上江烈那边也有事,因此早会挪到了下午,但前期要准确的文件还是如期进行。
划着消息看了会,季烟这才发现江烈把她那份一起做了,她连忙艾特江烈表示感谢,又艾特了其他人,发了个赞的表情包。
会议挪后,她暂时不用赶着回该公司,收起手机,她看向王隽,说:“你要见的人在哪个区?”
王隽拦了车:“你回公司,我等人过来接。”
“好……吧,”她又问,“急着回去吗?”
王隽点点头:“见完人就得回去,订了下午三点的机票。”
那会,她正在开组员会议,施淮竹和温琰也在,她不能缺席。
送他是不可能的了。
似乎知道她所想,王隽说:“十月临城见。”
她忙,他也忙,像这次见面,纯属是她忙里偷闲挤出来的,然而这样挤出来的空闲也是要付出代价,比如加倍的工作量。
接下来的工作事关整个项目组,是包含所有人的心血和努力,她再不能像昨晚那样,突然心血来潮。多年养成的工作素养,也不能再让她这么做。
她点点头:“十月见。”
上了车,看着他眼底清晰的青黑,季烟到底放心不下,摇下车窗,说:“你注意休息。”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笑了笑:“知道,你也是。”
等出租车驶离了视野,王隽收回目光,转身再次朝机场入口走去。
一路跟过来的助理孟以安,此刻见他送完季烟往回撤,走到他面前,递上票,说:“去临城的机票买好了。”
王隽接过,看了眼,问:“程岁阳那边联系上了吗?”
“他同意中午见面,只给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一个小时足够了,你看着时间,再买一班回深城的航班。”
闻言,孟以安惊讶:“可是北城那边……”
前后两个项目连着出事,工作本就挤压了一堆。原本计划的是后天去临城见资深操盘手程岁阳,谈谈稳定股价的事,可现在王隽把安排提前,一下子打乱了所有的节奏,很多安排只得重来。
那么多会议和商谈要重新调整时间,孟以安本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四处茫然。
眼下,王隽又改变原先的计划,不回北城,而是要折返深城。
不用作他想,能这么挤出时间匆忙来回,铁定是要见季烟的。
这爱情就有这么诱惑人吗?
值得他百忙之中,这么来回奔波?
不觉得累?
不觉得浪费时间?
以往王隽做事不是这个风格的。
再十万火急的事,在工作面前根本不够看,通通往后边排。
可这几个月,王隽像是变了个人,往常最看重的工作遇上季烟,总是要例外。
孟以安百思不得其解。
他欲言又止,考虑到王隽毕竟是他的直属上司,他及时刹车止住话没把自己的疑惑问出口。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王隽淡淡笑着:“多事之秋,事情既然凑堆了就一起解决,赵女士不是在深城旅游?她不愿意见我们,我们就主动上门。”
赵女士是另一个拟上市公司实控人的妻子,目前两人正在闹离婚,一旦闹上法庭,公司股权面临变动,那么上市一事将会被推迟,公司投入的2.3亿将会发生其他变故。(*1)
此前有家公司上市前期,公司实控人因婚姻发生变故闹到法庭,致使上市计划推迟,对手公司先一步上市,获得了大量融资,从而被竞争公司吞并收购。(*2)
有这血淋淋的教训在前,此次,他们不可能重蹈覆辙。
王隽说完,拿着登机牌往前走。
孟以安惊讶数秒,见人走远了,忙跟上。
他想,王隽还是那个王隽,是个走一步就能想好几步的人。
顾及感情的同时,工作亦是不会耽误。
刚才是他多虑了。
王隽并不是恋爱脑,哪能耽溺于温柔乡,他清醒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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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季烟从机场回到公司后,一口气还没喘匀,施淮竹打来内线,让她去会议室一趟。
想必是要说接下来出差的事。
她输入密码打开抽屉,找出相关资料,带着笔记本电脑一起带到会议室。
会议室除了施淮竹还有其他人在,季烟扫了一眼,都是到时要出差的同事,她笑着一一点头过去,拉开离施淮竹最近的椅子,坐下。
这场会议开得格外冗长,昏暗的会议室内,只有投影仪投射出来的光亮。
中途休息的时候,季烟抽空给王隽去了条信息,告诉他自己到公司了。
这会他可能在飞机上,她也不希冀他回,休息时间一过,她又投入到会议中。
忙完早上的会议,下午,又是一个冗长沉闷的会议,这次的内容是合众科技相关的,季烟和江烈是主讲人,她打了一万分的注意力去进行,圆满结束的那一刻,她松了口气。
同事陆陆续续离开会议室,季烟正收着东西,施淮竹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突然问:“昨晚干嘛去了?”
啪嗒一声,她手里的激光笔掉在了笔记本电脑盖上。
“你紧张什么?”
“没有,”季烟笑着说,“我以为师父你走了,这不被你吓到了吗?”
“是吗?”施淮竹不好忽悠,“你又没背着我做什么亏心事,我能吓到你什么?”
“……”
这又是一个不好打发的主。
季烟说:“我……”她踌躇了下,说,“这不要去出差了吗,事情多,我紧张不安。”
“季烟什么时候你都学会撒谎了?”施淮竹不信她这套,“早上你可是请了一个半小时的假,昨晚那么着急赶着下班,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面对他的关心,季烟失语了,沉默了好一会,她低头轻声说:“家里没出事,就是……”
拖了半晌,她视死如归:“就是临时有件事要去证实,去找了个人。”
“很急吗?看你昨晚跟失魂了一样,叫你都不带停的。”
施淮竹笑笑地看着她,季烟抬头,笑得有些害羞:“是挺急的。”
“看你这表情,不会是去见男人吧?”
季烟呆住,眨眨眼。
施淮竹摇摇头:“你啊你,不中用。”
听了这口气,季烟说:“师父,你放心,我不耽误正事。”
知道她没什么事了,施淮竹也不再多问:“我不反对你谈对象,就是多嘴一句,对男人还是多长个心眼,上赶着不是好事。你得让对方上赶着知道吗?”
季烟忙点头如捣蒜:“师父说的是,我谨听您的教训。”
施淮竹笑着走了。
偌大的会议室只剩她一个人了。
季烟慢吞吞地收拾着,一边想着施淮竹最后说的那句话。
她好好地反省了一下,确实不能太上赶着,昨晚已经不管不顾地追到北城去了,接下来可不能这样了,应该让王隽上赶着。
想到这,她看了眼手机,六点半。
这个点不知道王隽回北城了没有,她本打算发个消息关心一下他的,可因为施淮竹那句话,她又犹豫了。
算了,等他来消息吧。
离开会议室,她去茶水间打了杯咖啡,吃了两口饼干,回到工位,继续忙碌。
这一忙,不知不觉就到了夜里九点,季烟合上电脑,伸了会腰,去茶水间把杯子洗净,随后抱着一堆资料离开公司。
晚风微凉,她甩了甩手,从包里拿出手机。几个小时没看手机,各个APP的消息积累了不少。季烟主要看了眼微信和短信。
没有王隽的信息。
站在路口,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半晌,她到底是没有点开王隽的对话框。
以后的日子还长,不急这一时。
她摁熄手机屏幕,放进包包,穿过马路,迎着温柔的晚风,往公寓小区走去。
从电梯出来,站在自家门口,季烟将资料用左手抱住,右手则是伸进包包找钥匙,翻了有一会,没摸到钥匙。
难道是落在公司了?
季烟把资料放在地上,正要把包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找钥匙,就在这时,里面的防盗门开了。
她一个惊醒,左手拿着手机,同时侧过脸看过去。
这一看,她彻底怔在原地,手里的手机也随即松开。
王隽打开门,看她蹲在地上,他不解,跟着蹲下,拿起地上的包包和资料,问:“下班了?”
她一脸懵。
他莞尔一笑,不以为意地牵过她的手起身。
进了屋,两扇门在身后合上。
季烟还是一脸茫然,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她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王隽关好门回来,见季烟怔愣在原地,一脸呆呆的样子,莫名可爱。
他看了一会,打开玄关的鞋柜,找出一双拖鞋,放在她面前。
“先换鞋。”
季烟没有反应,仿佛被定住了。
他唇角弯了下,弯腰蹲下身子,给她拖鞋换鞋。从始至终,季烟极其配合,他说抬脚,她就抬脚,异常地听话。
王隽把高跟鞋放进鞋柜,转身再看她,季烟依旧一副状况外的模样。
他把她吓到了,他想。
走到她面前,王隽看了她好一会,轻声询问:“今天工作很忙?”
季烟摇摇头。
他思忖数秒,又问:“那是遇到其他问题?”
她没有遇到其他问题。
她只是不解,这个时候王隽怎么会在深城,怎么会在她的家里,明明他早上说下午三点要回北城。
她更是记得,他们的下一次见面是在十月份。
可几个小时过去,他突然出现在她的家里。
这可完完全全把她吓住了。
“你怎么在这?”思来想去,她问出声。
王隽淡淡笑着,就是不说话。
她咬了下唇,觉得是自己问的方式不对,换了种口吻:“你工作都解决了吗?”
王隽彻底笑出声。
季烟皱眉,同时因为他的微笑,她又有些茫然无措。
她捏了会手,决定不理他,与他擦肩而过,朝盥洗室走去。中间经过餐厅,一个不经意的转眼,一桌子丰盛的晚餐进入她的眼底。
她定在原地,不可置信。
她揉了揉眼睛,再看向餐桌,确确实实是一桌丰盛的晚餐,不是她的幻觉。
她转身看着玄关入口处的王隽。
“你……”
她不知道说什么。
但此刻的感动无疑是满满当当的。
忙碌了一晚上下班回来,有桌热汤热菜等着自己,她不是不动容的。
王隽走过来,说:“知道我昨晚收到姜烨发来消息,说是已经把你接到家里安顿好,我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季烟摇摇头。
他伸出手,摸住她的脸颊,她避开,说:“刚回来,还没洗,一脸的灰尘。”
他却是不管,抚摸着她的脸颊,然后将她往前一揽,抱住她。
她被他拥在怀里,很温暖的一个怀抱。
季烟没动。
过了一会,耳边传来他低沉悦耳的声音:“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过去找我,但那会得到那个消息我很开心,我想让你也开心。”
季烟有点想笑,但眼睛又有些潮湿。
王隽放开她,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她,语气无奈带点犹豫:“不过,我好像做得不太对。”
她抬头,望进他的眼里。
他说:“你好像并不开心。”
没有,她很开心。
就像江容冶说的那样,有回应的感情是好事。
她想笑的,但喉咙一哽,眼底忍不住更加泛潮。
怕他看出来,又要以为她不高兴,她扑进他的怀里,抓着他的衣角,闷着声音说:“我也很开心。”
一个也字。
透露了她所有的心绪。
他叹了口气,颇为感慨:“那就好,就怕吓到你了。”
是吓到了,还被吓得不轻。
只是这惊吓,是喜悦的。
她说:“你什么时候这么没信心了?”
他摸了摸她的背,说:“第一回 做这种事,担心做不好,也怕你不满意。”
他干嘛用这种无辜的口吻,明知道他有卖惨的嫌疑,可季烟还是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