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你少说点话吧。”
再说下去,她就要心软了,就要成了施淮竹口中的那个‘上赶着’。
头顶传来一声低沉和缓的:“好,听你的,不说了。”
平复了一遍心情,王隽放开她,说:“先去洗漱,我再把汤热一下。”
她嗯了声,转身去盥洗室。
把门合上,她站在镜子前,呆呆地和镜子中的自己对视。
脸太红了,跟路口的红灯有得一拼,她忙打开水龙头,蓄了半池的冷水,扯过毛巾,洗脸降温。
门外传来不轻不重的声响,凝神听了一会,是王隽在来回走动。
季烟贴着墙壁,磕了会头,完全不敢这时候出去。
偏偏门外传来声音:“季烟,好了吗?”
没好。
她说:“再等一下。”
“不急,你慢慢来,我只是提醒你一下。”
啊!
他做什么突然这么温柔,比以前还细致周到。
再怎么拖延时间,季烟还是打开盥洗室的门,出来。
王隽看到她,说:“好了?”
她嗯了声,挪步过去。
王隽正在舀汤,动作不紧不慢,她看了数秒,拉开椅子坐下,王隽把汤碗放在她面前,说:“你喜欢的排骨玉米汤。”
她心里又是一阵熨帖,说:“我记得家里没这食材。”
“我过来顺路去超市买的。”
他答得自然,她听了,心里却是荡起一层不小的涟漪。
他笑着:“尝尝味道?”
她哦了声,拿起汤匙,喝了一口,朝他笑着点头:“熬得不错,清清甜甜的。”
王隽说:“喜欢的话,以后天天给你熬。”
她抿了两口,问:“天天?”
“嗯,以后我会留在深城。”他极平静地给她夹了一筷子菜,不动声色地补了一句,“长久居住的那种留下。”
她一下子愣住,汤匙悬停在半空,就那么怔怔地看着他。
他笑了,对她的反应好像有所预料,他往前倾身伸出手,将她脸颊旁的碎发拂到耳后,说:“这样可以吗?”
那晚她追去机场跟他说,她以后会留在深城,不考虑出省,等于变相地告诉他,两人要是在一起,她不会去北城生活,只来他过来。
虽然如今交通便利了许多,来往很是方便,但这种事不好轻易做定夺。
何况他背后还有父母,就算他本人同意了,他的家庭会轻易同意吗?
她想过,他可能会为难,可能需要很长时间去和他的家人沟通。
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才过了没几天,他就做好了决定。
季烟放下汤匙,抬手握住他的手背:“你的父母,你的工作呢?”
王隽反手握住她,牵住她的手放在桌上,说:“我的父母一向尊重我的决定,我想比起我结婚,在深城生活这一事不值一提,他们应该会很高兴。”
“那你的工作呢?”
“这个更好解决,华银资本计划明年在深城开一家分公司,我可以申请过来工作,再不然,”王隽说,“我也有计划自己开公司。”
季烟被他说服了。
他明显是经过考虑的,而且想好了之后的打算和退路,并不是一时兴起。
他不仅把她的话放在了心里,还很细致地计划了她和他的以后。
她打心底里喜悦。
她打趣道:“不后悔吗?万一以后不如意,竹篮打水一场空怎么办?”
他眉梢微扬,笑着:“你会让我功亏一篑吗?”
她抿着唇角笑,卖关子道:“不一定,得看你表现。”
他倒轻松:“行,我再接再厉,尽力让你没地方挑剔。”
说是说不过他了,把手从他手里收回来,她给他夹菜:“你忙了这么久,多吃点。”
吃过晚餐,已是夜里十点,王隽在厨房洗碗,季烟站在一边看着,偶尔搭个手拿个盘子扣在架子上,更多时候,她只是当个旁观者。
洗完最后一个盘子,王隽擦流理台,季烟用手指点了会桌面,问:“明早回去?”
他顿了下,说:“待会走,孟以安在过来的路上。”
她早就猜到,纵然有心理预期,可是多少有些不舍,多少心疼他的奔波。
王隽站在水池前,水声哗哗响着,衬着这个宁静温馨的夜晚更加的美好。
以前还在一起的时候,她格外喜欢这个寻常的时刻,就像……
她和他也是万家灯火中的一小盏。
想到这里,季烟朝那道背影走过去,站在他身后,趁着他不备,她伸出手,从身后抱住他。
宛如从前很多次那样,抱住一个只属于她的小世界。
突然的一个举措,王隽甚是意外,更多的却是满足。
那晚他期待了许久的一个怀抱,在今晚,终于有了回应。
他洗干净手擦干,覆住环在腰际的手,无声抚摸着。
寂静夜晚中,季烟贴着他的背,问:“你在想什么?”
王隽低头,看着环在腰间的手,他说:“我在想你为什么要抱住我?”
她很给面子地问:“你觉得是为什么?”
他握住她的手臂,转过身,低头看着她,季烟和他对视了会,见他不语,只是盯着她看,眼眸尤为地意外深长,她觉得怪怪的,还没来得及细想。
王隽抬手勾起她的下巴,在她的惊讶中,他低下头,声音低沉:“我在想你是愿意我接触你的。”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的鼻息彻底覆住她的。
第53章
温柔的触感一下又一下地落在她的唇瓣,仿佛有燎原之火的趋势。
周遭是过分静谧的厨房,过分炽亮的照明,使得季烟本就不怎么平稳的心跳,愈加过分地失措。
她不能出声,只能用手去推他的腰,提醒他该停了。
谁想,就是这么一推,反倒让覆在唇瓣上的人更加起劲了。
王隽揽着她的腰,将她靠在流理台旁抵住,扶住她的后脑勺,然后是越发温柔的攻势。
她无奈,去掐他的腰,他反而更加起劲。
她就不明白了,有这么好亲?
他都不用呼吸的吗?
她无法,只能采用“暴力”的方式叫停他。
她握紧手,抬脚,落下。
不多时,一声嘶嘶抽气声在她耳旁响起,与从同时,那份温热离开她,她总算能呼吸了。
季烟低着头,没看他,轻轻换气息。
王隽似有若无地笑了下,气息不平地在附到她耳旁:“躲我?”
“没躲,”她盯着地板上的一小块黑影,说,“谁让你不停的,我提醒你两次了。”
无疑是控诉的,王隽听了,抬手抚住她的脸庞,将她转向自己。她眼睛有些潮,脸颊格外的红,至于唇瓣……
他的指腹贴在她的唇角,轻轻摩挲着。她一惊,以为他又要再来一次,伸手就要推他,他笑了,低下头,和她额间相抵。
她是有些不自在的,但也没进一步推拒。
他不由笑意更盛,揉着她的耳朵,放轻了声音:“就当是给我的一个小奖励?”
耳朵是她的敏感地带,最怕被碰到,她一边躲着,一边说:“要奖励也是我自己主动给你,你这么追着要算是怎么回事?”
“哦……”他拖长了声调,“你要主动给我?”
是有几分暧昧的。
季烟:“……”
糟糕。
忘记他是个会算计的了。
已然落入他的陷阱,她稳住心神,不去注意他就抵着她的额头,也不在意他在揉她的软肋,不急不忙地说道:“你在胁迫我吗?说好的好好追,好好更正错误呢?”
王隽愣了数秒,然后笑出声,很是慨叹:“季烟,这种时候你不要这么清醒。”
“不好意思,越是这种时候,我越是要坚守底线,”她推开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他,说,“你不愿意?”
他有些无奈地笑着:“愿意,我等你主动的那一天。”
说到这,她脸又是一红,偏他就那么笑着,有可有无的,越发衬得她羞涩,急急忙忙推开他,走出厨房。
季烟倒了杯水到露台吹风。
晚风缓缓拂过,远处一片漆黑宁静,心里的那股热切渐渐平静下来。
正当她准备回屋时,王隽先她一步朝她走来。
她止了脚步,同时也握紧了手中的杯子。
王隽看了看她,说:“我要走了。”
她静了数秒,有些失态,但是迅速恢复过来,说:“我送你下去。”
大概是因为离别在即,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都怕破坏了此刻的气氛。
电梯一路下行,到了一楼,走出小区,不远不近的,就看到孟以安把车停在路边上等候。
夜色深寥,周遭静悄悄的,季烟看了眼不远处的车,以及站在车旁等待的孟以安,原本有很多想说的话,等到了嘴边,又是平常的一句:“注意安全,注意休息。”
王隽捏了捏她的手,说:“你上去吧,到了我给你发信息。”
季烟点头应好。
王隽刚踏出一步,似乎想到什么,他收回来,同时转过身看她。
季烟忍下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舍感,问:“怎么了?”
他挑挑眉,伸出手,说:“下一次见面真的就是十月份了,抱一个?”
她做足了准备,他却又提起,她说:“不抱会怎么样?”
“应该不会怎么样,我争取下次能抱到。”
她抿着唇笑,到底是不好让孟以安多等,她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腰,贴在他的胸口,说:“今晚这个惊喜我很喜欢,辛苦你了,下次就老老实实等你有时间再过来,工作要紧。”
他说:“好,听你的。”
王隽再一次匆匆来,匆匆离开。
季烟等车子开出去好远,听不到车声了,才慢慢往回走。
回到家里,望着空落落的餐厅客厅,几分钟前的温馨仿佛是很久前的事了。
她在客厅坐了会,背靠沙发望着天花板出神,等心里那股杂乱的情绪平复,她抱着从公司带回来的资料进书房加班。忙到夜里一点多,桌上的手机震了震,她停下打字的手,捞起手机。
两分钟前王隽发来信息。
他已经到达北城。
季烟回了“晚安”二字。
王隽许是此刻就在看手机,几乎秒回。
等了许久的消息终于收到,季烟检查了一遍资料,做了标记,把电脑关机,收拾一番,上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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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两周,季烟投入繁忙的工作中,她和其他同事随着施淮竹在深城和苏城来回奔波。一方面是要忙中夏物联的最终披露稿,一方面是要辅助一个债券项目的前期工作准备。
她忙得脚不沾地,熬夜通宵加班更是家常便饭。
期间,王隽来过几次电话。
次次都是没说几句,匆忙结束。
季烟倒是想和他多说一会,可惜时间紧张,她没得选择。
王隽倒没说什么,但语气听起来总归是有些遗憾的。
她想着,等忙过这阵子再说。
在苏城的最后一晚,施淮竹定了宵夜,其他同事都在忙,没空下楼拿,季烟自告奋勇。
宵夜在前台放着,她先去外面走了十分钟,透了会气,脑袋不再那么沉闷闷的了,她往回走。
她跟前台取了宵夜,转身,看见几步远外的人,愣在原地。
王隽一身风尘仆仆,却还是笑意澄澄地看着她。
距离上次见面是半个月前了。
她第一次觉得半个月很长很远,漫长得像是上个世纪的事。
无声对视片刻。
见她丝毫没有动静的意思,王隽走上前,微弯腰,接过她手里的两个食盒袋子,说:“不认识我?”
他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季烟抓了会手,问:“你怎么在这?这么晚了。”
“路过。”
他轻描淡写的,有之前几次“意外”在前,她不信,说:“真的?你是不是又在哄我?”
他摁下电梯,说:“确实是真的,待会要去上海,有份文件在等,顺路过来一趟。”
这话并不作假,他确实是要去上海一趟,路过苏城时,正好有份资料还没处理好,等着也是白白浪费时间,不如趁机赶过来见她一面。
半个月没见了,唯一的联系就是匆忙简短的电话。
他知道她忙,他自己手头事情也多,但这不妨碍他临时过来一趟,不需要做什么,只是简单地照个面,便抵得上各种思念。
电梯门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狐疑地看了看他,半晌,走进电梯。他也跟着进来,很自然地问她:“几楼?”
到底是被他忽然出现一事吓蒙了,她神思恍惚地答:“17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