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凝松了口气，林漾接住了她的话，并且当着裴佑航的面也没叫她蓉蓉。
以林漾的脾气，他敢踹江伝琛，自然也敢踹裴佑航。但此时的平和，都是为了让尹凝接下来的日子好过。
裴佑航和他握了手，他不是一个喜欢为难人的性格，只要对方给台阶他就会下，从不当面给人难堪。可背地里就很难说了，正因为如此才是他的可怕之处。
过了会儿，裴佑航发问：“这么说，这几天，凝凝一直在漾哥家里住着？”
林漾点点头，“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总要多相处一会儿对吧？”
“是。”裴佑航看向对面的尹凝，“凝凝，以后结了婚，我们也可以常回来看看。”
尹凝如坐针毡，此话一出，全都观察着林漾的反应。
“你想娶妹妹，没那么简单吧？”
尹凝悄然捏了把冷汗，她知道林漾护着自己，但这话落在裴佑航耳朵里，很难不误会些什么。
裴佑航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漾哥不舍得？”
林漾身子向后靠，把玩着手边的打火机，“凝凝早晚也是要嫁人的，但嫁的什么人，必须得先过了我这关吧？”
两个男人旁若无人，针锋相对，林漾的好脾气只在最开始，话说明白以后，他作为尹凝娘家人，对裴佑航只有敌意和戒心。
尹凝刚想开口，林漾拍了拍她的手，及时制止了。
“怎么？还没嫁人就开始护着了？”
他一句话，轻松缓解了僵持不下的气氛。
而尹凝的心情如同过山车一样，一个高速下落，她挤出笑容，拿起一旁的水壶，“我只是想给你倒杯水。”
林漾把水杯往她那边推了推，再次看向裴佑航。
“当哥哥的心情你理解一下，凝凝之前吃了不少苦，也怪我一直知道她在京城过得不好，却一直没跟她相认。现在相认了，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
“理解。”裴佑航举杯，“欢迎漾哥下次来京城玩。”
这顿饭总归是吃完了，也暂时打消了裴佑航对尹凝的不信任。
吃完饭，林漾的一个马仔面色凝重走过来，“漾哥，真的该走了，东堂那边的人来催了。”
“哥，你先去忙吧，我先带佑航去逛逛。”
尹凝主动拉着裴佑航上了路边的一辆出租车。
司机问去哪儿，尹凝说了个景点儿，顺便看了眼裴佑航，他正看着窗外，尹凝也心累地不想说话。
行程过半的时候，司机看了眼后排同时沉默的两人，心中暗暗猜测小情侣会不会是吵架了。
“你说你俩上车一句话不说，整的怪压抑的，好家伙我连气儿都不敢喘。”
冬城这边人都热情，裴佑航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他没说话，司机又自顾自地说：“你们这是吵架了？”
后排两人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有些尴尬。
“处对象不就这点事吗？谁家过日子不吵架？帅哥，咱作为男人大度点儿，我就不爱跟我媳妇计较，她说啥我听着就完了，反正老娘们爱嘚嘚，但肯定是为你好，对吧？”
裴佑航嗯了一声，“师傅，能麻烦您停一下吗？”
司机将车子停在了路边，裴佑航又说：“麻烦您先下车等一会儿，我有话跟我女朋友说。”
“行，我下去买包烟。你们慢慢聊哈，把话说开了也就过去了。”
司机搓搓手，朝着便利店走去。
尹凝的手被裴佑航握住，“凝凝，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裴佑航看着她，“我不该怀疑你。”
尹凝无所谓地笑笑，“没事，你没听师傅说吗？把话说开了就好了。”
“凝凝，你喜欢我吗？”裴佑航盯着她，“这次复合，基本上都是我给你打电话，你对我，不像以前那样热情了。”
“你在怪我之前跟楚孟冉在一起，还是你真的，对我没兴趣了？”
尹凝不知道他这一刻是真情流露还是进一步的试探，她只明白一件事，以裴佑航的自尊心，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脱离自己的掌控。
她失笑，“佑航，我当然是喜欢你才跟你在一起。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毕竟我们之间太复杂了。”
“是吗？”裴佑航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眼底藏着狐疑和打量。
尹凝听到他说：“之前我每次提到楚孟冉，你都会有危机感，可现在我说我妈给我找了新的结婚对象，你连问都不问了。”
他一针见血地说出连尹凝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问题。
在裴佑航逼近的目光下，尹凝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如果她是演的，不得不说，她这份忧郁寡淡拿捏得很好。
“佑航。说实话，我对咱俩没有什么信心。你爸妈不会喜欢我的，我之前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已经不敢再奢望什么了。”
第165章 你帮我
“那你当初为什么又要找我？”
他揽着尹凝的腰，逼近，蹙眉，势必把尹凝笼罩在他的身形之下。
“你找我，就说明你需要我，不是吗？”
尹凝全身紧绷，静静注视着他，“是。”
“那就别再说什么不敢奢望的话。”他单手捧着尹凝的下巴，视线落在了她的唇上，半睁的眼仍然藏着锐利。
“凝凝，我要你完完整整地属于我，只属于我。相信我，只要我想跟你在一起，就一定能跟你在一起。”
话落，他闭上了眼，轻轻吻住了尹凝，缓慢从容，如同细细品尝自己到手的猎物。
尹凝上半身僵住，始终不敢闭上眼，内心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她确定，裴佑航只是喜欢征服她的感觉，而她对他也只有利用。
真好。
-
楚孟冉出了事以后，就被关在了加拿大的疗养院。
陆京淮顾不上已经怀孕的方昭曦，每天都去看望楚孟冉。
“冉冉，你振作一些，只要你积极配合治疗，小姨会把你放出来的。”
冉冉抱膝坐在床上，眼里无光，这里与其说是疗养院，其实是戒毒中心，更像是监狱。
她的房间没有门，只有上了锁的栏杆，没有明亮的窗户，只有透气用的通风口。
这次楚琼狠下了心，她比谁都清楚，如果不这样做，那楚孟冉这辈子就毁了。
面对陆京淮的好言相劝，楚孟冉一点反应都没有。
眨眼间探视的时间也到了，陆京淮隔着栏杆看楚孟冉，“冉冉，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你乖乖的，听见了吗？”
意识到陆京淮要走，楚孟冉突然从床上冲下来。
“哥，哥，我求求你，放我出去！”
陆京淮心疼不已。
“冉冉乖，只要你能把那个玩意戒了，我就带你回家。”
“哥！哥！”楚孟冉死死抓住他的衣袖，“那你帮我联系佑航哥哥好不好？”
“别再提他了！”陆京淮沉下脸，“你出事当天他就迫不及待跟咱家划清界限了，冉冉，你还不明白吗？他心里没有你，他也不值得你这样做！”
楚孟冉顺着栏杆，缓缓跌坐在地，“我知道......”
“我懂他的唯利是图，虚伪自负，可我就是喜欢他啊......哥，我喜欢一个人，难道有错吗？”
陆京淮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甩袖子走人了。
没多久，楚孟冉抽搐在地，医护人员通过监控看到，迅速赶来给她打了一针安定。
她醒来后，便开始控制不住地抓心挠肝，此时她眼球凸起，唇色发紫，心里像是有万千只蚂蚁在爬，怎么都无法消停。
她流着口水，趴在地上，求助似的抓住一名医护人员的鞋子。
医护人员相互对视一眼，突然收起了注射器，拿出了一条绳子。
“啊！”
楚孟冉被绑在椅子上，因为痛苦，脚尖以极快的频率点地，她的嘴上也被缠上绳子，以防止她咬舌自尽。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接下来便是痛苦的电击疗程，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监控的画面全黑，只有木凳子不断敲击地面的声音，以及那一声声刺破黑夜的痛苦尖叫不断回荡。
一个月后，楚孟冉出院，被许久没有见到的阳光刺了眼。
楚琼在陆京淮的搀扶下走上前，“冉冉......”
楚孟冉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皮肤暗黄，眼里浑浑噩噩，没有半点生机。
楚琼心疼地抱住她，“都结束了，都结束了，妈妈现在带你回家。”
楚孟冉在她怀里，慢慢呜咽出声。
回国的第一天，她就找到了商澜澜。
当时她正在挑选订婚戒指，楚孟冉直接将她手里的杂志夺走，扔到了墙上。
“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你还好意思心安理得地坐在这里？”
商澜澜不紧不慢端起红茶，耳朵上带着许诺送给她的陨石耳坠。
“怎么能是我害你？这不都是你自愿的吗？”
“你闭嘴！我从来都不知道那东西能让人上瘾！你骗我！商澜澜，你安的什么心？”
“好了好了。”商澜澜示意她坐下，“你这么急也没用。有功夫跟我算账，怎么也不想想，你现在是被裴佑航彻底抛弃的弃子了，谁才是最得意的那个？”
以楚孟冉的脑袋，根本听不出来商澜澜的引导，最后商澜澜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给她看。
这是前不久尹凝跟裴佑航从冬城回京城的时候被偷拍到的，照片上一男一女相挽，裴佑航笑着给尹凝整理帽子。
楚孟冉恨不得在手机上盯两个洞出来，抬起头的时候，眼眶里积蓄着泪。
“你什么意思？”
“冉冉，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也是受人所托。害你不是我的本意，我也是有苦衷的。”
“除了你还有谁要害我？”楚孟冉没有被绕进去。
商澜澜看着她，“你忘了？我现在是许诺的未婚妻。我跟你无冤无仇，按理说应该毫无交集，但为了讨好许诺，不好意思了。”
楚孟冉蹭地站起来，“许诺？许诺凭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别想糊弄我！”
商澜澜再次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是许诺和尹凝的通话记录，最近一次是在昨天，这说明许诺一直都没有跟尹凝断过联系。
楚孟冉瞬间理清了思路，“是尹凝？”
商澜澜摊手，“冉冉，你也别生气，谁让你当初从她手里把裴佑航抢走的？”
“佑航哥哥是喜欢我的！”楚孟冉大喊，内心的不安和恨意越来越强烈。
她没想到尹凝心思竟然这么歹毒，算计她到这一步，她至今还心有余悸。
可她更恨尹凝，恨她夺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佑航哥哥本来就是我的。”楚孟冉一字一句道：“我要让她尝一下我受过苦。”
她突然瞪着商澜澜，“你帮我。”
商澜澜摆手，“我不想再掺和你们的事情了。许诺要是知道我帮着你害尹凝，不会放过我的。他最喜欢的人就是尹凝了。”
楚孟冉现在听不得尹凝的名字。
“你要是不帮我，那我就报警，咱们同归于尽，反正你会判的比我更重！”
第166章 悲哀
裴敬炎刚过世，所以方秋媛今年的生日没怎么隆重过，只是一家三口坐在一起简单吃了顿饭。
这些年她跟裴胜意分居，但结婚二十多年，两人之间爆发的争吵次数少之又少，感情相当稳定。
之所以不住在一起，是因为裴胜意早些年听了一个大师的话，大师算出女人会影响他的仕途，于是跟方秋媛商量分开住的事情，方秋媛虽然不理解，但也答应了。
只是信奉唯物主义的裴佑航十分嗤之以鼻。
在他眼里，裴胜意就是一个被洗脑的疯子，从头到脚都充满了可笑两个字。
所以，即便此时父子两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他们也没有什么交谈。
饭桌上，方秋媛给裴佑航盛了碗粥，“佑航，这两天有没有见唐琳？”
“没有，忙着陪凝凝。”
方秋媛的笑容一下子僵住，放下汤勺，冷着脸道：“你爷爷走之前留下话了，你必须得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子结婚，你之前不要冉冉也就算了，唐琳哪里配不上你？那个尹凝就这么好吗？”
“嗯。”裴佑航不咸不淡喝着粥，“在我眼里，她很好。”
“你！”
“好了好了。”裴胜意出声打圆场，“一家人好不容易坐在一起吃顿饭，吵什么吵？佑航喜欢谁就喜欢呗，反正他还小，不着急定下来。”
方秋媛瞪了裴胜意一眼，冷静下来，继续劝裴佑航。
“佑航，妈妈也不是一定要求你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子，但你起码要找个背景干净的女孩子是不是？”
裴佑航放下筷子，平和中带着一丝锐利，“妈，干不干净，谁来定义？您觉得唐琳就干净？”
“人家唐琳爸爸是公安局的，妈妈是法官，自己又是法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怎么不干净了？”
有些事方秋媛不知道，但裴佑航很清楚。
唐琳上大学的时候谈了一个男朋友，很是相爱，但那个男人家境不好，父母离异各自再婚，自己跟爷爷奶奶的生活，本科学的医生，考了五年才考到法学专业的研究生。
而当时唐琳刚上大学，唐琳的父母得知他们恋爱后毫不犹豫地干涉，硬生生拆散了他们，自此唐琳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整日泡在堕落与虚幻的夜店里。
她扬言，要在三十岁之前睡够一百个男人。虽然实际上没有那么多，但裴佑航也知道那么几个她长期有往来的对象，而他也是其中之一，但他跟唐琳旗鼓相当，互相利用。
所以，显赫的家世，人前的体面，注定了背后的清白与干净吗？
裴佑航看着方秋媛，再看看裴胜意。
一个被迷信充斥了脑袋的父亲，和一个随波逐流，没有脾气的母亲。
他顿时没了吃饭的兴趣，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一家三口的温馨画面随着他的离桌戛然而止。
裴胜意重重提了口气，绷着脸道：“你看看你好端端的提这些干什么？你跟爸有什么区别？就喜欢强人所难。他喜欢谁那是他的自由！你干涉那么多干什么？本来一家人可以好好吃顿饭的，全让你搅和了！”
方秋媛冷着脸，抱着胳膊，发出丝丝冷笑。
要是往日，她会沉默，反思自己的错误。
但今天，她胸口气得起伏了两下，似笑非笑地看着裴胜意，“你说的好听。如果尹凝这个人天生就是来克我们儿子的，我看你还能说出这种话吗？究竟是我强人所难，还是你压根只在乎你的仕途，根本不管我们儿子！”
她啪的一声丢了筷子，愤然起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