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绝靠在阳台的栏杆上，抬眼看着外面的花园，“你是不是害怕，如果她把所有的事情想起来，如果她知道你是云霆，就不会跟你在一起了？我带她去那个岛上的之前，就问过她你知不知道她会去的事情。”
“她说你不知道，但是去之前的一段时间里，她都在反反复复的跟我强调，去了之后会很危险，让我千万什么都不要做，能离开的时候就第一时间离开。”
“有一次她甚至隐晦的说，如果到了离开的时候，她没能跟我一起离开，让我不要等她，自己先走，说谁也不能完全保证安全，可不能两个人都出事。”
“不过到了岛上之后，遇到了季琛，后面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她跟季琛走的时候，又重复了一遍让我离开的时候自己离开就行。”
“其实她在去之前，已经想过最坏的结果。但是为了深哥，她不怕死，也什么都能做。她心里一直都知道自己要选择的是什么，只要遇上深哥的事，她就可以舍弃你，这样的感情对你来说，并不公平。”
楚绝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这是站在你的角度劝你，但是如果站在深哥和慕晚柠的角度来说，有些记忆是专属他们的，作为他们曾经最好的朋友，我想他们也不希望这些记忆被另外一些……哪怕是带着善意的欺骗的记忆来覆盖。”
“就像今天去过的那个湖，深哥活着的时候，他们两个相处，我不会去打扰，在那个湖面上发生的任何事，任何对话，都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
“如果等哪天慕晚柠想起来这一切的时候，她再回想关于在那个湖上和深哥钓鱼的事，里面就难免要掺杂上你的身影，你觉得对她来说，是好事么？”
他转头看了看云霆的手机，“还有我跟你说的这些地方，你真的觉得你跟她去一次，是对她好么？”
他直起身，“不过这些只是我的想法，你有选择的权利。以后慕晚柠跟你在一起，也是你们两个过日子，不想跟你在一起，也别让她觉得讨厌你不是最好么？”
说完他也没等云霆再说什么，迈步离开了阳台。
等他离开，云霆才转身靠在阳台上，拧眉看着外面。
半响后，他打开手机，又把刚才记下来的东西全都删掉。
“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发呆？”慕晚柠洗了澡出来，不见云霆的身影，等了好一会也不见他回来，就出来找他。
以前她一个人先去洗漱的时候，或者如果云深和楚绝还有些话想聊，他们就会来这个阳台，一起喝一杯，聊一会，所以她也就出来找他。
只不过到的时候，楚绝并不在，只有云霆一个人靠着栏杆发呆。
听到声音，云霆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看，然后朝她走过来，“想吹会风，忘了时间。”他说着拉起她的手回了房间。
进浴室之前，他从衣柜里拿睡衣，慕晚柠穿的是以前的睡衣，跟另外一套男士睡衣显然是情侣的，他先是下意识地准备拿这一套睡衣，但又想起刚刚楚绝的话，他的手微微顿了顿，犹豫了一下，拿起了旁边楚夫人新买的睡衣，转身走进浴室。
第366章 小葡萄和七月都留给你
等云霆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慕晚柠才发现他没有穿之前的睡衣，她微微皱了下眉，“你怎么穿了这件？”
云霆掀开被子上了床，“楚夫人好心帮忙买了新的睡衣，你没穿，我也不穿，不是浪费了她的心意？”
慕晚柠听他这么说，倒是也没有多心，抬手搂住他的腰，靠在他肩上，“如果五月还记得我们，明天我们就把它接回家吧。”
云霆垂下眼，“好。”
慕晚柠听着他的语调微微低沉，便抬眼看他，“你怎么了？刚才跟楚绝聊什么了？好像不开心了？”
“一些公司的事，想着要怎么解决。”云霆说着抬手关了灯，“没什么大事。”
他说是公司的事，慕晚柠也就没有多问，往他身边凑了凑，抬头去吻他。
云霆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怎么了？”慕晚柠的唇落在他的脸上，虽然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也知道他是故意躲开的。
云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咳了几声，又清了清嗓子，“没事，嗓子有点不舒服。”
他说着顿了顿，转过头，轻轻摸了摸她的脸，然后低头吻了上去。
慕晚柠重新抱住他，手也往他的衣服里探。
“别。”云霆压住她的手，“回家再说。”
慕晚柠笑了笑，吻了吻他的下巴，正要说什么，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画面，都是她和“云深”亲热的画面。
她嘴角的笑容微微僵了下，车祸之前，她和云深从来没有这样亲密过，但那画面伴随着感觉，又很真实。
她拧起眉，想要再仔细的把前后的事情都想清楚，但头却开始疼。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更多的相关的画面冒了出来，甚至好像有那么几个瞬间，她是不愿意的，被强迫的。
她从揉太阳穴的动作变成了抱着头，身体也跟着蜷缩起来。
云霆见她好像突然不舒服，赶紧打开了灯，查看她的情况，“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只是慕晚柠并不会回答他的话，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一直抱着头，甚至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之前医生就交代过，慕晚柠的情况不算稳定，所以他随身都带着镇定类药物，见她现在异样，他就准备下床去拿药。
可他刚转过身，就被慕晚柠抓住胳膊，“阿深。”
云霆抿了下唇，才应了声，“我在。”
“你要去哪？”慕晚柠赶紧问。
“我去给你接杯水。”云霆说着转身看她，“好点了么？”
慕晚柠垂下眼，没有立刻回答，半响后才低声道，“我刚才好像想起来一些事，但是……感觉也不是真的发生的事，你说会不会是我昏迷的时候，做过的梦？”
“什么事？”云霆重新靠在床头坐好，抬手握住她的手。
慕晚柠抿着唇，“一些……应该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云霆沉默了会，也知道并不是没有发生的事，而是发生过，但是她在车祸之前的记忆里对应不上，所以才会以为是没有的事情，医生之前跟他表述过这种担心，怕她会觉得这些记忆错乱，如果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她的病情只会持续恶化下去。
“你可以告诉我。”他低声道，“我来帮你分辨是不是真的发生过，你昏迷了那么久，可能有些事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慕晚柠也转身靠在床头，蜷起腿，抱住膝盖，“好像是我们两个，在做很亲密的事情，可是……”她抿了抿唇，又摇了摇头，“所以我想会不会是我昏迷的时候，做了一些奇怪的梦。”
云霆侧头看着她，她脸上带着迷茫和不解。
显然之前发生的事情，正在以碎片的形式，慢慢地浮现在她的脑海。
就像其他人说的那样，她早晚会想起来。
慕晚柠闭上眼，侧头靠在云霆的肩上，低声道，“阿深，我很害怕。”
“别怕。”云霆抬手抱住她，“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在你身边陪着你。”
“我感觉好像有很多事情发生了，可我又不知道是什么事，好像我应该记得很多事情，但是我仔细地去想，又什么都想不起来。”慕晚柠抿了抿唇，“但这几年我都在昏迷，那我也不应该记得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很乱，有一些感觉也说不清楚。”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这也很正常，我之前也听老师提起过一些病例，在长时间的昏迷之后，醒来周围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心理上会有落差，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我以为我可以调整的。”
“正好最近有时间，我可以去拜访一下我老师，顺便跟他聊一聊。”
云霆张了张嘴，想说沃克已经去世了，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现在她的思绪已经很乱了，如果这会告诉她这个消息，她大概难以接受，也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轻轻叹了口气，或许一开始，她把他错认成云深的时候，他就不该承认么？
他凑过去吻了吻她的额角，“先睡吧。”
“嗯。”慕晚柠点点头，重新躺了下来。
这一晚，慕晚柠睡得并不安稳。
她一直在做梦，但又陷在梦境里醒不过来。
云霆也被她吵醒，叫她她也没什么反应。
她只是低声地念叨着云深的名字。
云霆没了睡意，就躺在旁边看着她。
他突然想，其实在他们结婚后，有几次被迫睡在一个房间的时候，他睡在沙发上，偶尔听到慕晚柠做梦，说梦话，他只会觉得吵，用被子蒙起头，不想理她。
如果那时候他就凑近听一听，说不定早就听见她梦里一直叫着的人，是云深。
等快天亮的时候，她似乎终于不再做梦，沉沉的睡了过去。
云霆闭上眼，即将睡着的时候，却又听慕晚柠低声叫他。
只是这一次她叫的，是他的名字的——
“云霆。”
他立刻睁开眼，才见她是又做梦了，人还是没有醒过来。
他轻轻抿了抿唇，抬手握住她的手，低声回应她，“我在这。”
也不知道慕晚柠是不是听到了他的回应，又叫了几声他的名字之后，才道，“云霆，你别再缠着我了，我不喜欢你，我也没办法喜欢你，小葡萄和七月都留给你，你让我去找阿深吧。”
第367章 五月
慕晚柠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精神不算太好。
云霆看着她起床洗漱，好像也没什么异样，所以昨晚就算做了梦，但似乎也没让她想起什么，他看了她一会，才开口问，“睡得不好么？”
“嗯。”慕晚柠应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突然换床，昨晚一直在做梦。”她说着也认真地想了想，又道，“但梦到什么也都不记得了。”
“那我们今天早点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云霆低声道。
“不是还要去看五月？”慕晚柠说着微微吸了口气，“没事的，我一会在车上睡会就行了。”
云霆沉默了片刻，没再说什么。
吃过早饭，他趁着慕晚柠跟楚绝说话的功夫，低声向楚夫人询问她家里有没有过敏药，好在楚夫人家里倒是备着。
拿了药，他们便出发去楚绝家里。
到了楚绝家，打开门，却并没有狗迎上来。
这显然跟七月不一样，云霆微微皱了下眉头，按照丁嫂说的，只要听到他车子的声音，七月就开始跑到门口摇尾巴了。
他们走过玄关，才见到五月趴在阳台边晒太阳，虽然听到了有人进门的声音，但也只是侧头过来看，丝毫没有迎上来的打算。
“五月。”慕晚柠往前走了几步，叫它的名字。
五月和她记忆中的已经不太一样了，以前五月活泼好动，每次看到她就绕着她跑，用头拱她的手心，想让她摸它，她坐在沙发上，它也会跳到她旁边，头枕在她腿上，找舒服的姿势趴下。
但现在，已经明显见了老态，显然也没有之前那么活泼了。
五月抬头看着慕晚柠，随后慢慢地站起来，可是却开始往后退。
见到它对自己并不热情，甚至像是躲避的感觉，慕晚柠的脚步也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楚绝。
按理说，就算长时间不见，五月也不可能忘记他们。
“五月。”楚绝走到五月的身边，抬手摸了摸它的头，“不认识了么？”他说着蹲下来，慢慢地摸着它的背，低声道，“之前五月大概是觉得你们不要它了，它现在的性子也不亲人，虽然我摸它它也允许，但是也不怎么会跟我互动。”
慕晚柠又往前走了几步，五月还想退，但是被楚绝抓住。
它显然是认出慕晚柠了，眼里带着几丝倔强和委屈，最后干脆一转身，背对着她蹲下了。
见它没有再躲开的打算，楚绝才放开手。
慕晚柠这才走过去，抬手轻轻抱住五月。
五月朝另外一个方向侧头，并不理会她。
“五月，爸爸妈妈没有不要你。”慕晚柠搂着它的脖子低声道，“只是爸爸受了伤，妈妈生病，没办法照顾你，也没办法来看你，现在我们来接你回家好不好？”
五月依旧没什么反应。
“你看，爸爸也来了，我们一起接你回家，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好不好？”慕晚柠又低声劝道。
她一边像以前一样轻轻地抚着它，一边低声跟它说话。
半响，五月才终于转过头，轻轻地舔了一下慕晚柠的手。
但也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只是舔了一下，就立刻避开了，然后便转头朝云霆看过去。
慕晚柠也转过头，“阿深，你怎么不过来？”
云霆抿了下唇，在路上的时候，他提前吃了过敏药，这会倒是不会打喷嚏，但是只要他过去，五月肯定认出来他不是云深。
五月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他，只是那会他靠近五月就会不停地打喷嚏，所以几乎不会靠近它。也没过多久，五月就被云深送到朋友家，除了有时候云深给他看看五月的照片以外，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它了。
顿了片刻，云霆才走过去，在五月的另外一边蹲下来，抬手试探性地摸了摸五月的头。
五月虽然没有抗拒，但是却凑过来在他的身上仔细地闻了一圈，然后便疑惑地看着他。
“五月，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家？”慕晚柠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开口问道。
五月转头看慕晚柠，歪着头，低声轻叫了一声。
云霆不知道它是在回答慕晚柠的话，还是在跟她说这个人好像不是爸爸。
但慕晚柠把它当成了回答，“你如果想跟我们回家，就去带上你的饭盆，我们现在就出发了。”
五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转头看向楚绝。
“人不在的时候你找，以为自己被抛弃了变抑郁，现在回来了，你还纠结什么？赶紧跟他们回家吧。”楚绝开口道。
五月收回目光，看了看慕晚柠，又转头去看云霆，看云霆的时候，目光里依旧带着疑惑和一丝防备，最后它又看向慕晚柠，这一次它凑进了她的怀里，头靠在她的臂弯上，呜咽了几声。
这次的叫声里，显然都是委屈。
慕晚柠叹了口气，重新抱住它，又安抚了它好一会，它才终于抬起头，走到自己的饭盆边。
只不过楚绝偶尔不在家，所以用了自动喂粮机，它没办法叼过来，于是转过身，叼着自己的垫子拖到了慕晚柠的身边。
“看样子还是想跟你们走的。”楚绝摊了摊手，虽然这段时间他尽心尽力地照顾五月，但在五月心里，也终究是“后爸”吧，“我把它的东西收拾一下。”
“好。”慕晚柠点点头，继续低头跟五月玩。
云霆也就站起身去跟楚绝一起收拾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