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晴坐在副驾驶上，转身看过来，从包里翻出个便携氧气瓶，“林小姐你有没有呼吸困难，要不要吸氧？”
“好。”林一涵伸手去接，可手伸到一半就又收回来捂住自己的肚子，“我肚子好疼。”
杨晴只好把便携氧气瓶递向云霆，“云总，麻烦了。”
云霆甚至有点想把林一涵从自己的身上推开，犹豫了好一会，最后才勉强地接过氧气瓶，把氧气罩扣在她的脸上。
林一涵这会倒是抬起手，握住云霆的手，抬眼看着他，低声道，“阿霆，我相信慕医生不是故意的，她是个医生，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对不对？”
云霆别开目光，没有说话。
林一涵深呼吸了几下，又道，“我来的时候，看到慕医生在外面站着，本想去跟她道个歉，解释一下最近的事情，哪知道她会突然情绪激动？是我自己不小心，没站稳，也是我不该去找她，就算她有什么反应，也都正常。”
“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怪她，阿霆，你也帮我跟伯母解释一下。”
“行了，你别说话了。”云霆皱起眉头，“快到医院了，你不会有事的。”
林一涵轻轻抿了抿唇，没再说话，目光从他脸上移开的时候，看向坐在前面的杨晴。
杨晴对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林一涵这才放心地闭上眼睛。
*
本来外面只是微微有一点雨，可等慕晚柠走到云深的墓前的时候，雨就已经开始下大了。
黎诺跑到她旁边，把手里的药递给她，“晚柠，你还需要么？”
慕晚柠摇了摇头，垂眼看着面前的墓碑，慢慢地蹲下来。
黎诺见她不说话，只好转头看向楚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女人是神经病么？跑到墓地来碰瓷？自己滚下台阶还喊着是别人推她？”楚绝拧起眉头，“怪不得深哥要离开这破地方，都是一群什么妖魔鬼怪？”
“我就知道有林一涵的地方不会有好事。”黎诺拧起眉，“云家也是有病，云深的忌日喊林家的人来干什么？”
她的这句话话音落下，慕晚柠突然就哭出了声。
“我……”黎诺有些尴尬地转头看了看楚绝和季琛，“我是哪句话说错了么？”
季琛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黎诺隐约地觉得他知道些什么，往他那边走了一步，低声问，“怎么回事？”
季琛手落进西裤的口袋里，目光落在慕晚柠身上，没说话。
楚绝在慕晚柠的身边蹲下来，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能作证，跟你没关系，到时候再找一找监控。今天是深哥的忌日，别因为其他不相干的人，影响了今天的正事。”
慕晚柠转头看着楚绝，“阿深……阿深从来没跟我提过她，她怎么可能是阿深的未婚妻，怎么可能？她的孩子怎么可能是阿深的？”她抬手抓住他的胳膊，一边哭一边低声道，“以阿深的性格，如果喜欢她，怎么可能会把她扔下自己出国？阿深不是那样的人，他既然不喜欢她，也不会喜欢那个孩子，他不会喜欢的。”
楚绝感觉到自己的脑子快被炸开了，他甚至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慕晚柠在说什么。
黎诺也同样被惊到了，之前他们私下里也都说过，那个孩子应该不是云霆的，可她也没想到，孩子会是云深的，这简直炸碎她的三观，“怎么可能？云深都死了三年了，她肚子里是哪吒啊，现在才显怀？”
慕晚柠低下头，肩膀抽动，哭得更加厉害。
楚绝抬手轻轻抱住她，“不会是深哥的，她肯定是骗你的，什么未婚妻？深哥提都没提过她，证明她对深哥根本不重要。”
黎诺下意识地看向季琛，见他的脸色根本没什么变化，丝毫没有因为听到这个消息而震惊。
他跟云霆穿一条裤子，孩子不是云霆的，云霆大概也早就告诉他孩子是谁的了！
所以季琛早就知道！
第145章 脑子里的水都哭出来就知道了
黎诺收回目光，季琛都知道的事情，大概就不是假的了。
云家还真是有病，人都死了三年了，还要搞出来一个孩子。
她拧了拧眉，才道，“孩子的事先不说，她不可能是云深的未婚妻，就这么屁大个圈子，他们两家要是真结亲了，那林家还不得昭告天下？以林一涵那种性子，肯定要到处显摆，怎么可能憋了这么多年啊？”
“晚柠，你别听她胡说，现在是云深不在了，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脏水泼到死人身上，真是觉得云深不能跳起来骂他们了是么？”
“就是啊。”楚绝也开口，“你和深哥在一起那么久，还不了解他么？这种能在深哥忌日跑来碰瓷的人，你觉得深哥可能看得上她么？”
“但也没有别的解释了，云家那么在乎那个孩子，云霆又不承认是他的，还能是谁的？”慕晚柠捂着胸口，“阿深……阿深走了之后，有时候我也想，他要是有个孩子……我们要是有个孩子就好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黎诺抿着唇，当初她和慕晚柠还猜测过孩子的爸爸是谁，甚至想过会不会是云承毅的，可惜她们想破脑袋也没往云深的身上猜。
云家本身就是做医疗的，如果当初让云深冷冻了精子，也不是不可能。
她转头看了看季琛，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说点什么。
现在他们这还只是推测，只要季琛以“知情者”的身份谎称那个孩子不是云深的，起码现在能稳定住慕晚柠的情绪。
季琛轻轻皱了下眉头，“你不想让那个孩子生下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我现在给医院打个电话，不保就是了。”
黎诺微微张了张嘴，她压根就没想到季琛会说出这样的话，可他说的好像也不是假的，一边说一边就拿出了手机。
楚绝倒是不意外季琛说出这样的话，反正季家做事的风格向来如此。
慕晚柠抬起头，目光有些茫然地看着墓碑，“我不知道，我很想把她推下去，我一点都不想看到别的女人生下阿深的孩子，可是……我又想，阿深也许应该有个孩子，我……”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低声喃喃地道，“阿深也许应该有个孩子，我也不能……也不能伤害阿深的孩子，我……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
季琛把手机在手里转了几个圈，最后说，“那你就哭吧，脑子里的水都哭出来就知道了。”
黎诺很想问问季琛能不能不说风凉话，可是想一想，现在除了让慕晚柠发泄一下，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乌云越来越厚，雨点也逐渐变大，便转头看向季琛，“你跟我去拿几把伞过来吧。”顿了顿又说，“别人走了，忌日也不能不过，该烧的纸，该摆的花，也都拿过来吧。”
季琛低头看了看楚绝，顿了会才说，“你在这陪着她，楚绝跟我一起去。”
“我……”黎诺本来是想跟他一起过去拿，路上还想着问问他细节。
结果她的话还没说出来，季琛就又道，“东西多，你拿不了。”
“你去吧。”慕晚柠吸了一口气对着楚绝低声道，“本来你来金城，也是为了阿深的忌日。”
楚绝点点头，站起来，犹豫了下，又脱了外套披在她身上，才转身往外面走。
季琛也迈步跟上去。
黎诺在慕晚柠的旁边蹲下，“晚柠，你先别想那么多，事情也许和林一涵说的不一样，她那个人嘴里没几句实话的，再说，她都能做出来伤害你的事，说不定是为了刺激你。”
慕晚柠转头看着她，“她也不知道我和阿深的关系，怎么会拿阿深来刺激我？”她说着垂下眼，“云霆跟我说过，阿深是跟家里吵翻了才离家出走，以他的性子，不是被逼到极致，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
微微沉默了会，她又说，“阿深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也知道，他就说不希望我们的关系被金城的人知道，尤其是他妈妈，如果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
“他既然这么担心这件事，也许当初跟家里闹翻，就是因为和林一涵的婚事呢？”
“我也问过阿深，如果将来我们回了金城，他家里不同意我们的事怎么办。”
“阿深说，从小到大，很多事情，他都顺着家里的意思，但是婚事他想自己做主，他说他一定会有摆脱云家的能力，不会因为家里不同意，而不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阿深不在了，很多事也没办法求证，可是我们在一起那么久，我相信他，也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
她说着抬手轻轻地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戒指。
黎诺的目光也落在她的手上，拉着她的手看了看，“真好看，是楚绝帮他带过来的么？”
慕晚柠点点头。
“虽然迟到了很久，但不管任何时候，我都愿意。”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墓碑，显然是在跟云深说。
黎诺抿了抿唇，“晚柠，虽然他不在了，可是你们毕竟有过那么刻骨铭心的过去，对于很多人来说，已经是让人羡慕的了，有多少人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所以你得带着云深对你的爱，好好活下去，别人怎么样我们管不到，你只要你记得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是开心快乐的，是深爱彼此的就足够了。”
“嗯。”慕晚柠应了一声。
有工作人员帮忙，东西很快就都带了上来，也都做了防水的处理，虽然雨越下越大，但也不妨碍他们烧些纸钱。
该走的流程走完，慕晚柠便让工作人员们都先离开了。
她也看向黎诺他们，“你们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陪阿深呆会。”
黎诺担心地看着她，“我在这陪你，我不说话，不打扰你。”
“我没事。”慕晚柠摇了摇头，“我想单独跟他呆会。”
黎诺犹豫了，又转头看了看楚绝和季琛，才道，“那我们在纪念场所那边等你，等你这边好了，我们一起回家。”
慕晚柠犹豫了会，点了点头。
“别太久。”季琛叮嘱了句，又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赶在中午之前离开吧，云深的忌日，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第146章 生得下来再说吧
云霆把林一涵送到医院，就打算离开，只是刚一转身，就被宋锦书拦住。
“你要干什么去？”宋锦书拧眉盯着他。
“你现在要关心的，不应该是林一涵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么？管我去哪？”云霆沉着脸，这次忌日的流程全都是慕晚柠和韩霖逐一确定的。
韩霖之前就跟他说过，慕晚柠很上心，每个细节都反复敲定，跟宋锦书那边的沟通也全是慕晚柠去的。
之前每次他们两个提到林一涵的事情的时候，虽然都不算愉快，但慕晚柠也明确的表示会等云深的忌日之后再解决这些事。
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情况，慕晚柠应该不可能会在忌日的流程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对林一涵动手。
虽然季琛留下了，并且也一直没有打电话过来，证明慕晚柠的情绪应该还可控，但他也根本不想等在这，守着跟他没什么关系的女人。
如果不是因为林一涵滚下楼梯跟慕晚柠有关系，他连送都不想送她过来。
“那你呢？你要去关心谁？”宋锦书冷笑了一声，“去找慕晚柠么？你变心还真是快，不久前还非涵涵不可，讨厌慕晚柠讨厌得要死，结果这才过去多久，你这态度就彻底变了。”
云霆轻轻抿了下唇，以前他会认为宋锦书是希望他和慕晚柠好好过日子，但现在他也知道，宋锦书就是不希望他的日子过得安生，才把慕晚柠硬塞给他。
如果他和慕晚柠岁月静好了，大概第一个跳脚的就是宋锦书。
“慕晚柠真是越来越疯了，这么重要的日子，做出这样的事情，她把云家放在眼里么？”宋锦书眯了眯眼，“你不是一直想跟她离婚，那就趁这个机会赶紧离婚吧。”她说着往急救室里面看了看，“刚才我和你林叔叔林阿姨已经商量好了，等涵涵的孩子生下来满月后，你们就办婚礼。”
“生得下来再说吧。”云霆说完就要走。
宋锦书抬手抓住他的胳膊，“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什么叫生得下来？孩子无论如何都会生下来。”她说着身体前倾，微微靠近了些，“就算没了这个，还有下一个。”
“生不生，这个还是下个都跟我没关系。”云霆抓住她的手腕想要推开她，“我想要孩子，我自己能生，我不会给别人养孩子。”顿了顿，他也压低了声音，“我觉得大伯说对了结果，但没说对原因，我哥大概是因为讨厌这个孩子，不想看到这个孩子出世，根本不会有什么骨肉之间的心灵感应。”
“你！”宋锦书松开手，反手就朝云霆的脸上打去。
云霆后退了一步躲开。
宋锦书太过用力，又没有打到人，自己的身体都晃了一个趔趄。
“行了！”云承毅拧着眉吼道，“人在里面怎么样还不知道，你们就要在这一直闹么？不怕人看笑话？”
“阿霆，你和涵涵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涵涵现在情况不明，就算是作为朋友，也不能不管不问吧？”林母转头看向云霆，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涵涵前段时间总跟我念叨你，这个孩子的事，她觉得对你有愧，一直都想要补偿你，但这不也都是为了你们家么？”
“这事一开始，涵涵也没跟我商量，如果我知道的话，我肯定不会同意的。我们涵涵连男朋友都没有过，就为你们云家做这样的事，你总不能让涵涵太心寒吧。”
云霆脸色难看，站在那也没接她的话。
顿了顿，云承毅才看着云霆低声道，“你不是还有朋友在那边，让他们帮忙照看一下，先把人送回家，等这边好些了再回去吧。”
云霆看了云承毅一眼，想说什么，却见他一直在对自己使眼色，只能无声的叹了口气，看向韩霖。
韩霖点点头，赶紧转身走了。
云霆往旁边走了几步，靠在墙上，摸出手机给季琛发了条信息，【回了么？】
季琛坐在纪念场所的椅子上，垂眼看着云霆发来的信息，思索了会才回，【来都来了，帮你烧几张纸钱呗。】他又看了眼外面，【这会雨也下大了，等会再回吧。】
云霆盯着手机看了半响，最后发，【方便的话，帮我问问怎么回事，如果我问的话，她大概什么都不会说。】
【还能怎么回事，有人挑衅呗。】季琛说着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楚绝，【但楚绝说，林一涵是自己滚下去的，一会我找人调一下监控。】
云霆轻轻皱起眉头，从他的角度，确实也是看见慕晚柠推了一下林一涵。他垂下眼，【我现在走不开，你一会帮我把她送回家，我也让韩霖过去了。】
【知道了。】季琛放下手机，转头看向外面。
黎诺站在门口往外看，虽然这边根本看不到墓区，可她还是在一直张望。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把慕晚柠一个人留在那，她也不用这么担心，可现在她坐立难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