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小就没有什么共同语言，玩不到一起去，再加上妈妈自小就看这个妹妹不顺眼，他潜移默化也不怎么喜欢这个妹妹。
不像老二，整天围着这个妹妹转，拉她去这里玩那里玩，小的时候可以说形影不离，等大了上学后也是如此，回家第一时间先抱妹妹。
但是话说回来，他和宋小冉虽然不亲近，但是因为也没啥冲突可言，所以倒是没有撕破脸过。
以前的关系也就是停留在见面叫声哥哥、妹妹的称呼上，自从知道这个妹妹是个假的，他也就是完全形同陌路不搭理了。
可是自从昨天吃饭听到了宋小冉的心声，再加上之前父亲对自己的反复告诫，让他以后多和妹妹聊天，遇到什么事多听妹妹的意见……
一想到这些，宋子文冷静了下来，闭上了嘴，现在确实不是和张奕完全撕破脸的时候。
一旁的刘长贵也是打起了圆场，干笑两声：“子文啊没休息好，有点起床气。”
张奕显得完全不在意，脸上永远带着礼貌地微笑：“既然刘科长和子文醒了，厂长情况稳定，没什么事我就走了，不打扰了。”
张奕和他们三个人告别，转身就朝楼下走了下去。
刘长贵看着张奕下楼的背影，随着他的远去，脸上笑容渐渐消失，目光也是越来越寒：“呸，这见风转舵的狗东西！”
“舅，是不是有啥事我不知道的？张奕怎么了？”
刘长贵转头看向了宋小冉，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只是告诫道：“以后少和张秘书接触。他和我们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说完这句话，刘长贵拍了拍宋小冉的肩膀，目光柔和多了：“小冉你不一样，虽然咱血缘是没关系，但是20年来的养育恩情不是假的。尤其是姐夫，那是真把你当亲女儿看的。你能这么快赶过来，我相信你的孝心也不是假的。”
宋小冉点了点头，一脸认真：“舅你说的没问题。血缘是假的，亲情是真的。”
“好好好，你这句话说的真好，就冲你这句话，你是舅的亲外甥女。”刘长贵猛点头，“现在咱们一家到了最困难的时候，人家外人不帮我们，咱们可得劲往一处使。”
“舅舅，宋小冉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啥用！”
宋子文冷着脸泼起了凉水，
“你赶紧回家吧，我家出了的事也和你没关系。”
宋小冉看了宋子文一眼，以前的大哥上身永远是前一天熨烫好的订制衬衫，下身是一个褶子都没的裁剪合身的西裤，脖子上系的都是从hk买来的领带，皮带皮鞋也必须进口，不是进口不穿，平常出门必喷碰喷香水，头发上打搞摩丝。
大哥讲究的完全不像厂院长大的劳动人民孩子，反而像电视电影里那种腐朽的资产阶级贵族。
然而。
现在的他虽然也是衬衫西裤，但是皱皱巴巴像是二手淘来的，头发也是乱成鸟窝，胡子拉碴的也没功夫搭理，眼眶深陷，眼珠泛红，眼边甚至还有刚才洗脸没擦干净的眼屎。
【唉，看大哥这落魄样，我也不怪你了。】
【估计也不是只针对我，可能是因为现状让大哥绝望，所以才无能狂怒见人就咬了吧。】
宋子文听到妹妹的心声，他组织了组织了语言，却发现完全没办法反驳。
彻底破防！
唉，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宋子文颓然地叹了口气，选择先避一避犀利的妹妹，以防受到再大的刺激：“舅，我去找医生，再给爸做个检查。”
刘长贵看到宋子文离开，不禁暗暗摇头。
这个大外甥啊，真是扛不住事。
反而是宋小冉，果然如姐夫所说，再受到了最近一系列打击后反而开窍了。
姐夫看人，除了张奕这个白眼狼，还真没怎么错过。
只是宋小冉也太年轻了，没阅历没人脉没关系，又能有什么用呢？！
姐夫这一倒，宋家看来是真要塌了！
“舅舅，你和哥哥为啥对张奕这么大恶意？”
宋小冉又问了一次。
“昨天姐夫病倒住院后，就打电话把张奕叫了过来。两人谈了一会话，张奕走之后，姐夫就告诉我们，以后不要去找张奕，他现在是钢厂那边的人，机械厂这边的事和他没关系。”
“我去拉了张奕问了，结果他竟然也这么说。他才调走几天啊，要不是姐夫提拔他，他怎么可能捞到那么肥的差事。结果现在出了事就给我搞切割，和张志国那孙子一样，都是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刘长贵忍不住骂道，语气里都是对张奕的愤怒还有看不起。
第45章 算票
宋小冉点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果然是张奕那明哲保身的态度让舅舅和大哥不满了。
要说这也是正常，自己都非常不满，更不要说他们了。
这个大舅刘长贵是个很老派的人，能力只能说有点，但是有限。
但是确实是非常忠诚的。
从十八十九岁就跟着老宋干事业，他在心里肯定是非常崇拜老宋这个姐夫的，所以从来都是唯老宋马首是瞻，没说过二话。
他是看不起张志国、张奕这种人的。
张志国是厂里销售科的厂长，在厂里除了老宋和另外两个副厂长，就属他有实权。
甚至两个副厂长，也不如他在厂里重要一些。
原书里，在厂子改制开始后，宋文宣和李曼正式撕破脸开战。
一开始张志国就倒戈向了李曼那头，成为了李曼身边的重量级人物。
所以如果张志国倒戈，自己真的不意外，只是时间稍微提前。
但是张奕的态度，确实偏离了原来事情发展的轨道。
【看来是自己的推荐成了这一切的变量。张奕脱离了老宋，还获得了钢厂那边的实权肥差。
这个张奕不想掺和老宋的事，其实是害怕深陷其中老宋倒台失去了手头的权力吧。
明哲保身也算人之常情。这个时候大厦将倾，能不推一把算不错了。】
刘长贵叹了口气，心中明白宋小冉这么想也没错。
现在整个厂子里已经暗潮涌动了，有不少人等着这次机会把姐夫拉下马！
宋小冉想到刚才舅舅提到了张志国，所以开口问道：“张志国做了什么呢？”
“张志国这孙子，没想到是他首先跳出来了。”
刘长贵恨得牙痒痒，
“姐夫病倒的消息传出去，这孙子就开始搞串联了，他给整个管理层挨个打电话，周一要召集投票表决大会，说为了挽回厂里的声誉，提议让姐夫提前退休。”
“就算老爸提前退休，这厂长的位置也和他没关系吧。所以他背后至少有一位副厂长支持他，应该是李曼吧。”
“这不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嘛。李曼这娘们精着呢，自己先不出头，把张志国推出来挡枪。成了她上位，不成也和她没关系。她倒是不得罪人。”
“那张志国为啥这么心甘情愿打冲锋？”
“这就要说最近事故的调查报告了。”
两人说话间，刘长贵没发现他已经不把宋小冉当成晚辈了，而是很认真地在和她讨论，交换意见。
两人说了一会，宋小冉已经听了个大概。
事故调查报告显示，这同一批次拖拉机出现质量问题，不是因为设计原因，而是制造时发动机里的一种进口的耐高温稀贵金属零件出了差错。
根据望京大学大的机械专家测试，这部分零件在高温运转时非常容易出现融化问题。
这一批进口原件，就是当时时任采购科科长的张志国直接接手，很大可能是他当时吃了回扣，采购的是劣势产品。
而这一批零件的加工部门为第三车间，也就是孙兴所在的车间。零件有问题制造加工了这么久不可能没发现任何问题。
所以这个孙兴，很可能知情不报。这也是老宋昨天说暂时不动他的原因。
现在来看，张志国很可能已经收到了风声，老宋准备收拾他。
他现在属于狗急跳墙了，想先把老宋整下去！
【老爸一定不能下台。这要是让张志国李曼把老爸搞下台，权力不在手，完全就是任人鱼肉。到时候他们消灭证据，颠倒黑白，这口黑锅可能直接扣在了老爸头上。】
听到宋小冉心里的分析，刘长贵心里咯噔一下。
他还真没想这么多，只是本能地不想让姐夫下台。
但是听外甥女这么分析，真的是非常有可能！
到时候真是裤裆里塞黄泥，不是那啥也是那啥了。
宋小冉想了想各种情况，开口问道：“舅舅，那个投票表决大会，是个什么制度啊？怎么算票的？”
“这是你爸制定的制度，厂子有大事就会召集各个科室的领导进行表决。你爸一个人算3票，副厂长级的算1.5票，科室领导算1票，提议超过半数就算投票表决通过。”
刘长贵此时明显是急了，
“小冉，你打小就聪明，舅舅一直觉得你这孩子不一般。你快想想，你说咱怎么先保住姐夫的位置。”
宋小冉也是无力吐槽舅舅突如其来的恭维，心中算起票来：
【机械厂里有一个厂长，两个副厂长，生产科，销售科，采购科，技术科，质检科，宣传科，人事科，财务科，一共8个主要科室。所以是3加3加8，一共14票，超过7票也就是至少8票提议通过。】
【我们这边的票暂时算4票，分别是老爸的3票和舅舅的1票。】
【对方表面来说只有2.5票，李曼的1.5票和张志国的1票。】
【但是现在厂子里出了这么大事故，质检科难辞其咎。我如果是张志国李曼，肯定先游说质检科科长的票。只要许诺他以后不追究他的责任，推老宋来背锅。这一票可以说十拿九稳。甚至，质检科也有很大问题早就勾结也说不定。】
【还有采购科。这张志国以前就是采购科主任，保不齐还留有影响力。】
【那么李曼还能争取到什么科室的支持呢？】
刘长贵此时也顾不得让宋小冉看出来他能听到宋小冉的心声了，脸色阴沉道：
“李曼在厂里是副厂长，主要负责行政管理方面的事。人事科主任武大奎、财务科主任周新民都是她心腹。采购科主任是以前张志国的副手，完全和他一个鼻孔出气。”
宋小冉皱着眉数了数，吸了一口凉气：“那他们不是已经手握5.5甚至6.5票了！只要再争取随便1到2人的票，就直接没得聊了？
不过，宣传科的李大姐一直是个老好人，这种争权夺利的事她应该不会瞎掺和吧。”
刘长贵摇了摇头：“这种时候了，谁也靠不住，指不定李曼许下什么承诺呢。”
这么说倒也有道理。
宋小冉点出来了最后一根稻草：“那还有另外一位副厂长呢？”
第46章 定下计划
“老钱年底就退休，现在在厂里就是喝茶看报，啥事也不管。但是，”
刘长贵的声音越来越低，苦着脸有些欲哭无泪，“老钱十年前没斗过姐夫，被直接架空到退休。他对姐夫，心里肯定是有怨气的。
完蛋，这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一把等待复仇的钢刀。
这一算票，宋小冉可以说是无语望苍天：
“所以，在乐观的情况下，李曼手上有两位副厂长的3票，采购销售行政财务四个科室的7张票。
我们就必须争取到技术科、质检科和宣传科三位主任的支持，才能以7票比7票平票让对方的计划流产。
这还仅仅是乐观情况，保不齐质检科或者技术科主任已经因为这次事故倒戈了。”
那这不就是一道无解题吗？
刘长贵彻底沉默，整个人也是陷入了深深地绝望中去。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舅舅，你去找技术科和质检科主任，全力争取他们的支持。我去找李大姐，我毕竟在宣传科呆了一段时间，能和她说上话。只要有他们3个的支持，这提议就通过不了。咱不是没啥希望。”
宋小冉明显没啥底气。
唉，老爸病倒的真不是时候。
如果老爸没有病倒，以老爸的威信，那些人甚至可能连跳出来的勇气都没有。即使要投票，自己估计那些墙头草也不敢当着老爸的面投下赞成票。
“是的，咱未必没机会。”
都这种时候了，刘长贵绝不能什么都不做，看着那些小人把姐夫拉下马。
姐夫英雄了一辈子，咋能最后翻车！！
刘长贵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行给自己鼓了鼓劲：“小冉，我们这就走。我开车送你吧。”
宋小冉拒绝道：“不用了舅舅。我骑车来的，我先去趟别的地方。”
刘长贵点点头，两人回到病房前，瞅了一眼，宋文宣还没醒。
刘长贵将宋子文拉到一旁小声说着话，大意是让他留在病房照看好宋文宣，自己和小冉出去办事。
刘长贵明白，这游说争取支持的事，可千万不能带着宋子文。
宋子文完全是公子哥脾气，不会说个软话，平常说话办事就没少得罪人。
他这么好面子的人，去求人拉不下脸只会惹恼别人，反而会有反效果。
刘长贵自己是无所谓了，怎么豁出去老脸求人都没所谓。
反正二十多年前他还是十里八乡里有名的无赖懒汉，早就没啥脸面了。
要不是姐夫打着骂着逼着他一起干事业，另他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他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块土里刨食吃。
说不定前几年严打进了局子毙了都没准。
他一定不会要让姐夫就这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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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出了医院，分道扬镳。
宋小冉没回家，而是骑着自行车去了建钢附近的废品收购站。
这片胡同弯弯绕绕，还真不太好找。
宋小冉就来一次了实在记不得。
开口问了散步的老大爷，宋小冉终于找到了上次来过的小院，搁着敞开的院门，就看到院子里冷冷清清的，哥哥和赵邵康有一句没一句的在聊天。
虽然废品收购站被挤兑地没啥生意，不过两人也是习惯了，白天就来这里坐坐。
赵邵康面朝着院门，眼尖看到了宋小冉，忙站起身，语气里带着欣喜：“小冉，你来啦！”
宋熙明转过来头，看到妹妹也是一脸开心：“妹你怎么想到过来的啊！你个懒虫这个时间不应该在家躺着嘛？是不是觉得觉得无聊了？”
宋小冉将自行车停好，跨过院门走了进来。
赵邵康眉头皱了皱，他感觉到今天的宋小冉眉宇间似乎藏着心事，轻声道：“小冉，怎么了？”
唉，我果然是藏不住事的人啊，又被看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