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监看向一直没有开口的周应淮，眼神带着征询的意味：“周总....您有什么想问的吗？”
江檀下意识抬眸，看向周应淮。
男人眉目衿淡，闻言连眼都没抬，开口，清冽寡淡的嗓音像是山间最冷而幽深的水，“维熙今年的目标你应该很清楚，要问什么，不需要我告诉你吧？”
这话让李总监一怔，他不确定的说：“那...我问问江总，看看能不能和维熙有共赢的机会？”
周应淮不置可否。
李总监轻咳了声，看向江檀，“江总，您对线上教育的未来前景是怎么看待的？”
江檀根本就不想和周应淮有任何的牵扯，但诚然，她确实是没有办法扭头就走，更不能就因为自己的一时任性，让周应淮对自己的不满加深。
她背后是整个晨曦的生计，她早就不是从前那个可以任性妄为的女孩子了，她现在应该学会承担责任，学会扛起压力。
因此，江檀微微一笑，声音平和，“李总监，我当然是对线上教育行业非常看好，不然我也不会带着团队孤注一掷的回到宁城。”
“那江总之前对教育行业有研究吗？”李总监看着江檀，问的态度已经开始公事公办。
周先生看起来对这个江小姐好像没有什么兴趣，后者从进来到现在，周先生几乎就没有正眼看过人家。
李总监想，可能是赵杞弄错了，周先生今天来这里，说不定真的就只是想要看看这个初露头角的新公司是什么名堂，毕竟线上教育也确实是维熙集团今年的重要战略方向。
“我之前做过教育行业，半年的样子。”江檀淡淡的说。
“教育行业？”李总监追问，“具体是做什么的呢？”
江檀眼观鼻鼻观心，声音依旧是平静的，“jz留学，是从事留学培训的。”
“算是沾边，但事实上，一个是已经有成熟运行模式的线下机构，一个是新兴行业，江总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做好呢？”
江檀心口窜起一股无名火，她很想把手中的文件全部扔在这个所谓的李总监的身上，甩下一句‘关你什么事’就直接离开。
可是她不能这么做，她只能勉强笑笑，表情颇为和气的看着李总监，“李总监，我相信有志者事竟成，至于我的公司要怎么发展，这件事我自己心里有数。”
李总监挑眉，略带着诧异的看了江檀一眼。
维熙集团声名在外，宁城支柱性产业，哪怕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人不一定能在他的面前不卑不亢。
这个江总，真是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
“江总，那你觉得比起维熙集团的留学板块，您公司的业务有什么优势可言呢？”李总监也不客气，直接问道。
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弥漫，硝烟四起，唯独周应淮高居主位，不显山不露水，作壁上观。
他什么都不用说，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让无数的人中龙凤替他冲锋陷阵。
江檀孤立无援，身后没有任何人。
这大半年的时间，她在国外，其实已经以一种非常惊人的速度在成长了。
江檀也觉得，自己已经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了。
可是在周应淮面前，她的成绩依旧不够亮眼。
他实在是站得太高，众生不过垂眸俯瞰，就能尽收眼底。
周应淮，那你如今该怎么看江檀呢？
是否有高看一眼？还是觉得不过如此？
后来的时间，江檀都在和李总监交互，唇枪舌战。李总监久经商场，又是能走到周应淮跟前的，能力自然是非常强。
江檀虽不至于落于下风，但是也没有从后者身上讨到什么好处。
她表情渐渐变得凝重，也没有了一开始的云淡风轻，姿态可掬。
“江总，按照你这个说法，我并不认为你在线上教育这个行业有什么得天独厚的优势，人才这种东西，宁城从来不缺。”李总监笑着摇摇头，似乎是在嘲笑江檀的想法简单。
是啊，一腔热血虽好，但是在绝对的权利和能量面前，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江檀平静的看着李总监脸上难以忽视的笑容，她同样扯起嘴角，笑笑：“是，晨曦现在是不如很多公司，在维熙集团面前。更是没有任何的存在感，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会永远都这么微不足道。李总监很聪明，能力很强，带出来的线上教育板块也不容小觑，可是晨曦有梦想，李总监，我并不认为梦想是渺小的。”
江檀深吸一口，起身，笑容淡淡的，“今天和李总监的谈话，让我受教很多，我公司还有事，就先走了。”
李总监还被刚刚江檀的话震慑住，一时间没什么反应。
在维熙集团久了，在冰冷强大的巨大机器面前，个人的存在实在是太渺小，也太微不足道。
他都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听见过梦想这个词了。
可是又有谁，会和周应淮谈什么梦想。
周应淮做事，只在乎结果。
然而今天，这个小姑娘坐在自己面前，字字铿锵的说着‘梦想’。
李总监知道，自己看似赢了，其实已经输了。
一起在狼狈的收拾东西的江檀，他输的很彻底，彻底到极点。
江檀低着头，整理着桌上的文件。
她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会议室里安静到落针可闻。
她并不知道周应淮何时抬眸，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只是在她直起腰的一瞬间，对上男人矜贵雅致的眉眼，还有那深水一般无解的眸色。
周应淮看着她，眉眼微抬，语调平淡：“江檀，好久不见。”
可江檀仿佛没有听见，直接抱起文件。
她离开的头也不回。
第47章 周应淮眼里的江檀，整个人都在发光
李总监在周应淮开口的那瞬间，心就已经凉了半截，此时，看着已经离开的江檀，心直接凉透了。
周先生还真是冲着人来的...
可是哪有人冲着人来是这个样子...
简直像是来和别人为了利益而分庭抗礼....
而周应淮眉眼如常，只是周身的气质，仿佛结了层寒冰。
他置身其中，让人根本就不敢靠近半分。
“周先生...对不起...”李总监惭愧的开口，带着自省和不安，“我不知道您和江总是认识的...”
周应淮说‘没关系’，很平静的模样。
可是唯独他自己知道，他此时此刻有多么的若有所失。
他将江檀刚刚所有的反应全部都看在了眼里。
他看着她冷漠，看着她骄傲，看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周应淮眼里的江檀，整个人都在发光。
那种全然的，不肯被掩饰，拼了命往上爬的劲。她分明是不想和自己有关系，避之唯恐不及的姿态，却又迫于维熙集团的身份地位，不得不在这里和自己的下属周旋。
周应淮从前不知道，江檀竟然有这么忍辱负重的一面。
她好像一直都是柔柔弱弱的模样，哪怕那时分开，周应淮也从不觉得，江檀会成为今天这个独当一面的样子。
偏偏她如今的样子，似乎比从前更叫他心动....
与此同时，郑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楚安宁坐在沙发上，衣服上是一大片的酒渍。
她看着面前战战兢兢的秘书，不由得冷笑，道：“这就是郑珩手底下的人的工作态度？我看你也是不用来了。”
“楚安宁，你在周应淮那里管来管去就算了，现在连我这里都要管？”郑珩走进来，看着沙发上的楚安宁，笑笑：“这件衣服多少钱？我替我的员工赔给你。”
楚安宁冷笑加剧，看着郑珩那张若无其事的脸，“你和周应淮关系好，很多事情我不想说的太难听，但是我希望你能一直有擦屁股的决心，比如今天你下属把茶浇在了我的衣服上，比如宋昭昭。”
郑珩不动声色地坐下，朝着吓得脸色苍白的秘书笑笑，淡声道：“你先出去。”
秘书落荒而逃，郑珩看向楚安宁，吊儿郎当的二郎腿，慢悠悠道：“你不用在这里指桑骂槐，昭昭又怎么你了？”
“宋昭昭仗着你给她撑腰，这些日子一再在微博上辱骂我公司一姐丽薇。”楚安宁表情铁青，“我不管丽薇和她之间究竟有什么过节，但是她这么嚣张，就是在打我这个做老板的脸，我告诉你，郑珩，我的脸没那么好打。”
楚安宁几年前投资创立了国内首屈一指的影视公司，丽薇是楚安宁签约的第一批艺人，现在也已经是影后了。
至于宋昭昭，郑珩养的很上心，为了宋昭昭的事业发展，专门给她成立了一个公司，就挂靠在了郑氏集团的名下。
因此，这个公司虽然规模不算大，但是在圈子里也算是拿着免死金牌，横行无忌。
郑珩之前也没怎么养过女人，宋昭昭在他身边一待就是半年，如今上流圈子都说，郑家小公子是真上心了。
“楚安宁，咱们两家之间我记得也是有些合作在的，要是为了这么点小事撕破脸皮，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郑珩挑眉，漫不经心的说：“你看这样成吗？我让人给丽薇推个电影资源，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楚安宁难以置信的看着郑珩，转念又想，真不愧是周应淮的朋友，同样的冷漠自私。
“你觉得我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让你给我的演员一个所谓的影视资源？”楚安宁面无表情，“楚家手头的资源，比你多。”
“那你还想怎么着呢？”郑珩收起表情，冷冷的看着楚安宁，没了继续虚与委蛇的耐心，他语气冷漠：“楚安宁，你为了个破演员在我这里较真什么呢？”
楚安宁气得脸都白了，她直接站了起来，“郑珩，你特么是不是有病，你为了个小情人这么和我说话？你究竟还想不想和我家合作？我今天过来，目的很简单，我要宋昭昭给丽薇道歉！”
“宋昭昭是我的人，让她给丽薇道歉，你在打谁的脸呢？”郑珩嗤笑，指了指大门的方向，“出去。”
楚安宁瞠目结舌，实在是没有想到，郑珩可以失去理智到这种程度。
她气得连连点头，“行！郑珩，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护着宋昭昭到什么时候！”
郑珩冷眼看着她气急败坏，随意的拿出打火机和香烟，旁若无人。
楚安宁眼睛气得通红，又被泼了一身的茶，一张脸青白交错，“郑珩，你是不是觉得我喜欢周应淮，所以我就会容忍你们对我的不尊重？”
郑珩平静地注视楚安宁好几秒，越发冷漠的嗤笑了声，那张比许多女人还要漂亮的脸，表情带着嘲弄，“楚安宁，要不是看在周应淮的面子上，我也不会让你在我面前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唧唧歪歪。”
楚安宁走之前，将整杯的茶泼在了郑珩的脸上。
宁城盛夏最炎热的正午，江檀在晨曦给员工们开完例会，又让行政小吴订了餐，众人有说有笑的在办公室里面嬉闹，江檀反而成了其中最稳重的那个。
宋昭昭按照江檀发给自己的地址找上门，脸上带着口罩墨镜。
她这半年在郑珩不计代价的砸钱后，已经火到了众所周知的程度。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和影后丽薇之间的事情，吃瓜群众也是吃的不亦乐乎。
江檀的私人休息室，宋昭昭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摘下口罩，若无其事的从口袋里拿出薄荷糖。
“要来一颗吗？”宋昭昭朝着江檀晃了晃手中的糖盒。
江檀笑了，说：“来一颗也行。”
入口，有些凉意。
江檀饶有兴致的看着宋昭昭，道：“和我说说呗，怎么就在微博上疯狂辱骂丽薇？”
宋昭昭闻言笑了，她撑着下巴看着江檀，反问道：“那你和我说说呗，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48章 充其量，不过就是他手中的玩具
宋昭昭闻言笑了，她撑着下巴看着江檀，反问道：“那你和我说说呗，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檀便真的认真想了想，之后，一本正经的说：“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我肯定，你一定是有你自己的原因的。”
宋昭昭脸上的笑淡了点，换了个手继续撑着下巴，她眼中的笑容仿佛隔着轻烟薄雾，越发的悠渺，她说：“江檀，我实在...不是一个很好的人，你把我想的这么好，倒是让自惭形秽...”
“哪有什么人是完好的？”江檀表情认真，她说：“宋昭昭，我不会去相信别人口中的你，我只会相信我自己看见的你。”
宋昭昭的眼眶染上了红意，她掩饰着掩唇笑，眉眼弯弯的，“害，怎么这么久没见面，一见面就这么煽情啊？江檀，你以前可没有这么会哄人。”
jz留学，江檀结结巴巴的向自己释放善意，哪有如今的气定神闲。
她经历了很多事情，于是也如愿的，成为了更好的人。
“那...你现在想要和我说说，是为什么吗？”江檀笑着道。
宋昭昭挑眉，从包包里拿出香烟，点燃，深吸了一口，她的嗓音带着点沙哑，很动听，“江檀，人多的地方就是江湖，我其实没有想过演艺圈这个大染缸，能认识什么真善美的化身，更何况我自己，也是个不介意手段，会算计别的人的，可是...”
宋昭昭将手中的香烟拦腰折断，她的眉目间染上了几分戾气。
“可是，丽薇竟然把同剧组的女演员送给投资方那边当礼物。”宋昭昭看向江檀，眼眶红红的，比方才更深，“里面有一个，是我的表妹。”
寥寥几句话，江檀什么都明白了。
江檀心里一咯噔，一时间竟是想不到什么话可以用来安慰宋昭昭的。
这些东西脏的太过，甚至没有办法拿到台面上来讲。
江檀沉默片刻，才低声问道：“这些事情....郑珩知道吗？”
“知道，”宋昭昭扯扯唇角，几分讥诮，“郑珩只是在乎我一个人而已，但是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他都不会有半分善心。”
“你...去求过郑珩？”江檀下意识握紧了拳，她的声音也紧绷了些，“郑珩就完全冷眼旁观吗？”
“他当然是冷眼旁观的。”宋昭昭自嘲的笑笑，看向江檀，带着几分凄凉，她说：“江檀，甚至一开始，我都不是自愿和他在一起的。”
不是自愿是什么意思？
江檀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半晌，她才用沉重的声音说：“过年的时候，苏月有和我说到过你和郑珩的事情，我当时以为，你们是相爱的。”
“郑小公子无非是想要就要得到罢了，”宋昭昭耸肩，满不在乎，“我什么都不是，充其量，不过就是他手中的玩具，他现在心情好，所以愿意哄着我让着我，给我一点无关痛痒的特权，但是等他不喜欢我了，我什么都不是。”
江檀不得不设身处地的替宋昭昭想，她看着宋昭昭那张明艳活泼的脸，难掩担心，“那你现在为了你表妹的事情这么针对丽薇，有没有想过要是做过头了，你要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