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周应淮声音放柔,学着江檀的样子压低声音,耐心的说:“我不吃早饭。”
江檀便点点头,跟着管家离开了。
四个男人占据各方,心照不宣的开始第一轮麻将。
周应淮一贯是打麻将不上心的,今天却不知道怎么了,频频针对孟彦西。
都是难伺候的主儿,孟彦西掀起眼皮,淡淡的看着周应淮:“你对我意见很大?”
“别这么说话,怪吓人的。”郑珩试图打圆场。
周应淮手一够,面无表情的从郑珩桌上拿过了香烟盒,他咬着烟,拢着火点燃,不紧不慢的开口:“是。”
孟彦西嗤笑,眼神锐利的看着周应淮,淡淡的:“周应淮,你这副样子真的还挺难见到的,怎么,养出感情了是吗?”
说话这么呛,周应淮没说什么,郑珩直接吓死。
“二位祖宗,要吵架不要在我这里吵!”郑珩双手合十,做请求状:“二位看这样行不行,一人打我一拳出气吧!”
唐显笑点低,被郑珩这两句话逗笑,笑得直咳嗽。
周应淮姿态矜贵,淡淡的:“孟彦西,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不想和你翻脸。”
“所以?”孟彦西笑弧加深,眼神却是更冷。
“我的婚事我自己会处理,不需要你在这里帮我添油加醋。”周应淮说到这里,掰断了手中的细烟,皱眉,有点嫌弃:“这烟太差。”
郑珩非常委屈:“什么东西啊?我让你抽了吗?”
话题点到为止,没有深入,等到江檀回来的时候,气氛已经非常和络了,一派平和的气象。
江檀坐在周应淮的身侧,闻到他身上的烟味,像个小狗一样,用力的吸鼻子。
周应淮捏住她的鼻尖,眉眼几分慵懒,看着她:“怎么了?”
“你抽烟了啊?”
“没有,郑珩抽的。”
江檀轻轻的‘哦’了一声,看向郑珩:“抽烟对肾不好,你悠着点。”
周应淮眼底多了些笑意,饶有兴味的看着江檀牙尖嘴利的样子。
郑珩看得很清楚,这厮重色轻友,是真的完全没打算管。
是可忍孰不可忍!郑珩咬咬牙,忍了!
周应淮把位子让回给了江檀,小姑娘打不来麻将,一路被郑珩撵着跑,眼看着钱就要输光了。
江檀不安的看向周应淮,小声的说:“算了,我不打了。”
“没事,接着输。”周应淮说:“我赚钱你花钱,蛮好。”
江檀实诚,真心实意的问他:“好在哪里啊?”
周应淮说,我找算命的看过了,你花我的钱,旺我。
于是江檀狠狠的旺了他一把。
牌局结束,唐显和孟彦西都没有什么进出,郑珩赢周应淮的钱赢的扬眉吐气,说今天可是从周大公子这里赢了城郊的一套首付啊!
周应淮笑容寡淡,摸着江檀的头发,指尖绕着发尾玩,“输得起,下次你们玩,记得带上檀檀。”
郑珩脸上的笑容一顿,明白周应淮的意思,答应下来。
夜里已经开始下雪了,几人走到郑家的小院里,唐显家里有事,先一步走了。
剩下的三个男人在闲聊,而江檀跑到雪色中,拿着手机专注拍摄。
隔的远,她听不见孟彦西的声音。
孟彦西说:“应淮,你这是在给江檀铺路吗?”
周应淮默认了,目光落在江檀的背影上,几分轻柔。
郑珩凑过来,打抱不平,“应淮啊!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今天对彦西说的话过了,咱们之间的关系,你带着江檀入局没关系,但是因为江檀伤和气,我第一个不答应。”
周应淮收回目光,“我不是感情用事的人。”
孟彦西闻言笑笑,说:“我也不是小心眼的人。”
郑珩很想说,您二位不都是锱铢必较的主儿吗?
但是这话咽回去,只是深深的感慨道:“江檀命真好,遇见你这样的人。”
周应淮给江檀提供的资源和人脉,是很多人毕生都无法得到的。
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男人对女人最高级的爱,是手把手教会她生存技能,给她资源和扶持,哪怕有一天没有他,这个女人也能过得很好。
郑珩从这个角度而言,觉得江檀赚到了极致。
偏偏周应淮在短暂的沉默后,扯了扯唇角,眉目幽深讳莫,“谈不上命好。”
极致的理性就是极致的冷血,能给江檀的和不能给的,周应淮一直泾渭分明。
第6章 江檀,我也没过别人
他周应淮就是个烂人。
车上,江檀把手放在周应淮的西装内侧取暖,她趴在他的胸口,闻着他身上的味道,说:“周应淮,你好香啊。”
男人修长的手指微蜷,快要落在她腰间的那秒顿住,手臂上移,轻轻的摸着她的脑袋。
“郑珩一直在抽烟,还好闻?”
“你很香啊!”江檀说:“特别好闻,想亲你。”
是真的不带一丝丝绮念的赞美。
周应淮勾勾唇角,眉目间难得柔软。
他一双眼睛生得很漂亮,眼尾的弧度微微敛着,双眼皮深而窄,旁人看来倨傲高贵,江檀却觉得有些温柔。
她点点他的脸,有些愤愤:“长这么好看干什么!”
“你不爱看?”
江檀气得去捂住他的脸,“我看就算了!一想到别人也能看见,我就生气!”
她最近有些放肆了。
周应淮这么想着,去亲她的眼睛,“我下次出门戴口罩。”
放肆就放肆,他在一天,就惯的起。
江檀感觉到周应淮的唇,很软。
她心脏也莫名一软,鼻腔酸酸的,问:“周应淮,郑珩他们眼里,我是不是你第一个女朋友?”
她没说第一个女人,而是第一个女朋友。
有雪粘在车窗玻璃上,周应淮看着她在夜色中水光潋滟的眼睛,“江檀,我也没过别人。”
江檀笑得肩膀都在耸动,“这么一说,我还是挺赚的。”
之后,两人默契的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江檀说起留学机构的事情,哪个家长一心想给孩子报孟彦西的班,其实是家长觉得孟彦西长得好看,想搭讪一下;哪个老师最近生病了,耽误不少事;三楼的温室里,花都养得很好....
江檀一件一件的说着,突然听见周应淮说:“孟彦西很好看吗?”
意味深长的一句话,江檀再傻,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和周应淮说,是啊是啊,真好看。
她依偎在男人怀中,亲他平直的唇角,声音嘟嘟囔囔的,很含混:“好看什么啊?你最好看。”
周应淮没有很相信江檀口中的赞美,笑笑,轻抚着她的背,声音也温和,“还有几天就是圣诞节了,我带你出去玩?”
江檀说好啊,顿了顿,又小声的试探:“周应淮,你知道圣诞节是什么日子吗?”
短暂的沉默,江檀眼中的光彩寸寸黯淡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肺腑间都是周应淮身上清苦冷淡的香气,她刚想开口给自己台阶下,听见男人漫不经心的开口。
周应淮说:“记得,是你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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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檀接到好友苏月的电话,是凌晨三点。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江檀借着手机的光,看见周应淮微微皱起的眉头。他不仅浅眠,起床气还很重。
江檀捏着手机想要起身,却被周应淮扣住腰抱在怀里,他说:“就在这里接。”
江檀没二话,接了。
电话那头,苏月的声音堪比火烧眉毛,苏月说:“江檀,你现在在哪?过来一趟!我哥被人打了,大出血!”
苏月和江檀是少年时候的玩伴,两人一起在小县城长大,后来又一起到了繁华缭乱的宁城。
算是革命情感,格外亲厚一些。
苏月的哥哥和江檀都是a型血,这个点打过来,只怕是情况很严重。
江檀连忙道:“需要我帮忙输血吗?”
“输什么血?”周应淮睁开眼,眉间皱着,冷冷道。
这声音把苏月也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说:“江檀,你身边...竟然藏了男人!”
“什么藏男人!这是我...”‘男朋友’三个字梗在唇边说不出口,江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周应淮这个人。
男朋友吗?周应淮可能更像她的金主。
她的沉默引起了对面苏月的不满,苏月追问道:“是你什么?你什么你说啊!”
手机被身后的男人拿过,江檀被他拢在怀中,听见他声线寡淡,“是檀檀的男朋友。”
江檀眼睫颤动,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几乎是屏住了呼吸。
她生怕自己发出一点点动静,以至于打碎这一刻的幻觉。
下一刻,她听见周应淮说:“你把地址发给檀檀。”
那头的苏月应该是答应了,周应淮顿了顿,又说:“你存一下我的手机号码,下次晚上有事联系我,檀檀睡眠不好。”
江檀几乎产生了被爱的幻想,但这是周大少爷,高高在上的矜贵公子,哪来的那么多爱不爱。
周应淮挂断电话,起身,捏着眉心说:“我陪你一起过去。”
这个点,路上没什么车。宁城繁华似锦缎,市中心的明珠高塔光芒万丈,在夜色中熠熠闪光。
是红灯,江檀看着窗外,突然指了指高塔顶端的位置,“周应淮,这好像一颗星星。”
周应淮眼底有清浅的灰,精神倦怠。他其实是有些想抽烟的,但是江檀不喜欢烟味,于是忍住,顺着她的话看过去。
明珠高塔耸立冷清,一旁就是维熙集团,周应淮对这片夜色熟稔,看了几年,早就看惯了。
但还是顺着江檀的话耐心看了看,收回目光,看着红灯的方向,“要不想想办法,摘下来送给你。”
江檀被他逗得发笑,她眼睛弯弯的,笑起来像个孩子,她说:“这很破费吧?谢谢周大少爷。”
周大少爷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他修长的手指抬起,扣住江檀的后颈,“口头谢谢?”
江檀说,你这个人怎么挟恩图报呢?
周应淮大概是轻笑了声,他供认不讳,一点都不掩饰,说,“按照话本里的桥段,这时候美人可以以身相许。”
江檀腮帮子鼓鼓的,有点气恼,“我还不够以身相许吗?我今天都快被你折腾死了!”
不是娇嗔,完全就是抱怨。
已经是凌晨三四点的光景了,周应淮用词严谨,说:“确切的说,是昨天。”
江檀脸皮没他厚,不说话了。
两人到医院的时候,苏月坐在走道的长椅上,普通的多人间病房,从门口看过去,密密匝匝的都是人。
江檀张望了一眼,看见最靠门的位置,躺着苏月的哥哥。
第7章 周应淮,你是不是心疼我?
男人昏迷不醒,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面容苍白憔悴,上面有血迹斑驳。
江檀皱着眉头收回目光,走向苏月,扯着她的手臂,急声道:“苏月,别耽搁了,我们快走!”
周应淮站在靠窗的位置,和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他气场太强,又是那么的冷淡,唯独在江檀开口时,微微偏过头。
“去干什么?”
江檀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周应淮是在和自己说话。
她说:“去输血,医院里的血不够用,我是a型。”
这几年的血库常年告急,不够用是常态。
周应淮面色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月不是傻子,看得出周应淮是不想江檀去献血。可自己的哥哥还躺在病床上,让她说不需要,又实在说不出口。
周应淮走出来,扯过江檀的手臂,江檀下意识松手,小声喊他的名字。
“周应淮....”
“我陪你去。”
献血室在另一栋楼,深更半夜,医院灯火通明,一路过去能无数张焦头烂额的脸。周应淮扣着江檀的肩膀,将她护在怀里,不让别人撞到她。
江檀只听见侧耳经过的风声,还有周应淮平稳的心跳。
两人走进大楼,等电梯时,江檀在周应淮的怀里抬起头,她说:“周应淮,你有献过血吗?”
周应淮垂眸,灯光下他的肤色白的像旧世纪油画上的贵族,眉目矜贵,声音寡冷,他说:“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江檀觉得很对,用周应淮的血会折寿吧。
她拉长尾调,‘哦’了一声。
周应淮抿了抿唇角,没说什么。
江檀做了体检,之后就被安排去抽血。
周应淮站在献血室门口,心烦意乱的想,小姑娘平时娇气的要死,轻不得重不得,现在倒好,为了朋友两肋插刀,一点也不怕疼了。
深更半夜,又是抽了足足200ml的血,江檀从献血室出来,头有点晕。
她看见周应淮站在门口,目光锁定自己,脸色渐渐变得铁青冷漠,他本就生得距离感很重,现在更是疏离又清绝。
他很少这么生气,而且是肉眼可见的开始生气,以至于一时之间,江檀不知所措。
她一下子不晕了,慌张的用没抽血的手去扯周应淮的袖子,声音轻轻软软的:“疼....”
医院走道是白昼般的灯光,周应淮看着江檀白瓷细釉般的面容,淡淡吐字:“疼死你算了。”
江檀觉得,周应淮更像是被抽了200ml的人。
苏月小心翼翼的送两人到门口,大气都不敢出。
江檀上了车,看见苏月给自己发的消息,苏月说:“江檀,你男朋友看起来好冷淡啊。”
江檀忍俊不禁。
这个冷淡,还真是恰如其分。
她正笑着,突然听见周应淮说:“还笑得出来,江檀,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量力而行?”
江檀听懂了,也不生气,笑盈盈的贴近他。
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瞳色很黑,看起来亮亮的,有些可爱。
“你心疼我啊?周应淮,你是不是心疼我?”
周应淮看着江檀活色生香的脸,捏着她的下巴,用力吻下去。
他亲的很重,撬开齿关,搜刮着每一寸空气,侵略感很重。
江檀刚刚抽完血,一点力气都没有,像只缺水的鱼,乖乖的予取予求。
周应淮气息微乱,表情却依旧冷淡自持,他看着江檀眼神潋滟的模样,缓缓道:“江檀,做人得惜命。”
江檀莫名鼻尖一酸,眼眶瞬间泛红。周应淮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大反应,眼神低垂,松开手,点到为止。
一路无话,车子上了高速,江檀看着窗外的景致,在一片死寂中,声音沙哑:“周应淮,我喜欢你才是真的不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