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虞清离开医院后打车回家。
出租车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了她好几次,少女的脸色太惨白了。
“小姑娘,你是不是不太舒服,要不还是回医院吧。”
他是从北门住院部接上的人,下意识以为她是刚出院的。
虞清:“谢谢,我没事的。”
如此他也不好再多说,只默默加快了速度。
新楼小区楼下的商铺早早开了门,摆夜摊的老板要下午才会开业,这会儿人不多,无人顾及别人。
虞清扶墙爬上楼梯,抬手拭去嘴角溢出的血渍,漆黑的瞳孔里现出几分讽意。
她去隔壁邻居家拿回行李箱,道了谢,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少女扑倒在床上,双眸紧闭,陷入混沌的状态。
这一觉她睡了许久,再次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虞清起床,把脏衣服扔到洗衣服,棉袄挂上,换了身干净的米白大衣,内搭白色打底衫。
她到楼下吃了碗麻辣烫,又去鹤城赌石区买了几块石头,最后从别人手中拍下一块和田羊脂白玉跟一块岫玉。
白家给的一千万诊金分文不剩,还倒欠虞徽帘五千块钱。
虽然她说不用还,只是零花钱,但虞清知道家里条件不好,强硬的态度虞徽帘只能作罢。
虞清想了想,又去附近的道教用品店买黄表纸跟朱砂。
用品店的老板是一个很奇怪的人,约莫七八岁的年纪,头上戴了顶僵尸帽,身上穿着mini清朝官服。
小男孩撩开额前的符纸,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声线清沉,有些迟钝的一个或两个字往外冒。
“姐姐,扫码、还是现金?”
他站在那,甚至还没有柜台高。
虞清看了他一眼,便没再过多关注,拿上袋子,“扫码。”
“谢谢你的、惠顾,欢迎、下次光临。”小男孩很人性化的恭送客人。
…
道教有五术,分别是山、医、命、相、卜,这五术相互配合,共同构成了道教修行的完整体系。
刚好,她都会一点。虞清站在十字路口右边的小巷里,这里周边人烟稀少。
她没有召唤绛骨,用它来画符有些大材小用。
从袋子里拿出刚买的毛笔,蘸上朱砂,在黄表纸上勾勒,符纸闪过金光,不一会她就画了十多张符纸。
单手捏起一张符纸,刹那间火光窜起,灰烟袅袅飘向远方。
虞清收拾了一下,便朝烟雾飘散的方向走去。
一公里开外的地方是一家高档会所,就在美食街的对面。
虞清还记得上次这里遇到了沈纤梦,彼时的她在求人却被嫌弃。
会所里人多,形形色色,阳气充足没有鬼怪的存在。
…
“靖哥,听说你这次跟警方那边交手,还全身而退,能不能给弟兄们讲讲,你是怎么做到的?”年轻的男人卑微的问着。
而他讨好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看着成熟稳重,长相平平,可身上带有嗜血煞气。
靖哥缓缓喝了口酒,才幽幽道:“无伤大雅的小事,没什么——”
“砰!”
话被人打断靖哥不悦抬头,眉目沾上杀意。
踹开包间门的少女漫不经心的走进来,环视一圈,最终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你是谁?”
“谁允许你闯进来的!”
包间里的人顿时起身,十余人站在一起,气势汹汹,唯独靖哥始终平静的坐着。
“我最讨厌说废话。”少女轻声说道。
众人还没领悟她话中的意思,便见她一个箭步上前,抓住靖哥的衣领,重重的砸在玻璃桌上。
包间内鸦雀无声,气氛诡异静谧的可怕。
—
第16章 律法?
众人顿时头皮发麻,噤若寒蝉。
纤瘦的手臂看着脆弱无力,却牢牢按住男人的脑袋,迫使他动弹不得。
靖哥半边脸都紧贴桌面,透过反光甚至可以看见自己狰狞的面孔。
他的双手没有被掌控,可往后抓了半天也摸不着少女丝丝衣角。
“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动手!”
听到靖哥夹着杀气的怒吼,众人才如梦初醒般,纷纷卷起袖子准备收拾虞清。
五楼1803包间内不断传来酒瓶破碎的声音,其中还有男人的痛呼跟求饶声。
靖哥死死盯着掐住他脖子的人,凸出的眼球对上一双阴沉而嗜杀的眼眸。
他穿着长袖衬衣,背部贴在墙上透着凉意,窒息的痛楚席卷大脑,可他却无一丝晕眩。
深知不是对方的对手,靖哥咬牙发出声音。
“……你敢杀我?”
虞清挑眉,细长的五指稍稍并拢,“为什么不敢?”
“你不能杀…杀我…你在犯法…你懂不懂律法……”
“律法?”
她一脸‘你在跟我开什么国际玩笑’的表情。
虞清刚来不久,还不懂这个世界的规则。
靖哥气的差点要晕死过去!
偏偏眼前的少女就是留了一口气,不让他死也不准备让他活。
靖哥此生第一次感受到濒临死亡的痛苦。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高级会所顶层十一楼,总裁办公室。
高贵沙发上斜靠着一个男人,眉目含笑,俊朗的五官映照在灯光下朦胧不清。
前方的大屏幕是走廊的实时监控画面。
阙巧笙看到少女坐电梯直奔五楼,饶有兴致道:“你说声求我,我现在就去拦住她,怎么样?”
“她是我妹妹。”电话另一端的男人声音低沉。
顿了片刻,又道:“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刚找回来。”
阙巧笙戏谑的神情收敛,微微蹙起眉心,“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我。”
阙巧笙出了办公室,摁下电梯,“我就说嘛,你妹什么时候这么漂亮了,我还以为她整容了。”
原来是亲妹妹找回来了,他忽然反应过来,“所以之前那个绿茶是假的?”
唐月卿正在片场拍戏,他低头翻了一页剧本,“嗯。”
“啧!之前我就觉得不对劲,你们一家的光辉事迹,你更是天才学霸,怎么出了那么个绿茶,愚不可及……”
这时,助理走到他身边小声道:“月哥,到你的戏份了。”
唐月卿微微颔首,他放下剧本,“我还要拍戏,挂了。”
“行,我快到了。”
唐月卿放下手机,整理好着装,去到拍摄场地,迅速进入角色状态。
与此同时,阙巧笙已经到了五楼,他疾步走向1803包间,房门半挂在门框上。
一眼能看见里面的场景,阙巧笙温润的笑容有些崩裂。
谁能告诉他地上躺着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打不过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阙巧笙来不及多想,眼见靖哥快要被掐死了——
“妹妹别冲动!”
声音突兀,靖哥眼里闪出光亮,转动眼珠求救的看向他。
阙巧笙被吓了一跳,这厮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虞清松了松手,轻微偏头,“你又是谁?”
而她手刚松开,靖哥就开始呼救:“笙哥帮我…救救我…”
虞清:“你太吵了。”
脖子再次被勒紧,男人呜咽了两声,惊恐万分。
阙巧笙:“你哥哥让我来的,你别杀他。”
虞清微顿,“哥哥?”
“对,你哥哥让我来找你,可千万别冲动,杀人犯法,为这样的人多不值当。”
她沉吟片刻,然后松手,任由男人摔倒在地。
靖哥捂着脖子大口喘着粗气,不免咳嗽了几声,憋青的脸色也逐渐恢复血色。
混迹社会多年他又不傻,今天算是栽了,所以他并不准备逃跑。
靖哥靠着墙壁缓过神,才看向虞清,狐疑道:“我好像没得罪过你。”
少女眉目清冷,长相妖艳惊为天人,他如果见过不可能记不住。
虞清手捏一张符纸,塞进靖哥的嘴里。
靖哥扒拉两下喉咙,一点也扣不出来,全咽下去了。
而且他惊恐地发现自己不能发声了。
阙巧笙有觉悟的闭上嘴巴。
看着虞清把碎裂的酒瓶踢开,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漫不经心的抬头,“你认识他?”
阙巧笙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又不会说话了?”
阙巧笙呜呜两声,目光投向蜷缩在角落的靖哥。
他害怕。
“哦,”虞清顺手拿起没开封的啤酒,拇指一弹,放到桌上,“喝!”
阙巧笙微怔,抬手指了指自己:“?”
“对,你喝。”
阙巧笙慢吞吞的挪过去,抱着酒瓶才反应过来,她怎么一弹瓶盖就开了!
包间内忽然有些诡异,男人抱着啤酒坐在沙发上喝,角落蜷缩着的人哭丧着脸,地上还躺了一地的男人。
等阙巧笙喝了半瓶啤酒,虞清才缓缓说道:“他给我爸爸下杀手,我哥哥让我放过他。”
声音萧冷而又纠结,像是在思考要不要杀人。
靖哥:“……”
阙巧笙:“……”
他一句话也不敢说了,还是乖乖喝酒吧。
靖哥忍着疼痛爬过去,双手撑着桌子喘气,哑巴似的“啊啊啊”个不停。
【我没有杀你爸爸啊,我冤枉啊……】
明明他没有发出音字,虞清却像是听懂了,眼底冰冷:“薛靖,四十五岁,祖籍薛家村,辍学后跟了黑帮老大,取得信任,二十五岁那年接手赌场,
一天前傍晚十一点,你带着一帮兄弟到城西郊区废弃大楼交易贩毒,却没想被警察查到,你抛下一众兄弟独自逃生。”
薛靖怔怔的盯住她,眼底心虚而又慌乱,心中在想她怎么会知道!
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想法抓住,思路逐渐清晰,薛靖猛的瞪大双眼。
【你是道士!】
虞清淡淡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那只小鬼哪来的?”
薛靖捏紧拳头,没有吱声。
虞清也不着急,她观往知来的能力还未恢复,需要点时间。
这时。
包间门口忽然出现几位警官,为首的男人五官端正,面目清明,一身浩然正气贯长虹。
他扫了一圈,皱眉:“谁报的警?”
阙巧笙默默举手,“是我,林队。”
林队看向他,抬步走过去。
第17章 她是玄门之人
薛靖本就是通缉犯,林队带来的人已经把连他在内的几人都戴上手铐。
林队看向阙巧笙问道:“这么大个通缉犯,你没看见?”
阙巧笙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我也不知道。”
其实他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薛靖来这没人发现,明明前台也有照片的。
“他用了转变符。”
众人循声看去,少女慢条斯理的坐在那,像是置身事外般淡定。
林队看着虞清问道:“你从哪看出来的?”
“很明显。”玄门子弟中只有傻子看不出来。
“转变符又是什么?”
虞清敛眸:“你不是知道吗?”
林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张脸跟唐部长的眉眼完全相似,他确实认出来了,便没必要否认。
他以为唐和晏跟虞徽帘把一切都告诉她了。
林队:“我们刚从医院出来,想必唐部长也是你救的。”
“是的,人你们带走吧,”虞清从沙发上起来,“至于背后的东西,你们查不到的。”
“那你……”
“ta动了我爸爸,你说呢?”虞清似笑非笑地打断他。
林队明白了她的意思,唐和晏的女儿是道士却不透风,他斟酌道:“这事我会去跟帘副部长谈,你先沉住气。”
“哦。”
虞清眼睫微垂,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
阙巧笙一脸懵懂的表情,她们在说什么?
见林队带着一众警员离开包间,阙巧笙忙不迭凑过去,“你不是有话要问他吗?”
他记得林队来之前虞清是想问薛靖什么事情的,刚才还要杀要打的,这会怎么放走他了。
“问不出来的,他有亲缘在身。”
阙巧笙满脸疑惑:“难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结果?”
“不然呢?”
虞清神情冷漠,似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阙巧笙。
她要能问出来还直接动手干什么。
原本想的再问下去薛靖也会自杀,还不如死她手上。
阙巧笙觉得自己被轻视了!“那你刚刚……”
“哦,”她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你来之前报警了,我总得装个样子,不然——”
“我多没面子?”
阙巧笙:“……”
她好像对一切事物了如指掌,奇怪,太奇怪了。
虞清行至门口又忽然回头,盯着他看了两秒,“这个给你。”
“什么?”
阙巧笙低头,手心里是叠成三角的护身符。
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下意识要扔进垃圾桶,却是手一顿。
看在唐月卿的份上他还是乖乖放到口袋里,贴身带着吧。
…
虞清离开会所后转身去了书店,买了几本有关法律的书,顺便捎了两本科学研究习册。
其实她放过薛靖最主要的原因是唐和晏,因为他是一名警察。
虞清不太懂律法是什么,大致猜测是一种有关小世界的规则,人类用来防止祸乱,定下的规则。
她站在路灯底下,迎着光眯起了眼睛。
是啊…
这里不是副本,没有随处可见的尸体,也不会有大肆虐杀,把人类当小丑一样戏弄的鬼怪。
华国,比她想的要和平,安稳。
——
窗外暮色笼罩,唯有一点雪花落下的白。
虞徽帘拉上窗帘,隔断了纷飞的雪景,放在床头的手机忽然震动。
她走到床头,瞥见来电显示,看了眼床上的人,才划动接听,“林队,有什么事吗?”
“你女儿是道士,部门里怎么没有记录?”电话那头林队缓缓说道。
“你怎么会知道?”虞徽帘捏紧手机,她都刚知道女儿的秘密,不该那么快传出消息,唯一的可能就是,“你遇到她了?”
“是的,她去找薛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