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mellia，话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摆在你面前的是你的劳动合同，7 月 30 号到期。”
卫明这招太狠了。
他的意思很明白，如果你江喜再不辞职走人的话，等劳动合同到期，就不跟你续约了。
到时候别说 N+1 了，江喜连当月工资都未必领的全。
“卫总，我想留下来。”
江喜横眉一扫，却没有认输的意思，淡淡说道。
卫明抬起头，冷笑：“这不太好吧？游戏已经结束了。”
“你的游戏已经结束了。我这把才刚刚开始。”
江喜轻轻将桌上那份自己的劳动合同推回了卫明眼前。
“你别想着鱼死网破，把咱俩那点破事儿公之于众。没人会相信，你也别白费力气，临了临了，还臭了自己的名声。”
卫明用耍无赖的方式警告江喜。
江喜的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笑，她身体微微后仰，娴熟地翘起二郎腿：“咱俩之间，有什么事？卫总？”
她眼带挑衅，却丝毫不像是垂死挣扎中的回光返照。
卫明只见过柔顺的江喜，从不知她还有泼辣阴狠的一面。
此刻，他只觉得这朵娴静艳丽的山茶花，突然长出了扎手的倒刺，不悦中，却又多了几分对她热辣风情的欣赏。
欣赏归欣赏，折过的花，永远没有尚盛开在枝头的俊俏。
接下来，卫明要全力进攻 Joyce，一切潜在的危险因素，都必须铲除。
“嗨。既然没事，那我们不如谈点正事。离职补偿十万块，不是小数目……”
“我能介绍磐石进来！”
江喜胸有成竹地打断卫明。
“什、什么？”卫明一时没反应过来，待他回过神儿，迅而讥笑道，“别开玩笑了！就算你不想走，也不至于找这么不靠谱的理由吧？磐石不可能自贬身价。”
江喜笑而不语。
这时，她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显示的名字是顾许。
“演的还挺像。”卫明嗤之以鼻。
如果江喜真的手握磐石这张王炸，为什么进 TX 两年了，都半点行迹口风未漏。
她卧薪尝胆？
得了吧，江喜是油锅里的钱都要伸手捞出来揣进口袋的人。
不然也不会出卖.身体。
“顾总，你好。我正在卫总办公室。”江喜对着电话客气地说道，“您说的，让 TX0.5 个点，没问题吧？”
“忽悠，接着忽悠。”
卫明像看笑话一样地看着江喜。
她一定是拿最后的廉耻在搏命表演。
第39章 合作
“要不卫总直接和您说吧，我正在他办公室。”
江喜说着，抬起眼皮瞟了卫明一下，然后直勾勾地把手机直接递到他眼前。
卫明将信将疑地接过手机，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喂？卫明吗？我是顾许。”
“噢。顾总啊。”卫明用手捂住鼻腔，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员工不懂事，跟您打电话也不知道提前预约下。”
“不要紧。”顾许的声音沉稳淡定，“她也是为了业务。”
“那……”这回轮到卫明手足无措，开始频频拿眼神瞟江喜了。
他真是一点准备都没有，TX 是想拿磐石 OP-1 的技术做支撑，把云计算的部分业务外包出去，这样可以大大提升 TX 产品的性能和推动精准度。
但这件事，迟迟没有推进，本质上还是因为卫明的处境进退两难。
卫明当然想要 KPI，产品升级必须靠先进算法的支撑。
但如果是他和磐石签订了合作书，那无疑是打了 TX 自己技术部的脸。
产品和技术在任何公司都是一对不可调和的矛盾。
假如卫明先动了手，那以后技术部肯定睚眦必报。
一个小 BUG，改晚几秒，可能就是几千万的损失。
卫明的屁股才挨上副总裁的座椅，他宁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而且，卫明和技术部的头头陈志关系本就微妙。
他若是把和磐石这件事向前推一寸，那必然他和陈志的仇恨就又深了一尺。
但这件事，不做又不行。
竞品不会像他考虑这么多。
狼抢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卫明早就意识到这件事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暗地里，他也派人去试探过磐石几次。
还好磐石要价太高，正中了卫明的下怀，他刻意在董事会上夸张渲染磐石的漫天要价，让股东们也认为还是先观望一阵再说。
毕竟磐石 OP-2 的算法，在业内还没有经过实战论证。
此时，从来不让价的磐石，竟然主动降价，着实是打了卫明一个措手不及！
“顾总，真的同意让 0.5？”卫明希望他别让。
但顾许却很肯定地回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想用 OP-1，你带江喜过来签合同。”
说完这句，顾许便从容地收了线。
留下了一脸懵逼还汗涔涔的卫明，独自举着江喜的电话，默默沉吟。
江喜满脸得意地挑了下眉，从呆若木鸡的卫明手机抽过自己的手机，然后笑着问道：“卫总，我可以不用走了吧？”
卫明抿唇苦思一番，决定先留下江喜。
和磐石的合作，离不开她。
至于个人恩怨，量这小贱人也不敢四处瞎嚷嚷。
倒是，这江喜，能一个电话捅到顾许那里，从不让价的磐石，这回竟然还主动伸出了橄榄枝。
他俩是什么关系？
“你……”卫明想了想，张口问江喜道，“你和顾许是怎么认识的？”
江喜将耳边的卷发，轻轻撩至肩后，浅笑一答：“这好像不属于我的工作汇报范围吧？”
丢下这句，她抽身走人。
临走前，江喜还不忘轻轻敲了敲桌上自己的那份劳动合同：“记得还给人事啊。卫总~”
卫明被整的，这会子都没空生气了。
接下来磐石的事情，就够他盘一脑门子官司的了。
和磐石合作的功劳，他必须牢牢揽在自己身上，这是他的业绩。
至于技术陈志那边……该撕破脸的时候也只能先撕破脸了。
只是……听说陈志的老婆是 CEO 的远方表妹，这枕边风要是给自己下蛆，那卫明就白忙活了。
不行，他得赶紧找到更稳健的靠山才行。
正好这时，Joyce 进来送文件。
卫明仿佛看到了一束光，堆起笑容，迎了上去。
Joyce 眼尖，先看到了卫明桌上的劳动合同。
她联想到刚正和出去的江喜打了个照面，不禁好奇地问：“怎么？你真的要炒了 Camellia？”
卫明忙将江喜的劳动合同压到其他材料下面，笑道：“没有的事。她就是找我聊下合同续签的事儿。来，Joyce，我们这边坐吧。”
卫明很绅士地邀请 Joyce 到小沙发就坐，这待遇在部门里很少有人享受到。
卫明一向独断，那会客用的小沙发基本就是个摆设。
谁知这 Joyce 也是个我行我素的性格。
她莫名其妙地扬了扬手里的材料，礼貌地回道：“卫总，您是有什么事和我说吗？我就是进来送个材料。”
“材料你随便搁桌上就行。来来，你坐。也没啥大事，就是你来我这工作也有一个多礼拜了，各方面还适应吗？”卫明温和讨好地问。
这 Joyce 从小因为家庭条件特别好，她爸又是精明商人，所以坐下了个心病，就是她认为一切刻意接近她的人，都是对她家里有所企图。
所以，Joyce 在看男人方面，拒绝套路和一切花言巧语，只崇拜像她爸一样的强者。
卫明这没由来的示好，即使是上司，Joyce 亦反感。
于是她也顾不得什么级别不级别的，没好气地怼了卫明一句：“出来工作，只有人适应环境。卫总要是没什么工作上的事，我就先出去了。”
卫明今天一定是出门没看黄历，进来是个女人，就灌他一肚子气。
这个 Joyce，不就是仗着自己是股东的女儿，傲什么傲，早晚叫你栽在我手里。卫明捏着拳头暗暗发誓。
舔狗不行，那就只能做狼狗了。
卫明松了松领带，忿忿起身，拿起 Joyce 刚送过来的方案，随便瞄了两眼，就重重地丢在一旁……
晚上。
卫明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到家。
只见家里窗明几净，和平时不大一样，心情稍许提亮了一个明度。
他边换鞋边说道：“要天天这么打扫，家里也不至于像之前那么乱。”
林双其实也是接了小苹果才到家，这一切都是邓妈的功劳。
但她装作若无其事地答道：“之前也没有很乱吧？天天这么打扫，你想累死我？”
卫明心里到底还是有闷气，于是不客气地反问道：“我天天上班就不累了吗？你在家，不就是做这个的吗。”
林双心生不悦，她堂堂一个 P 大物理学硕士，在卫明眼里竟成了专门侍奉洒扫的奴才。
卫明的用人逻辑真奇葩。
还是顾许说得对，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才会事半功倍。
家务这方面，邓妈这样的家政熟手，确实比自己强了几个段位。
“对了，有件事，交给你去办。”
卫明和林双说事，都是吩咐的口气，容不得分毫商量。
林双默默对着灶台，装没听见。
卫明想说自然会说，难不成明知他又有些鸡零狗碎的事情来寻自己，她还要上赶着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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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名媛
“周末，我们公司高层家属有个‘爱马会’。你把自己捯饬一下，去参加吧。”
卫明郑重其事地咬字，知会林双。
“爱玛会？挨骂会？”
林双明知是什么场合，却故意学着卫明暧昧不明地咬字，讽刺他。
高层家属会，说白了，就是 TX“名媛”会呗。
各个圈子都有自己的名媛会。
民企也不例外。
甭管名媛是真名媛，还是伪名媛，名媛圈子里那些小心机小手段这种场合就肯定有。
卫明刚刚挤入高层，部门里他人五人六地耍耍副总裁的威风还行，排到公司高层里也就是个末流。
家属会里女人的地位，从来都取决于男人的职位。
林双真不知道，卫明让她热脸去贴冷屁股，受这个奉承人的罪，到底所求为何？
“爱-马-会！”卫明没心情和林双逗闷子，强硬地又重复了一遍，“叫你去你就去！和高层太太们在一起骑骑马，射射箭，联络联络感情，又不用你费多大力气。”
“可我不会骑马，也不会射箭，怕应付不来。”林双表示拒绝。
她为了卫明已经家里家外委曲求全了不少了，她又没有受虐癖。
卫明自然不可能告诉她最近公司里发生的事情，他一直以为林双还不知道顾许已经从国外回来的事。
他事业上要找靠山，一方面得尽快搞定 Joyce，另一方面也得两条腿走路，先得让林双打进高层名媛圈才行。
不论别的，公司好多重要信息，其实最初都是从这个“爱马会”里流出来的。
“又不用你胡服骑射，不过是一堆娘们儿凑在一起喝喝下午茶，戳戳蛋糕，聊些八卦。”卫明有些不耐烦地解释道，“你去了，什么话都不用说，光听她们说就行。”
“仅此而已？”林双深表怀疑。
“去就行了！废话真多。”
卫明到底不想再为这件事啰嗦了，凑过来拈了一块牛肉，塞进嘴里就走开了。
林双继续倒腾晚饭，她一边娴熟地“哗哗哗”地打着蛋，一边心里直犯嘀咕——
什么破“爱马会”，噢，爱骑马就叫“爱马会”啊？
那她们还爱射箭呢，怎么不叫“爱箭会”？不是更贴切吗？
是了！
林双灵光一现，突然间恍然大悟。
TX 最大的 boss 姓马，还真是“一箭双雕”的好名字。
既然卫明下了死命令，林双就权当自己是行尸走肉过去映个景儿，无谓为了这些小事得罪他。
林双这次的求全，除了和以往一样出自于无奈，还多了几分心虚的补偿。
她现在瞒着卫明请了保姆，又每天偷偷溜去磐石的实验室学习。
挺正当一个事儿，不知怎的，到了她这儿反倒跟做了贼似的。
去“爱马会”，全当是补偿她的欺瞒之罪吧。
想到这儿，“丝啦！”一声，林双笃定地将黄澄澄的蛋液一股脑儿地倒进油锅里，腾起一片喷香的油烟。
人间烟火里，忍耐也变得稀松平常。
晚上。
林双坐在厕所里的马桶上，意犹未尽地翻看着白天的笔记。
她确实落后太久了，John 课上讲的好多知识点，她都得标记上，回头数据库检索 paper 查阅。
“你在里面干嘛呢？洗好了赶紧出来，有事和你说。”卫明竟然敲门来催促。
林双心惊胆战地将笔记藏到洗脸池下的柜子里，又故意冲了一下马桶，这才打开门，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我大便呢。什么事儿啊？这么急？”
“这么长时间？你便秘啊？”
“没……”林双紧张地改口，“是有点不太通畅。”
“那你可得注意，多喝点大麦若叶。这周末就是你第一次亮相‘爱马会’了，到时候你别又是水肿，又是冒痘的，给我丢脸。”卫明道。
“哎呀，怎么会呢？你的事情我什么时候没放在心上过？”
林双微笑着，用一招斗转星移，将从卫明那学到的敷衍，借力发力地还给了他。
阳奉阴违的爽感，她头一回体会到了。有种茅塞顿开的痛快。
“来来来，你快选一下周末穿什么衣服？我帮你看看。”
卫明打开衣柜，对林双即将去参加“爱马会”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这件？”
林双的裙子多是文艺范儿，她略微思索了一下，从柜子里取出一条三宅一生的连衣裙，在身上比划了一下，算是询问卫明的意见。
卫明知道这件衣服。
是他们全家去大阪旅游的时候，最后林双急匆匆在机场买的。
上回，他们全家在日本差不多待了一周。
东京的银座去了，大阪的心斋桥也去了，甚至箱根的奥特莱斯都逗留了大半日，但绝大部分的时间里，不是在给卫明挑衣服，就是在给卫明父母的七大姑八大姨捎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