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现在能见江海了吗？”
江喜缓过气，努力撑开眼睛，挣扎着自己站直身体。
一脸憔悴的江海，在警官的陪伴下，从里面走了出来……
天安门广场。
江喜席地而坐，眼神悲凉地望着琉璃瓦顶上的蓝天。
“知道为什么我先带你来这儿吗？”她幽幽地问。
江海顶着一头乱发，摇了摇头。
他黑了，也瘦了，眼神也变得深邃复杂了。
“这辈子，除了我妈，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江喜道。
江海默默，不知作何反应。
”但是我最不希望出事的那个人，也是你！“江喜继续道，“因为如果你过得不好，那赔上的是我们两个人的童年。你还记得咱来第一次来北京是什么时候么？是你过十岁生日。我沾你光才来的。那时候我个子矮，不用买火车票，住旅馆可以跟你挤一张床，我求了妈好久，最后她才同意我跟着一块儿来。来了之后，你们都去故宫里玩儿了，而我那时，就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就坐在这里，就是这个位置，看了一下午的天。就因为，妈想节约一张票的钱。”
“姐……我错了！我真不知道……”江海越发愧疚。
“所以，江海，你不能输！你输了，那我小时候吃的那些苦，就真的都喂了狗了！”江喜不听江海的辩解，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道，“现在事情出了，只有解决问题。”
“姐……”
江海自己也刚从派出所出来，心里一团乱。
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该如何去解决眼前的问题。
“你一共欠那些老人多少钱？”江喜含泪咬着牙问。
“我是这个月才开单的，之前一两个月都是在培训。我算了下，一共三个老人，加在一起七十多万吧。”江海小心翼翼地看着江喜的表情回答。
“七十多万？”江喜冷冷地望着天，她不吃不喝两年半的工资。
为了弟弟，她可以两年不吃不喝，但银行张着的吃贷款的嘴，能和她一起停下么？
“姐，这钱……”江海抿了抿唇道，“我自己会还的！”
“你还？怎么还？？卖血还是卖肾？”江喜轻蔑地撇过脸质问他。
江海红着脸，低下头，看着广场上的地砖，一声不吭。
这时，江喜兀地冒出一句：“还是小时候的天好看。”
晚上。
江海洗过澡，手足局促地在客厅里不知道该干点什么，能干点什么。
他不停地用晃悠来发泄焦虑。
江喜按着太阳穴，眼晕，直接吼他，让他去打游戏！
江海第一次发现，原来心不在焉地打游戏，是如此的索然无味。
事已至此，江喜觉得，她只有去找林双了。
请她兑现，当初承诺她的钱，那 10%的收益。
可她翻箱倒柜地翻来找去，就是找不到当初林双写给她的那张 200 万的欠条。
因为当初，江喜就下定了决心，这么做就当是赎自己这些年的罪过，不会真的跟林双兑款，所以借条就塞得随便。
欠条找不到！
江喜心一沉。
但她仍相信，如果她去找林双，林双一定会把钱给她。
可是，林双她……
当初她和卫明离婚，分到的是房产，至今没有变现，至于其他的钱，她都投进了小蝇科技。
江喜忖度，这一时半会儿，让她凑出 70 万的现钱来给自己，估计也是够呛！
对了！
就在这时，江喜想起了，卫明承诺他的回扣！
如果小蝇科技和 TX 达成合作，那么卫明将得到额外 15%的回扣，他允诺分给江喜一半。
135 万的一半，正好差不多，再加上江喜这些年来的存款应该够了。
只要先把老人们的钱给填上，让他们不要起诉江海，那么如果诈骗款项追回来的话，她还能获得补偿。
所以，现在只有这笔钱，能把江喜眼前的这个危机给应付过去。
想到这里，江喜打起精神，先吃了点东西，然后也洗了个澡就赶紧睡了。
第二天一早。
江喜便急匆匆地杀向办公室。
她连自己的工位都没沾，就直接推门进了卫明的办公室。
Joyce 正在卫明办公室里，见江喜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有些不乐意地说道：“你就不知道敲个门？”
“你出去！”
江喜铁青着一张脸，她现在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我？”Joyce 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她不敢相信，江喜居然用这种态度和她说话。
她正欲发作，卫明按住她道，“Joyce，你先出去吧。江喜和我有工作上的要紧事说。”
“工作上的事？”Joyce 不肯挪动，“那我也坐着一块儿听。”
卫明无奈。
江喜却不惯着她，冷着脸，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上前，一把把她从座位上揪了起来，大声道：“你以为你是谁？这里是办公室，你就是个小助理！我一个经理向 VP 汇报工作，需要你一个初级员工旁听？你再不滚出去，我就走员工通道去 HR 那投诉你！我不怕闹大，反正我又不在这里池一辈子饭！”
Joyce 被江喜给气炸了，但是她实实在在的威胁，也确实让 Joyce 忌惮。
所谓赤脚的不怕穿鞋的，斗狠，她真不是江喜的对手。
Joyce 噘着嘴走的，她刚走，卫明就斜嘴冷笑道：“你是想来问我昨天的事吧？”
卫明嘴里的“昨天的事”，不肖言说，就是指米歇尔蹲在他桌子底下的事。
但江喜才没兴趣，她现在只要钱！
“卫总，小蝇科技和 TX 就快达成合作了。我可以催小蝇那边的人打钱了吗？别忘了，你可是承诺过我，事成之后分我一半的！还请您信守承诺，兑现诺言！”
江喜直直地冲卫明要钱。
这是第一次。
卫明一愣：“什么钱？”
“小蝇的回扣。”江喜没空和他打哑谜。
半晌，卫明装作想起来的样子，恍然大悟道：“噢~~~~~~那笔钱。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事成之后，我分你一半？”
“是的，卫总！”江喜笃定点头。
卫明邪魅地勾起唇角，仿佛是在戏耍一只已经被捕获的猎物，就想看她作最后的困兽之斗。
他蔑笑道：“我说的是，事成之后，现在事情没有成，怎么给你钱？”
“可小蝇科技和 TX 合作不是板上钉钉了吗？猫爪需要 P3 作为算法支撑，不然猫爪上不了线！”江喜整个人都很急切。
卫明只淡淡呲了句：“谁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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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大戏即将开场，敬请期待！
第103章 真相
“嗯？”
江喜一下子懵了。
卫明这什么意思？！
他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疯了还是想赖账。
江喜一把揪住卫明的衣领警告道：“卫明，你给我听着！别想给我耍花招。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如果你想独吞这笔钱，那你就错了主意。我现在急需用钱，如果我拿不到，我就把你吃回扣、潜规则女下属、职场 PUA 员工的种种给说出来！到时候鱼死网破，咱们谁也别想好好活！”
卫明盯着江喜一双几乎要瞪出来的乌黑眼珠，从未发现过去那个任他凌辱的柔弱女孩居然还可以有这么狰狞的一面。
但他毕竟是老江湖，老狐狸，很快就冷静下来，只轻轻移开江喜的手，然后整理了一下领口，笑道：“好！你去！我要是怕了你，我卫明就是孙子！！”
说完这句，卫明狠狠对着江喜鼻尖一指！
“你要去举报我，TM 证据呢？”卫明走回自己的工椅，一屁股坐下，昂起脸，质询江喜，“小蝇科技和 TX 之间，根本就不存在合作，你说的回扣，那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再说我们俩的事儿，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当初我俩不是你情我愿？！嗯？你有什么证据？至于职场 PUA，这个界定也太模糊了吧，你如果因为这个告赢了我，我看你走出 TX 的大门，还有哪家公司还敢用你！跟我斗，十个你都不够！”
卫明的话，一字一句都击中在江喜的心尖子上。
她用力咽了口口水，然后幽幽地只问了一句：“为什么小蝇科技和 TX 无法合作了？”
卫明嗤笑出声，回复她：“江喜啊江喜，你真的以为你和林双搞得那些小动作，我一无所知？！女人就是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愚蠢的生物！你，我下属；林双，我老婆；我卫明不瞎也不傻！是你们当我瞎，当我傻！”
江喜愣直了，此时此刻，所有的血都一股脑儿地往她脑门上冲！
“你现在肯定想知道，我是怎么看出来的吧？我告诉你，从 798 那次之后，我就悟过来了，帝都那么大，人口那么多，怎么偏偏就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让林双把我俩给撞上了呢？这也太巧了。更何况，江喜，你进 TX 之前，我查过你的底，三本学渣！一个三本学渣，懂个狗屁的至上主义！所以，你那天硬拉我去看展，绝对 TMD 是带着目的！”
江喜咬紧嘴唇上的皮，听卫明继续往下说。
“小蝇科技的 P3，如果我没猜错，和顾许脱不了干系。它背后的资方和老板是谁，我不关心。但只要和顾许有关，我就不可能让这家公司存活！”
卫明的脸上露出穷凶极恶的表情。
他既然知道了，就绝对会将小蝇科技赶尽杀绝。
“P3 想要进 TX，就一定需要数据训练。我算到，你一定会偷偷拿之前的数据给他们。所以，猫爪从一开始，所有的项目资料，我都一式两份！米歇尔给你的那一份企划，从用户到周期到框架，所有的东西都是错的。首先，猫爪针对的人群，压根就不是 25-38 岁的中年妇女！”
卫明不怕告诉江喜真相。
“这个年龄段的老女人，早就丧失了消费能力。她们的钱要用来还房贷还车贷养孩子，剩下的那点闲钱，还不够买面膜的呢！所以我开发的新款产品，针对的是 20-28 岁的单身女性，她们才是舍得花钱的良性用户。你提供给小蝇科技的资料，从数据源头上就是错的。”
“可是猫爪上线，需要算法支持，现在除了 P3，根本没有乙方。”
江喜自知败北，却仍不甘心。
“你听说过 K 算法么？”
卫明走过来，轻轻掰起江喜的下巴，强行与她四目相对。
“小强科技的 K 算法？”江喜不明，“小强科技不是垃圾公司吗？”
一个业内成立了七八年，一年换一块业务的公司，可不就是垃圾公司。
“是，小强科技是垃圾公司。但只要得到我卫明的扶持，他就不是垃圾公司。”卫明显得很得意，“化腐朽为神奇。其实算法这东西，大同小异，永远不可能达到最精准。既然都是水货，谁在乎谁比谁更水一点呢？K 算法确实只是在 GTX 的基础上增加了一点精度，但我提供给他们的数据，却都是最准确的！他们有了这些数据，完全可以支撑猫爪上线。”
“算法不是水货。”江喜嘴硬。
但很快，她就像是一只泄了气的气球，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实话告诉你，小强科技和 TX 的合同流程都已经走完了。小蝇科技的流程，我永远都不会批。你现在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回去像你的金主小蝇科技的头头解释吧。啊，不，是应该怎么向顾许解释。”
卫明戏耍够了江喜，将她一脚踢开。
江喜手脚冰凉地从卫明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经受过五雷轰顶之后，她唯一觉得庆幸的，竟然是，卫明没有查到小蝇科技就是林双的。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江喜跌跌绊绊地走出 TX，叫了辆车，便往小蝇科技去。
一路上，江喜吹着风，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真相告诉林双。
她真想把这一切大声告诉风，风把消息吹遍整个森林。
那样，她就不用面对林双那张绝望惨白的脸了。
“来了？”
林双对着电脑，只是嘴上招呼了江喜一遍：“随便坐，喝水自己倒。”
江喜在林双对面坐了，她看见工作时的林双，脸上有着光。
“你来是不是想告诉我，TX 的合同流程走完了？”林双一边打字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江喜不说话。
“你怎么了？”林双从电脑屏幕后面移出头。
江喜还是不说话。
林双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从座位上走了下来。
她在江喜身边坐下，见她的神色很不好，于是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关切地问了句：“你怎么了？”
江喜努力启齿，她想告诉林双，卫明已经怀疑了，这单生意黄了，卫明怀疑是顾许，目标也是顾许。
但双唇翕开，江喜还是无法宣之于口，她真的怕她受不了这个打击。
林双已经承受的够多的了。
米歇尔蹲在卫明桌子下面的污秽画面，再次浮现在江喜的眼前。
林双已经被这样一个渣男蹉跎了七八年，还要再在职场上经受他无情的揉搓吗？
她们都被骗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稚嫩的她们终究没能斗赢老谋深算且毫无底线的卫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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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翻盘，会翻盘，会翻盘。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不要怕。且看下回分解。
第104章 逃避
“姐……”
江喜无力地将头靠在林双的肩上。
林双不无担心地问：“你到底怎么了？”
江喜望着对面林双离开后空空的座位，又瞥了一眼门口就能瞜见的杂物，刚翕开的嘴又不自觉地闭上了。
“没事，姐。我就是有点累。”江喜道。
林双摸了摸江喜的额头，又仔细端详了她的脸，问：“你气色怎么这么差？”
江喜也凝视着林双，她脑海里飞速盘旋着，猫爪明天就要召开新品发布会了，这件事一定瞒不住，可林双现在还在努力工作，寄希望于 P3。
如果她知道，自己第一次创业，就被前夫胸口上插了一刀，是个人都会坚持不住的。
当务之急，不如先让林双离开帝都，离开这个环境，避避风头再说。
逃避，有时也不失为一种缓和矛盾的方法。
想到这，江喜抬起头，询问林双道：“姐，你能放下手里的事，陪我回趟达州吗？”
“现在？！”林双有些惊讶。
但江喜很坚定地点了点头，“就是现在。”
“是你家里出什么事了吗？”林双问。
江喜就是不肯说，只是含含糊糊地支吾着：“姐，我必须得回去趟，拜托你陪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