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其实知道第一次是指什么，无非就是那次和齐雅放学吃消夜，她第一次看到陈笙时，不免惊艳，然后全程偷看，却全程无交流那回。
苏禾才不会承认呢，都多少年了，她故作不懂：“你可能误会了，我那时候是有点斜视的。”
陈笙气笑了，捏紧她的手，苏禾咬牙，暗自较劲。
两个人就这么凑着，互相计较以前，也不说话，没人的街道上，气氛逐渐暧/昧，陈笙微微低头，就能亲到她。
苏禾也紧张呼吸，刚准备颤着睫毛闭眼，突然想到苏乐这小子上次在这早恋，那个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陈笙的薄唇刚要贴近，苏禾抬手挡住，挣脱他的手，“我还得去给你买冰淇淋呢，别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陈笙双手叉腰，看着苏禾头也不回往前走，那架势像是上战场，好似不跟他接吻，是什么抵抗药性的难缠行为。
苏禾走了好远，才回头对他招招手，他生着气，白了那花一眼，骂了句：“破花。”
但还是跟了上去。
便利店是二十四小时的，生意还不错，门口的桌椅上坐了一圈老人家在打牌。
苏禾和陈笙都拿了一盒冰淇淋，去另一个空桌坐下。
夏天还没来，但蝉鸣和蛙叫都早到了，一圈圈飞蛾绕着灯转悠，再搭配那群大爷打牌的激动吆喝，寂静中透着些生活气。
苏禾啃着冰淇淋，看着对面的陈笙，他不爱吃甜的，所以吃得慢，还没有冰淇淋化得快。
换成半年前，苏禾怎么都不敢想，自己居然能和陈笙心平气和坐在这吃冰淇淋，加上之前发生的一连串事情，都像做梦，很不真实。
陈笙看她频频投来视线，装作不搭理，反正问了她也不会承认的，苏禾就是个骗子，他一直都知道。
陈笙的电话进来了，他看了眼，没接，只对苏禾说：“我得回店里，你回家吗？”
“恩，要回去。”苏禾连忙起身，不敢再跟陈笙这么平静相处了，还不如在床上兵荒马乱，好歹不用这么情绪化。
陈笙也跟着起身，“我送你。”
苏禾想骂人，一起来买的冰淇淋，又要他送回去，他难道是很闲吗？
“不用了，就这么点路。”苏禾嘴上拒绝，陈笙没搭理，只是跟着她，又往玉塘街走。
苏禾回头看他，他保持一点距离，垂首接电话，颀长的身形慵懒随意，像是真的只是客气送她回去。
苏禾叹息一声，舔着冰淇淋，一阵凉风吹来，她瑟缩一下，觉得自己是吃不完了，陈笙的早就在离开便利店时候丢掉了。
她也在犹豫自己要不要丢掉，再回头看向陈笙时，正是一段上坡路，她先几步，正好是往下看他。
“……我一会就回去。”陈笙说着电话，抬头看到苏禾，苏禾正呆呆看着他，有一搭没一搭舔着冰淇淋，奶油膏体都快被塌成小山。
她神色恍惚，目光倒是定定看着他，平和，也诱人。
陈笙快走两步，到了她跟前，将电话挂断，她说：“你要是很忙，就先回去，不用你送我。”
她就在陈笙面前，唇上有奶油点缀，她的唇珠很翘，不自觉放松的时候反而会抿着，像她的性格，总是不自觉带着紧绷感。
陈笙伸手摸上她的头发，苏禾奇怪，刚要继续问，他却突然凑近，抚摸变成了压制，狠狠咬上她的唇珠，一遍又一遍。
甜而腻的味道在他们唇齿间飘荡，又化作水声，在昏暗的老街，破旧的墙体上。
苏禾起初以为只是一个吻，直到他的膝盖顶了上来，恶劣碾过，她吓得连忙推着他的胸口，在亲吻的空隙说：“……这是外面。”
陈笙目光幽深，长睫遮住无尽的欲念，双手托着她的脑袋，恨不得将她吞噬殆尽。
他用自己的行动和身体告诉苏禾——他想要她。
就算是以前，陈笙也不会在玉塘街亲她，更不会做出如此的举动。
人是会变的，七年消磨的只是他们的回忆，而不是他的爱意。
苏禾心跳到嗓子眼，最后捏着男人的衣领求饶：“明天晚上，我去酒吧找你，好不好？”
陈笙盯着她，苏禾的唇仿佛在滴血，脸颊比蔷薇还粉，轻喘着。
陈笙轻蹙眉头，摸着她的脸颊，一下下蹭着，“这是你说的。”
但也是你逼的呀，苏禾腹诽，但不敢把这话说出来，只能微笑道：“我会去的。”
“你要是不来，我不介意在你家。”他贴近苏禾的耳朵，苏禾压住身心的那点酥软。
七年前的陈笙才不会这样，当初还住在楼上呢。
第24章
苏禾意外失眠了。
不是那种毫无征兆毫无目的的寻常失眠， 而是有目的性的失眠，她反复回想陈笙的意思，包括他的行为举止， 想了一宿都没有结果，直到微蓝的光透过窗帘， 进入房间，楼下传来吵闹的家长责骂小孩起床的声音。
苏禾这才慢悠悠打着哈欠， 浅浅进入强制睡眠里。
朱艳霞倒是挺忙的， 难得去玉塘街看看装修进度， 现在都在除甲醛的过程，安排布置都是苏禾再盯， 一些快递物流都堆在院子里，她舍不得请人收拾， 就一个人在院子里忙活。
齐雅记得苏禾说过老房子要做民宿的事情， 正好今天要回娘家吃饭， 骑着小电驴路过玉塘街，顺道停在苏禾家门口。
见朱艳霞一个人在院子里收拾，当下便要开溜， 没成想朱艳霞眼睛尖着呢，直接叫住她。
也不怪齐雅不敢面对朱艳霞， 她确实理亏， 高中时候齐爸爸赚了不少，可自从拆迁事情忙起来，齐爸爸以为要暴富，一通折腾到处借钱想做大老板， 这几年赔的赔亏得亏，欠一屁/股债， 现在每个月都被债务缠着。
而朱艳霞，就是齐雅老爸的债主之一。
借钱这事，说起来还跟苏禾有关系呢，当初苏禾连夜跑路，朱艳霞气得骂了好几个月，嗓子都快不行了，正好齐爸爸要找合伙人，朱艳霞就把大半拆迁费投资过去，做好了跟苏禾断绝关系，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没成想，一起破产了。
不然朱艳霞当初也不至于连住院费都得找娘家人借。
齐雅被抓个正着，又理亏，只能埋头帮忙干活，那叫一个敢怨不敢言，不过今天朱艳霞心情格外不错，也没有刁难她，还有意讨好。
“你老公在那个酒吧工作，现在工资也不低吧？”朱艳霞笑眯眼问。
齐雅肉疼，低着头嗡声：“阿姨，李常他一个月工资是不少，可一家人吃喝，现在为了我爸的债务，月月打一半工资出去，我们哪有什么钱呀，不过苏禾现在回来了，你也不用紧巴过日子，就宽限我们两个月，下次我们凑到钱，先给你五万。”
朱艳霞听到欠钱的事情，下意识不高兴，但忍住，继续笑眯眼：“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了，我跟你爸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
“那……阿姨你是什么意思？”齐雅人傻直肠子，也不藏话，有话直接问。
朱艳霞立马也不跟她打马虎眼，直来直去说：“你也知道，苏禾现在也不小了，你孩子都快上小学了，她到现在也没个正经男人在身边，我倒是不急着催她结婚，总要有个着落，别到时候又一声不吭走了，重蹈覆辙呀。”
齐雅点点头，觉得这话说的有点莫名其妙，就苏禾现在这有钱有势的架势，还用得着找男人，再说，当初苏禾离家出走，还不是被朱艳霞逼的，现在没必要闹这么一出。
朱艳霞期待看着齐雅，齐雅瞪着无辜的双眸，假睫毛扑闪，明显不懂。
朱艳霞差点翻白眼，有其父必有其女，这蠢的……
“就是问问你身边有没有合适的男的，介绍介绍。”朱艳霞见齐雅要张嘴说什么，立马打断：“我看你老公那个老板就挺不错的，当初还在我家租房子暂住呢。”
齐雅刚想说自己身边哪有男的配得上苏禾，听到这话，张着的嘴直接收不回去了，僵硬成圆。
她难道是早上没睡醒？
她听到了什么？苏禾她妈要把苏禾前男友陈笙介绍给苏禾？
齐雅不信，也反应过来，“你是说宁总？”
“什么宁总巴总的？我说那个陈老板。”朱艳霞不耐烦起来了，怎么这孩子听不懂人话呢。
齐雅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最后的机会也没了，还真是苏禾前男友那位陈老板。
齐雅心跳加速，眼神飘忽，十分心虚。
朱艳霞不知道陈笙和苏禾当年谈的那叫一个轰轰烈烈，但在寻岸那可是传开的事情，不过要是让朱艳霞知道了，陈笙肯定会死，一定会。
齐雅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坚定道：“不行，陈总不行。”
“为什么？朱艳霞急了，昨天还家里吃饭呢，陈笙怎么就不行了？
齐雅脸红心跳，摸着长椅子坐下，梗着脖子说：“你是不知道陈总家庭复杂，他是被领养的，他养父就是开酒吧街的，所以他这叫子承父业，而且他那个养母吧，特别不是个东西，带着他弟改嫁，还虐待他和他弟，现在动不动找陈总要钱，陈总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人的性格是会扭曲的，谁知道他会不会欺负苏禾？这不行。”
齐雅觉得这个借口非常好，朱艳霞什么人？玉塘街人尽皆知的难缠户，从小就是悉心培养苏禾，恨不得给苏禾配个玉皇大帝才叫舒服，只要把陈笙说的够差，就不愁朱艳霞不死心。
一个开酒吧的，家境复杂，人又是那么好看，怎么可能是良配呢。
齐雅添油加醋说着，看眼朱艳霞，果然看她神色复杂，足足愣了好久，都不开口，八成是死心了，齐雅忍住笑意，故作叹息：“阿姨，你不能光看陈总有钱好看，这原生家庭，才是要命，有钱怎么了？玩得花呀，长得好怎么了？玩得更花。”
朱艳霞沉重点头，赞同道：“你说的有道理，人确实不能看表面。”
“就是嘛。”齐雅伸了个懒腰，心下赞叹自己，怎么那么聪明，给苏禾解决这么好的麻烦，得让苏禾请吃饭。
齐雅看朱艳霞在思考，便悄悄起身，打算离开，她还要回老爸家吃午饭呢。
还没出院子，便听到朱艳霞说：“你不识货。”
齐雅差点被门槛伴一个狗吃屎，回头震惊看向朱艳霞，朱艳霞站在树下，双手交叉，一脸看透人生的表情，摇摇头，对她道：“你懂什么？看你找得那老公，我都不想说你。”
朱艳霞还嫌弃上了，齐雅立马辩解：“我老公怎么了？我老公勤俭持家，会挣钱，不花心，还帮我爸还债呢，那陈笙能比吗？”
朱艳霞摇头，往屋里走，不理会她的气急败坏。
齐雅恨不得拆了苏家民宿的大门，骑上小电驴，快到家的时候，才猛然反应过来。
她好像并没有成功劝服朱艳霞放弃陈笙！
朱艳霞唯一一个蒙在鼓里的人，现在正在敲锣打鼓搞大事呢。
苏禾是被小腹的热流惊醒的，她迷瞪双眼，急忙去卫生间，换了衣服，垫上卫生巾，重新回到床上躺下，睡了大概半个小时，她这才反应过来。
今晚不用去寻岸了。
她摸着手机，趴在枕头上给陈笙发消息：【我来月经了。】
陈笙没回，苏禾眯着眼继续睡。
突然听到手机新消息进入的声音，给她惊醒，她点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新消息，缓缓睁大双眸。
陈笙：【少装。】
苏禾：……
合着她在陈笙那信誉度就这么差的吗？
苏禾磨磨蹭蹭出房间，朱艳霞看她一眼，穿着温柔奶蓝短裙，头发还是精心打理过，浑身透着甜腻的香水味。
“你去哪？”朱艳霞切着菜问。
苏禾下意识心口一紧，从小被管束的那种压迫不适感涌了上来，她面色当即不好，语气更差：“当然是去店里啊，难道去找陈笙吗？”
朱艳霞低下头，苏禾捏着新包包，臭着一张脸去换鞋，突然听到朱艳霞说：“你帮我把饭菜带给小笙。”
“小笙？”苏禾勾着高跟鞋带子，一时间不知道震惊朱艳霞亲昵的语气，还是震惊朱艳霞亲自做饭给陈笙这事。
“他的店就在你的店对面，顺手的事情，人家昨天来又是拿东西又是帮你弟的，你不得感谢下人家？”朱艳霞表面理直气壮，但那点小心思让她话里发虚。
苏禾撇开眼，“我不去，你让苏乐自己去送，我没空。”
“苏乐没成年，不能去酒吧，你不喜欢人家，也没必要做到这个程度吧？”朱艳霞语气依旧温和，苏禾听着，莫名没了脾气。
等她拎着饭盒出门，看着电梯里投射自己的模样，觉得自己特别扭。
像是精心打扮去给老公送饭的。
怎么看也不像是前任关系。
苏禾不该吃冰淇淋的，导致今天肚子格外疼，量也大，不过到店里那么点距离，就疼出一脑门的冷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