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妈字说出来的时候,主任一口龙井喷了出来,
“老师是你妈?”
头巾姐磕巴了一下:“亲妈。”
主任更说不上来话了,手指着杜晚歌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你……你………”
主任气得脸都青了,显然是没想到自己的学生这么没有感恩之心,竟然动手打自己的母亲!
“这个学期的奖学金你别评了,你严重违纪!”
杜晚歌从来都没有表现出过这种悲伤,哪怕是那个时候被黎风威胁得快死,也不曾流过眼泪:
“我接受您的所有处罚,是我做得不好,抱歉。”
头巾姐连忙站起来:“先让孩子出去,我和您解释吧。”
她给杜晚歌使眼色,杜晚歌才终于抬步走出去。
杜晚歌就在外面等着,但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头巾姐出来。
终于,打开门一看才发现里面根本没有对方的踪迹,就像是凭空消失。
一连许多天都没有再看见她。
过了不久,这门课程原来的老师不知道怎么,说是生大病住院,居然一周就好了,回来继续给他们上课。
杜晚歌觉得简直离谱,她试了许多方法,居然都找不到那个中东寡妇了。
弹幕劝她算了,应该就是个系统的bug。
杜晚歌却不愿意就这么放弃。她抱着书,满心沉重从学校的图书馆走出来,她妈妈确实很活跃,一直都像少女。
杜鹊南遥遥看着夜色中的她,看她的眼神带着欣赏和宠溺,却偏偏落寞,带着无法被理解只能抑制隐藏的一腔爱意。
看见黎司期突然出现,揽住她的肩膀,弯下腰背她。
站在树下的杜鹊南一直看到他们离开,才终于苦笑着低头。
黎司期背着她:“今天怎么不高兴?”
杜晚歌不想说。
弹幕却和漏勺一样:
『之前有个bug,把晚歌妮儿的妈妈带出来了,但这两天又找不到了』
『她可愁了,这几天抢食堂烧饼都没那么积极了』
黎司期背着她,在夜色和路灯、学生中穿行:”想妈妈了?”
她故作轻松:“是啊,好想再见到她一面。”
他温柔细腻:”你们是以什么身份见面的?”
“她是我的老师,还是百川基金的董事长,可是我这几天再去查,怎么都找不到这个人了,好像凭空蒸发,或者这个人从来没出现过。”
黎司期忽然:“百川基金董事长?”
趴在他背上的杜晚歌嗯一声。
黎司期却轻笑:“我可能知道她在哪。”
难怪前几天觉得这个董事长这么奇怪,原来是晚歌的妈妈。
杜晚歌震惊。
黎司期柔声问她:“要不我组个晚宴,请她过来?”
杜晚歌觉得忐忑:“直接请她就会过来?”
“请卢总就好,最近发现她在很多场合都会借卢总名义出席,可能是她不想被人知道,又实在好奇,其实挺喜欢凑我们这个时代的热闹。”黎司期背着她慢慢走在夜风中。
杜晚歌想着要见到母亲,满心澎湃。
晚宴办得很快,黎司期前一天说第二天晚上就办起来了。
黎司期请了很多杜晚歌认识的人,让她能不那么无聊,不会因为期待母亲的到来而极度紧张。
商越心站在杜晚歌身边的时候,忽然道:“诶,那个香菜怎么也来了?”
杜晚歌看过去,是陈晏岁,因为谐音陈芫荽,芫荽又是香菜别名,商越心他们聊起这个看起来脑子有病但是帅得十分突出的二流子,都用香菜取代。
这么恶心又臭名昭著的家伙,只有香菜能与他齐名。
杜鹧慢悠悠道:“我让黎总请的,问他能不能多邀请一个人。”
“你请他干嘛?”商越心咦,“这个死香菜。”
杜鹧笑而不答,杜晚歌才注意到她怀里一只小猫。
杜鹧也发现她在看自己的猫,抓抓爪子:“我的猫咪,叫岁岁,岁岁,和姐姐打招呼。”
杜晚歌意外:“这么巧,陈晏岁那个岁吗?”
杜鹧完全不躲避,在杜晚歌弯腰逗小猫的时候开口:“这只猫是我第一次见到陈晏岁之后捡的,陈晏岁那种看上去有病但又要死的英俊,我觉得很有意思。”
商越心迟疑一下。
杜晚歌沉默了一下:“……神经病”
杜鹧浅笑:“神经一点才有意思,不然生活太无聊了,我已经让我爸找机会介绍我给他认识。他家虽然是暴发户,但暴发得足够,我爸觉得挺新贵的。”
第132章 亲妈来救你
杜晚歌啧啧。
而弹幕忽然弹起来:
『刚刚找管理员问了一下,说是没有查出任何bug来,不可能是你母亲跳bug变成了另外一个角色,还出现在你面前』
『晚歌妮儿,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啊,管理员说这个世界融合的时候没有这个母亲角色,所以后面也不会出现,那个什么百川基金的董事长不可能是杜曲』
『对的,而且说的很明白,杜曲在这里没有三维构图,根本就没有找画手画,不可能出现的。』
满心期待来到宴会的杜晚歌一下子心凉下来。
而商越心和杜鹧还在面前笑,好像这个世界一下子变得很远,她只是一个旁观者,看着面前灯火通明,觥筹交错的画面,有一种不真实感。
喧闹声滑过她的耳畔,却嗡嗡的听不清。
难道是有人故意假扮杜曲吗?
但没有见到过妈妈,只是她一个一闪而过的遗憾而已。
毕竟妈妈在两本书里都离世得很早,按理来说,不会有这个世界里的人觉得她很重视母亲,觉得扮成母亲能从她这里骗到利益。
『百川基金董事长这个人是《春风顾我》提到过的,但只是背景板,只写了一句百川基金董事长决定投资黎氏拍卖行,这个人连npc都不算,因为没有出现在剧情里过』
但杜晚歌对那个人有莫名的亲近感。
明明那个人比母亲跳脱很多,年轻很多,在对方承认身份之后,她的第一反应也是这个人应该是她的母亲,丝毫不怀疑对方的话。
哪怕有很多不像的地方,可她真的觉得很亲近。
觉得这个人应该是母亲的角色。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难道她和之前一样,也被剧情操控了?
这次甚至是无意识的。
商越心看她一直在发呆,拍了拍她:“想什么呢,出来玩还在脑子里背法条啊?”
杜晚歌陡然回神:“不是…刚刚……”
一下子商越心的脸庞又清晰了,耳边的喧闹声又真实了,四面八方传过来。
“哎呀李总,我哪有您高瞻远瞩,上次西郊的项目要是没有您,哪能做成?”
“这就谦虚了。”
“陈小姐,好久不见,代我向您父亲问好。”
“我父亲也一直想见您呢。”
“我和你说,我上次去迪拜旅游,看见他们都用lv的包包装小老虎,还送了一个给我,吓得我,我连狗都不敢养哪敢养老虎。”
“你留在迪拜的别墅里不就好了嘛,找几个佣人照顾。”
杜晚歌终于感觉自己说话顺畅了:“刚刚想起一些事情,走了下神。”
商越心没多想,随口道:“最近我妈被派到欧洲某个国家的大使馆了,估计得留在国外很长一段时间,够烦人的,这一点上,你比我强多了,爸爸就一直待在你身边陪着你,你高考都去接送。”
杜晚歌的声音很缓慢:“你妈妈…如果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你母亲,你还能有那种亲近感吗?”
“肯定有啊,亲妈!乌大小姐,就算一直不待在身边,都应该有心电感应的ok?”商越心蹙眉。
杜晚歌知道自己的话有冒犯了,声音略低:“抱歉,我只是想起我妈妈了。”
商越心一时凝滞。
毕竟他们都知道乌歌很小就没有妈妈了,她还没意识到,还炫耀自己和妈妈的烦恼。
乌歌问这种问题应该是很想自己妈妈,她却还对她撒气。
自以为被冒犯,实际在冒犯乌歌。
商越心握了握她的手腕:“我嘴贱,不说这个了,你这学期专业课学分拿满没?”
她低声应:“还差一门课,就是百川基金董事长之前给我们上的那堂课。”
商越心却懵了:“什么百川基金董事长?”
杜晚歌猝然抬头:“就是之前给我们上近现代国际关系史的曲老师。”
商越心越听越懵逼:“你说什么呢,给我们上近现代国际关系史的不一直是李教授吗?”
“李教授中途生病了,百川基金的董事长给我们上过几节课,你不记得了吗?”杜晚歌觉得不可思议。
商越心更是听得糊里糊涂:“哪有生病,李教授不是健康得很吗?昨天还看他和学生打篮球。”
“李教授是腿伤,怎么可能打篮球?”杜晚歌觉得荒诞,“而且你之前还说听流言说百川基金董事长是个gay来着,结果我们一看,是个中东寡妇。”
“拉倒吧,中东寡妇?你是不是喝蒙了?”商越心笑出声来。
杜晚歌却立刻打电话给句芒:“你记得给我们上过几节课的百川基金董事长吗?”
“啥?教什么的?”句芒一边刷碗,一边用肩膀和耳朵夹住手机,“我哪知道你们那个圈子的事情,我听都没听过。”
杜晚歌的心一下子凉下来。
所以这个人物真的是不存在的。
偶然出现又被npc们忘记了,事实上所有违背剧情的bug,都会被忽略,然后重新回到剧情上吗?
那岂不是代表她无法操控自己的人生?
她逃脱了黎风,难道还要受剧情的掌控?
她忽然想起来,去找在人群里的黎司期,拽着他的衬衣袖子,几乎是抓着救命稻草:“你记得百川基金的董事长吗?”
他凝滞了一瞬。
杜晚歌的手失力地垂下来。
竟然连少卿都忘记了。
连少卿都只是一个书里的人物,
然而黎司期却温和开口:“记得,我们办这场晚宴不就是为了找她吗?”
杜晚歌的心火噗地燃起。
少卿记得。
少卿还很清楚,不是受剧情操纵的npc。
黎司期还道:“她就在这里。”
他眼神示意某个方向,她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发现有个戴着卫衣帽子,里三层外三层把自己裹住的嘻哈家伙,在角落背对着她啃蛋糕。
杜晚歌一下子跑过去,抓住那个家伙:“你为什么说你是我亲妈!”
“你个死剧情bug,欺骗我的感情!害我以为我妈没有死!”
对方满嘴高级甜品被她抓住后颈,一下子差点没噎死,被迫翻死鱼眼,被自己的女主角蛮力抓到破防:“咳咳咳逆女。”
杜晚歌怒目而视:“你还说!”
岂料对方忽然眼睛红了,像是被冤枉了一样伤透心看着她:“我不是你亲妈谁是?妈妈心疼你,替你上刀山下火海把世界观改回乌鸦与写字台,不舍得你被抄袭怪的笔欺负,还不是妈妈吗?”
杜晚歌的手僵住了。
对方有莫大的委屈看着她:“严格算起来我才是你亲妈,你的诞生都是我一笔一划精心写出来的,把所有的优点都加给你,所有光环都给你,妈妈爱你啊。”
第133章 乌歌就是杜晚歌
杜晚歌猛然察觉对方是什么身份,不敢置信地松开了手。
到了十一点弹幕一瞬下线。
对方猛咳了一下:“死孩子劲儿真大,给你武力值写太高了,本来想让你打金发碧眼欧洲鬼子的,打我来了。”
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面对对方:“你…进来看我吗?”
夜色朦胧了对方的脸,但也看得出是个很年轻的女人,对方嘴边还有奶油,却眼圈一下子红了:
“是啊,好想你,好怕你在这里受别人欺负。”
树被夜风吹得缓动,簌簌响声,杜晚歌站在那里,只想记清楚对方的脸,夜色太朦胧了,她只看得见对方眼睛很长很有神,身材瘦长,偏偏眼神很坚毅不觉得柔弱。
她一遍遍地看着,对方手里还抓着没吃完的蛋糕,有一点孩子气,可眼神却是母性的。
杜晚歌的视线落在那个蛋糕上:“你喜欢吃蛋糕吗?”
对方握着手上的蛋糕纸托壳,却也在觑着她,仿佛想记住她的模样:“还挺喜欢的,写你的时候经常吃。”
不知道为什么,眼泪突然从杜晚歌脸上滑落:“我以后还有机会见到你吗?”
对方卫衣帽子的绑带随着风飞起:“也许吧,我也不是总能突破次元进来,这次是送一个朋友进来找人。”
“朋友?”杜晚歌轻声。
对方嗯了一声:“一个读者。”
杜晚歌只是抓着这一刻,和自己素未谋面的母亲交谈,无论聊什么:“送读者进来找谁?”
对方说话带点沉稳:“找陈晏岁,那个读者和陈晏岁一样小时候被父母抛弃,想让她找到一点活下去的共鸣。”
“不管是来送谁的,可不可以多留一会儿?”杜晚歌的眼泪不自觉随风声流下,小心翼翼,不敢击碎这一刻的美好。
“我也不知道,但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我陪你长到了二十岁。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是我在世界上最爱的孩子,哪怕隔着世界与世界的顽壁,我都在陪着你。”
对方好像也想记下她的样子,看自己写的字句变成现实的一个女孩,到底是什么样子,视线从杜晚歌的眼睛鼻子落到她穿着的白裙上。
满溢幸福餍足,对她的满意与欣赏都是带着慈爱和成就感的,像一个很普通的母亲,在欣赏自己极优秀的宝贝女儿。
杜晚歌的眼睛湿润。
对方温声道:“你现在的梦想是什么?”
“是承接母亲的愿望,去看一看女史箴图。”杜晚歌看着这个曾经借杜曲这个故事里母亲的口,引导她人生的女人。
她真正的母亲。
对方却摇了摇头:“不止是我的,是你的,你已经是独立的大人,你再选择念国际法,选择要和黎司期在一起去找流失国外的文物,都是你做出的选择,我已经不会再执笔你的人生,接下来的路,要你自己走。”
杜晚歌满心忐忑:“可是我真的可以吗,我只是一个法学生,百年来同胞们都没有做成的事情,我一定能做到吗?”
对方只是温声问她:“你还记得女史箴写了什么吗?”
杜晚歌当然记得:“是封建时代一些宫廷女子的事迹。”
对方的眼神欣慰:“哪怕在封建时代,女性亦能冲破桎梏而闪耀夺目,让画者勾画于纸上,成为国宝,我缔造你的时候没有把你写成男性,而是写成女性,就是因为觉得你可以拿回曾经属于女性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