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前隐在心里的那一丝丝希望死绝,黎臻长出口气,释怀转身,却在这刺骨的寒风里与一人相对。
徐战惦记着余玉芝第一天住进祁家偷偷来看,竟见门前杵着个人,快步过来伸手抓人发现是黎臻,整个人顿时僵住。
“你站这里做什么?”莫不是来找余玉芝麻烦?徐战警惕。
黎臻表情晦涩不明,不答反问,“你来看余玉芝?”
不是找而是看,说明黎臻已经猜出隐在他心里的秘密。
“与你无关。”
徐战生硬回了句,转而道。
“你既然已经搬出去了就别再回来,你这样不守规矩的人不适合祁厂长。”
好歹是混成副厂长的人,就这样的为人?黎臻不屑道。
“我的事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
徐战冷哼。
黎臻嗤笑,“你鬼鬼祟祟的偷看人家反说我不守规矩,那你这算什么?”
“谁偷看了?!”徐战一时情急嗓音骤然拔高,又怕被发现,连忙压低声音凑近了呵斥。
“我警告你别乱嚼舌根。”
黎臻眯眼,“想我不乱讲也行,你告诉我,是不是你泼我冷水的?”
徐战闻言就是一顿。
还真是,黎臻磨牙,两世她都是吃了徐战的亏,她怎能放过他。
“为了余玉芝?”黎臻问。
徐战静默不语。
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黎臻冷笑,“你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
趁着徐战心虚愣神的功夫,黎臻抬脚踹在徐战命根子上。
徐战没防备,被踹得疼到惨叫,条件反射的挥拳就打。
黎臻厉声提醒,“你敢打我,今天我就让你和余玉芝这对狗男女在北市出名。”
徐战不怕被议论,可他怕余玉芝从此抬不起头来,拳头停在半空缓缓收回。
黎臻左右找了圈,在地上拾起一根不知谁家孩子淘气丢在路边的木方子。
“有能耐当面锣背面鼓,你挺大个大老爷们,大冷天玩阴的泼我冷水真叫人瞧不起,你今天站在这让我打一顿出出气这事就算了,若是你敢出声,哼……”
徐战知道自己理亏,闭上眼道,“你打吧,只要你出了气不为难余玉芝,怎么打都行。”
沉闷的击打声在暗夜里响起,黎臻避开头面部,专门往被衣服遮住的上身和腿上打,直打到精疲力尽徐战撑不住半跪在地上才停手。
第20章 泄愤
黎臻抓起地上的雪扯开徐战的领口往里灌,直到手冻得受不了才停下。
抬脚踹倒闷不出声的徐战,黎臻终于泄愤,心满意足地手揣兜里走了。
徐战趴在地上好半天才踉跄站起,没等走开,祁翼寒开门出来恰好撞见。
“徐战……?”祁翼寒奇怪地叫住扭身欲逃的徐战。
徐战没回头,脸隐在灯光照不见的暗影里。
追出来的余玉芝听祁翼寒叫徐战脸色骤变,紧走几步叫祁翼寒。
“翼寒哥,张婶让你回去。”
祁翼寒没理,拉住徐战问,“大晚上的,你跑我家门口来做什么?”
有了之前的事,祁翼寒十分注意,就算是认识的徐战也得盘问清楚。
“我……”徐战急中生智,道,“我去买东西,结果被人在背后敲了闷棍。”
徐战被黎臻踹倒滚了一身的雪,爬起来还没来得及掸掉,祁翼寒打开手电筒看得很清楚。
徐战脾气火爆,得罪人是常有的事,被人敲闷棍不稀奇,何况从徐战家去小卖店确实要路过祁翼寒家,祁翼寒没怀疑。
“伤没伤到?”祁翼寒问。
徐战被黎臻打得浑身痛,咬牙摇头,“没事,就挨了一棍子,人被我打跑了,没啥事。”
祁翼寒打量徐战确实不像有事,便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徐战不能太躲着祁翼寒,转身同祁翼寒一起往家走。
“翼寒哥……”余玉芝在身后叫祁翼寒,她知道他是要去找黎臻,她不想他去。
祁翼寒停下脚步回身,高大身躯在月下更显颀长,他微微侧头,高挺的鼻梁在银辉的描摹下显出好看的弧度。
“不用等我,闩好门早些睡。”
说罢,也不等余玉芝再说什么,祁翼寒加快脚步同徐战走远。
余玉芝不甘地攥拳,冷得跺着脚关门落闩回屋去了。
黎臻沿着街边走,走没多远听到有人叫她。
“你是祁厂长的爱人吧?”
许振保去家具厂给打更的姨夫送饭,被姨夫指派去到祁厂长家看看祁厂长的爱人回家没有。
一个大小伙子去打听人家媳妇回家没有,许振保是抗拒的,但事关黎臻除外。
他是真心佩服黎臻的画技,想借机与黎臻接触上,如果能有机会讨教那就更好了,谁知却在路上遇到了黎臻,真是天遂人愿。
黎臻只顾想事情,听人叫她,抬头对上男人青春洋溢的笑脸一时没认出来。
“是我,许振保,你画的孩子速写我还留着呢。”
黎臻这才认出来,笑着打招呼,“许老师好。”
许振保被逗笑了,“你怎么跟我学生似的。”
黎臻闻言也笑了。
“你就叫我名字吧,要叫老师也应该我叫你才对。”
黎臻摇头,“不敢当。”
过于客气的谈话闹得气氛尴尬,许振保挠头。
“我姨夫让我去你家问问你回家没有,你这是又要去哪儿?大晚上的最好还是少在外面走。”
许振保打开话匣子话多得往外蹦。
黎臻向来不会在别人面前说自家事,抬头看到小卖店的牌子,指着道。
“我去买东西。”
许振保顺着黎臻手指方向看过去,发觉自己管太宽了有些讪讪。
“哦,买东西好……”
黎臻忍笑,“代我谢谢你姨夫,你也早点回去吧。”
许振保点头,问黎臻,“对了,黎臻同志,你有兴趣任教美术老师吗?”
“怎么?”黎臻不明白许振保为什么这么问。
“是我想找人接我的班。”
美术老师工资不多,但好歹是拿固定工资的,比在外面打零工稳当,一般人是舍不得放弃的。
“为什么?”黎臻问。
现在国家鼓励个体经营,他有种春风将至的预感,打算抓住机会干一番事业,不过黎臻是个不出门的家庭妇女,说了她也未必懂,许振保只简单说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自己试着做点买卖。”
黎臻上一世是北市美术协会名誉会长,许振保是会员所以认识。
许振保的画作可以说无甚可圈可点之处,但他创立的装潢公司趁着改革开放的春风蓬勃发展,全国各地遍地开花,赚得是盆满钵满。
“这是好事,我应该支持。”
黎臻当然不会放弃发财的机会,但她是个懒的,最烦人情往来,更不喜酒桌文化,所以她最倾向于投资入股,但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不如先支持他退下来,等他碰够了壁想明白该干什么后再投资给他绝处逢生。
这种投机的事黎臻不觉得是错的,人不经历磨难是看不清前路的,她不能因为知道结果就阻断许振保该走的弯路。
黎臻不反对已经出乎许振保意料,居然还能表态支持就更新奇了。
难道黎臻很需要工作吗?许振保问号脸,试探着问。
“那,你答应了?”
黎臻嗯了声,“你走手续吧,什么时候需要我过去面试你再通知我。”
看出许振保的疑惑,黎臻又道。
“我需要工作。”
太直接了,许振保干笑。
“嗯,我们校长也认识你,应该没什么问题。”
祁翼寒送徐战到家后便去找黎臻,转过街角却见此时本该身在新家的黎臻,正站在街边同一个小伙子说话。
祁翼寒快步走过去,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气势汹汹。
与黎臻面对面说话的许振保眼看着祁翼寒旋风般扑过来,吓得连退几步,结结巴巴地打招呼。
“祁,祁厂长,幸……幸会。”
祁翼寒眉眼冷肃,伸手进黎臻口袋里把手拉出来牵住。
黎臻蹙眉,没去看浑身低气压的祁翼寒。
许振保被祁翼寒凶巴巴的眼神盯得汗毛倒竖,仓促告辞。
“我回去了,再见。”
祁翼寒点点头,黎臻挥手,“路滑慢走。”
许振保跟着挥爪,被祁翼寒寒凉的眸光扫过,收回手走得飞快。
她正愁找什么工作呢就遇到了要下海的许振保,多好的机会,偏偏就被祁翼寒给搅和的话都没说完。
黎臻想要抽回手却被祁翼寒抓着手塞进他的衣兜里。
“你来做什么?”黎臻挣不开,被迫与祁翼寒并肩前行,语气染了不耐烦。
“找你……”
话随着一团雾气从祁翼寒的嘴里吐出,那凝在空中的微末水珠却似滴进了黎臻心里。
她讨厌祁翼寒这样有意无意的收买,她的心不该再为这个前世害她骨肉分离的人悸动……
第21章 好疼
黎臻的手怎么这么凉?凉中还隐着灼热,且她在抖?或者说是她的手在抖。
祁翼寒不易察觉地手臂贴上黎臻手臂,隔着厚厚的衣服仍然能感觉到。
祁翼寒不知怎地竟然联想到滚了一身雪的徐战……
他送徐战回家的路上,从走路的姿势看得出徐战被打得厉害,腿都是瘸的,甚至上身不敢乱动,直挺挺的回头都费劲。
还有,徐战的衣服湿透了,里外都淌着水,家门口只有雪没有水,所以,徐战应该是被人往衣服里塞了足够的雪才成了‘水人’。
这大冷天的被塞了那么多雪,嘶,那得多冷,何况抓雪往人衣服里塞,抓雪的人同样不好受。
黎臻如此柔弱娇气,怎么可能干出那么残忍的事。
捏了捏黎臻变得柔软的手,祁翼寒给黎臻打了个大大的叉。
不知道自己被祁翼寒打叉,黎臻还在想对策。
她刚刚在疯狂的暴力中得到了宣泄。
虽然拿木方子打人的时候她硌得手疼,还被木刺扎到疼得厉害,但她当时是高兴的。
往徐战衣服里塞雪的时候她都要冻死了,手指头都要被冰冷的雪冻掉了,可如果可以,她不只要塞雪到徐战的衣服里,让他如水里捞出来一般,她还想塞不知好歹的祈莲,塞自私自利的祁翼阳,甚至是……
想到这里,黎臻斜睨了走在身侧的祁翼寒。
祁翼寒忽然有种从头到脚透心凉的感觉,怎么回事?
祁翼寒转头看向黎臻,发现黎臻也在看他,晶亮的眸子在月下闪着光,里面有些他读不懂的雀跃。
她还是爱他的,嘴里说着要搬出去,说要离开他,其实她只是在跟他闹而已。
他确实冷待了她,让她受了委屈,闹一闹也对,以后他尽量多回家就是了。
她的眼神如此深情,如果她离开了,还会有人用如此深情的眼神看他吗?
祁翼寒握紧了黎臻的手,他之前数次阻拦黎臻说出最伤人的那句话是对的。
黎臻抽了口冷气,“嘶,你干嘛那么用力,好疼!”
大爪子都要把她的手指捏断了,痛死她了。
‘你干嘛那么用力’七个字在祁翼寒下腹点了把火,脑子里瞬间把每一次猛冲强攻,逼得黎臻哭着求饶时的画面全过了遍。
他这是怎么了?祁翼寒脸一红,轻抓住黎臻抽回去的手。
瞥了眼高高大大,把一米六八的她衬得娇小可人的祁翼寒,黎臻蹙眉。
“能不能松开?”
正在跟不听话的‘祈老二’交涉的祁翼寒,用大手包裹小手回答黎臻。
黎臻无奈,翻了个白眼。
一只手烫得厉害,一只手哪怕揣在口袋里也没捂热乎,黎臻就在这一左一右的冰火两重天中回到了新家。
祁翼寒动作沉稳地开门闩门,烧水洗漱,等到黎臻独自钻进东屋后,祁翼寒穿着四角裤跟了进去。
黎臻回身插门却撞上坚硬胸膛,抬头,祁翼寒脸上染着水汽,正眸色深沉地看着她。
黎臻警惕道,“你进来做什么?”
面前的黎臻因为仰头的动作露出半截白净脖颈,天鹅般的优美,微张的唇在灯下像是熟透的樱桃闪着诱人的光,粉嫩的舌头隐在其中像是尾逗弄着他去抓的鱼。
祁翼寒浑身上下透着危险,黎臻下意识后退。
“我来找换洗衣服……”祁翼寒嗓音沙哑,分外性感。
黎臻承认自己是好色的,尤其好祁翼寒的美色。
她永远也忘不了当初她第一眼看到祁翼寒时的惊艳,内心里有个声音狂喊,‘小哥哥好帅!小哥哥是我的!’
年少的悸动持续力骇人的恐怖,如果不是色迷心窍,她能被耽误了两辈子?
蓄积在胸口的郁气使得黎臻拒绝被祁翼寒诱惑,她强硬地从祁翼寒没有一丝赘肉的完美身躯上挪开视线,绷紧了脸一副山雨欲来的阴沉。
本就知道黎臻没拿他的衣服,只是找个理由留下来,祁翼寒打开衣柜门翻了翻,自然是什么也没找到。
祁翼寒回头,黎臻怒瞪,浑身上下写着,你给我出去。
蓄势待发的矫健身躯随着动作凹出迷死人不偿命的弧度,黎臻的抵抗力雪崩般减弱。
太没出息了!黎臻都要被气死了。
就在黎臻跟自己呕气呕得有来道去时,突然天旋地转,她被祁翼寒抱起放在了褥子上。
北方的炕结实得很,点上炉子后被窝里暖烘烘的,折腾起来没动静还不用担心会塌,且保暖不冻人,给了祁翼寒足够放肆的条件。
黎臻对上祁翼寒根本无从反抗,赶人的话被堵在咽喉处,凶残的吻让她呼吸困难哪还说的出来。
呜呜咽咽中,黎臻软成一滩春水,在祁翼寒强劲的征伐中自暴自弃地沉沦。
翌日清晨,黎臻在祁翼寒怀中醒来。
祁翼寒的冷白肤色比透窗而入的晨光还要耀眼,黎臻往常总会在上面种些梅花盖上烙印,证明他是她的,可现在她再也不想那样做了,幼稚又可笑,她从前太蠢了。
祁翼寒不知是不是听到了黎臻骂自己蠢,忽地睁开眼,见黎臻小脸气鼓鼓的,以为是昨晚他太凶了,无论黎臻怎么求他都没饶了她在生气,笑着吻了吻黎臻嘟起来的唇。
“饿了吗?”祁翼寒柔声问话,是异样的温存。
黎臻不想理他,闭上眼转身。
祁翼寒收拢长臂,黎臻就像尾困在浅水的鱼,挣不脱,逃不掉,还得被亲到断氧。
俩个人都是未着寸缕,贴上就着火。